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打臉（下）

  陳子豪別上無線麥克，手一揮，動作只能說是信手拈來，卻是渾然天成，燈光照到了芳姐的身上，剎那間，芳姐更顯得光彩照人，讓男人看的如痴如醉，緊接著一個頗有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現在有請趙雪芳小姐，為我們演唱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邊新月如鉤。

  

  回憶往事恍如夢，

  重尋夢境何處求。

  這首歌幾經翻唱，可謂婦孺皆知。

  唱歌不難，只不過沒有誰再能唱出那種黃昏暖陽的意味。

  平淡，然而溫暖，感覺很遠，可是卻真實的照在你的身上。

  誰都琢磨不透陳子豪，更不要說是王旭。

  王旭以為陳子豪要放首搖滾樂，來顯示一下他打碟的手法，最少也會換一個快節奏的，動感強的，才能顯示技術的嫻熟，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陳子豪放了一首，明月千里寄相思。

  芳姐顯然也沒有想到過，她的眼中有了一絲的詫異，卻多少有些輕鬆。樂聲一起的時候，她甚至還有些忐忑，她看起來和陳子豪完全是兩種人，可是他們又有很大的共性。

  他們的眼神看起來很像，都是有那種世情和世故，只是芳姐多的是漠然，陳子豪有的卻是深沉。

  陳子豪的音樂放出來後，寂靜的大廳里，只是充斥著悠揚卻節奏分明的前奏，沒有人鼓掌，只是因為音樂一起，所有人的心，被同一刻的抓住，每個人不是被芳姐的冷艷吸引，就是被陳子豪的音樂節奏，擊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找樂的人，只不過是因為空虛，充實本來就是和空虛相輔相成，多少人看似風光華麗，只是等到夜色闌珊的時候，才有一種寂寞桑蠶咀嚼的痛苦，可是聽到陳子豪的音樂放出來之後，很多人突然都覺得有種溫暖，緊接著有了一種期待。

  落日下等待戀人歸來的期待。

  可是音樂中好像總有一絲不足，讓人去想，去琢磨，直到芳姐開口唱的那一刻，這才恍然，音樂已經很渾厚，但是差了一絲滄桑。

  戀人終肯回首，是不是已經倦鳥思歸？

  音樂的缺陷，被芳姐的聲音填充，變的更有韻味，一種漂泊的韻味。

  誰都沒有想到芳姐會唱歌，芳姐自從在瓊天當了主管後，酒都很少喝，因為很少有人強迫她陪酒，一方面，她這種女人，男人只想著疼惜，另外一個原因，都是說她是吳國富的女人。

  吳國富兩年前來到這裡，大手筆開了這家夜總會，身份很神秘，聽說就算是豹哥、刀哥都是不敢輕舉妄動，這種人的女人，又有誰敢打她的主意？

  芳姐的聲音低沉，卻並不笨重，她唱歌的時候，就像在你耳邊說話，含蓄婉轉，她的聲音來自她的感情，可聲音中卻帶有一絲沉寂、淡漠，隱忍、憐惜，王旭的目光本來被陳子豪打碟的手法吸引，可是漸漸的，他的目光，已經放在了芳姐的身上。

  陳子豪給他帶來的是震撼，而芳姐帶給他的，更多是遺憾。

  陳子豪的手法很悠閒，王旭只是看到他放個曲頭，調音混音的熟練程度，就已經在心中嘆息，這個人實在不簡單，他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紈絝。

  只是一個開頭，陳子豪就最少換了六種打碟的手法，不緊不慢，從容不迫。

  可是除了王旭，沒有誰會注意陳子豪的手法，因為他的音樂是流暢的，是一體的，或者說，是能夠讓人忘記很多事情的，別人已經忘記了他的手法，他的手法，終究還是為了音樂服務，而不是單純的炫耀。

  這已經是一種藝術的境界，王旭自愧不如。

  很多dj都是過多的注重表現技巧，各種動作過多，一味的追求酷，時尚，或者是表演，這點王旭並不認同，他覺得dj最重要的是做音樂，而不是作秀。

  一個人表達的也是音樂，而不是作秀，他在極力的往這個目標發展，可是他看到陳子豪的表現，他真的覺得差距太大。

  陳子豪的手法已經代表了個巔峰，渾然天成的巔峰，只是音樂才起，他就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和感覺，音樂過渡到芳姐開口的時候，別人就已經忘記了音樂，目光只是凝結在芳姐的身上。

  聲音和音符在大廳內流動跳躍，仿佛時光漫過生命，不留痕跡，卻讓你驀然回首的時候，發現留下的刻痕，讓你想要唏噓的時候，卻已經淚流滿面。

  是感動，那種有聲無言的感動……

  或許是大象無形，大音希聲，王旭那一刻突然感覺，真正的音樂，或許已經能讓你忘記音樂，沒有 ，只有流水潺潺，平靜，卻很自然。

  王旭的目光終於望到了芳姐的身上，他發現，這一刻的芳姐，好像也很投入的唱，她唱的，實在很好聽。

  她的聲音總是那麼的含蓄婉轉，有所保留，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又是不落痕跡，漂移空寂。

  她是一個能隱藏自己感情的人，可是她那流露出些許情意的聲線中，正是留著讓很多男人去想像的空間。

  王旭聽到『未曾遙問星已稀，請明月帶問候，思念的人兒淚常流』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想流淚，或許是錯覺，或許是燈光，他發現芳姐的眼角有些晶瑩，等到他去尋找的時候，燈光已經黯淡，掌聲卻已經響起。

  沒來由的心中一酸，王旭突然想到當初見到芳姐時的情形。

  自己充滿了期待，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就是喜歡芳姐，他知道芳姐最少已經三十多歲了，或者已到四十，用俗話來說，已經有了代溝，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傾吐自己的心聲。

  芳姐當時望了他很久，只是說了一句，我不適合你。

  掌聲潮水般的響起，為了台上的芳姐。

  王旭拍了兩下巴掌，才發現陳子豪已經到了身邊，嘴角淡淡的笑道：「看清楚我有幾種手法了嗎，有沒有八種？」

  王旭愣了一下，他的確沒有注意，當然這裡有芳姐的原因，也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的確不如陳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