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次相見

  莊嘉寧回去沒幾天，就接到了周馳的電話。

  「庭審的時候，霍一珩出庭了。」周馳平靜地闡述著。

  莊嘉寧並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只「嗯」了一聲。

  「他提供了一份證詞，關於那天海邊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關那天的那些潮濕冰冷又黑暗地記憶瞬間涌了上來，莊嘉寧閉了閉眼，緩緩開口。

  「他說什麼了。」

  周馳儘量客觀地複述了霍一珩的證詞，寥寥幾句話，還原了當時的真相。

  聽完後，莊嘉寧靜默了許久，隨後掛斷了電話。

  離開盛城後，莊嘉寧身處異國他鄉陌生的環境裡，常常會想起那一日的畫面。

  她曾反覆追問自己，為什麼當時不是霍一珩來救他們，哪怕他來得晚一些沒能成功，哪怕他只是被耽誤了沒能來，也好過眼睜睜看著她們母子墜海卻去救了程詩詩這樣，讓她不得不恨他。

  

  可等她漸漸平息了情緒，那些理智和邏輯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頭腦中。

  她才慢慢開始揣測，也許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霍一珩的證詞給了她答案。

  那天，他接到保鏢電話，便一刻不停地往海邊趕。

  可等他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莊嘉寧大半截身子浸在海水中的畫面。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在前面，是莊小燁渺小的身影在浮浮沉沉，他不斷地大聲喊著莊嘉寧的名字，然而她卻連頭都未回一下。

  保鏢已經向她的方向游去，霍一珩不作他想也縱身躍進冰冷的海水裡。

  然而，他忽略了離岸邊更近的程詩詩。

  她見霍一珩來了，心思百轉千回，直接以身試險往海里挪去。

  等到他下了水，程詩詩立馬攀附到他身上，十分無辜又可憐地祈求霍一珩救她。

  「一珩，對不起，我本來是想幫幫莊小姐的。」

  可她一邊道歉，一邊死死地捆著霍一珩，他簡直寸步難行。

  程詩詩不會游泳他是知道的，他當時離莊嘉寧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卻仿佛遠隔萬水千山。

  好在他看到保鏢已經到了那邊，把莊嘉寧從水裡撈了出來，海邊的救援隊也都紛紛到位，下水幫忙。

  他才拖著一臉驚魂的程詩詩上了岸。

  只是，守著莊嘉寧前往醫院的路上他才知道，一同落水的還有莊小燁。

  這個消息如同穿山的驚雷，炸爛了他混沌的思緒。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他做了一生中最錯誤的選擇，雖然當時他本也沒多少選擇。

  轉眼到了澳洲的初春，國內的初秋。

  莊書心早半個月就提起到莊嘉寧今年的生日要好好過。

  「消沉了那麼久，總要放鬆放鬆，就當是新的一歲新的起點。」她滿臉認真。

  莊小燁的離開對莊書心也是沉痛地打擊，但她遠比莊嘉寧想像中的要堅強。

  她是來到澳洲後當面告訴的莊書心這個消息。

  開始的幾天，莊書心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開門見人，不肯說話溝通。

  莊嘉寧對她的情緒感同身受，於是只能一邊自責一邊在門外默默守著她。

  她流著淚隔著一道房門開解著莊書心，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照顧好小燁，你怨我氣我都可以，但是別折磨自己。」

  「書心，你開門見見我好不好，你這樣關著自己我真的很害怕。」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回來。」

  ……

  第三天的晚上，莊書心終於打開了房門，她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但表情卻是異常平靜。

  她抿著唇，終於投進了莊嘉寧的懷抱，啞聲說道：「姐，我不怪你，比起我你對他的愛更深更濃，我愛他也愛你，你別自責，我們總要……」她聲音微微哽咽，「總要繼續活下去。」

  莊嘉寧想著想著，眼底就有些發酸，她收回思緒，將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一樣樣歸置好。

  「有什麼好過的，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就行了。」

  莊故川嘆了口氣：「年紀輕輕的，怎麼都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書心，你帶著你姐出去轉轉，別總悶在家裡了，我現在不用人陪著也沒事。」

  莊書心得到了支持，立刻就去安排。

  生日一早，莊書心找出一套她早就給搭配好的衣服，送到莊嘉寧的房間裡。

  這會莊嘉寧已經穿好，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略微有些驚訝。

  長捲髮已被高高束起，碎花吊帶裙配上黑色皮衣，腳上一雙短款馬丁靴，整個人又酷又甜。

  不得不感嘆，莊書心審美還是很好的，只不過這風格跟她平時差異太大。

  莊書心在門外等得不耐煩，連敲了好幾下門催著她出去。

  莊嘉寧臉色不太自然地站在她面前，結果莊書心一整個滿意，拉著她直奔門外。

  今天她們約了室內滑雪，莊嘉寧曾提過一句有些感興趣，莊書心便記下了。

  但她們對這項運動都是一竅不通，到了雪場換好裝備，連穩當地走兩步都做不到，更別提上雪道了。

  明明看別人滑起來都是遊刃有餘，板下生風啊。

  莊嘉寧嘗試著溜了兩下，結果不出意料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莊書心在一旁扶著欄杆笑得肚子疼，結果下一秒就閉上了嘴，看向莊嘉寧的身後。

  一個濃眉大眼的金髮帥哥正滿眼帶笑地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隨即伸出手示意要拉她起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金髮帥哥都十分殷勤地陪在她們旁邊，手把手地教授經驗。

  回去的路上，莊書心看著莊嘉寧手機里的那串號碼，笑出了聲。

  「看來我姐魅力不減當年啊，我記得在美國的時候，就有不少外國帥哥對你感興趣呢。」她壞笑著揚了揚她的手機，「要不你跟他發展發展，以後生個混血也挺好的。」

  莊嘉寧臉色微變，她突然想起那個剛剛出生還不到一歲的孩子，眼色漸暗。

  莊書心並沒有注意到，她低著頭手指靈巧地在手機上編輯了條信息，隨後舉起來屏幕逗著她：「要不要給他發過去，約下一次還一起啊？」

  這會已經到了家門口，莊嘉寧停下了車有些無奈地笑道：「你別鬧了，別亂發信息。」

  「怎麼啦，人家帥哥對你挺有意思的。」

  兩人說笑著拿了訂好的蛋糕，準備往家走。

  莊嘉寧這才注意到拐角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車子，車窗緊閉，如同一抹安靜的魅影，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莊書心還在開著玩笑，率先一步打開門走了進去。

  下一秒，跟在後邊的莊嘉寧頓住了腳步。

  「嘉寧。」

  身後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帶著些小心翼翼地試探。

  莊嘉寧愣了一瞬，僵硬著轉過身來，身後站著的是近一年未見的霍一珩，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她懷胎七月，從未謀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