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醫院裡的衝突

  病房裡的暖氣開得又大又足，身上的棉被也蓬鬆柔軟。

  但莊嘉寧卻始終覺得自己是躺在一個冰窟里，周圍一片絕望地黑暗，透不出一絲光亮來。

  她就這樣仿佛丟了魂一樣，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不吃不喝，不聲不響。

  混混沌沌，如同一縷遊魂。

  周馳實在擔心她，最後沒辦法叫了苑雯雯來，希望能通過她，將莊嘉寧從那無邊的痛苦中稍微拉出來些。

  苑雯雯前幾天就聽說了這件事，這會急忙從盛城趕來，卻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遇見了霍一珩。

  他斜靠在牆邊一臉木然，一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地面，仿佛在等什麼，又好像只是在漫無目的地消磨時間。

  那樣一個丰神俊朗地男人，如今落得這副模樣，苑雯雯一時百感交集，想要埋怨的話便說不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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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究還是未發一言，匆匆從他面前走過。

  進了病房，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蒼白的如同紙片人一般的莊嘉寧。

  與周馳目光對視，他也只是淺淺地搖了搖頭。

  苑雯雯放輕了腳步來到她床邊，只不過看了她兩眼，眼眶便酸澀不已，幾欲落淚。

  她用力眨了眨眼，擠出一抹淡笑：「嘉寧，你怎麼樣了，我來看你了。」

  聽到她的聲音，莊嘉寧十分遲緩地轉過頭來，過了一會才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

  苑雯雯立馬會意，握住了她的手坐在床邊。

  她剛剛從外面進來，手有些涼，莊嘉寧握了一會終於開口。

  「外邊很冷吧？」

  見她願意說話，周馳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步，鼓勵地看著苑雯雯，示意她多跟她聊幾句。

  「是，據說今晚會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莊嘉寧的視線轉向了另一側的窗外，好像陷入了某種情境。

  「下雪，那小燁一定很冷吧。」她的眼角倏地落下一大滴眼淚，「他很怕冷的，可是又貪玩，每當看到雪都要在外邊玩到了天黑才肯回家。」

  她的聲音越說越緊，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下落。

  饒是與此事毫不相干的苑雯雯，看到這個情境，也再無法忍受的紅了眼眶，她側過頭悄悄擦掉眼淚，緊緊地握著莊嘉寧的手，企圖能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莊嘉寧哭得無聲無息：「可是這一次，沒有人能領他回家了。天黑了，他一個人在外面該多害怕啊，他一定會急著找我的，可是他再也找不到媽媽了……」

  苑雯雯實在不忍心聽下去，她俯下身輕輕抱住莊嘉寧，哽咽著說道：「小燁那麼可愛，這會一定已經變成天使飛去天堂了，他不會冷不會害怕的，他會在那裡快快樂樂地長大。」

  半晌，莊嘉寧終於嗚嗚地哭出了聲，她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能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

  「雯雯，我好痛啊，我的心痛得快死掉了，為什麼沒人能救救他，他還那么小，他還沒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老天爺為什麼這麼狠心就要把他奪走啊！」

  她哭得肝腸寸斷，慢慢地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全，她就這樣抱著苑雯雯哭到眼淚流盡，周身倦累到極點，才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苑雯雯陪著她流了半晌眼淚，也頭腦發蒙眼圈通紅。

  周馳拉起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抬手幫她擦掉眼淚，才送她出了門。

  從那之後，苑雯雯每天都來陪她說一會話，慢慢地莊嘉寧不再那樣沉湎於悲傷，也漸漸開始主動說話吃東西，只是她一次都沒有提及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出生了不到十天的孩子，一直躺在暖箱裡，只有霍一珩每天會在探望時間定時去看看他。

  幾天之後，楚文揚得到消息，從滇川的劇組裡請假趕了過來。

  他到的時候霍一珩正巧去看孩子，於是他直接敲了敲門，走進了病房。

  現在的莊嘉寧雖然已經恢復了一些，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過分蒼白消瘦，她罩在寬大地病號服里，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楚文揚則恰恰相反，他在野外被風吹日曬了一陣子，人變得健實強壯，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成熟的野性。

  他跟周馳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莊嘉寧知道他這個時間會來，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

  她端坐在床頭，表情淡淡的，說不出喜悲。

  楚文揚將捧著的鮮花放在了一旁，一雙眼對著她看了又看，眸光里的情緒濃重而悲痛。

  「我前天才知道這個消息。」他咽了咽唾沫，艱難開口。

  「我沒事。」莊嘉寧似乎是想笑一下，然而她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

  楚文揚看著她手背上被針頭扎得青紫，心裡仿佛被狠狠地捶了一下，他咬了牙才壓下了那股痛楚。

  「你怎麼那麼傻，大著肚子往冷水裡跳……」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於是謹慎地看了看莊嘉寧的表情，「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莊嘉寧有一瞬的茫然，她的眼睛因為臉頰消減顯得更大，此刻怔怔地看著前方。

  看著她的樣子，楚文揚心中的無名怒火升了起來：「你還要原諒那個霍一珩嗎？他除了讓你傷心，還會幹什麼！」

  她的眉輕蹙起來，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厭惡：「我沒說要原諒他。」

  這話讓楚文揚的眼睛一亮，他試探道：「那你，真的要離開他嗎？」

  「可能吧。」莊嘉寧垂下眼眸，神色淡然，「不過這些又有什麼重要。」

  這很重要，楚文揚在心裡回應著，他上前兩步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她。

  這時，周馳從外面進來。

  他抬眼看了下兩人，臉色沉了下來。

  「楚文揚，我只說同意你來見她，沒說你可以做別的。」他語氣冰冷，暗含威脅。

  雖然楚文揚現在已經不是他手下的藝人，但他還是站直了身子收回手，恢復了平日裡漫不經心的樣子。

  「周總，嘉寧是一個成年人，你應該沒有權利干涉她的生活。」

  「我有沒有權利跟你沒有關係。」周馳逼上前來，「你若是想挑戰我，現在就可以走了。」

  「你！」楚文揚一時語塞。

  兩人劍拔弩張的氛圍讓莊嘉寧有一些不耐煩，她轉過身去躺在了床上。

  楚文揚回過頭靜靜看了她一會，知道她今天不會再跟他說什麼了，於是只好對著她的背影輕輕說著：「你累了就先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

  說完，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周馳，隨後轉身出去。

  楚文揚憋了些不痛快，他關上門後腳步紛亂地往電梯間走，隨後又驟然停下。

  因為他看到了剛剛從兒科病房回來的霍一珩。

  他的眼睛瞬間變得猩紅。

  在霍一珩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楚文揚的拳頭就已實實在在地砸在他的臉上。

  「王八蛋！」

  霍一珩被他的力道掀了個踉蹌，他抬手抹了把唇角，嘴裡便嘗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一拳仿佛並不能解了楚文揚的心頭恨，他衝上前來，抓著霍一珩的衣領將他懟到牆上，猙獰著表情就要揮下第二拳來。

  霍一珩直直地盯著他，半點要躲的意思也沒有。

  不過他終究沒能挨上這一拳，因為楚文揚被隨後趕來的嚴行拉開了。

  他們弄出的聲響引來了其他病房人員的圍觀，楚文揚看了眼周圍，面無表情地帶上了外套的帽子，隨後消失在走廊盡頭。

  嚴行扶著霍一珩，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臉：「霍總，你要不去處理一下吧。」

  「不必了。」霍一珩甩開他的手，回頭看向莊嘉寧的病房苦笑著，「連他都能進去看你一眼，我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