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們都被騙了

  莊嘉寧一行先送了楚文揚，等她到家的時候，霍一珩已經在客廳里等著她了。

  她拖著行李，見霍一珩正合衣坐在沙發上，十指交握不知在想著什麼。

  「你回來了啊。」她有些尷尬地開口。

  好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很快一樓房間裡跑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他以最快的速度向莊嘉寧跑去。

  莊嘉寧來不及反應，一臉懵地抱起來莊小燁，看向剛剛追出來的孫姨。

  「這是怎麼回事？」

  莊小燁想她想得緊，摟著她的脖子一個勁地嘟囔著：「媽媽，小燁想你了，你為什麼不去接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孫姨趕緊上前把他抱下來：「別耍賴，媽媽正累著呢，你下來說話。」

  她拉著莊小燁的手這才對莊嘉寧解釋：「是霍先生去把我們接過來的，說你出差了，正好回來能看見小燁。」

  莊嘉寧有些意外地看向霍一珩，這會兒他才起身走到她身邊，提起她的箱子向樓上走去。

  

  孫姨給她一個眼色讓她跟上，便先帶著莊小燁回屋了。

  莊嘉寧跟著沉默不語的霍一珩上了樓，然後眼見他拉開了他自己的房門，終於出聲阻止。

  「我的房間在那邊，你把行李給我吧。」

  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大步進了房間，將行李箱放在旁邊，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這會，她能明顯感受到他不悅的情緒，連同在她面前敞開大門的房間都變得有些壓抑。

  「進來。」他伸出一隻手，「我有話跟你說。」

  見她在門口猶猶豫豫，霍一珩上前兩步，將她拉進來。

  莊嘉寧此刻心裡突突地跳著，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站在房間中央有種毫無著落地感覺。

  霍一珩輕輕關上門，這才轉過身來，他抬起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看了會，直看得她心裡開始發慌他才開口。

  「我們離婚了，對嗎？」

  他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與他們毫不相關的事情。

  莊嘉寧呼吸一滯，恍然問道：「你想起來了？」

  霍一珩搖了搖頭，上前兩步靠近身來，他抬起手拂過她耳邊的碎發，來到了她日漸尖瘦地下頜，輕輕摩挲。

  「我問了嚴行。」

  莊嘉寧微微別開臉，又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那你的頭……沒事嗎？」

  他低聲苦笑了一下：「原來你還關心我。」

  她壓下心底里奇怪的情緒，撤開了些距離，轉頭看向窗外。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瞞的，我們是離婚了，財產分割離婚協議寫得清清楚楚，我們現在確實沒有關係了。」

  說完這些，她感到心裡一陣輕鬆，轉過頭來笑了笑。

  「總算不用繃著神經騙你了，我等會兒收拾一下，下午就搬走。」

  雖然他沒恢復記憶，但大體發生的事嚴行估計都告訴他了，如今他好端端地站在這，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

  她步履輕快地從他身邊走過，準備提上箱子下樓，沒想到霍一珩長臂一伸，攔住了她。

  他握著她的手腕，低聲說著：「我的話還沒說完。」

  難得她放下心理負擔，這會便耐心等他：「那你說吧，我聽著。」

  霍一珩用手掌丈量著她的手腕粗細，只覺得她好像又瘦了些。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語調平和又緩慢地說道：「你是因為程詩詩才跟我離婚的，你以為她懷了我的孩子。」

  莊嘉寧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什麼叫我以為？」

  他低著頭又握上了她另一邊的手腕，將她的雙手攏在掌心，細細撫摸。

  「是我用錯詞彙，不是你以為，而是她騙你以為。」他抬起頭直視著莊嘉寧因驚訝而瞪大地眼睛，「她騙了我們。」

  霍一珩鬆開她的手，轉身從床邊的柜子抽屜里拿出了一沓文件遞給了她。

  那天程詩詩避重就輕地告訴他孩子掉了的時候他就起了疑心。

  她將這個孩子視為拿捏他的籌碼，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地就讓這個孩子沒了，這不合情理。

  所以，敏銳如他又怎麼可能不去暗中調查。

  從前他存著一份對程詩詩過往情誼的信任，從不會把她和這種低端手段聯繫到一起，但如今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也不得不信。

  程詩詩偽造了假的懷孕證明，騙過了他也騙過了莊嘉寧。

  她只用了這麼簡單低劣的手段，就毀了他們的婚姻，讓霍一珩氣憤卻也無力。

  莊嘉寧凝神一頁頁地翻看著這些證據，表情越來越嚴肅。

  她沒有全部看完，只看了一半就合上了：「縱然她沒有懷孕，她騙了我們，但你在她那裡留宿總是真的，你們既然到了這一步，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他拿過她手裡的文件翻到後面給她看。

  「人總是跳出那個情境才會更清醒，我現在雖然失憶，但我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我真的跟她到了要走那一步的時候，我不會還跟你糾纏不清，我一定會先跟你分開的。」

  莊嘉寧垂眸看向那一頁的內容，心裡有了答案。

  「她曾經托關係拿到了一類叫『飛雲』的神經類藥物，這種藥無色無味溶於水，適量使用可以使人致幻甚至昏睡，我想她這個藥就是用在了我身上。」他解釋道。

  莊嘉寧抬頭看著霍一珩，驀然想起那日他曾說過，自己當時昏睡過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時的她並沒有相信。

  「你們，你們……」莊嘉寧嘴唇一開一合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我沒有背叛過你。」霍一珩語氣堅定地說道。

  莊嘉寧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悶痛，她深吸了口氣，才堪堪壓下心裡的不適。

  可能是有些荒唐的遺憾吧，她這樣想著。

  但不論現在結論如何，他們已經離婚了。

  莊嘉寧閉上眼睛釋然地笑了，她抬起視線看向霍一珩，眼裡滿是真誠。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起碼讓我們的分開沒那麼難堪。」

  霍一珩聽出了她的話外音，頓時語氣暗淡：「你還要離開？」

  她側過身將那些「證據」放在柜子上，轉頭拿上行李向門口走去。

  「對，我一年前回來的時候就準備跟你離婚的，現在我終於完完全全地了解了這件事，我該走了。」

  房門在他身後輕輕關上，霍一珩的心驀得空了一塊。

  此刻窗外是晴空萬里，房間內的霍一珩卻像是從白晝驟然墮進暗夜，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混沌而難以捉摸。

  他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裡，明明他已經將事情解釋清楚，她為什麼還是執意離開。

  胸口裡一陣陣緊縮著，帶著沉悶而綿密地痛，壓得他喘不上氣來。這種感覺讓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呆站了一會，才腳步沉重地出了房間。

  這會莊嘉寧已經下了樓，正在招呼孫姨收拾東西，準備回水上華府。

  孫姨正哄著小燁吃豬肉脯，見她催得急，便把莊小燁交給了她轉頭回房間收拾。

  莊小燁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裡握著零食只想跟媽媽分享，於是獻寶般將豬肉脯伸到她嘴邊。

  「媽媽，你吃。」

  莊嘉寧本來正彎著眼，笑眯眯地看著他，結果一聞到湊近的豬肉脯的味道，一股強烈的噁心感就從胃裡返了上來。

  她匆忙放下莊小燁，衝到衛生間乾嘔了起來，直嘔得膽汁都要上來了。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站在二樓的霍一珩眼裡，他目光幽深，一抹思緒從他眼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