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夜烏尤
2024-10-01 14:29:32
作者: 出乾一丁
第四卷烏尤玉蓮
第三十七章暗夜烏尤
時間已到凌晨時分,黑夜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漫長。積極行動的不光是李歐這隊人馬,另一個人也沒有半點要休息的意思。
黑夜的暴雨中,馮潛駕駛著汽車在高速路上奔馳,似乎一切都很清晰了,峨眉刺上採集的指紋經分析的確就是張郭儀的,他要親自趕往宜賓,調查與張有關的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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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從天上倒下來一樣,傾瀉在車窗玻璃上,雨刷像瘋了一般飛快搖動著,卻收效甚微。馮潛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前面的路況,也是白費力氣。
前面一片白茫茫,霧氣繚繞,路面上全是水,車輪碾過,濺起兩米高的水花。
馮潛不敢開快,也沒法開快,高速路車流不斷,有的地方長時間的堵著,連應急車道也塞滿了車。網上關於大洪災的消息病毒般蔓延開來,人們像驚弓之鳥,急著從樂山撤離。
馮潛按響了警報,強行從應急車道往前擠去。
他忽然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在白費力氣。如果災難真會發生,那麼自己抓捕一個逃犯的舉動簡直毫無意義。人間的事情在大自然的震怒下無足輕重。
突然手機「嗡嗡」地振動起來,馮潛伸手拿起來來,放在耳邊:「喂,什麼事?」
負責蹲守老宵頂茶館的小秦向他報告說:「馮隊,茶館已經查封,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疑犯已經轉移了。」
「哦,這麼快。」馮潛沉思著,「找到茶館主人的嗎?」
「找到了茶館的產權人,他並不知情,說茶樓租給台灣人,有半年了,平時也就喝茶會見客人,沒什麼不正常。」
「另外,我們向他調查了租房人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小秦補充道。
這個情報很重要,說明這夥人明擺著是圖謀不軌,這些早在馮潛的意料之中。台灣人陳九里一幫人來歷不明,而且經調查(刪除)又和武館有著不少交集,加上他們此前追捕李歐的行為,讓這個謎團越纏越大。不過,他敏銳的職業嗅覺告訴他,這夥人很不簡單,很可能會牽扯進深水區。說不定,唐之煥的案子和這夥人就有關係。
線索是多方面的,釐清需要時間,但時間卻讓人感到越來越緊,也許是唐之煥口中的洪災預警讓他這個從不講玄話的人,也感到有些窒息。
他問:「還有什麼消息?」
小李匯報:「暫時還沒有。哦,對了,之前網警調查了幾個人的手機通話記錄和上網信息,發現了一個疑點。」
「說。」
「唐之煥的通話記錄顯示,他那天晚上曾經和張郭儀通過電話,時長只有1分鐘左右。」
「具體是什麼時間通話的。」馮潛盯著前面的道路說道。
「是在夜間11點27分,當時他們的宴會已經結束,應該是他遇害的時間段內。」
馮潛猛的一剎車,差點撞上前面卡車尾部。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據眾人說,唐之煥和張鬧翻了,張奪門而出要去宜賓。那麼宴席結束後,唐又為什麼要給張打這個電話,難道是繼續辯論?還是僅僅罵一通解恨?
馮潛掛掉電話,繞過前方的卡車。一邊加速,一邊在飛快思考著。
11點27分?據調查,唐遇害的時間就在11點20分之前,那這個電話很可能是唐自己掙扎著返回武館的路上打的,難道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還不遺餘力地給兇手張打電話,表達自己的憤怒?
這不合理!
如果真要打這個電話,說明它非常重要,刻不容緩!
可是,如果這事情這麼重要,為什麼之前唐之煥卻隻字未提呢?
想到這裡,馮潛的發散思維漸漸開始發揮作用。
所有線索都指明兇手是張郭儀。按道理,這是一次不成功的刺殺,唐並沒有死,那麼他對兇手有最直接的接觸,一定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如果兇手真的就是張,唐會一點也認不出來嗎?
但馮潛馬上否定了自己。不可能,兇手操持峨眉刺,使的是峨眉武功,唐之煥作為館長,峨眉派的傳承人,又和張關係緊密,就算沒看見兇手的臉,就從他的行為和武器來判斷,也能確定是不是張郭儀。
那就是說,唐明明就知道兇手不是張郭儀,卻沒有給警方講,卻任由警方去調查線索,把路走下去。
馮潛用點菸器點起了一支煙,把天窗掀起條縫來,這樣雨水不會掉入太多。
如果他不是健忘,那就是在刻意隱瞞什麼。而這一切,很可能正將警方引向一條歧路上去。
馮潛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甚至又延伸出了更多的猜測。唐之煥和張郭儀,一向意見不和,但兩人一張一弛,把握著武館的全局,有一種情況,叫做面和心不合,但這兩人也許恰恰相反。
這個遇害時的電話,難道是要向張傳遞什麼重要信息嗎?
讓警方去全力搜查張的下落,而張卻躲在某個角落,做著不為人知的事情,難道武館也在等待他的下一步信號?
馮潛猛吸了幾口,吐出的煙霧把自己包圍了。
他把車駛下了服務區,噶的一聲停了下來。
撥通了電話:「小張,立刻查詢當晚張郭儀的行車記錄,給我仔細的看他離開樂山的全程影像,找出疑點!」
這道指令下去了,刑警部門立刻和交警部門對接,查找張郭儀那輛黑色本田的所有行蹤記錄。
雨下得很猛烈,嘈雜的聲音讓他有些煩躁。他戴上了耳機,聽起了輕音樂。
此刻,他像是坐進了湖中小船里,那湖水靜若銀鏡,四周只剩下稀疏風聲和林中鳥鳴。
心緒漸漸穩定下來。
半小時過去了,在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電話震動了起來。
「馮隊,查到了!」小張的聲音有些激動:「我們看到在五通橋區加油站那裡,疑犯從車裡出來,然後汽車沒等他回來,就離開了。」
「你確定是疑犯嗎,他幹什麼了?」
「他戴著帽子,從身形衣著來看,很像張郭儀,監控上,他進了超市,卻沒有出來。我們探查了周圍影像,發現五分鐘後,有一輛灰色的途觀汽車反向回樂山去了。」
金蟬脫殼。馮潛忽然想到這個詞語。
警方集中力量撲向宜賓,而張郭儀卻大搖大擺地返回了樂山,這玩的是哪一出?
「立即追查這輛途觀。」馮潛命令道。
「是的,我們已經在查了。」
不一會兒就有消息了:「車子沒有進市區,來到了樂山北一片山區,進入山道之後就失去了蹤影,探頭查不到了。」
「是什麼樣的山區,具體位置在哪?」
「哦,那裡還是一個小眾的風景區,叫做平羌小三峽。」
平羌小三峽?馮潛知道這個地方,曾經有幾次同事想約他去那裡釣魚吃野味,但他因為公事繁忙拒絕了,他聽說那裡的風景美如畫。
「小張,你立即召集一隊人馬,往平羌小三峽機動,把住要道,我馬上過去。」馮潛發動汽車,一轟油門,往正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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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先是岷江西岸的樂山城沉入黑暗之中,然後才是地勢較高的東岸,像是文明社會宣告落幕。嘉定武館四處燭火悠悠,燭光映上那些飛檐和柱樑,看起來像是穿越回了古代。
嘉定武館裡,三人在燭光下合議,此去烏尤勢在必行,不能耽擱,便收拾行囊,籌集裝備。好在武館有健身戶外課目,平時存了一些裝具,唐汭帶大家去器材室進行補充。大家就選了一些諸如探洞,登山,防身的常用裝具和通信器材。手機、GPS定位儀、對講機等通信設備也一併配齊。
貝爾勒心想這萬一進了洞免不了有水體,還想帶一套水肺,但實在太重,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可以運往,只得作罷。
唐汭帶著自己善使的峨眉刺,拳套,飛鏢,李歐拿上一把仿清禁軍的短刀,貝爾勒翻了半天沒見著自己喜歡的,就隨便拿了一甩棍和防身戰術匕首,總覺得心裡還不夠有底,問唐汭有沒有大殺器。李歐調侃他說,別搞得要去打怪一樣,你就多背點飲水乾糧吧,那才是硬貨。
貝爾勒嘆道,要是在巴黎,他那戶外用品公司裡面應有盡有,可以馬上給大家武裝成一個精英打怪團,現在是鞭長莫及啊。
唐汭倒是想起一事,說是辦公室那邊,有間小庫房,裡面有兩把父親收藏的獵槍,據說是以前從西藏獵民手裡轉贈的,從來也沒用過,現在該是到了用的時候了。
貝爾勒當然舉雙手贊成,便一同前往,正好在走廊上碰見了唐鉞。
他似乎顯得有些忙,一邊打電話指揮,一邊往樓下喊話。看見唐汭便快步走了過來。
「小汭,你們怎麼樣了,找到密道的位置了嗎?」他關切地問。
唐汭凝視著他的目光;「還沒有,鉞哥,但有重大進展,我們馬上要去烏尤山繼續調查。」
「小汭,做得好,我相信你們可以成功。」唐鉞掃了一眼李歐和貝爾勒,李歐露出客套的笑意。
「放心吧鉞哥,我們幾人態度都很堅決,一定會完成任務,再說,你妹妹啥子時候給你丟過臉。」唐汭男子漢一樣拍著胸口。
唐鉞微微一笑,囑託道:「哥目前要指揮武館,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尋找秘道的事就拜託你了,小汭,你還需要什麼幫助嗎?」
唐汭搖搖頭,又嗯了一聲,說想去拿槍械,防止遇到麻煩,唐鉞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說父親辦公室後面的那兩把槍?哎,你不知道,江上出了大事,我已經把槍分配給守堤的骨幹了。」
唐汭愣了一下,問出什麼事了,唐鉞這才把水怪襲擊貨船,伽藍使冒死抗敵的事情講了出來,現在江里危機四伏,擔心還會遇到更多兇險的事情,所以就給骨幹們配了槍以防不測。
既然這樣,大家也沒辦法了,貝爾勒只是聽說那水怪戰鬥之事驚天動地,無緣得見,頗為遺憾。
大家就此開拔。李歐三人背上行囊,身著防雨衣物,即刻前往烏尤,從武館後門魚貫而出,踏上了雨霧籠罩的山道,朝著遠方那墨色的山峰徒步而去。
貝爾勒邊走還邊上網看資料,不管什麼狀況下,都像是一個國外遊客。一雙眼瞪得圓鼓鼓,手電光到處晃,抱怨說應該白天來的,這黑燈瞎火的美景也看不成了。
拾階而上,雷閃陣陣,愁雨紛紛,樹林颯颯,一股股水流從台階往下流淌,幾人手電光中,烏尤山並沒有那份靈氣,更多的是陰暗肅殺。
穿過山門,迎面有一塊石碑,上刻「離堆」二字。行至半山,有止息亭。由止息亭向前,過普同塔,登完石階,便到烏尤寺寺門了。
經過寺門就來到了一個山頂平壩,周圍被眾殿圍繞,那正是烏尤寺的建築群,它們結構緊湊,均建在烏尤山的斷崖旁邊,依山取勢,布局巧妙。這山頂平台,平時遊人滿布,熱鬧非凡。可現在雷雨肆虐,那些銅燈台早已撤下,香爐下面滲出的油和著雨水往低處流淌,一地是被雨水璀璨的枯枝敗葉,寺廟上的經幡隨風亂擺,發出詭異的噪音,本已褪色的古寺牌匾在雷閃中顯得更加枯槁慘白。
烏尤寺從未顯得如此慘澹衰敗,幾人心中不免有些驚悸。再看這離堆本是被江水圍繞的勝地,現在似乎被兇惡的江流牢牢握住,搖搖晃晃,幾欲崩塌。
幾人面色凝重,商量了一下,先進寺廟調查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正殿寺門已經關閉,只得繞道而行。貝爾勒從窗口看進去,一道閃光正照在四大天王那猙獰面孔上面,驚得他啊了一聲。
進了古寺前庭,白熾燈的光亮無力刺透這黑暗雨夜,四周更顯得陰暗詭異。急速的冷風發出嗚嗚的尖銳聲音,木質的門窗桌球作響,寺院裡似乎在鬼哭狼嚎。
「你們這真是旅遊景區?看起來像地獄鬼樓啊…」貝爾勒胡亂說著,一臉緊張樣。一個法國佬在雷雨交加的深夜跑到中國的古寺裡面亂轉,這畫面真離奇。
「瞎說什麼呢,寺廟裡面不要講亂七八糟的。」唐汭拍了下他的背。
李歐暗笑這傢伙的熊樣,便添油加醋地唬他:「你曉得不,這烏尤古寺,白天遊客過來,都是求菩薩保佑生活幸福,升官發財之類的,到了晚上,周圍一些孤魂野鬼就飄過來了,他們也求著菩薩早日超度他們,好輪迴轉生呢。」
貝爾勒故作鎮靜:「東方的鬼西方的殭屍,都是扯淡。再說了,我們耶穌在上,我自然有聖光護體,不怕。」
李歐正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成語你聽過吧。你們西方的耶穌到這裡來,還不得客客氣氣的,恐怕罩不住你。」
貝爾勒哼了一聲,正要說點壯膽的話,忽然看見前面那影影綽綽的樹木後面,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朝著後院飄了過去。
貝爾勒汗毛都立了起來,一隻手不自覺掐住了李歐。
「那有人嗎,過去看看。」唐汭目無懼色,帶頭跟了過去。
三人隨著那影子從邊路摸進了寺院中庭,大雄寶殿矗立其中。昏黃的燈光正從大殿中堂的門窗里灑出來,減弱了冷雨的寒濕,讓人有一絲溫存。忽然又聽見有梵音隱隱約約傳出來,卻又多了幾分詭異。
唐汭怔了一下,悄悄走近大殿,從門上的柵窗瞅進去,只見一眾僧人,席地而坐,最前是一披著袈裟的方丈,正帶頭領誦經文。
眾僧表情嚴肅,施無畏印,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不大,但很整齊。
大殿正中供奉著釋迦牟尼、文殊和普賢三尊佛像,全身貼金,衣紋瀟灑自如,神態慈祥肅穆。僧人們似乎正在祈求著佛祖的恩賜,唐汭跟隨雲空多年,也能聽得懂這念詞,大概是講祈求佛祖護佑嘉州,平息洪災,救濟百姓生靈。
李歐的頭也湊了過來,他雖聽不懂,但通過觀察也估摸出來,小聲說道:「看看,這人間糟了災,和尚們也是要加班的,就不曉得佛祖領不領情了。」
貝爾勒跟了一句,加班的話有沒有加班費。
唐汭呲了一聲:「你們別說得那麼俗。僧人的工作也不光是打打坐、念念經,他們寄託著人們的精神,為民祈福始終是件善舉。」
這時,唐汭感覺到了細微的異動,忽然一扭身加快步子,瞬間就追向了大雄寶殿後面。
李歐貝爾勒趕忙跟了過去,這大殿之後有假山、池塘,一座更加古樸的廟宇倚山壁而立,上有文字:如來殿。
雷閃之中,兩人看見一個身著黑色雨衣的陌生人正被唐汭逼到假山旁邊,沒了退路。
「你看看,這不就是個賊嗎,什麼魂啊鬼的!」貝爾勒瞪了李歐一眼,這下大踏步走了上去,他絕對相信唐汭的本事。
「你是誰,幹啥子?」唐汭手中的峨眉刺指向了陌生人。
那人嘆了口氣,扯下雨衣的兜帽,露出真容來。
「雲空法師!?」唐汭吃了一驚,忙收回武器。
「啊,大師啊大師,你玩的什麼套路,也不聯繫我們,怎麼跑這裡來了?」李歐訝異地說。
雲空額頭上還纏著繃帶,手電光中,臉色白得有些嚇人,兩天沒見,感覺蒼老了許多。
他歪了下頭,示意大家都到屋檐下去,免得淋雨。
幾人走到如來殿側邊屋檐下,雲空看了看幾人,欲言又止。
「法師你沒事吧,身體怎麼樣?」唐汭關切地問。
雲空搖了搖頭,沒事。
「你是有啥子計劃嗎?」唐汭又問。
雲空搖了搖頭,反問道:「你們,解開秘密了?」
「有了進展,現在是實地探索。」唐汭說道,隨後又簡要的敘述了經文的解碼及其內容。
「原來如此。伽藍使古訓的真正意義並非是封印妖龍,而是引導人們在紅劫時刻進入玉蓮淵,利用李冰大堰來控制海眼…」雲空恍然大悟,忙又追問一句:「那麼經書可有提到,玉蓮淵裡還有些什麼設施…嗯我是說還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唐汭搖了搖頭:「只提到這個大堰。哦,對了,我們這有個圖紙,正想請教法師。」
說著就要從背包里拿圖紙出來,李歐上前一步,拉了一下唐汭,笑了笑說:「法師,你讓我們去幫助唐汭,我們遭慘了,坐了一晚上的牢房,還差點被人攆死在街上。」
雲空雙掌一合,道:「辛苦你們了。」
「你這不好好養病,怎麼就溜出來了啊,難不成還有什麼任務瞞著我們的?」李歐往雲空和唐汭身上來回瞟了一眼。
貝爾勒也說:「神父,你一定是放心不下黎民百姓,希望能盡一份力吧。」
雲空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說道:「我相信小汭,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完成任務的。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又受了傷,不想拖累大家,所以就沒有聯繫。這次過來,是想自己再調查一下,如果有了可用的線索,就向大家報告。」
這話雖然也沒毛病,但總覺得有些像臨時編出來的,李歐還想多問,唐汭已經湊近雲空說起了三佛圖的事情。
這就把李歐進入夢境,記下三佛圖,景教授和大家一起視頻研討,推理出一些結果,然後幾人前往烏尤調查的情況講給雲空聽,一邊說,一邊拿出圖紙,指示給雲空看。
雲空看著圖紙,漸漸瞪大了眼睛,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
「阿彌陀佛,三世諸佛盡在眼前,李歐兄弟能繪製到這個份上,真是心靈手巧了。」雲空像看珍寶一樣撫摸著列印的圖紙,「景教授不愧是考古界大家,這彌勒佛、釋迦摩尼和燃燈古佛都被他悉數認出。你們來到烏尤行動非常正確,我早就看出,烏尤藏有不凡,我們已經逼近答案了。」
幾人聽雲空這麼一說,都確定他有譜,就等他解題釋疑了。
雲空嘆道,他也僅是猜測,烏尤這裡一定是有關於玉蓮淵的重要線索的。然後也說出了那山門口的兩句詩,和景教授所言一致。
雲空說道:「單這句詩就揭示了玉女房和海穴的聯繫,我推測這玉女房就在山體下方,和江水相接,那裡面江水澎湃,所以被叫做海穴。古時候海不光是說海洋,也指大的湖泊。」
李歐忙說:「湖泊?海穴?難道說,我腦袋裡出現的幻象,就是玉女房、或者說玉蓮淵中的大湖?」
雲空沒有說話,這誰也無法回答,除非進入玉蓮淵一看究竟。
李歐又搖了搖頭:「不對,幻象中,那不光有湖,還有天,那是戶外,廣闊的天地間,我正坐在湖邊上發呆,真是莫名其妙。」
貝爾勒調侃道:「我看那也沒什麼意義,一場夢而已,再說了,坐在湖邊上發呆,要麼是等魚上鉤,要麼就是想跳水輕生。」
「你妹的才輕生!」李歐罵了一句。
雲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烏尤、凌雲留有豐富的古代遺存,儒釋道都占有一席之地。咱們現在看到的寺廟、亭台,都不是最初的樣子了,要找到古代留下的秘密,等於是大海撈針。不過,李沭流轉千年的謎題,他一定考慮了世事變遷,所以他出的謎題一定是有永恆性的,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人們怎麼改變這些廟宇,也應該能破解的。
這話讓大家再次把目光聚焦在三佛圖上面,構圖實在太簡單,內容也很少,但越是簡單,卻越是令人捉摸不透。
「永恆不變?那就大山大川呀。三佛,三寺,還有三江。對啊,那個五言詩,法師,你快看看。」唐汭忙拿出手機記事本上寫好的五言詩,交給雲空看,並解釋這是來自於破解的經文。
雲空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古詩,嘴裡反覆吟詠,時斷時續,直到完全陷入了沉默。
忽然,雲空雙眼一閃,把整張圖紙舉了起來,就像是舉起了一個巨大的獎盃,瘦削的身軀里迸發出精氣神。
「佛祖在上,弟子看得見你們,卻看不到開示,是弟子愚鈍!一切都從未改變,永不改變!」雲空聲音在顫抖,身軀在顫抖。
雲空看著舉起來的三佛圖,激動地說道:「景教授破解了時間的謎語,但還留下一半,那就是空間的謎語啊!」
「空間的謎語?」唐汭愣了一下:「這看不出有地圖的功能啊。」
雲空緩緩放下圖紙,眼含笑意地看向她,說道:「小汭,看了這首詩,我才悟出了!這三個佛陀,只有在特定的位置進行觀察,才會呈現近似等邊三角形的結構!一定就是這樣了,這個觀察點,就是秘道的位置!」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雲空茅塞頓開,嘴裡念念有詞:「我知道了,那個觀察點,和大佛修建有關,和地理特性有關,快,隨我來!」
說著,雲空把圖紙往懷裡一揣,帽子也沒有罩上,就衝進了雨中,朝著寺外跑去,幾人不敢停留,趕緊跟了上去。
出了寺廟,往右側跑去,經過一段臨崖階梯,來到烏尤山突向江面的一塊平地,地勢險要,樹木沿著懸崖倔強生長著,雷閃中,那些古樹老枝散發出白光,像是一隻只蒼白的怪手擎著這塊平地。
這裡是烏尤寺外的一處隱秘花園,面積不大,被僧人們移植了各種花卉樹木,悉心料養,像是一個巨大的盆景。只可惜這連日凶雨,花落不知多少,已是一片衰頹氣息。
「法師,你去哪?」唐汭在後面喚著,只見雲空一個人打著手電,左顧右看。
「一定有一個位置,可以通視三座佛祖!」雲空神經質般喊了出來。
貝爾勒也被感染了,朝法師打call:「神父,給點線索,讓俺幫你找找!團結就是力量啊!」
李歐拉了一把他:「大橘,你別激動,現在你也幫不上忙,等法師結果吧。」
然後低聲對他嘀咕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法師有些古怪?」
貝爾勒抹了一把臉,詫異道:「哪裡古怪?」
李歐靠近他耳邊,說道:「峨眉下來過後,這人把擔子交給我們就消失了,按道理講,這個任務對他來說這麼重要,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跟進的,可不曉得咋個就退居二線了。今天我們偶然遇見他,說明他並沒有閒著,而且還悄咪咪的在搞事情,你說他到底在搞啥子?」
貝爾勒笑道:「又來了,你們不是俗話說,人人都有難念的經,人家非得要跟你一同行動才合適?神父一定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只是暫時不好明說吧,你就別瞎猜了。」
「是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李歐白了他一眼,「不光這樣子,剛才我看他的氣色不好,有種失落的感覺,但看到我們的圖紙後,又興奮起來了,說明他根本就不知道秘道在哪,那他深更半夜的一個人跑到烏尤山上搞什麼,散步啊?我覺得他有心事。」
貝爾勒擺擺手:「我也有心事,你要不要也審問一下我。」
李歐用指頭點了點貝爾勒的胸口:「等著吧,你的神父會露餡的,到時候別說我沒提醒你。」
這時只聽雲空帶著悲腔喊道:「天天下雨,看不見了啊,看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