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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在等誰嗎?

2024-10-01 14:33:36 作者: 衾影無慚的Sissi

  籌備婚禮這件事,大規劃上是雙方父母主理,具體需要兩人決策的又由晁檸說了算,易臨勛沒有什麼參與感,還能抽時間跟許洲聚聚,許洲調侃他,敢情結婚他就出個人。

  可不是,純純的工具人,易臨勛也是如此想。

  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易臨勛項目組卻來了個不大不小的活,要開發一個軟體,按照正常進度的話,團隊不緊不慢地開發,為期一個月,恰好是結婚日前兩天進行內測。

  他本不想因為個人的私事去壓榨組員趕進度,但是萬一內測有大問題,事情就很棘手了,他不想在婚禮上還要去操工作上的心,不可能當天還提個電腦看程序運行情況。

  

  於是,他下了命令要求組員兩個星期內把全部代碼寫出來。

  這兩個星期來他也跟大家天天加班熬夜,連周末也不休息了,待在辦公室親自敲代碼。加班加點下終於在兩個星期里趕出來了,更幸運的是內測後沒有大問題,只需小修小補一些小bug。

  為了犒勞團隊,易臨勛自然要請大家吃飯。

  而且檔次也不能低,他索性就訂在舉辦婚禮的酒店。

  那天是周五,下班後他們便過去了,他的團隊裡大多是些年輕小伙子,IT男平時上班時看著寡言少語,可高強度工作後釋放得很徹底,加上團隊裡還有石帆這種非典型IT男,特活絡,特沒大沒小,酒精作祟下更是忘乎所以,石帆攀著易臨勛肩膀,一會兒控訴他把大傢伙兒都榨乾了,一會兒又調侃自家老大怎麼還是單身狗啊,要是有女朋友或老婆,肯定每天到點下班,那他們就樂得輕鬆了。

  另一個組員也來附和,說老大你別老跟兄弟們混了,看看別的項目組的領導,哪個不是已經結婚了的,你整天跟我們混哪能行。

  易臨勛有些哭笑不得,問道:「我對你們不好嗎?」

  大家連聲表示當然好,就是確實自家老大跟大家待一塊的時間屬實有點多,平時工作和加班這種就算了,下班後甚至周末有事沒事還會約他們吃吃飯打打拳,但凡他有個對象......

  易臨勛扶了扶額,心想敢情他這是被大家嫌棄了。

  他嘆了口氣,「好了好了,別勸了,我知道了。」

  大家窮追不捨,問他知道什麼了。

  「以後少跟你們混。」

  易臨勛這次滴酒不沾,無論組員怎麼勸都不喝,他們個別人已經喝高了,等會兒估計他得送人回去。

  這一頓飯吃了快三個鐘頭,一行人走出酒店。

  路過酒店大廳時,團隊一小伙子指了指大廳角落沙發上坐著的女人說道:「你們看,那個女人,我們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她在那裡了,現在還在。」

  石帆調侃他,「你管人家幹嘛,論不到你憐香惜玉。」

  「你別說,人挺有氣質的。」

  「有本事你去搭訕呀,有賊心沒賊膽的。」大家笑呵呵起來。

  易臨勛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一時愣住。

  那個女人,竟然是晁檸。

  小伙子們嘴嗨了幾句便走出了酒店外,易臨勛安排好他們各自搭伴回去,等人都走完了,他返回酒店大堂。

  「晁檸。」他走過去叫了一聲,很是疑惑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在這裡做什麼?

  他原本猜想是不是來找他,很快就否決這個想法,她不可能是找他。

  他打量了一下她,她臉上精緻妝容的痕跡還在,可能是一整天沒補妝的緣故,有些地方脫妝了,眉毛,口紅都有些暈開,曲卷的頭髮也有些許凌亂,之前每次見她都是一絲不苟的精緻。

  晁檸抬頭看了他一眼,腦袋又低垂了下去,並不打算回應他。

  易臨勛從未見過她眼神這樣黯淡無光,整個狀態很頹然,很悽然,她就好像風雨中搖搖欲墜的蝴蝶,離被拍打在地只在瞬息之間。

  易臨勛半蹲下去,問道:「你是在等什麼人嗎?」

  這句話像是觸及了晁檸的痛楚,她抬眸愣怔地看了他一下,突然又深深垂下頭,手指遮在額前,擋住了半張臉。

  靜默了一會兒,易臨勛看到有眼淚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雙肩微微顫動,很努力地克制著哽咽聲。

  易臨勛摸了摸口袋,幸好有包紙巾,他抽了一張出來,遞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才撤下一隻手接過,稍稍擦了一下,然後突然仰起臉,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

  她臉上沒有淚痕,但是眼眶和鼻頭都泛著紅,給人朦朦朧朧的破碎感,可清凜的氣質又讓人卻步,無法勸慰。

  晁檸平復了一會兒,才目光不聚焦地看向他,說了聲謝謝。

  易臨勛凝視她片刻,「我送你回去吧。」

  她立即搖搖頭,說不用,聲音氣若遊絲。

  僵持了片刻,易臨勛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哪兒都別去。」

  晁檸不解地望向他。

  他沒解釋,只是轉身快步走出了大堂。

  過了幾分鐘,他回來了。

  易臨勛將手裡的水瓶擰開,遞給她,「喝點水吧,嘴唇都幹了。」

  晁檸略一猶豫,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完了又道了聲謝謝。

  她情緒已經好很多了,臉上仍有梨花帶雨的痕跡,但那種破碎感,脆弱感已經沒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易臨勛再次說道。

  晁檸頓了頓,還是婉拒,「我是開車來的,我能開回去。」

  他無聲一嘆,語氣露出幾分不客氣,「晁檸,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有多糟糕嗎?」

  晁檸眼裡閃過些恍惚和茫然,她的確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糟糕,她的難堪都被他看透了嗎?

  「走吧,我開你的車送你回去。」易臨勛溫聲道,卻是不容置喙的語氣,他朝她伸出手。

  晁檸遲疑一下後,沒搭上他的手,但人站了起來。

  易臨勛默默收回手,先抬步走向酒店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一眼她到底跟上了沒有。

  她跟上,跟他並肩走著,同時也引著他走向車子所停的酒店旁的露天停車場,一路兩人無話。到了停車場,遠遠就看到了她那輛細花白金屬漆的保時捷。

  晁檸內心裡覺得真沒必要讓他送,真開不了車她也不會硬開,做出對自己和他人都不負責的愚蠢行為。

  不過易臨勛已經走到了車子駕駛座側,她這時想再拒絕他的好意也實在說不出口。

  她一靠近車子,車子自動感應,易臨勛輕拉車門,坐了進去。

  晁檸也坐了進去。

  波爾多紅的內飾反倒凸顯得此時的她模樣恬淡寡慾,易臨勛想起相親那天,她紅唇烈焰,開著敞篷的車子在他面前停下跟他道別,那一抹笑明艷不可方物。

  「我調一下座椅。」易臨勛看著她徵詢道。

  晁檸點點頭。

  調好了,他又問:「你住址在哪裡?」

  頓了一下見她沒回答,易臨勛便說:「你要不說,我就直接開到星河灣了,反正主臥我已經空出來了。」

  晁檸驀然回神,眼神里染上了不可思議。

  易臨勛眉頭微蹙,他並不覺自己的話有多麼的驚世駭俗,但在她聽來卻像是很不得了的事一樣。

  晁檸伸手在電子屏幕上點了幾下,給他設置好了導航,然後又客氣地說:「謝謝,麻煩你了。」

  他開著車,晁檸偏頭看著窗外,陷入沉思。

  她剛剛猛然意識到,她跟他的婚禮將會如期舉行,既定的無力感和沮喪感,再加上自我良心譴責,讓她頓時有點喘不過氣。

  她轉頭看向易臨勛,欲言又止。

  想了想,又決心不坦白,反正最終一切如常,她已經夠可悲可嘆,何必坦誠這種給自己難堪還給人添堵的事情。

  易臨勛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今天是跟公司的人在那邊吃飯。」

  晁檸靜等他說完,卻發現他並沒有再繼續說的意思,就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

  晁檸哦了一聲,「但我不想告訴你我為什麼在那。」

  易臨勛笑了一下,「我也沒問啊。」

  晁檸抿了抿嘴,心想那你就是沒話找話。

  「等會兒,你還要返回去吧?」晁檸還是有點過意不去,說到底是她不想欠他人情。

  易臨勛嗯了一聲,無所謂地說:「今晚我是註定了怎麼都要送人回家的,不過是由同事換成了你而已。」

  晁檸回憶了一下,晚上確實瞧見一撥男人說說笑笑走進酒店,很晚的時候又一撥男人攀肩搭背著出來,她沒留意都是些什麼人,卻不想原來他也在裡面。

  「你們聚餐你竟然沒喝酒。」晁檸感到驚詫。

  「幸好沒喝。」他淡淡道。

  等紅燈時,晁檸擰開礦水瓶喝了一口,喝完後又捂了捂難受的腹部,感覺一道目光正投射在她身上,晁檸瞥了他一眼,他淡定地轉回視線。

  晁檸不想讓他發覺她的窘迫,又伸手輕點了下電子屏,Bose的環繞音響頓時流溢出колыбельная(俄羅斯搖籃曲)婉轉又悽美的旋律。

  晁檸閉上眼。

  夜色里,城市的流光透過車窗爬上她的臉,或明或暗地浮動,似以她的臉為幕布,光在靜謐的幕布上舞動。

  晁檸很疲憊,但並沒有睡過去,只是沉溺在這單曲循環,越聽越悲愴的曲調中。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突然停了。

  晁檸偏了偏頭,然後緩緩睜開眼,就這樣撞進易臨勛深邃的眼眸中。

  易臨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輕聲說:「到了。」

  晁檸坐直身子,望車外一看,是她小區的地下停車庫,車子大剌剌地停在過道當中。

  她指了指前面,「你開到底,再左拐。」

  按照晁檸的指示,車子最後停進了她的車位里。

  兩人下了車,晁檸帶他去乘電梯,這部電梯她可以直接搭上去直接回到家,但是她自然不會邀請他上去坐坐,晁檸按下了一層。

  步送他走到小區大門,晁檸頓然想起他應該還沒叫車,忙問道:「還沒叫車吧?」

  他聞言才掏出手機準備叫。

  「我幫你叫。」晁檸按住他手,同時掏出手機點開叫車軟體。

  易臨勛便把手機揣進兜里,抬手看了一眼腕錶,時間已來到了11點。

  夜風掠過,他方才注意到她僅穿了條及膝的黑白格針織裙,小腿暴露在夜風中。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等就好。」他說道。

  晁檸以為他是覺得兩人乾等在這裡又無話可說,所以讓她回去,她沒理會,只說車子快到了,然後握著手機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馬路邊朝遠處張望。

  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

  晁檸為他拉開車門,回頭一看,他卻還在原來的地方站定不動,在深夜橘黃色的路燈下身上像披了一層霜。

  見她看過來,他才抬步走過來。

  晁檸朝他微微一頷首,說了聲再會。

  「晁檸。」他扶著車門,正頭頂的光線傾覆下來,睫毛落下細碎陰影在瞳孔上,顯得目似潭深,「你住幾號樓幾室?」

  她詫異,不明白他問這個是何意。

  但他靜等著她回答。

  晁檸只好告訴他,他點點頭,也道了聲再見,然後坐進了車裡。

  晁檸緊抱著雙臂返回小區。

  她悲哀地發現,情緒過後她還是放不下,只不過是讓她不再不甘心,以及讓她「安然」地結婚,她沒辦法說出「I'm over you.」

  她甚至為他找理由,他搞科研向來心無旁騖,實驗的關鍵時期甚至守著實驗室寸步不離,他想回也回不來。

  拖著疲乏的身體回到了家,晁檸煮了碗面,暖了胃,她又覺得滿血復活了。

  這兩年她已經修煉出了一種情感平衡機制,壞情緒絕不過夜。

  洗了碗,又去沖了個澡,擦頭髮的時候想到什麼,她去包里掏出手機。

  翻到了和易臨勛的對話框,她正要輸入信息,遲疑了一下,又退出了,她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接通後,她便急切地問:「你到家了嗎?」

  「還沒有。」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清晰到可以抽絲剝繭地分析每一個字的發音。

  「你在開車?」

  他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說:「快到家了。」

  一陣沉默。

  晁檸想再說謝謝,他像是猜測到了一樣,「晁檸,只是件無足掛齒的小事,真的不用在意。」

  不用如此三番五次地道謝,實則是為了不跟他產生瓜葛。

  晁檸有些尷尬,檢討了下自己,也許她對待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太過于謹小慎微了。

  「好的,那再見。」

  易臨勛看著就這麼被掛斷的電話,一時伢然,爾後像是後知後覺般無奈地笑了笑。

  他回到家就直奔主臥,拿了換洗衣物走去主衛。

  前面他跟晁檸說他已經把主臥空出來了,其實並沒有,只是當時故意唬她一下。

  不過,他想趁著周末兩天,搬一下。

  於是第二天他就叫了許洲來幫忙。

  許洲以為是來他家做客玩耍,沒想到是來當苦力的,翻著白眼埋怨道,「我說你叫個家政不行嗎。」

  「沒多少東西。」

  許洲只好幫著他把衣服收拾下來,再搬去位於餐廳那邊的另一間臥室里,搬著最後驚覺不對勁,怎麼把所有他的東西都搬光了?就算要給新婚妻子騰空間也不用全搬完啊。

  易臨勛瞎掰了個理由,跟他說這主臥會裡里外外都清掃一遍,個別地方還要重新設計,許洲就被忽悠過去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你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給我瞧一眼照片總可以吧?」

  許洲這麼一說,倒提醒易臨勛想起了他跟晁檸的婚紗照,可那婚紗照晁檸選好了也沒分享給他,他至今都沒看到是什麼樣子。

  「沒有照片。」易臨勛實話實說。

  許洲無語地搖搖頭,心想,人都說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他這般遮遮藏藏,看來實在是上不得台面,雖未見,許洲內心裡對他未婚妻的觀感又差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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