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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塵改回釗

2024-10-01 17:12:14 作者: 廬蘭飲月

  「樂坊的琴撫,她說有四個月了。」葉天光嘆了口氣,捏著鼻樑有些煩惱,「元沁好不容易對我有些改觀,要是讓她知道了,定然不理我了。」

  「四個月?」葉可卿乍舌。

  比她的出生大了三個月。

  懷的就不是她。

  她抿了抿唇,勸說道:「那個,要不你還是別打了,好歹是一條性命。」

  「你以為我很想造此殺孽?」

  「我現在就去告訴你爹,到時候就由不得你。」

  葉天光停下了腳步,一副哭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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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奶奶,小祖宗,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麼?」

  葉可卿倔著脾氣,不說話。

  「是不是兄弟?」

  葉可卿搖頭,「誰要跟你當兄弟?」

  青陽塵璧跟在身後,幽幽地問:「不當兄弟當什麼?」

  葉可卿:「……」

  我說父女你信嗎?

  「姐妹,姐妹。」葉可卿一臉討好地安撫青陽塵璧,然後蠻橫地指著渣爹,「哎呀,總之,如果你要墮胎,我就去找你爹告狀。」

  「你你你!哎……我可憐的元娘子,虧她默默幫了你好多次,你家這小子被綁去斷志井那次,你記得那個小乞丐吧,你以為誰沒事等著給你指路?誰都敢出來作證啊?還有還有,你被賣了那次,人家元娘子還找遍了京城的三教九流托人尋你,你個狼心狗肺的,就忍心看著她痛失愛侶嗎?」

  這愛侶不會是說渣爹自己吧?

  元娘子如此仗義,是葉可卿沒有想到的,哎,若元沁真是她的娘就好了……

  「衡王歸京,速速讓開!」

  馬嘶人起,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在街道里橫衝直撞,行人紛紛避讓。

  青陽塵璧眼疾手快,護著葉可卿躲到旁邊的店鋪門口。

  有的攤鋪就沒有這麼好運,瓜果滾落一地,被推搡的人群踏成爛泥。

  廓清道路以後,衡王領著儀仗走在最前面,身後是小皇帝的轎攆,金刀侍衛護在四側。

  抬頭往隊伍後面望去,呈著圍獵的獵物。

  熊、豹、猞、麋鹿……

  百姓紛紛低頭跪下,高呼「吾皇萬歲」。

  葉天光嘖嘖咋舌,低著頭小聲感嘆:「傳聞這衡王於一日內射兔三百隻,若庸常人畢世不及此數,看來衡王果然正值壯年。」

  每年衡王都會組織一場圍獵,請皇帝陛下一馬當先,引弓射獵,相比衡王的豐盛獲獵,皇帝陛下顯得「內秀」許多。

  等隊伍通過,青陽塵璧把藥塞給葉可卿,囑咐她回家換藥,晚飯不用等他,便離開了。

  葉可卿撅了撅嘴,說好他給自己換藥來著。

  京城西巷,丞相府幽靜閒適、煙水蔥蘢。

  青陽塵璧熟門熟路地進到書房。

  杜丞相靠著窗,捻起手裡的餌,細慢地撒向環形魚塘。

  「老師。」

  杜相回過頭,指著案桌道:「你來得正好,看看這道摺子。」

  青陽塵璧拿起來一目十行。

  杜相在一旁解說道:「古北口總兵向朝廷提出,他管轄的長城一帶『傾塌甚多,請行修築』,依你看如何?」

  「老師,長城修建以來各朝各代亦常修理,其時豈無邊患?可見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所謂眾志成城便是如此。且長城延袤數千里,興工勞役,有害百姓,學生以為不修為好。」

  杜相撫掌大笑,「也就你敢如此想,如此說,比朝里那些迂腐老頭強太多了。」

  長城乃歷代切切關心的城牆,旨在抵禦北方外敵,這些磚石作為防禦工事,情節象徵意義甚於防衛戍邊之用,但祖祖輩輩皆看重長城的修葺,少有人敢提出異議。

  要說青陽塵璧天生會讀書,只是杜相看重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青陽塵璧從不讀死書,身上有股直干凌空的少年意氣。

  見青陽塵璧進退有度地謙虛拱手,眉間陰翳不散,杜丞相取出珍藏的茶葉,倒進茶則,關切問道:「可是心緒不寧了?」

  「我來吧老師。」青陽塵璧接過手,一邊洗茶一邊道,「每逢心頭不暢快,唯有到老師身前坐坐。」

  杜丞相揣起袖子問:「衡王歸京了?」

  青陽塵璧點了點頭,「此番狩獵,衡王威懾天下的目的已然達到。」

  杜丞相挽起袖子,執筆蘸飽墨,一個行雲流水的字躍然紙上。

  青陽塵璧的字得杜丞相真傳,卻多一些鋒芒,而杜相字如其人,內斂穩重。

  青陽塵璧念了出來:「釗。」

  杜丞相笑了笑,慈眉善目地回憶道:「雖然塵璧二字是我給你取的,但我還是喜歡你原本的名字。」

  青陽塵璧原本叫青陽釗,可惜族兄青陽昭鬧著不想撞了音,逼著青陽釗的父親給他改名。

  青陽塵璧想起葉可卿曾經誇過青陽昭名字好聽,微微勾唇,「學生也喜歡釗字多一些。」

  「雲霧之盛,頃刻而訖;暴雨之盛,不過終日。」杜相思索片刻後,眼睛一亮,「釗字甚妙。如今你族兄已然入獄,不如換回釗字,以青陽釗這個名字參加秋闈。你意下如何?」

  青陽塵璧欣然應允,眉宇鄭重。

  「理當如此。學生誓做一把利刃,斬荊伐棘,刺破這天灰雲黯。」

  ……

  葉可卿對於渣爹的事一時拿不定主意,自行回了家,恰逢一名郎中帶著藥箱從院裡出來,她走快了幾步。

  「蘭姨,大叔。」

  蘭姨躺在屋裡,膝蓋包了傷藥,一看就是摔傷了。

  「這是怎麼了?」

  蘭姨噌怪地瞪了大叔一眼,安撫葉可卿道:「無事,不過是摔了一下,擦破了點皮,你大叔小題大做而已。」

  葉可卿呼出口氣,「還好還好。」

  「哪怕磕破一點皮,我也是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的東西衝撞了娘子,要是知道了我非得揍他一頓。」

  蘭姨也有些後怕地拍胸脯道:「街上的人一下子就亂了,我被推倒在衡王的馬前,好在衡王及時勒住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衡王此人向來專橫,如此被驚駕,恐怕不會輕易饒過,葉可卿想到這裡急忙追問:「那衡王有沒有責難你們?」

  大叔撓著頭回憶道:「沒有,衡王還問娘子『可有傷到』,估計是狩獵回來心情好。」

  葉可卿這才放心下來。

  蘭姨遮下包紮的膝蓋,叮囑二人:「這種小事就不要讓璧兒知道了,鄉試要緊。」

  葉可卿的頭點到一半,又聽蘭姨問:「對了,你肚子可還疼?」

  葉可卿扯了扯嘴角,青著臉否認。

  「余小公子約你明日去看戲,你做何想法?」

  葉可卿的臉垮了下來,「能不能不去啊?蘭姨。」

  蘭姨湊近了些,「你看不看得上他,都去當面和他說,我看得出來,那小子對你有心。」

  蘭姨說得有理,無論如何葉可卿都得當面和余小公子把話說清楚。

  長煙落日,星子淺露。

  葉可卿在自己屋裡,聽到青陽塵璧回來的動靜。

  約摸過了一炷香,輕輕淺淺地敲門聲響起。

  她微攏外衣,露出能過一人的門縫。

  少年側身進來,牽起她的手進屋。

  「可有乖乖換藥?」

  葉可卿有些氣悶這人的食言,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青陽塵璧從背後摟住她,頭恰好放在葉可卿的頭頂。

  「生氣了?」

  「沒有。」葉可卿矢口否認。

  青陽塵璧輕笑一聲,顯然不信。

  「我錯了。」

  葉可卿沒有吭聲,但是那一絲不快很容易就下去了,她有些氣自己不爭氣。

  又聽頭頂道:「我不該提前承諾。」

  「你!」

  葉可卿跟炸毛的貓一樣,試圖掙脫青陽塵璧的懷抱,這人不思悔改,還故意氣她。

  青陽塵璧的心情很好,從嗓音里發出笑聲,在夜色里清泠如弦。

  他親了親葉可卿的發頂,輕哄道:「別鬧,乖一點。」

  葉可卿被順毛了。

  她轉過身,撲進青陽塵璧的懷裡,用臉蹭了蹭。

  他的懷裡很暖和,有少年人的火氣。

  青陽塵璧揉了揉她的頭髮,問她:「想我沒?」

  「沒有。」

  青陽塵璧抬起葉可卿的小臉,在她唇畔落下一個吻。

  「想我沒?嗯?」

  這個吻帶著一絲酒氣,他喝酒了。

  葉可卿紅了臉,偏過頭抿唇淺笑。

  青陽塵璧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看自己,加深了剛才的吻。

  味道淺淡了許多的烈酒帶起一股燥熱,少年的手掌摁上葉可卿的後腦勺,繾綣地索取口中的香甜。

  「卿卿,你怎麼這麼甜?」

  喝了酒的青陽塵璧,與平日的克己復禮完全不一樣,頗愛動手動腳,更像蠱惑人心的清酒。

  葉可卿有些意猶未盡,墊起腳勾住青陽塵璧的脖子,迫使他低頭。

  青陽塵璧眸光亮了亮,歡喜於她的主動,閉眼又親了上去。

  兩人分開以後,他問她:「不氣了?」

  葉可卿輕「哼」一聲。

  「那想我沒?我要聽。」

  「我想你不知道是跟哪個妖精吃飯去了,還想你到底什麼時候跟蘭姨說。」

  青陽塵璧想到杜相居然有一天被稱為妖精,笑了起來,他捏著葉可卿的臉問:「你這般著急,鄉試放榜那日便說如何?」

  「誰……誰著急了?愛說不說,我明日又要去見余公子,人家約我看戲。」

  青陽塵璧一把將人抱了起來,葉可卿嚇得驚呼一聲。

  「你……你幹什麼?」

  葉可卿的外衣在床上散開,青陽塵璧愣了一下,女子的香肩雲鬢,在月色下美成畫卷。

  他捧起葉可卿的臉,一臉溫柔:「放心,等我娶你過門,再予以予求,你別這麼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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