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招惹
2024-10-01 17:35:37
作者: 汐蝶
小衙役撓了撓頭,「姑娘,您是?」
頭戴冪籬的女子唇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裴翊之,我是霍集穆娜。」
皇帝給霍集氏一家賜了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邸,並尋了藉口延緩他們西歸額魯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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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沒有將他們一家軟禁起來,只是派了暗衛時刻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見。」裴翊之劍眉緊蹙。
憶起霍集之女昨日在公主面前的所作所為,他的墨眸掠過一絲陰鷙。
穆娜她雙手抱胸,「有一件,關於你妻子的事,你不想聽嗎?」
她們一家入京不過半月,她哪兒知曉什麼關於李康寧的事,不過是想把男人詐出來罷了。
果不其然,這招極其有效。
裴翊之倏地推開了門,眉眼陰沉得似要擰出水來。
「怎麼?不提你的妻子,你就不肯出來見我?」穆娜笑著打趣,話里含著酸。
「廢話少說。」男人一字一頓,目光卻是落在傳話的衙役身上,略有所思。
哪怕早有所料,穆娜還是被他這副冷硬疏離的模樣氣得咬了咬後槽牙。
「因為她是中原公主,你這樣敬重她?在西境,我也是公主。」她語調閒散,意味深長地說。
裴翊之正色道:「額魯特部是大周外藩之一,爾父不過小小台吉,你竟在此口出狂言,冒犯公主殿下。」
大周各藩屬部落首領分王、公、台吉等,依照功勞或勢力範圍而斟酌加封。
霍集雖在叛亂中及時歸降,但並無實際戰功,只安撫性封為台吉。
以後如何,誰說得准呢?穆娜揚眉。
方才傳話的小衙役已被二人的對話嚇得汗流浹背,「裴大人,小的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說罷,他便一溜煙跑了。
穆娜掀開冪籬,碧色眼眸含情脈脈盯著男人,「中原公主就是個小丫頭,你生得這般魁梧體格,和她上床不能盡興吧?」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想與你……共度春宵。」
她的中原官話尚不流利,這等淫言穢語倒是張口就來。
裴翊之置若罔聞,目光冰冷如鐵,逕自繞開她大步流星離開了衙署。
穆娜愣了下,「你——」
待她小跑著追上去,高大男人已一躍上馬絕塵而去。
穆娜怒火中燒,不禁跺了跺腳。
恰好這時,另一名與裴翊之身量相當的魁偉武將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穆娜姑娘可是來尋裴僉事的?」
「你是?」女人碧色的眼眸露出警惕。
「下官趙俊義,任正五品正千戶,是裴僉事的同僚。」
這趙俊義不久前單方面與裴翊之單挑,卻被裴翊之徒手摔了個四腳朝天。
「同僚?」穆娜心裡琢磨了下,又將眼前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裴翊之快馬加鞭回到公主府,迎面而來的卻是公主尚在宮中的消息。
「公主可有說何時回府?」他問。
傳話的小太監連連點頭,「公主說,年末宮中事務繁多,近幾日都不回了。」
「好。」裴翊之眼帘微垂,心中微澀。
他腳步不自禁地走進了晴雪院,才憶起前日公主把他打發到另一頭的流霞院去了。
公主與芷蘭悅蘭等大宮女都不在府中,留守公主府的其餘奴僕們也無人敢攔下駙馬,只能眼觀鼻鼻觀心。
待他洗漱完畢躺在床上,鋪天蓋地皆是心愛之人清甜的幽香。
男人深深吸了口氣,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被撩撥得躁動不已。
「寧寧……」他低低呢喃著。
他生平每一點每一滴甘甜都來自公主,他就是為公主而活的。
今日那異族女子之言當真可笑。
世間哪裡還有比與心愛之人結為夫妻更盡興的事?
而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此刻正和康皇后、太子妃、二皇子妃湊成一桌打葉子牌。
小曦榮左看看右看看,腦瓜子轉得飛快,卻又猶豫要幫阿母還是祖母還是姑姑還是嬸嬸……
結果就這麼把自己給轉困了,沒一會兒就窩在許媽媽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康皇后連贏數場,桌角上的金瓜子多得像是堆成了小山。
「你們幾個沒讓母后罷?」她笑得眉眼彎彎。
「自然沒有。」李康寧如撥浪鼓般搖搖頭。
太子妃與二皇子妃也連連否認。
她們還真沒有讓,不知為何康皇后今夜手氣格外好,好幾場都是一家連贏三家,贏得盆滿缽滿。
皇帝與兩個兒子坐在沉香木雕花大屏風另一側,低聲談論著近幾日前朝諸事。
里側不時響起一陣歡聲笑語,父子仨的神色亦是帶著幾分柔和。
直到亥時過半,二皇子妃剛有了身孕不能再熬下去了,這才停了下來。
各人回各自住所,李康寧看著兄嫂弟媳兩兩並行,心底竟有些空落落的。
從前見過無數次這畫面,她還是第一次生出這種異樣的感覺……
不知道裴翊之今夜是宿在衛所還是回了公主府呢?
她正要開口問,又頓住了。
才不要關心那個大壞蛋呢!李康寧皺了皺鼻子。
數日後,她終於心血來潮回了趟公主府。
沐浴更衣罷,李康寧款步回到寢房,不知為何床榻上的錦帳已放了下來。
她心下微動,先掀開了一道縫兒朝里看——
「呀,臭裴翊之你幹嘛!」
飛翹的屋檐掛著一層霜雪,寢房內地龍燒得正旺,暖意融融。
雪青色織金錦帳內,男人倚靠在床頭,眸光灼熱一瞬不瞬盯著帳外的少女。
他身上的竹青色中衣半解,衣襟內隱約可見線條流暢的緊實肌肉。
隨著他淺淺低喘,塊壘分明的肌肉不斷起伏、僨張,充滿雄渾的力量。
男色誘惑實在難擋,李康寧悄悄咽了口唾沫——
這般若隱若現的模樣,竟比平日盡數袒露出來,更叫人……臉紅心跳。
再往下看,就不能看了……
「寧寧……」男人的嗓音微啞。
李康寧神色微變,「裴翊之,你,你在我的床上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
裴翊之俊臉倏地漲紅,急忙否認。
李康寧鑽進錦帳內,抬眼上下左右都打量了個遍,確認並無異常才放下心來。
「你這幾日都宿在這兒嘛?」她狀似隨口一問。
男人微微搖頭,啞聲道:「有兩日宿在衛所衙署內,年末積了不少帳目要盤。」
李康寧秀眉輕挑,在床沿坐了下來,「你不是指揮僉事嘛?還管盤帳?」
她眨了眨眼,忽而又想起來什麼,「裴翊之……你,識字嗎?」
「識的。」裴翊之面上不顯,心底五味雜陳。
燕山別院雖在山野,周邊卻也村莊林立,他五六歲起便時常翻出別院到去村頭老童生辦的私塾里偷聽。
雖沒有正經念過書,更不通詩詞歌賦,卻是識字的,還能寫出來。
聽聞那顧三是本朝最年輕的科舉進士,更是探花郎。就連前准駙馬裴禹瑾,也是年方二十便高中舉人,都是他遠不能及的……
「噢,我還想著若你不識字,我可以教你呢。」少女撇了撇嘴。
她時常微服前往各所女童學舍,興致來了也會講幾堂課,還是很有經驗的。
裴翊之聞言微微一怔。
一縷甜蜜後知後覺湧上心頭,他的心腔狂跳不止,心馳神盪,連魂都酥了。
「寧寧……」他傾身將少女擁入懷中,眼角漸漸泛紅,俯首在她白皙滑膩的臉頰落下細碎的吻。
他的寧寧這般好,他只覺怎麼都愛不夠,恨不得把性命都盡數交付給她。
哪怕死在她的手裡,他也只會覺得是種莫大的福分,死而無憾。
李康寧紅著臉象徵性推了推他,知曉定推不動,便也任由他抱著自己親。
其實這幾日宿在宮裡,她也有些想他了……
裴翊之動作比腦子快,床帳輕搖,又是一室旖旎,不過琢磨著她的月信期快到了,就沒折騰的太厲害。
若是放縱過度,她的小日子恐怕難熬。
上回鬧了個笑話後,他便虛懷若谷向公主府的衛太醫詢問了許久,終於了解了女子的月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且他還特意記下了所有注意事項,還把公主的信期牢記在心。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透,連下數日的小雪終於停了。
裴翊之如往常般一躍上馬,啟程前往北郊衛所當差。
才剛出了城東,空曠無人的街道倏地衝出來一個骨瘦嶙峋的人。
裴翊之瞳仁微震,即可收緊韁繩欲要勒住馬——
隨著一聲嘶吼,膘肥體壯的汗血寶馬前腳朝天一蹬,這才停了下來。
「裴翊之,還記得我是誰嘛?」對方咬牙切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