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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男人

2024-10-01 15:40:49 作者: 林笛兒

  卓紹華領著帆帆進了書房,帆帆坐的位子正對著窗戶,夕陽的餘暉灑滿了窗台,落日紅彤彤的,戀兒總愛說像蛋黃,說時,還會很大聲地咽下一口口水。

  「這秋陽——他仿佛叫你想起什麼。一個老友的微笑或者是你故鄉的山水。」帆帆腦中突然跳出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一個叫徐志摩的人寫的詩。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去軍營。剛滿兩周歲的孩子記憶應該不是很清晰的,不知怎麼,那一幕卻像刻在了樑柱上,一筆一畫,清晰如昨。

  他是隨卓明一塊去的。卓明下軍營,不是日程安排,是和成書記幾人約了一塊去看個老戰友,穿著便隨意了些,跟著的人也不多。剛滿兩歲的小孩,臉圓圓的,腿短短的,儘管刻意地嚴肅了表情,怎麼看還是怎麼可愛。那時成功還沒結婚,成書記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掐了下帆帆的臉頰,惹得卓明一瞪眼:「想掐回家讓成功生去,我家孩子不准碰。」

  成書記訕訕一笑:「說那麼難聽,什麼掐不掐,我這是疼孩子。你把孩子帶來軍營,是不是想再培養出一個卓紹華?」誰說兒子總是自家的好,成功是不錯,和紹華一比,就經不住看了,成書記很有自知之明。

  

  抱一會兒不覺得,抱久了發覺帆帆還是挺沉的,卓明換了個胳膊著力,瞧帆帆兩隻黑葡萄般的眼好奇地轉來轉去,心裏面更是疼愛:「教育的問題歸他爸媽管,我不過問。紹華我也沒刻意培養過,一切順其自然,但願這孩子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成書記風中凌亂了,這個卓明還能再謙虛一點嗎?

  那天三軍儀仗隊下部隊選人,一溜一米八向上的小伙子,長腿,窄腰,寬肩,端正的國字臉,手持鋼槍,腰杆筆直,往那兒一站,像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楊。

  帆帆看得眼珠都定住了,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氣勢,只覺得震撼得胸膛都脹得滿滿的。卓明說道:「帆帆,這就是真正的男人,帥氣、銳氣、霸氣,上天入海,保家衛國,馳騁疆場,流血不流淚。」

  男人?帆帆默念著這兩個字,突然掙扎著下了地,不管卓明怎麼哄,怎麼也不肯讓他抱。成書記在一邊樂了:「哈哈,你也被嫌棄了吧!」卓明微微一笑,笑得很是自豪。

  帆帆上一年級時,同桌是個小胖子,他迷蜘蛛俠、鋼鐵俠、美國隊長,連做夢都在拯救地球。他也愛畫畫,他畫的都是各種大俠發達的肌肉。他戳著畫紙上那像鐵塔一樣的肌肉對帆帆說道:「我長大後,也要成為這樣的男人。」

  帆帆看著他,覺得「男人」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卓紹華特意找了張腳凳,這樣他坐下來,勉強可以和帆帆平視。帆帆下意識地又挺了下腰,認真地注視著爸爸。

  卓紹華沒有像以前一樣,和帆帆說話時,溫和地摸摸他的頭,眼中滿是笑意,語氣帶著疼愛和引導。他嚴肅的表情,讓帆帆陡然有一種被鄭重對待的平等感。

  「爸爸看了帆帆的課本,也去和老師好好地談了談,覺得帆帆請兩個月的假,不會影響到帆帆現在的學習。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走出校門,其實也是一種學習。那些知識,是書本上沒有的,它們會增長你的見識,豐富你的人生。」

  帆帆點點頭,孔子教書,也曾帶著七十二弟子周遊列國。真正的大學者都不會宅在屋裡閉門造車。

  卓紹華確定帆帆理解了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話,繼續說道:「爸爸在見老師前,有想過如果老師說請假兩個月對帆帆有影響怎麼辦,爸爸的答案是假一定要請。學習固然很重要,但媽媽比學習更重要。缺習的課,帆帆以後可以補回來,而媽媽如果遇到什麼事,不一定是危險的事,人有時候,不需要別人幫她做什麼,你陪著她,給她心靈的依賴,讓她覺得溫暖,她就不會覺得孤立無依了。再險峻、再惡劣的局面,她也能從容面對。」

  「爸爸……」帆帆一身的熱血都沸騰了。

  卓紹華這才露出一絲笑容:「是的,因為爸爸走不開,沒辦法陪在媽媽的身邊,爸爸想讓帆帆代替爸爸,在媽媽不開心時,寬慰她;在媽媽沮喪時,鼓勵她;在媽媽嘆氣時,抱抱她、親親她。以前帆帆就做得很好,但這次要求更高。」

  帆帆小眉頭情不自禁地蹙緊,他擔憂自己達不到爸爸的要求。

  卓紹華從抽屜里拿出四封信:「這是爸爸給媽媽寫的信,爸爸按時間做好了標記,但是什麼時候給媽媽,帆帆要自己分析,而且預先要把信藏好,不能讓媽媽發現,這樣媽媽看到信時,才會感到驚喜。」

  信都不是太厚,帆帆握在手中卻像有千鈞重。卓紹華克制住自己想擁抱帆帆的衝動:「我們家四個人,爸爸媽媽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需要面對很多突發事件,帆帆是男人,是爸媽的兒子,是戀兒的哥哥,以後,說不定還有這種那種時候,爸爸需要帆帆來幫著爸爸保護妹妹、陪伴媽媽。」

  帆帆小臉漲得通紅,還很單薄的雙肩端得筆直。

  「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會把任務寫在臉上的。」卓紹華語重心長地摸摸帆帆緊繃的小臉,「無論多麼高的山、多麼寬的海,男人都放在心裡。帆帆還小,小孩子應該有小孩子的樣,那不是幼稚,而是正常。不必逼自己長大,在成長的歷程中,每個年齡做好每個年齡該做的事,就足夠了。爸爸相信帆帆。」

  桌紹華站起身,像男人對待男人那樣伸出手。帆帆用力地握住。那一刻,他懂了:男人,不是一個名稱,而是一種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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