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局
2024-10-01 14:34:35
作者: 衾影無慚的Sissi
易臨勛平靜地回道:「你們的課題研究我是不懂,但是,我懂他想潛規則你。」
要你說。
要你提醒。
晁檸猩紅著眼,本來還只是憤怒,潛規則這三個字經他一說,她除了憤怒之外還多了羞憤。
她遷怒道:「關你什麼事。」
本來心裡就亂,她焦頭爛額想對策,這人倒好,聽完牆角,開始跟她說風涼話。
晁檸氣極,懶得理他,轉身要走。
他上前抓住她手臂,「你要去哪兒?」
晁檸揚了揚手上的房卡,「你說我要去哪兒?」
易臨勛不再平靜,冷肅著臉,「你覺得我會容忍你去嗎?」
晁檸冷笑,「那你覺得你不容忍我就不會去嗎?」
我管你容不容忍。
嘴上強硬,可晁檸心裡十分煩躁,他沒建設性的建議,還給她添亂,即便她決定今晚去文總的房間,還得先應付他的阻撓。
易臨勛不想跟她繼續這種沒完沒了的反問式對話,她在氣頭上,又燃又炸又沖,像正在燃燒的炮仗。
他抬手抓住她另一個手臂,將她拉了過來,自己轉了個身把她往後一推,讓她背靠著欄杆,沉聲道:「聽我說,這事不值得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晁檸嘴角抽了抽,喃喃道:「你是見不得我給你戴綠帽子吧。」
她能理解,雖說兩人是表面夫妻,他沒資格管她,而如果不知道還好,現在不僅知道,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說貞操背叛這些,單為了不顏面掃地,他能容忍才怪。
「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見不得。」他冷靜地回道,「你說我不懂,但你又沒跟我說過,我不懂不是很正常嘛,我剛才聽下來,其實你還有別的路徑,但我需要更多了解才能給你支招。」
晁檸蹙著眉心,懷疑地看著他。
「你能幫我?」她狐疑的語氣。
易臨勛不答話。
晁檸垂下眸,緩聲說:「我好不容易動搖了文總的決定,要是放他鴿子或是直接撕破臉,怕是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你放心,我也沒到為了一個課題研究,忍受屈辱到奉獻自己的地步。」
她不知道今晚進了文總的房間會發生些什麼,全身而退不敢說,但守住自己的底線還是敢說的。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往往更看重臉面,公司市值和一個女人孰輕孰重自不用說,他晾文總這種人不敢冒身敗名裂的風險強迫她,而如果在她表明態度後他敢碰她一下,她就讓他身敗名裂。
易臨勛放開她雙臂,雙手抵住她身後的欄杆,改成圈禁她的姿勢,然後認真地說:「不保證是你期待的結果,畢竟我沒辦法按著他的頭讓他答應,但是不會讓局面比你現在更糟。」
晁檸心緒很複雜,他的話令她六神無主,一邊想就此聽他的,信任他,一邊又想自己主宰命運。
「房卡給我。」易臨勛說。
晁檸抬眸看了他一眼,捏著房卡猶豫了一下,然後給了他,給他之前看了眼上面的房間號。
易臨勛接過後,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張房卡給她,「你先去酒店房間等我。」
看到同一種樣式的房卡,晁檸愣怔,然後驚訝地看向他。
呵,他這個應酬可真行,吃飯K歌開房一條龍,要沒這一出,還真不知道誰給誰戴綠帽呢。
她打趣道:「喲,我是不是壞了你的好事,如果去你房間發現有個Call Girl 在等著,我怎麼辦?」
他抬手按上她雙肩,湊近,含笑道:「那就幫我趕出去。」
晁檸嗔笑,「才不要,壞人好事遭雷劈,我還不如去敲文總的門。」
對於她半真半假的俏皮話,易臨勛總覺得她很生動很有趣,同時又對她話里表露出來的沒心沒肺有點無奈。
他有意「教訓」一下她。
他再次傾身湊近她,壓低聲音道:「晁檸,如果你覺得這事只能被人占便宜才有突破,那與其讓那個老男人占你便宜,不如我占你便宜。」
「......」晁檸猛地瞪大眼睛,呼吸微滯,感覺心臟驟停了半拍。
這人說完後很有深意地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笑,轉身走了。
晁檸狠狠地被拿捏了,說不出的心潮澎湃。
過了一會兒,她發覺自己耳朵發燙了。
晁檸走進隔壁的酒店,刷著房卡進了房間,房間裡自然是沒有什麼Call Girl,她聞到自己身上沾染了煙味和風塵味,她不喜歡這種味道,但是沒有心思洗澡,她心像是懸著,沒法安定下來。
好在她包里隨身帶著筆記本電腦,她拿了出來,坐在桌前看起了早上匯報的PPT。
易臨勛返回包廂後,先去跟陳總打了聲招呼,陳總攀上他肩膀跟他講了些內情,今天文總的局請的都是眾公司里的一把手二把手,易總之所以叫他一塊來,一是混個臉熟,二是集團明年打算把文總公司的業務交給他。
易臨勛點點頭,文總這個客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冷眼看著對面那個斯文的老男人,思忖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朝他走過去。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文總已經記住了他,看到易臨勛過來,主動笑著問他:「小易總,今晚玩得盡興嗎?」
易臨勛只是笑了笑,請他身旁的女人讓一讓,坐了下來。
「文總,你的房卡還請收好。」他低聲正色道,同時指尖夾著房卡,動作頗為隨意地遞給他。
文總一愣,滿肚疑團地看向他。
「文總不清楚晁檸的背景?」易臨勛故作驚詫道,然後輕笑一下,低聲道:「文總要自重啊,她不是可以潛的。」
文總是個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他只怔忪了一下,很快便一笑掩過,隨意接過卡片,還倒打一耙跟他說本來打算趁著今晚聽一下晁博士的匯報,不然依照他緊湊的行程,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聽到了。
易臨勛輕輕一笑,「那只能說比較遺憾了,對您而言。」
文總頓了一下,忽然一邊堆笑一邊點點頭。
「文總,我先撤了,多謝今天的款待。」易臨勛說完站了身。
「好,不送。」文總目視著他,直到他走出包廂。
晁檸聽到敲門聲後,倏地從座位站起來,連忙小步跑去開門。
等易臨勛進來後,她還探頭往外看了看。
關上門後,晁檸走到桌前拉了下椅子請他坐下,自己則靠著桌沿面向他。
「房卡還給他了?」
「嗯。」
「怎麼還的?」
「我當面親手給他。」
「他說什麼了?」
「狡賴了幾句。」
狡賴?晁檸詫異,他是怎麼做到讓文總狡賴的。
易臨勛看她疑惑,說道:「他們之前都不知道我的岳父以及你的公公是誰吧?」
晁檸搖搖頭,「我沒說過,他們應該是不知道的。」
突然她恍然大悟,「你把倆爹搬出來了?」我的岳父,你的公公......晁檸後知後覺般才發覺他這表達有種別樣的親昵。
對於晁檸十分有趣的遣詞,易臨勛不禁莞爾,「差不多吧,他估計要打聽你背景了,這種情況拼爹最好使。」
晁檸笑了,「我也想過的,如果他想要輕薄我,我再把我爸搬出來。」
他突然嚴肅了起來,鄭重其事地跟她說:「千萬不要抱這種想法,不要以身犯險,你不了解男人,一旦禽獸起來,不會管你爸是誰。」
晁檸怔怔地看著他,有一秒鐘她感到後怕。
她一路順風順水,也懂得保護自己,從來沒被人真正輕薄過,但是這也許只是因為她比較幸運,沒有遇到真正的壞人,她只是幸運而已,並不是她有智慧或者有魄力什麼的。
如果文總是個斯文敗類,如果她今晚孤身去了文總房間......晁檸頓時寒毛豎立。
還好有他。
想想,晁檸竟然有種莫名的劫後餘生之感。
「以後記住了?」他定定看著她問。
「嗯。」
突然就沉默了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桌面上的電腦熄了屏,他們的周遭少了一道藍光,中央空調窸窸窣窣的運行聲響於此刻的靜謐中顯得尤為清晰。
晁檸感覺她的心在游離,飄向他又飄回來,一靠近又撤回來,若即若離。
他倒是說句話呀,打碎這虛虛實實的微妙氛圍。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晁檸的腹誹,易臨勛微微挪了下椅子,「我們說正事吧,關於你們的課題研究。」
「好。」晁檸附身敲了下鍵盤,喚醒電腦屏幕。
房間只有一個座椅,內容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講清的,晁檸覺得自己站著跟他講不方便,看了看房間,床的一側有個小沙發,沙發前還有個小圓桌,她便將電腦抱過去,自己坐下後也叫他坐過來。
於是兩人隔著一拳的距離緊挨著坐在小沙發。
晁檸打開了一個PPT,一邊展示一邊給他講解。
「我們要構建一個新興產業的計量經濟學模型,文總的公司屬於這個新興產業的佼佼者,所以我們跟他們深度合作,他們除了給我們提供經費,還給我們提供樣本數據,前兩個階段我們已經成功擬合出了近似的模型,第三階段我們將在這個基礎上再納入幾個變量,構建出綜合的模型,之後可以用這個模型來作產業結構分析,經濟預測等等。」
「文總出錢出數據,得到的回報是,我們的研究成果會第一時間跟他們分享,為他們解讀報告,並且幫他們根據這個模型去優化資源配置,以及預估效益。」
「現在呢,他們願意繼續支持我們第三階段的研究,但條件是不許我們發表論文,他們想要買斷我們的研究成果,出價還不低。」
「但我們課題組的初衷是構建模型,發表論文,我們利用他們的數據來擬合和驗證模型,經費倒無所謂,樣本數據才是關鍵,如果他們不肯提供,我們這個研究就黃了。」
雖然前面兩個階段已經完成,有數據也有理論成果,硬要發文也能發,但是他們都明白,目前研究只走到了半山腰,出來的半截式論文,他們寧可不發。
晁檸也跟易臨勛說了下企業擔心數據披露的問題,因為存在時間差,這個不會有很大影響,但文總始終不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搞得她無從下手。
易臨勛聽完便知道了文總打什麼算盤,「他們並不是擔心數據披露,同行業里大家的數據值基本在一個範圍內,你數據很漂亮,擺出來同行看了也只能眼饞,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們的研究很有價值,他們想藉此做強做大,不讓你們發表是怕競爭對手利用你們的模型來追趕他們,還有,如果通過模型應用去作經濟分析和經濟預測,那麼大家看到這是個藍海市場,勢必會吸引資本紛紛入局,到時候市場競爭白熱化,文總他們的處境就難了。」
聽他一說,晁檸如醍醐灌頂。
怪不得這麼壕氣地砸錢出雙倍違約金,怪不得說商業上的事情她不理解,怪不得當聽到她說論文不能發研究就不做了的時候文總頓時不淡定了,原來如此。
但問題又來了,他們把控著項目的命脈,也就是數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數據就沒有研究成果,雖說他們是相輔相成的關係,可終究是課題組低他們一頭。
「所以我說,不行就換一家合作方。」易臨勛指點道。
晁檸瞪大眼睛,震驚臉。
「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格局瞬間打開了,這是晁檸當下的感受。
雖說跟行業的頭部企業合作是最佳選擇,案例典型,理論也更具說服力,但是,最佳選擇不代表是唯一選擇。他們已經手握前期的研究成果,找第二梯隊的企業談合作,簡直是輕而易舉。
聯想到文總此前的各種操作,她瞬時清醒了,忍不住冷哼一聲,「文總這個精明的老狐狸。」
其實她只要堅決表示不接受買斷論文,壓力就會一直在他們那邊,她跟文總周旋了一晚上,以為說動了文總令他鬆口了,那張房卡是機會的象徵,實際上她被愚弄了,假如夜光補課後,結果如她的願,她為此感激文總,那她可真是個大傻子,被人騙了還對人感恩戴德。
「現在也不用真的去物色新的合作方,我敢說,文總最後還是會來求著繼續合作的。」易臨勛說道。
「我知道,他們不會放任我們跟別家合作的。」晁檸篤定地說,那樣無異於是讓他們輔佐一個競爭對手,文總沒那麼傻。
晁檸算意識到了,她之前覺得進退兩難,是錯把文總公司的數據當命脈,論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他們課題組的腦子遠比文總的數據要稀缺,要不可替代。
晁檸豁然開朗,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他們擺了我一道,就算繼續合作了,也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可不是好拿捏的。」晁檸忽而興奮,她準備好好想想,要怎麼回擊一下他們。
乾坤扭轉,局勢逆轉,她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揚。
易臨勛噙著笑靜靜地凝視著她。
晁檸大致有了主意,忍不住跟易臨勛分享,聽著她的「詭計」,易臨勛只笑著讚許,不時給她指出小漏洞,完善計謀,晁檸最後在桌子上一拍,暢快道就這麼辦。
說完她轉頭看易臨勛,兩人相視一笑。
可能是感激之情在作祟,那一瞬,晁檸恨不得撲倒他,吻他,以表謝意。
她似乎是被這個猛女念頭給樂到了,不由地自個噗嗤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不好意思起來,耳朵染上點紅暈,忙轉移視線。
她盯著電腦屏幕,復又抬頭沖他道,「今晚真是謝謝你了,幫了我一個大忙。」
「既然是大忙,打算怎麼謝我呢?」他笑問。
以身相許行不行?
或者,按你說的,讓你占一回便宜行不行?
這兩個回答在晁檸心裡快速地掠過,她很想當作半真半假的玩笑說出來。
可是,她怕。
心裡斟酌了下,她以守為攻,「我一時沒想好,但是,想要我怎麼謝,你如果有想法的話可以跟我說。」
「我有想法,但可能比較過分。」他看著她說。
「說說看。」晁檸很好奇,目光殷切地看著他。
易臨勛薄唇輕啟,欲要開口卻突然又抿上。
他垂頭淡淡笑了下,似有些自嘲。
他在想,如果說想討要她香吻一枚,那這跟文總有何區別。
如果說想要收回曾說過的話,想要跟她行夫妻之實,想要她不要再等別人了,想要她......喜歡他。
這些,難道不是趁火打劫以及強人所難嗎?
晁檸湊近了幾分,柔聲道:「說呀。」
易臨勛躲了躲,避開她視線,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逗你而已,不用謝,幫你是應該的。」
晁檸微微頷首,坐直回去,心裡微嘆。
夜更深了,奇怪的是兩個人都沒有提要不要回星河灣,像是默認了他們今晚要睡酒店。晁檸讓他先去洗簌,她還要處理一下工作。
不一會兒,就看到他穿著浴袍出來了。
時間不早了,易臨勛看晁檸還在用著電腦,便問她明早沒課嗎?晁檸說有的,不過是下午的課,明天她不用起很早。
「你先睡吧。」晁檸說道,又補了一句,「睡床上。」
易臨勛「嗯」了一聲,從桌面拿了杯水擰開,走去放在小圓桌上。
晁檸從屏幕前抬眼,沖他彎了彎嘴角。
余光中,晁檸看到他背對著她脫掉了睡袍,寬闊厚實的背肌迷人眼,晁檸忙抓起水瓶喝了一口,繼續靜下心又忙了一刻鐘,她把電腦關掉。
她脫掉高跟鞋,赤著腳輕輕走到床頭,拿了遙控器把窗簾關上,又去按滅了主燈,然後走去衛生間。
她洗簌好了出來,看到置物台上放著他換下來的衣服,晁檸想了想,撥叫了酒店洗衣服務,等客服過來取走衣物後,晁檸關上房門,躡手躡腳走到床前。
同睡一張床而已,而且是她的自主行為。
晁檸沒多想,困得要死,直接掀開被子,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