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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鷹擊長空,念念作響

2024-10-01 16:13:10 作者: 東奔西顧

  陳清歡早上起得早,在蘇揚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之後便體力不支,讓出辦公桌,躺到沙發上睡著了。

  等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醒來時,身上蓋著條毯子,蕭雲醒還在忙著,聽到動靜轉頭看她:「醒了?時間差不多了,去吃午飯吧。」

  陳清歡半躺在那裡擺擺手:「你不用管我了,你這麼忙也顧不上我,我一會兒就先走了,你下午接著加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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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雲醒邊說邊開始收拾辦公桌:「已經搞定了,下午不用加班,我有別的安排。」

  陳清歡躺在陽光里,歪歪腦袋,眼睛裡閃著細細碎碎的光:「約會?」

  蕭雲醒點頭,笑著問她:「我弄到兩張康老先生的票,今天下午的,有沒有興趣?」

  「太有了!」陳清歡一下子坐了起來,「快快快,我們快走!別遲到了!」

  周末吃飯的人很多,兩人吃完飯到了劇院,離開始只有十幾分鐘了。

  坐下後,陳清歡一口氣喝了一大杯茶,蕭雲醒提醒她:「快開始了,你要不要去下洗手間?」

  陳清歡略一思索:「好。」

  她走了幾步,手機忽然振了幾下,便低頭看著手機往外走,在門口差點撞上一個人,她心不在焉地道歉,頭都沒抬:「抱歉。」

  那人躲開她之後卻忽然不動了,堵住了她的去路。

  陳清歡這才抬頭看過去,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後,眨了眨眼睛。

  秦靚沒想到會再次在這裡遇到陳清歡,相同的地方,相似的情景,只是,物是人非。

  陳清歡回復完消息,收起手機,這才好整以暇地看著秦靚。

  看秦靚的架勢,頗有長談的意思,她也沒打斷。

  「你知道嗎,其實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籃球館,而是在這裡,你也是像現在這樣,差點撞到我。」秦靚說著往前方看了一眼,看著那道側影依舊心潮澎湃,「而蕭雲醒也是坐在那個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就像現在一樣。他好像就是那樣的人,不論多麼低調,無論何時何地,總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到。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知道的,像蕭雲醒這樣的人,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眼中總是不一樣的存在,在每個人的青蔥歲月里,總有那麼一個光而耀眼又遙不可及的人,這樣一個高不可攀宛如神祇的人,讓我們愛慕傾心而不可得。」

  秦靚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下,直直看向陳清歡,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羨慕:「只有你,可愛亦可得。蕭雲醒,他是多少人的青春啊!我只是其中一員而已,你不知道,我們都曾羨慕你羨慕得要命。」

  陳清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恰好看到兩個小朋友打鬧著從他旁邊跑過去,蕭雲醒餘光掃到,動作極快地把板凳往旁邊拉了拉,等兩人跑遠了,才把板凳放回了原位,過了一會兒,兩個小朋友又打鬧著跑回來,蕭雲醒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他輕描淡寫的兩個動作,卻避免了兩個孩子被板凳絆倒腦袋碰到桌角的狀況。

  秦靚顯然也看到了,她笑了笑:「看,誰說蕭雲醒不溫柔?我一直就很喜歡那種清冷儒雅的人,對什麼都淡淡的,好似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都不曾在他心裡留下痕跡,永遠那麼波瀾不驚,冷靜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努力去爭取,和誰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謙和有禮,沉穩有度,卻把骨子裡的溫柔和牽掛只留給一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地行走在這人世間,卻有一顆正直柔軟的心,在關鍵時刻不著痕跡地伸出手去扶人一把,不露聲色地溫暖著這個世界,讓人相信,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或許會有人不喜歡他,卻沒有人會去詬病中傷他,心懷坦蕩,光明磊落,這就是蕭雲醒的魅力所在吧。陳清歡,你不知道你有多幸運!這樣的一個人,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就覺得十分美好。」

  在每個人的青春里,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只要你動了念頭,除非得到了,否則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放下,每每不經意地想起,心底都會為之動容,終生意難平。

  過了這麼多年,秦靚再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依舊心生漣漪。

  陳清歡忽然覺得她一直盯著蕭雲醒的那雙眼睛很礙眼,她話里話外不過傳達了一個意思,她陳清歡高攀了,她明明也很好來著。

  「我知道,你覺得我們不般配。」陳清歡看她一眼,繼續胡扯,「不過你這麼直接說出來是不是有些過分?蕭雲醒他確實是配不上我,不過我這個人呢,念舊,都這麼多年了,不配就不配,我能湊合著過。」

  秦靚從來不知道陳清歡還有這等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的本事,聽得瞠目結舌。

  過了這麼多年,陳清歡對秦靚早就沒了那麼強烈的敵意,甚至懶得同她周旋,收回視線:「哦,那你慢慢看,我尿急先走了。」說完繞開秦靚去了洗手間。

  秦靚沒有去找自己的座位,而是徑直走向蕭雲醒的方向,最後坐到了陳清歡的位置上。

  「好久不見,蕭雲醒。」

  蕭雲醒看到她似乎並不意外,神色未變地點了下頭,眼角眉梢沒有沾染一絲多餘情緒。

  秦靚主動解釋:「我移民了,這次回來是辦點事情,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難得這麼巧在這裡碰到你,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你……」蕭雲醒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方桌對面的位置,「能不能坐到那裡?」

  秦靚是個難得有貌又有腦的美女,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坐了陳清歡的位置?」

  蕭雲醒垂眸:「嗯。」

  「我只坐一會兒,說幾句話就走,她現在不是沒在嗎?」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

  這個「東西」不知道說的是他自己,還是這個座位。

  「好。」秦靚這次倒是很痛快地換到了對面,「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喜不喜歡京劇喜不喜歡康萬生?那是因為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這裡,康老先生的專場,我以為你是喜歡京劇喜歡他的,過了很久很久,直到你跟陳清歡表白的那個晚上,我才知道我有多傻,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陳清歡。」

  蕭雲醒不為所動,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馬上就開場了,你不說點有意義的話嗎?」

  秦靚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其實也沒有什麼想說的,如果非要說的話……想問問你為什麼要回國?聽說當年你回來的時候,國外有很多實驗室都向你發出了邀請希望留住你,留在那裡你會有更好的發展,國外可以提供的福利、待遇、科研環境,都不是國內可以比擬的。」

  蕭雲醒輕描淡寫地開口:「我記得小學的時候學過一篇課文,我們的祖國幅員遼闊、地大物博,占地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哪裡放不下一個蕭雲醒?」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可什麼是好?之前你跟我說,我會遇到比陳清歡更好的人,現在又說我留在國外會有更好的發展,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到底什麼是好?」

  短短的幾句話,問得秦靚啞口無言。

  沉默疏離的蕭雲醒讓她不知所措,而伶牙俐齒的她同樣讓人無法招架,原來那麼清冷的一個人,口才竟是這樣好,怪不得《論語》有云:「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蕭雲醒看著她,沉靜的眸子裡沒有摻雜一絲情緒:「我和你不一樣,你想要生活在你喜歡的國家,而我還是更喜歡生活在我自己的國家。」

  秦靚忽然覺得坐不下去了,她很快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過去。

  蕭雲醒依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又或許,於他而言,她一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吧。

  陳清歡回來的時候,只有蕭雲醒坐在那裡,她什麼也沒說,先拿紙巾擦座位。

  蕭雲醒忍不住輕笑,不疾不徐地探身過去握住她的手,把濕巾抽出來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我擦過了。」

  陳清歡沖他一笑,反手和他十指相扣。

  很快響起開場鑼鼓聲,兩人極默契地誰都沒有提起秦靚,手牽著手坐在一起聽戲。

  秦靚坐在後排的座位上,隔著人群看過去,毫不費力地就看到了比肩而坐的兩個身影和緊緊扣在一起的那雙手。

  兩人偶爾低語交流,他的嘴角始終掛著很淺的笑意,眼底俱是溫柔的低頭傾聽或是問著她什麼,而陳清歡則一改剛才散漫刻薄的樣子,眨著眼睛沖他撒嬌,旁若無人的親密。

  她忽然想起一句話來——

  人間何處說相思,我輩鍾情似此。

  她看著他的側影微微出神,歲月真是偏愛他,過了這麼多年,在他身上竟然絲毫看不出任何時光的痕跡,容貌出眾,風度清雅,如果非要說有印記,那大概便是這周身愈發出眾的氣度吧。

  這種人如果不屬於自己,真的是這輩子都不能再看到一眼,她立刻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清歡的周末過得很愉快,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周一的早會。

  會後,她才回到辦公室坐下,宣平忽然推門進來:「陳清歡,你到底什麼意思?!」

  陳清歡慢條斯理地笑著:「宣總,進別人辦公室要敲門的,你就這麼直接闖進來,萬一我在辦公室里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被你撞破了,大家都會很尷尬的。」

  宣平的氣焰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神躲閃地看向一邊。

  一年多前,宣平和一個女下屬在辦公室里你儂我儂,結果被宣太太破門而入現場捉姦。這件事鬧得很大,整個金融圈都傳遍了,最後以公司選擇保宣平,那個女下屬被辭退而收尾。那個女孩子陳清歡見過幾次,年輕單純,天真爛漫,大概是無腦電視劇看多了,不知道對她噓寒問暖的男上司是個人面獸心的渣男,心中還幻想著男上司與女下屬的辦公室戀情。宣平在業界還算有些地位,這件事對他的傷害不痛不癢,頂多算是個花邊新聞,被人調侃一兩句就過了,依舊談笑風生。可對於那個女孩子就是致命的打擊了,淪為笑柄不說,業內也是混不下去了。

  陳清歡坐在辦公桌後面,舊事重提,滿臉嘲諷地看著他。

  宣平被激怒:「我今天是來找你談公事的,不要扯我的私生活。」

  陳清歡輕笑一聲,鄙夷之意甚重。

  宣平怒極,甩了個文件夾在她面前,指著陳清歡怒吼:「你這麼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陳清歡慵懶地打開那個文件夾看了一眼,隨手丟到一邊,一副風輕雲淡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挑眉看他,笑得格外歡暢:「沒什麼好處,既然你捏著我的七寸,我又不肯讓步,那就玉石俱焚同歸於盡好了。」

  宣平氣得手直哆嗦:「你就是個瘋子!」

  他實在想不到這麼個小姑娘拼起來竟要拉人陪葬,再沒有什麼比一個美人兒笑嘻嘻地說要和他同歸於盡更可怕的事情了。

  「你狠,你夠狠!」

  陳清歡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看他發瘋,對上他的視線,嬌俏的笑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睜著一雙澄澈靈動的眸子就這麼看著他,愈顯無辜稚嫩。

  宣平和她打交道多了,自然知道,陳清歡這個人,看上去單純善良可愛,像朵小茉莉,實則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吃人不吐骨頭。她要準備給誰挖坑,便沖那人微微一笑,顯得愈加單純乖巧,極具欺騙性,讓人一不留神就掉進了坑裡。

  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無辜稚嫩的小姑娘不動聲色地在一群老狐狸中殺出一條血路,成了今年業內最大的贏家。

  宣平不得不承認,他不是陳清歡的對手,他們博弈了這麼久,他似乎從未在她手裡贏過半子,如今她已決定釜底抽薪,更是讓顧慮頗多的他隱隱有了敗落之勢。

  陳清歡和宣平的這一戰,一開始是她落在下風,可她一出手就驚了眾人,在業內引起了轟動,這種不管不顧的雷霆手段實在是嚇人,原來小陳總生起氣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向霈作為吃瓜群眾看得心驚肉跳,趕忙找上蕭雲醒,企圖請他出山鎮壓勸服一下,畢竟兩敗俱傷這個結果實在是慘烈。

  向霈不心虛的時候,對蕭雲醒的待遇便下降了許多,直接從四位數的自助餐變成了三位數的火鍋。

  他一邊往鍋里添菜一邊問:「雲哥,你知道清歡總最近在幹什麼嗎?」

  蕭雲醒認真吃飯:「她最近很忙,經常加班。」

  向霈心有戚戚然:「她是挺忙的,忙著大開殺戒呢,你知道嗎?」

  蕭雲醒似乎並不吃驚:「她跟我說了,還說等她殺完這一局要我給她做頓好吃的,她要好好補補,所以我最近在擬菜單。」

  「……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向霈沉吟了下,還是跟蕭雲醒簡單說了說,說著說著忽然正經起來:「不過話說回來,小魔女有的時候啊,太激進了,別人得罪了她,她勢必要加倍回敬回去,從來不想給自己留條退路。」

  蕭雲醒想也沒想就開了口:「我就是她的退路,隨時待命。」過了兩秒又補充了一句,「可我也希望僅僅是待命而已。」

  向霈一愣,忽然收起了一開始的想法,他是傻了才會想著找蕭雲醒阻止一下陳清歡。他怎麼忘了,陳清歡的任何舉動在蕭雲醒這裡都是理所當然合情合理的,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否定和不贊同。

  向霈忍不住笑著搖頭:「你們倆啊,還真是……」

  有的時候他覺得蕭雲醒和陳清歡的愛情實在是讓人羨慕,沒有劈腿沒有不合,永遠無條件維護對方相信對方,不知是修了多少年才得來的這個緣分。

  宣平不服氣就這麼敗下陣來,一系列的操作下來似乎想要正面迎戰,來個玉石俱焚。

  彭明山適時把他攔了回來:「今天晚上馮總做東,請你和陳清歡吃飯,吃飯的目的很清楚,他來做和事佬,你把拿了陳清歡的東西還給她,她也就此收手,你們倆握手言和。」

  宣平不屑地笑了笑:「陳清歡同意?」

  「陳清歡是馮總招進來的,她應該會給這個面子。」

  「她同意我還不同意呢,大不了大家就同歸於盡魚死網破一塊死好了!」

  彭明山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怎麼就看不明白?你也不看看陳清歡是誰,她父親是誰,她弟弟是誰,她男朋友是誰,她未來婆家是誰,同歸於盡也就是說起來好聽,有那麼多人給她接著,哪裡叫同歸於盡,說白了是你死她活!現在有機會讓你也一起生,你還不趕快抓住了在猶豫什麼?!」

  彭明山也不想妥協,可形勢比人強,這個行業不缺有家世背景的,可陳清歡卻是最有本錢的那一位,他不得不讓步。碰上她,就八個字兒——躺平認輸,別無他法。

  宣平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

  彭明山知道他氣不過,語重心長地勸他:「就算不提那些,就說陳清歡自己,她比你年輕、比你能力強、比你有才華,履歷比你好看太多,這幾年每一戰都可圈可點,教科書級別的操盤,這件事真的這麼發展下去,公司也會選擇站在她那邊而捨棄你。老徐馬上就要退了,會空出一個VP的位置,你大有希望,不要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宣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照您這麼說,我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就是陳清歡的了唄,我雙手奉上行了吧?」

  彭明山一臉高深地敲了敲桌子:「那也不能這麼說,該掙扎的還是要掙扎,總有人看不慣她,要是利用好這些人,你未必就沒有希望。還有個消息,最近要從總部空降一個人來接替老曹,你和他搞好關係,到時候對你爭取VP會有助力。」

  宣平點點頭,目前來看,只能這樣了。

  當天晚上,在飯桌上,陳清歡和宣平以茶代酒喝了杯茶之後,便一笑泯恩仇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兩人之間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

  一周後空降兵程渡走馬上任的同時,還帶了個得力幹將謝弘和。

  別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程渡的火卻燒得格外溫和,讓人摸不著頭腦。

  謝弘和在宣平的挑唆下,跟陳清歡打過幾次交道之後,便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忍不住在程渡面前吐槽。

  程渡倒是格外平和,聽他吐槽完,才意味深長地評價道:「咱們這位小陳總啊,水深得很。」

  謝弘和嗤之以鼻:「有多深?」

  程渡指著他:「足以淹死你。」

  謝弘和一愣:「沒那麼誇張吧?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

  「誇張?淹死兩個你都綽綽有餘。」程渡嘆口氣,「這個女人啊,難搞得很哪!」

  謝弘和不屑地哼了聲:「嘁,不就是有個好爸媽,還能管得了她一輩子?」

  程渡搖搖頭,不贊同地看著他:「你啊,最好相信,小心點兒吧,別不當回事兒。」

  程渡心細如髮,最是擅長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一個人的底細。他為了避免水土不服,到任前就把公司里所有人的情況都了解了一遍,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小陳總,也是頗感興趣。別人出招總是有跡可尋的,可陳清歡就不一樣了,把她父親身上那三分邪氣發揚光大,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什麼套路招數在她面前都不堪一擊,出起牌來完全沒有章法,卻又穩准狠,讓人根本無力招架,最難打交道。有她這個變數在,對手很是忌憚。

  謝弘和不甚服氣:「您是沒見到她那個樣子,狂什麼狂,一個小丫頭片子!」

  程渡輕笑出聲:「說真的,如果你能在她這個歲數坐到她這個位置,有她的學識涵養能力財力影響力,你會比她還狂。」

  「您為什麼總幫著她說話?就因為她長得漂亮?」

  「我是挺欣賞她的,雖然大家都不是什麼善人,她的心機手段一點兒不比別人少,可別人看上去陰沉沉的,偏偏她,睜著一雙透亮明媚的大眼睛,像冬日裡的暖陽。不知道家裡怎麼教的,一身風骨,別人急起來什麼下三爛的手段全部都用,可她卻瞧不上,捅人也是正大光明坦蕩磊落的。有的時候我就在想,明明都是使手段,怎麼就偏偏她使起來格外高明,還有種光明磊落的坦蕩感來呢?」

  除了漂亮,她身上更有尋常女孩子身上少見的堅韌和魄力,不知道陳家到底是怎麼養出這麼個女兒來的。

  謝弘和忽然壓低了聲音:「那這次VIP的位置,陳清歡和宣平,您更傾向於誰?」

  程渡看他一眼:「這話是你問的,還是替別人問的?」

  謝弘和眼神閃爍:「都有。」

  程渡忽然不說話了。

  謝弘和看著他,忽然品出了點兒什麼。

  三十五歲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單身自潔,英俊多金,風度翩翩,忽然對一個異性露出毫不掩飾的維護,說明了什麼?

  謝弘和不確定地問道:「只是欣賞?」

  程渡換了坐姿,沒說話。

  謝弘和立刻懂了,也隱晦地改了口風:「當然了,我這個人再混也知道尊重未來嫂子。」

  程渡的臉上似乎多了絲笑意,也沒表態,只是提醒他不要被人當槍使。

  沒過多久,陳清歡和宣平的VP之爭,以宣平的敗北而結束,陳清歡升任最年輕的女VP。

  謝弘和冷眼看著,越發肯定程渡對陳清歡有著不一樣的心思。

  眾人鬧著要陳清歡請客,陳清歡也大氣,請了整個公司的人去吃日料。他們玩得晚,後來公司的高層除了陳清歡這個主角,就只剩下一個程渡。

  一群人吃飽喝足了出來,站在日料店門口商量怎麼走。

  謝弘和看了眼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的程渡,決定做點什麼,主動開口問陳清歡:「陳總,你沒開車吧,坐我的車吧!我和程總先送你回去。」

  陳清歡對謝弘和近來的態度轉變很是納悶:「不用了,謝謝,我男朋友來接我。」

  謝弘和一愣,繼而有些憤然:「你有男朋友?」

  陳清歡對他的反應更不解了,忽然看著馬路對面等紅綠燈的一輛車笑起來:「他來了!」說著拿出手機打電話,「你不用掉頭過來接我了,你停在路口,我走過去就行了。」

  陳清歡掛了電話就跟眾人道別,小跑著過了馬路,上了停在那裡的一輛車。

  謝弘和遠遠看著,眯了眯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車窗後面的那張臉,酸溜溜地開口問:「那就是陳總的男朋友?看上去很一般嘛,也就臉還不錯,陳總為什麼會看上他啊?」

  畢竟業內都知道陳清歡有多難追。

  米秋他們幾個神色古怪地看著他。

  謝弘和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怎……怎麼了?」

  「小陳總的男朋友是蕭雲醒。」米秋看到他滿臉的問號,繼續認真解釋,「你不知道蕭雲醒啊?蕭先生是世界級的科研大魔王,首屈一指的至尊大神,國外不知道多少實驗室明里暗裡地想要來挖他,只要國家敢放手,其他國家搶破頭!他如果找個外籍老婆,估計那個國家要舉國歡慶半年!外交能突破一個新階段!和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等量級上。」

  謝弘和替程渡抱不平:「這麼說還是你們小陳總高攀了?」

  米秋皺眉:「胡說什麼!我們小陳總也超級厲害的好嗎?門當戶對!旗鼓相當!」

  謝弘和看了眼程渡的臉色,忽然收了聲。

  程渡似乎並不吃驚,好像早就知道了陳清歡有男朋友這件事,怪不得自己每次提起陳清歡,他會是那種態度。

  蕭雲醒等紅綠燈的時候就看到陳清歡了。

  她和一群人站在瑟瑟的晚風中,穿了件及膝的羊絨大衣,身姿纖細又筆直,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神湛然而明亮,好像已經在那裡等了許久,等他來接她。

  從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等她,等她上學,等她畢業,等她長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變成了她等他。

  那麼沒耐心的一個人,卻從來沒有因為等他而不耐煩發過脾氣。

  或許,蕭雲醒這三個字在她這裡,永遠都是個例外。

  上了車,陳清歡把手放在空調出風口吹著暖風抱怨:「今天又降溫了。」

  蕭雲醒一手開車,一手把她的手包進掌心裡暖著,忽然開口:「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時間。」

  他明顯感覺到掌心裡的那雙手一顫,繼而她的反應讓他莫名心疼。

  沒問他去多久去哪裡去幹什麼,只是垂下眉眼沉默了會兒,很快收拾好低落情緒,抬頭對他笑:「好。」

  他忽然想抱抱她,什麼都不做,就簡簡單單地把她抱在懷裡。

  他忍了忍,握緊手中的方向盤。

  從車上下來,兩人往電梯口走,他忽然停下腳步,一轉身把她帶進懷裡。

  蕭雲醒如約給陳清歡做了一頓大餐補身體之後,便出差去了,陳清歡的生活好像一下子無聊了起來,上班加班之餘,便是宅在家裡百無聊賴。

  陳慕白和顧九思約會回來後,看到沙發上一坐一躺的姐弟倆很是驚奇。

  當陳慕白第十七次看向半躺在沙發上的陳清歡時,終於忍不住開口:

  「今天聖誕節。」

  「嗯。」

  「不用約會?」

  「嗯。」

  「你最近好像在家待的時間比較長。」

  「嗯。」

  「吵架了?」

  「沒有。」

  「那就是分手了。」

  陳清歡敷衍了幾句後,終於捨得把視線從無聊的電視節目中收回來,瞪他:「雲醒哥哥忙。」

  陳慕白不以為然:「男人說忙都是藉口,說來聽聽你男朋友最近在忙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

  「涉密,不能說的。」

  「你問也不說?」

  「我為什麼要問他?爸爸,知道得太多會有麻煩的。」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說不定他在陪別的女人。」

  「他又不是你。」

  「我怎麼了?」

  「你劣跡斑斑啊,年輕的時候花名在外,老了不是還要潛我來著?」

  顧九思聽著兩人沒什麼營養的對話,無奈地搖頭。

  陳慕白說不過陳清歡,掉轉槍口炮轟小兒子。

  「陳清玄,你不用陪女朋友過節嗎?」

  陳清玄意識到危險,立刻正襟危坐:「我沒有女朋友。」

  「你還知道你沒有女朋友啊?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陳清玄淚流滿面,這……對兒子和女兒的戀愛情況也太區別對待了吧。

  過了元旦,蕭雲醒還沒有回來,他似乎更忙了,兩人之間的聯繫也越來越少,而陳清歡似乎也已經開始適應,不再「懟」天「懟」地「懟」空氣。

  這天她定了鬧鐘,特意起了個大早,盤腿坐在床上干正事。

  陳清歡這些年從她母親那裡學了不少東西,占卜便是其一。當年的賭王顧家漸漸地不再被人提起,可賭王顧過的衣缽卻一代代傳承下來。

  蕭雲醒凌晨四點多才睡,醒來的時候手機里躺著陳清歡發來的一條消息——

  早上我翻了下皇曆,今日宜鷹擊長空,宜上青天攬明月,宜扶搖直上九萬里。

  他看著短短的幾行文字笑,其實他沒跟她說過是今天,大概她也是隱隱約約猜到的。

  上次聯繫還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她剛加完班準備睡了,他才剛開始,又會是一個通宵。

  他最近時而上網受限,經常不能及時回復她,她也耐心等著。

  現在的小丫頭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在業界如魚得水,一點兒都沒辱沒陳慕白和顧九思的名頭。

  她說,她想他。

  他何嘗不想她,他的工作平時還好,兩人基本每天會見一面,忙起來的時候就會幾個星期都見不著一面,就像這次,項目時間緊任務重,而他的陣地也從指揮控制中心搬到了發射基地,荒無人煙的地方。每天加完班,往外面看去,天寒地凍,萬物凋零,什麼都沒有,只有耳邊嗚嗚作響的寒風,那一刻,荒涼、孤寂、思念便洶湧而至,如藤蔓般無休止地瘋長,蔓延,緊緊纏繞著他的心,讓他瘋狂地想念那個叫陳清歡的女人。

  思念總是不動聲色地在心底積聚。

  她不再是那個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的小丫頭了,雖說有時候還是要他哄,可她也漸漸學會了理解和包容,能見面固然開心,不能見面的時候也不會打擾他,他的工作保密性高,他不說,她也不問,可她那麼聰明,有時候能自己猜到。

  她說完想他之後,大概是怕他為難,又嘰嘰喳喳地說起了別的:

  「你有沒有收到我給你的東西?」

  蕭雲醒又笑:「收到了。」

  幾天前他有同事過來,帶給他一個紙箱,裡面是一罐糖,還是她自己喜歡的芒果味。

  陳清歡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人生哪,太苦,給你幾顆糖,夠不夠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再說點甜言蜜語哄你。」

  他無聲地笑著,就聽到電話那端她鄭重其事的聲音。

  「雲醒哥哥,我愛你。」

  他的心跳瞬間漏了幾拍。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了。

  他低頭揉了揉輕薄的眼皮,不愧是陳清歡啊,一句話就讓他心動得想落淚。

  歲月變遷帶來的成長殘酷又現實,可她的心志一如往昔,這聲雲醒哥哥伴隨了他這麼多年。

  歲月愈長,情意愈濃。

  都說女人自帶三分水,想溫柔隨時溫柔得起來,陳清歡便是如此。

  溫柔起來的陳清歡讓他心跳加速。

  古人說的「別後月余,殊深馳系。暌違日久,拳念殷殊」,原來是這種滋味。

  韓京墨遠遠就看到蕭雲醒站在窗前打電話,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他眉目格外溫和,忽然勾唇笑了起來,真的是萬千繁華都失了顏色。

  他還從來沒見過那麼溫柔的蕭雲醒。

  算一算,他們認識好多年了,這麼多年下來,蕭雲醒依舊眉目清俊,歲月除了給了他魅力的加持外,未曾留下一絲絲的痕跡。

  蕭雲醒掛了電話之後,一直仰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一向內斂持重,難得有情緒外露的時候,勾起了韓京墨的興致。

  韓京墨本打算再偷窺一會兒,蕭雲醒卻忽然淡淡抬眼看過來,眉宇間早已恢復了一片清冷。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剛才電話那端的小丫頭撒嬌賣萌的聲音,察覺到對方熱烈的視線才出聲問:「怎麼了?」

  韓京墨樂不可支:「我才要問你怎麼了呢。」

  蕭雲醒又抬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

  韓京墨也跟著看過去,可什麼都沒有。

  「在看什麼?」

  「看星星。」

  韓京墨瞪大眼睛也沒看到:「哪裡有星星啊?」

  這次過了許久,他才聽到蕭雲醒用溫柔低沉的聲音回答:

  「我心中有個人,眼中便能看到那顆星,她在我心中閃耀璀璨,不隕不落。」

  蕭雲醒說完之後,韓京墨忽然安靜了許久。

  蕭雲醒側目:「你在想誰?」

  韓京墨的眼底摻雜著一些不知名的情緒:「沒想誰。」

  蕭雲醒難得八卦,掃了眼他口袋裡露出的一角香菸盒:「你為什麼總是隨身帶著一包茶花?」

  韓京墨從兜里摸出那盒香菸,低頭摩挲著:「歸有光說,『山茶孕奇質,綠葉凝深濃。往往開紅花,偏在白雪中。雖具富貴資,而非妖冶容。歲寒無後凋,亦自當春風。吾將定花品,以此擬三公。梅君特素潔,乃與夷叔同』。我有一個認識的人,特別像茶花。以前的茶花煙盒上印著一句詩,『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其實我更喜歡後面兩句,『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他故作深沉地等了半天,都不見蕭雲醒再開口。

  韓京墨繃不住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那個人是誰?」

  蕭雲醒面無表情:「我不想知道。」

  韓京墨搖晃著腦袋:「哈哈哈,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好奇死你!」

  「田汨汨。」蕭雲醒忽然開口吐出三個字。

  韓京墨有些傻眼:「你怎麼知道……」

  蕭雲醒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韓京墨氣得在原地跳腳:「蕭雲醒,和你做朋友真沒意思!」

  鬧完之後兩人去茶水間倒咖啡準備繼續熬夜。

  韓京墨喝口咖啡嘆口氣:「哎,再這麼下去,別說要抓個設計師祭天啊,我自己都要祭了我自己了!說真的咱們這行啊,又苦又累,事多錢少論資排輩熬資歷,有家企業想挖我都出到這個價了,我都能抵制住誘惑繼續報效祖國,我都被自己感動了。」

  不知道蕭雲醒是在說正話還是反話,他竟然點了點頭,一副贊同的模樣:「是挺讓人感動的。」

  韓京墨翻了個白眼之後,忽然正色道:「你緊張嗎?」

  蕭雲醒看他一眼:「什麼?」

  韓京墨飛快且模糊地嘟囔出幾個字:「萬一發射失敗……」

  越是臨近那個日子,他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會表現出一絲絲浮躁焦慮,只有蕭雲醒是個例外。

  蕭雲醒想了下:「小的時候,我父親給我講過很多歷史人物,其中有一位我印象深刻。清朝出過一位兩代帝師,叫翁同龢,他認為自古以來成事者,越是遇到大事,越要心靜如水,處亂不驚,每臨大事有靜氣,成大事者要有靜氣。」

  恰好有個同事進來倒水,看到韓京墨的樣子嚇了一跳:「你為什麼這麼看著他?」

  韓京墨笑了笑:「你不覺得蕭雲醒很可怕嗎?」

  蕭雲醒就知道,韓京墨的正經也撐不過三分鐘。

  那人開玩笑:「哪裡可怕?好看得可怕?」

  韓京墨故作高深地開口:「心性堅定非常人。」

  蕭雲醒懶得理他。

  韓京墨捏著糖包順口問:「要放糖嗎?」

  從剛才開始就壓不住嘴角上翹的某人回答:「不放,夠甜了。」

  韓京墨立刻扔了糖包不幹了:「喲!蕭雲醒,我鄭重提醒你,在這個單身狗遍地的地方,你這麼肆無忌憚地秀恩愛是會挨打的!」

  蕭雲醒看他一眼,端著咖啡走了。

  韓京墨後來追到他的座位:「哎,你這裡有糖啊,正好給我吃塊補充下體力。」

  蕭雲醒沒來得及阻止,眼看著他就撕開了:「你……」

  「我去!怎麼是空的,無良商家啊,不對,怎麼有張紙……」

  韓京墨看了一眼就和糖紙一起塞回糖罐里,還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你這是跟我表白?!我事先聲明啊,我可是直的!直得不能再直了!雖然我承認你確實很優秀,但是我……如果你實在要爭取的話,我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蕭雲醒無語:「我考慮不了!不是我寫的!」

  「陳清歡給你的啊?真有心計……還有,這是什麼,紅色的,喜糖?也真是沒誰了,這是在暗示什麼?求婚?也太不矜持了吧?」說著又要撕開看看裡面寫了什麼,結果被蕭雲醒揪著衣領扔了出去。

  看著兩位神仙打架的芸芸眾生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紛紛得出結論蕭神仙桌上的那罐糖不能碰,誰碰誰死!

  那顆紅色的糖被蕭雲醒自己打開,這張裡面有署名——雨醉。

  他微微一怔,繼而無奈地笑起來。

  有段時間陳清歡非要鬧著陳慕白改名字,陳慕白問她要改成什麼,她說要叫陳雨醉,陳慕白問為什麼,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想起來了,她一臉嚮往地說雲對雨,醒對醉,這樣她和雲醒哥哥就有了情侶名,別人一看到他們倆就知道是一對。

  氣得陳慕白跳腳,丟下一句「除非我死」,陳清歡眨著大眼睛特別認真地問他什麼時候死,陳慕白改口「我死了都不行」!

  後來陳清歡死纏爛打「你又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怎麼就決定了我的名字」。

  蕭雲醒過了許久才回神,又看了眼手機,不由失笑。

  那就,扶搖直上九萬里吧。

  快了,清歡,過了今天,他就能回去了。

  做最後準備工作時,韓京墨忽然偷偷碰他一下,壓低聲音開口:「聽說發射那一刻許願會特別靈,你有什麼願望嗎?」

  蕭雲醒忍不住笑:「有。」

  「笑什麼啊。」韓京墨好奇,「說來聽聽。」

  「希望我的小姑娘現在是個無法無天的小姑娘,再過十幾年是個無法無天的阿姨,以後老了是個無法無天的老太太,一輩子無法無天。」

  大概他失態的樣子嚇到了韓京墨,韓京墨用一副見鬼的表情看他,懷疑這荒山野嶺的他怕是撞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陳清歡今天早上起得很早,財年要結束了,她今天要給美國總部那邊做匯報,連續準備了半個月,這幾天一直在熬夜,起床氣尤其嚴重,吃了早飯到了公司,身上還環繞著迫人的戾氣,氣場全開,頗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

  幾個下屬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感受到陳總身後千軍萬馬的氣勢了嗎?」

  「感……感受到了……美得殺氣騰騰……果然是食物鏈頂端的王者……這氣場……又美又颯……可溫婉可知性,可妖媚可霸氣,總之,不可駕馭也。」

  「陳總又要去橫掃千軍了,就是不知道這次被斬於馬下的是誰,同情他。」

  「陳總出征,寸草不生。」

  「慵懶高貴,蠻狠果斷,嬌媚純真,身姿曼妙,真女神是也。」

  ……

  會議拖沓冗長,陳清歡匯報完就有些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聽著別人的工作匯報。

  手機忽然振了一下,她漫不經心地低頭瞄了一眼,然後會議室里的所有人以及視頻會議那端的參會人員都看到,陳總竟然笑了。

  託了那條信息的福,接下來的時間好過了很多。

  她匯報的時間不太長,掛了視頻電話,她直接衝出了會議室,邊翻手機邊問米秋:「有什麼頭條新聞嗎?」

  米秋一頭霧水:「頭條?哪方面的?股票?上市?重組?停牌?還是娛樂圈公布戀情?出軌?結婚?」

  陳清歡抬頭,一臉不認同:「你們這幫人怎麼就知道這些東西,怎麼一點兒也不關心祖國科技事業的進步與發展呢?還有沒有國家榮譽感和民族精神了?」

  米秋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待在原地看著陳清歡進了辦公室還沒反應過來。

  旁邊人戳她,一臉幸災樂禍:「你活該!忘了陳總男朋友是幹什麼的了?」

  其實不用搜,各種推送鋪天蓋地地出現在屏幕上,陳清歡一條條地翻看著。

  果然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新聞介紹都只傳遞著一個信息,某個航天項目圓滿成功。

  她心裡一松,終於笑出來,又去看視頻。

  視頻里採訪的時候有個人影從旁邊一閃而過,她看到了。

  那是蕭雲醒,穿著工作服,清瘦了不少。

  蕭雲醒這個人真的很低調,從來不接受採訪,有次也是採訪別人時被不小心拍到,以他那張惹禍招人的臉,轟動程度可想而知。網上都是搜索他的信息,後來他大概找了家裡的關係壓了下來,後來再也沒人提這件事了。

  陳清歡忽然有種預感,他知道她會看,他是故意晃給她看的。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她都揚著嘴角,於是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小陳總今天心情特別好,更加坐實了她女承父性喜怒無常的傳聞,雖說現在的陳老師性情已經平和溫順了許多。

  蕭雲醒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一群高中生拖著行李箱,朝氣蓬勃的樣子讓他想起了還是小姑娘時期的陳清歡,原來他們已經相伴這麼多年。

  他忽然迫切地想要見到她,帶著年少氣盛的熱血和激情。

  他回家收拾好自己,就開車去找陳清歡。

  陳清歡坐在辦公桌前忙得不可開交,終於告一段落之後下意識地一抬頭,就看到蕭雲醒正站在門口看著她,挑眉沖她淡淡笑了下,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和柔情,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不知怎的,陳清歡覺得他那抹笑竟然帶了些許少年般的明媚。

  他穿了件淺灰色長款羊絨大衣,露出裡面的白襯衫,陪襯得五官愈發英挺俊逸,乾淨的氣質撲面而來,就那麼隨意地站著,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俊朗飄逸的味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青澀稚嫩的身體已經漸漸變得修長挺拔,胸膛寬厚溫暖,歲月已經將那個清俊少年雕刻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了,溫和又寧靜。

  蕭雲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她捂著胸口尖叫了一聲,然後一臉驚喜地飛奔過來,眼圈似乎還紅了,下一刻,身體受到了衝擊,緊接著懷裡便是他的全世界了。

  他微微收緊手臂,把她按壓在懷裡,低頭尋到她的唇吻了下去,過了許久才氣喘吁吁地貼在她耳邊輕聲開口:「陳清歡,我們結婚吧。」

  很多年之後,陳清歡依舊記得那天天氣很好,頭頂的天湛藍如洗,溫暖乾燥的風中有陽光融化在裡面的味道,更美好的是她那一刻的心情。

  她還能說什麼,一路打怪升級,那一刻,她似乎聽到了恭喜通關的聲音,終於夙願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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