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就結吧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因為冰雹天氣，倫敦將賽程前移，現在已經下了飛機並且打算給自家周太太一個驚喜的周顯，剛關掉飛行模式，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周瑜：阿顯，你南安那邊的張伯伯投資了家酒吧，就在燕京東城，我來這種地方不如你多，過來替你張伯伯參謀參謀？】

  圖片附上了一張酒吧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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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的機票是周氏助理訂的，所以這位也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現在已經下機，過來找他幫忙。

  他連點開都沒點開圖片，只言簡意賅回復，【沒空。】

  拉著行李箱剛走出機場，看見周瑜又發來了一條消息，【這裡你一定喜歡。】

  又附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圖片。

  這人怎麼這麼煩？

  周顯不耐煩地眉宇微蹙，剛想把他拉黑，卻突然在畫面中捕捉到了一抹鮮艷又顯眼的紅色，他微微停頓了兩秒，點開圖片。

  【地址。】

  ……

  時間回到現在，蕭棠盯著周顯發來的消息。

  那一刻，什麼感覺呢，就是明明自己也沒做什麼過分的，可就偏偏油然生出一種捉姦被抓的心虛感，而且還莫名有點似曾相識，不知何時發生過這種情況。

  蕭棠認命地深吸了口氣，緩緩轉頭，便看見了正坐在她身後的兩位熟人，——周家兩兄弟。

  而且視線瞧過去的時候，周顯兩手交疊正放在膝前，桌前的手機亮著屏幕，明亮光線從他下頜的角度向上拓去，帶來一種隱隱的恐懼感。

  周瑜也看向了她，向來不會笑的臉上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僵硬弧度，抬手示意，叫她：「小棠。」

  蕭棠強笑著點點頭，又將身子扭正，坐了回去。

  隨後嘴唇不動，聲音從唇縫中溢出來：「蔣嘉朝，怎麼辦？」

  邊上的蔣嘉朝比她還慫，聲音都快帶著哭腔了：「不知道啊姐……」

  「……」

  慫貨，比她還慫。

  算了，人還是得靠自己。

  她感受著身後那兩道直直的目光，給自己做了三秒鐘的思想準備，又戳了戳蔣嘉朝：「走了。」

  於是，兩人就這麼勉勉強強走了過去，活像是等著被家長抓包等著挨訓的兩個小學生。

  蕭棠坐下：「大哥，老……老公。」

  蔣嘉朝也坐下：「大哥，老……顯哥。」

  這副樣子實在有些可笑，周瑜抱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笑了兩聲：「阿顯，看你把小棠嘉朝嚇得。」

  周顯依舊沒說話，不辨喜怒。

  但蕭棠還是辨出來了，他應該是有點生氣的，或者說……很生氣。

  還沒等蕭棠想好找個什麼話題化解一下尷尬，座上的男人忽而站起來邁開長腿走了出去，連一個側臉都沒留給她。

  就這麼扔下她走了？？？

  蕭棠蒙了。

  這邊邁出去四五步的周顯突然停住腳步，發現身後的女人沒跟上，微微側眸，他道：「不走，等著我跟你喝一杯？蕭大小姐。」

  明明眉眼未變，可說出來的話卻泛著凜冽，尤其是最後叫她名字時，簡直快要咬牙切齒似的。

  蕭棠直接一個激靈，跟了出去。

  上了車，整個途中蕭棠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都說小別勝新婚，但看起來她家這位，恨不得當場把她給別了。

  回到家後，她規規矩矩地洗完澡坐在床上，見周顯從樓下上來，徑直從她身邊略過去抱被子。

  「你要出去睡啊？」

  周顯不作聲，拿起被子一轉身，就看見女人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

  「我不。」蕭棠倆手伸展，將路堵得更嚴實了，「你要是去客房睡，就帶上我，我也去。」

  她向來就會這樣賴皮。

  可偏偏周顯對她實在是沒辦法，打又捨不得，罵又心疼。

  「別生氣了好不好。」蕭棠審時度勢的服軟，主動抱住了他健壯的腰身，額頭靠著他的肩膀，低低的撒著嬌，「是我做錯了，以後我去酒吧都讓你陪著……」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

  「為什麼要撒謊？」

  頭頂響起嚴肅而又沉淡的聲音，讓蕭棠一愣。

  周顯很少會對她用這樣的語氣，讓她一時間晃了神，隨後小聲回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因為我貪玩，又怕你發現會生氣。」

  她原以為周顯會問，既然知道他會生氣為什麼還要去做。

  但周顯漆眸沉了沉，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個答案，只是平聲問道：「……怕我生氣？」

  「嗯，因為你對我很重要。」

  她眨眨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回答。

  因為他於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會怕他生氣。

  周顯靜靜地和她對視著，那雙清淡的眸中橫生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隨後輕哂一聲：「出息。」

  分明是往日嘲弄的言辭，卻又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愉悅。

  「有多重要？」他復而又問。

  她急急忙忙地解釋：「很重要很重要。」

  蕭棠想了下，拿起手來比劃成了個「圈」：「如果我的心有這麼大，那你……占這麼大。」

  她給周顯分了一半多的位置出來。

  周顯沉默許久，將她那大半個「圈」放在胸口處，佯裝著不在意問道：「那剩下的是誰？」

  「很多人啊，盼盼，咱爸咱媽，大嫂大哥，曼曼蔣少爺，還有……」

  「行了。」

  周顯眉頭微蹙，打斷她的數數，語氣明顯比剛才冷了幾分：「你倒是博愛。」

  周瑜？

  還有蔣嘉朝？

  虧她會說。

  蕭棠很有眼力見兒地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懷裡，笑道：「反正你對我最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在我心裡第一重要。」

  「嗯。」

  斜上方的男人摁著她的腦袋，也跟著輕笑了聲。

  原來他是第一重要。

  他薄唇無聲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只覺得心裡滿滿當當的，像是被填滿了。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抱了好一會兒。

  沒過多久，蕭棠的手就開始不老實地鑽進他的衣服里，在他緊實的腹肌上亂摸，也沒真想幹什麼，就是閒不住手，覺得好玩。

  可偏偏，男人被她摸得呼吸沉重了幾分。

  蕭棠這才發現不對勁，立馬就要鬆手。

  「摸了就想跑？」

  沒這道理。

  下一刻，他捏住了她的下頜，強勢而又帶有攻占性的吻頃刻間襲來，像是在尋求著什麼慰藉。

  唇上的溫度驟然升速。

  蕭棠一愣，緩緩閉上眼，抓緊了他的衣領，迎合著加深這個吻。

  倏地，舌尖突然傳來陣痛。

  是周顯咬了她。

  「疼……」

  蕭棠皺眉，卻在壓抑昏暗的床頭燈光中看見了他的眼神，那不像是他的目光，像極了沉重的暮色，快要將她吞噬一般。

  如同一顆魚雷炸進水平面，讓她無盡淪陷，根本無法脫身。

  良久，周顯才結束了這個吻。

  兩人的呼吸相交，周顯低喘著捧起她的臉盯著看了很久，又在她亮晶晶的唇瓣上輕咬了好幾下。

  再次確認問道：「我很重要嗎？」

  蕭棠被吻得腿軟，無力應聲：「嗯……」

  「為什麼？」

  她想了想：「因為……喜歡你。」

  蕭棠在這一刻，忽然很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對於周顯的情愫，不是別的，而是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從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毫無保留地喜歡，想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他的喜歡，唯他一人的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重要。

  周顯身形僵住，抱著她的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僵硬，像是做夢一樣，清淡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可置信：「喜歡……我？」

  「嗯，喜歡你。」

  她抬頭，視線堅定。

  這幅溫溫的目光像極了她小時候的模樣，為了不上幼兒園天天賴在他家，很依賴抱著他的胳膊說：「我就要跟著周顯哥哥，我不要回家。」

  那年年少，他沉默寡言，輕皺著眉頭問小蕭棠，語氣也慢吞吞的：「為什麼要跟著我？」

  「因為喜歡周顯哥哥。」

  她清脆的奶音很是堅定，笑起來連門牙都缺了，傻裡傻氣的。

  小周顯望了她幾秒，認真點頭：「……嗯。」

  「我也是。」

  我也喜歡蕭棠妹妹。

  ……

  當夜，周顯抱著她在窗邊的吊椅中坐了很久。

  女人枕著毛毯輕闔著眼，呼吸越來越平穩，像是睡在他身上很安心，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裡，安靜的不像樣子。

  這幅畫面，不斷和周顯記憶中的那天重合。

  結婚前的那個晚上，酒吧聚會中她喝醉了酒，搖搖晃晃推開休息室的門，房間裡只有他一人，閉著眼在休息。

  周顯不動聲色看著她走到他身邊，嬌弱的嗓音中帶著點委屈：「周顯，我苦啊，我太苦了……」

  「怎麼？」他問。

  蕭棠腿軟的實在沒力氣了，險些就要一下子跌倒，被周顯伸手攬住。

  「咱媽，咱媽非要催婚，讓我結婚……可是我還沒玩夠呢，我……還年輕啊……怎麼辦，你幫幫我啊，你對我最好了周顯，你幫幫我……」

  因為喝醉了酒，說話都不大連貫。

  「我能怎麼幫？」他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

  「嗯……你要不……你要不。」

  「要不什麼？」

  「要不幫我找個帥哥，讓我倆假結婚？」蕭棠突然跌進了他懷裡，兩人的距離直接被拉近，女人迷離的眼神快要晃過他心神。

  周顯不咸不淡地看著她醉酣，沉默片刻，毛遂自薦。

  「你看我怎麼樣。」

  「你？」蕭棠似乎還真認真想了想，然後皺眉，搖搖頭，「不行啊，你甩過我的，我怎麼跟你結婚？臉都要丟光了。」

  「我不在乎。」他神色平靜。

  蕭棠隱隱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勁，又察覺不出來什麼，最終，就這麼醉醺醺地做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決定：「那……那行吧。」

  話音落下，空氣凝固了足足有三分鐘。

  周顯終於克制住了要吻她的衝動，溫聲誘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要和誰結婚？」

  「……和周顯。」

  「嗯。」

  沉默須臾，他假裝漫不經意道：「那就結吧。」

  攬著她後腰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克制不住的，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