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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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佩和王小雨的上班時間相隔一個小時，王小佩九點半上班，王小雨八點半上班。為了早一點不堵車王小雨每天早上七點就起床了。他們倆自從結婚時張羅過幾天早餐後就再也不張羅了，主要是嫌麻煩。王小佩根本不想睡的正香悄悄爬起來把早餐做好然後叫王小雨起床。王小雨也心疼王小佩這麼折騰還不如在路上買點，就是那個全市統一的早餐車，要牛奶有牛奶，要麵包有麵包，還有各種包子。人家都吃，我們幹嘛費那個事啊。王小雨的話再次溫暖了王小佩，她每天心安理得地睡到早上九點，然後用一分鐘的時間穿衣服，一分鐘的時間刷衣洗臉，五分鐘後她就出現在公交車站了。

  從以上的速度，足以看出王小佩是一個大大咧咧，不怎麼注意修飾的女人。她擺在桌子上的化妝品，除了一支眉筆，還有一支口紅，嗯，還有一盒孤零零的寶寶霜。這個寶寶霜從她出生開始一直用到現在。好在王小佩的皮膚爭氣，白嫩不說還不長任何痘兒。眉眼也是自然的，描畫的結果還不如現在好看。所以，這可憐的三件化妝品，只有寶寶霜和王小佩情投意合，形影不離。

  

  至於衣服，王小佩更是亂穿一氣，從來沒有過因為穿衣服而在衣櫃前磨增一個小時。別以為誇張，這個記錄孫輕輕很容易就打破了，據說她六點爬起來的原因就是為了讓自己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站在衣櫃裡挑選衣服。再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坐在化妝桌前化妝。雖然大部分時間她是穿著這些精心挑選的衣服頂著漂亮的臉呆在家裡寫星座專欄。

  提到孫輕輕的專欄，王小佩不由地想到自己。昨天編輯來了電話，說王小佩寫的那篇借不借錢的文章很受讀者的歡迎，希望她能再接再厲，爭取寫出更好的文章來。為了激勵王小佩的鬥志，編輯還給她描繪了美好的藍圖，未來她的專欄火了，可以出書，有眾多粉絲，到時候小佩呀，你就不用上班了，就坐在家裡寫作就可以掙錢了。

  王小佩可以不喜歡粉絲，不喜歡出書，但她喜歡坐在家裡啊，喜歡鈔票啊。想想自己可以穿著寬大的睡袍光著腳在家裡自由走動，有靈感就寫，沒靈感就拿本書發呆。外面的喧譁，單位的排擠，同事的虛假，以及男人的騷擾統統和她沾不上邊啊。她可以做一個自由的soho，專業的Writer！耶！生活真是美好真是美好極了！

  正因為日有所想，才會夜有所夢。當王小雨涼涼的眉頭輕觸她的眉頭的時候，王小佩正做著自己功成名就的美夢。她夢見自己坐在圖書大廈，正在眾多記者的圍攻下談著自己的創作心得。王小佩的美夢被王小雨打碎，她有些不耐煩地揮手打到了王小雨的眼鏡上，別鬧，我困。

  王小雨又抱了她一下，小佩佩，我走了。

  嗯。

  走了。

  嗯嗯。快走。

  王小佩沉醉在夢裡和睡意里，連抬起眼皮看一眼王小雨都不肯。王小雨有些失望地穿鞋出門。等到門一關，王小佩一下子睜大眼睛，然後飛快地起床穿衣，又扣了一個墨鏡和帽子，以破紀錄的速度衝出門去。

  王小佩在樓梯口縮頭縮腦地往停車場看。自己家的雪鐵龍停的位置特別好，特別棒，王小佩既可以偷窺到自己家的雪鐵龍一直開出小區門口之後的三百米。而又不會輕易被王小雨發現。王小佩看見王小雨打開了車門，然後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這一眼讓王小佩的心裡又溫暖起來，多好的男人啊，臨出門之前還要盯著自己家的窗戶或陽台看一眼，雖然他知道此時的老婆正窩在床上沉睡。王小佩決定以後不再睡懶覺，一定要站在自己家的窗戶或者陽台前，給王小雨一個驚喜。

  可是，怎麼回事？王小雨遲遲發動汽車後怎麼不走啊。按照昨天王小佩看到的情景，他應該上車後就手握方向盤腳踏油門，然後他就一溜煙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啊。今天怎麼回事，左看右看的，難道發現了自己？不對，看樣子，好像在等人呢。喲，王小雨還對著車鏡梳理頭髮呢，再梳也梳不出小貝的頭型啊。正想著，突然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高跟鞋，特別急的感覺。王小佩下意識地讓自己裝出上樓的樣子迎上去，從樓梯上下來一個打扮的像走秀的女人。二十五六的年紀，身才瘦小，長頭髮，戴著墨鏡，穿著足有半寸高的皮鞋，大冷的天，穿著短裙，上衣是敞的很開的開衫，露出半個性感的胸部。王小佩忍不住後背發抖發冷，真是為了美不要命了，這都是什麼季節了，還穿這樣的衣服，不怕凍死不怕得流感呀。

  女人目中無人，驕傲地走下樓去。王小佩懷著好奇心想看看，這樣的女人會是擠公車呢還是有車來接。按她的穿著，應該是有車，或者有人來接，否則坐不上公車就被凍死了。王小佩再次走到剛才窺視的位置，驚訝地連嘴也合不上了。那個女人竟然走到自己家的雪鐵龍面前，然後像女主人一樣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雪鐵龍消失了很久很久，王小佩都沒有反應過來。她站在那兒，像一個木頭一樣，頭腦已經被剛才的情景氣木了。忘了時間地點以及自己。後來王小佩的手機大響，才把她從呆怔中拉了回來。

  總編的電話，態度極其惡裂，你趕緊，馬上，火速到單位！

  還沒等王小佩追問原因，總編已經掛了電話。

  談到這個總編，王小佩氣得連他的姓都不想提。起初她能進這家雜誌社，多虧了總編一句話，我是知識分子，我不相信什麼賠啊賺啊這些歪門邪道的說法。王小佩的文筆好，聰明，細心，全都符合一個的好記者的標準。因為這個原因，王小佩對總編總有一種感恩的情緒，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活，為了總編王小佩也不怕苦不怕累地搶著干。她的記者生涯做的有聲有色，可圈可點。王小佩還為了讓一心想當記者的關係戶進來，她又一次給足了總編面子，從記者變成了編輯。幫了人家的忙還得找理由讓總編寬心，她年齡大了，結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奔跑了。總編很感動，還經常鼓勵王小佩要好好干，將來一定重用她。這些好印象隨著同行的競爭，隨著雜誌社GG的減少，隨著吳小夢的不滿，全都顛覆了。總編對她的態度越來越不好，語氣越來越不好。還不到八點，就打電話來讓她趕緊，馬上，火速到單位。王小佩有些想不通，想不明白。

  才八點，是什麼事這麼急啊。聽聽他的語氣，好像她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難道是吳小夢告了狀？以吳小夢的為人和修養不應該告狀啊，雖然上次自己拉著孫輕輕吃飯讓他不高興了，也不至於告狀嘛。有什麼可告的，說王小佩不識風情？要是真這樣，王小佩馬上把工作證摔到總編面前，愛誰誰，去他大爺的，本小姐不幹了。

  王小佩磨磨增增地來到總編辦公室，總編臉色陰沉，一進門就沖她嚷，你還想不想幹了？

  王小佩特別委屈，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你幹的好事！總編把一封傳真摔在她的面前。王小佩馬上拿起傳真，是吳小夢的秘書發來的。意思是上次給王小佩提的意見竟然沒改，他們聯繫王小佩她的手機停機。鑑於這種原因，他們將從下半年開始，不再和雜誌社合作。他們不合作，就意味著下半年的GG泡湯了，就意味著以後的GG也沒有了。

  王小佩一目十行地看完傳真，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真是禍不單行啊。剛發現家裡有了狐狸毛，工作又出事了。王小佩給總編解釋，我修改啦，都給吳總傳過去啦。

  那你沒盯一下？傳過去有沒有打電話問人家收沒收到？還有你手機為什麼停了？

  不是停，我是換號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人家？啊，我也不知道。

  我，還沒來的及告訴…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吳總可是我們的大財神爺，你現在連財神爺都得罪了怎麼辦！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現在離出刊還遠著呢，他們沒收到我再發嘛，為什麼就以這個理由停止GG啊。我看他們是找藉口，故意的。

  人家為什麼要故意？為什麼？

  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神仙，什麼都知道。

  你呀你，真夠笨的！

  那你說為什麼？

  人家吳總就想和你吃飯，你怎麼找來一個電燈泡。

  又不是談戀愛，哪來的電燈泡一說。

  人家喜歡你。

  喜歡我也不可能嫁給他啊。他有老婆，我有老公。

  唉唉，你這腦子，怎麼不開竅啊。吃個飯也不能吃出婚外戀呀。人家只是想單獨和你吃個飯，你這麼較真幹嘛啊？

  我較真？我要是較真我就不和他吃飯了。哼，我是編輯啊。我不是拉GG的！吳小夢再對我有意思，我也不能為了討他開心不顧一切地投懷送抱啊！

  真是真是，多少女人做夢都想和他吃飯。

  那是別人，我不這樣想。

  行行，你對你對。總編緩和了一下語氣，小王，你的難處我知道。但是為了雜誌社，我們該委屈的就得委屈。你看我天天吃吃喝喝，表面上很風光，其實就是圍著人家扮孫子。人家一個電話我就得賠著笑過去。為什麼？為了我自己嗎？我已經奔五十的人了，家裡也不缺吃飯的錢，我之所以厚著臉皮討好他們，就是為了我們整個雜誌社。現在上面不給我們拔錢，我們的所有經費全指望GG呢。吳小夢是我們最大GG支持者，惹了他就是惹了財神爺啊。小王啊，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啊。

  我們不會離了吳小夢就活不下去吧？

  死不了，但也活不好啊。你沒拉過GG，你不知道拉GG的艱難。小王啊，為了GG部的同事，為了我們雜誌社，你給吳小夢打個電話，態度要誠懇，實在不行再哭上幾聲。

  王小佩驚訝地看著總編。

  小王，委屈委屈。打個電話解釋一下。

  王小佩拿起電話，吳小夢的秘書卻說吳總不在，王小佩放下電話說，總編，不是我不打啊，是他不在。

  你打他手機嘛，打手機。

  打手機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啊，看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王小佩打了吳小夢的電話，吳小夢說自己在開會，有事明天再說。

  王小佩放下電話，他說在開會，明天再說。

  總編有些不高興，小王呀，你的語氣不要那麼硬，對方不是你的敵人，是我們的財神爺。不為別的，為了錢也不能得罪財神爺啊。

  我就這樣說話，要是您覺得我說話不夠軟，你可以找GG部的人。

  總編一臉不高興。王小佩也不管，走出辦公室後，王小佩又覺得自己剛才語氣是硬了些，應該給吳小夢說點好話，畢竟雜誌社還要靠他生存呢。再說總編也真的不容易，都這麼大歲數了。王小佩決定明天再給吳小夢打電話時一定用最溫柔的語氣，一定想辦法獲得他的歡心，讓他繼續拿錢支持雜誌社。

  3

  王小雨到家裡，鍋冷灶冰，王小佩正蒙住被子躺在床上睡大覺。王小雨推了一下她，語氣不佳，你又怎麼啦？

  王小佩沒說話。

  活著的話就回答！到底怎麼了？

  王小佩一把掀開被子，雙眼含淚，別喊了，我馬上就死了！

  看到王小佩這樣，王小雨慌了神，以為王小佩知道了什麼，馬上解釋，小佩佩，你別生氣，你聽我給你好好說。

  王小佩怪怪地看著王小雨，不明白他要解釋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有一個女鄰居，就是住我們對門的那個，她的單位和我的單位就是前後樓，緊挨著，所以上班的時候她坐一下我的順風車。

  她叫什麼？

  你不都知道了嘛。

  我知道什麼？

  你不是打聽小六了嘛。

  小六這個叛徒！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是在吃午飯的時候無意中提起來的。你這個人也真是，看見簡訊也不告訴我，還私自找我同事打聽！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呀！

  是我的錯，我不該向你們同事打聽。那麼你呢？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不是故意瞞你啊，其實人家沒坐幾次。

  沒坐幾次這是什麼？王小佩把在車上撿來的耳環摔到王小雨身上。王小雨撿起耳環，仍然裝無知，這是什麼啊？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耳環嘛。你買的？

  去你大爺的，我從來不戴耳環。嗯，這個東西掉在我們車裡了。這是誰的？快說，不准想更不能猶豫。

  估計是珠珠掉的，我明天還給她！

  她的耳環怎麼莫明其妙地掉了？你說你說，是不是你親人家的時候弄掉的！

  哪有啊哪有啊！你又胡思亂想，人家就坐個車！

  就坐個車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我們結婚的時候說的什麼？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我們彼此坦蕩，沒有任何秘密！

  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呀。

  還不是大事啊？天天帶人家上下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老婆呢！

  又胡扯了，她怎麼可能是我老婆。

  老實交待，你們怎麼勾搭上的？

  勾搭，真難聽。前幾天下雨，我看著她沒有雨傘挺可憐的，就帶她一程，沒想到我們的公司在一起。後來…

  後來就天天帶了吧？

  也沒幾天。

  你不是她的司機吧？

  當然不是啊。

  那你沒有必要天天帶著她上班！

  方便就帶一下嘛，她說一坐公車就暈車！

  哎喲，她一坐公車就暈車。王小雨，你有沒有腦子啊！她沒碰上你之前天天打的上班嗎？

  那我不知道！

  人家一坐公車頭暈你就心疼了，你沒想到我？為了讓你方便，我天天擠公車！

  你不是和我不同路嗎。

  那你能不能先送我再上班？人家好老公就是這樣做的。

  你能起來嗎？你能起來我就送。

  真是一個豬腦子，說了半天你都不理解。我告訴你，王小雨，從明天開始不准帶她上下班！颳風下雨特殊情況也就算了，你們每天一起上下班，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們一起購買的車，我做女主人的沒享受，享受給狐狸精了。

  你一張嘴就沒好話，人家怎麼狐狸我了。

  她沒狐狸你，天天讓你帶啊，她不知道你是有婦之夫，不知道避嫌嗎？

  行行，又說多了。聽你的話不帶不帶。

  王小雨答應了。

  王小佩發現王小雨還真說話算話，他第一天沒等珠珠就開車走了。王小佩很高興，讓王小雨以後每天提前十分鐘，不僅車少還能迴避珠珠。結果第二天王小佩站在陽台上深情目送王小雨下樓時，卻發現珠珠竟然提前站在自己家的雪鐵龍面前等王小雨。王小雨明明知道王小佩站在陽台上看自己，但也不好撕下面子不讓珠珠坐車，何況人家來好事了不舒服。王小雨帶著珠珠飛馳離去的時候，王小佩在窗簾後面氣得不行。後來又一想有什麼可氣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不怪別人，只怪自己沒敲打好王小雨。

  晚上回來，王小雨主動交待今天帶了珠珠。

  你為什麼帶她？

  王小雨傻呼呼地，你不是說特殊情況可以帶嘛。

  什麼特殊情況。

  第一她提前下樓等我，第二她身體不舒服。

  王小佩一句沒想好，就讓人家鑽了空子。恨王小雨這個傻人怎麼這麼笨啊，後來轉念一想，也許不是笨呢，也許是裝笨就樂意帶她呢。要不然街上那麼多人，男人大媽老頭老太太，他怎麼不帶呢。

  這事一仔細啄磨，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王小佩打定主意，明天不睡懶覺了，跟著王小雨上班，然後看看珠珠怎麼辦。

  第二天早上，王小雨一起身，王小佩也起來了。

  王小雨有些驚訝，你起這麼早幹嘛？

  我睡不著。

  為什麼啊？

  煩。

  又怎麼了？

  工作上的事情。王小佩把事情一說，王小雨馬上說，我看吳小夢是故意的。小佩佩，你用不著討好他。你只要編好稿子就行了。今天打電話時你也用不著太客氣，我看他就是想沾你便宜沾不上急了。

  是呀。我知道他對我有意思，但是我不能給他這種機會啊。如果我主動提供暖味的機會和場合，我不就是壞女人嘛。我不僅對不起人家老婆，也對不起你啊。

  王小雨感動地把王小佩摟在懷裡，小佩佩，你說的太對了。這種男人就不能理他。要是他再敢招惹你，看我不找幾個哥們把他廢了！

  嗚嗚，我心裡好難過啊！

  別難過，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

  王小佩大早上一陣稀里嘩拉，把王小雨的心都哭碎了。多好的老婆啊，面對有錢人的引誘，寧可被總編批也不給壞人機會。王小佩太愛自己了，對自己太忠誠了。王小雨一邊刷牙一邊對著鏡子檢討，相對小佩佩，自己做的的確不太好。孟麗娜也好，珠珠也好。雖然是熱情，但熱情里的確帶了那麼一點兒暖味。要是她們倆都是老太太呢，自己會不會這樣熱情？答案會熱情但持繼不會太久，答案是熱情的背後沒有激動，沒有輾轉難眠，沒有想入非非。

  自己一定要在錯誤中修正自己的思想，聽王小佩同學的話，向王小佩同學看齊。這天早上，因為感動王小雨破天荒地地弄了兩份三明治出來給王小佩吃，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談風箏問題。王小雨完全贊同王小佩的風箏理論，並請她在放風箏的時候不時地拔自己一下，調調方向，以免自己被大風颳走或者被樹枝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