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英戰河妖

  三人轉過身來，唐克華站在高處，朝恐慌的群眾喊道：「大家不要怕！不要慌亂，這只是江中的一條大魚，我們先去救人，再想辦法除掉它！」

  聲音不大，渾厚沉靜，卻足以安撫人心，現場的騷亂聲不斷減小，人群中還是夾雜著小聲的議論，大多是對這三人的行為感到不解和質疑。

  外堤邊上有救援的漁船，唐克華獨乘一艘尖嘴漁船，啟錨，划槳，率先朝江水中央駛去。羅雅琪與劉穩同乘另一艘漁船，劉穩把築堤用的幾根鋼釺、鎬錘擺到船上，羅院長拿衣袖擦去鏡片上的水痕，站在船頭冷靜指揮，漁船緊跟在唐克華的身後。

  一大一小兩艘漁船動作敏捷，朝著岷江中央快速划去。應急隊見攔阻不了三人，只好現場召集了照明設備，一起朝岷江照射過去。

  岷江中央，唐克華率先趕到的時候，輪船的大半都已經被拖入水中，江面飄散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滔滔江水被染得猩紅，其中零星飄散著部分生豬的屍骸，慘不忍睹。

  羅雅琪與劉穩駕駛的漁船守在唐克華斜後方，雨勢減小，羅雅琪穩穩踏足在漁船上方，直面對敵，毫無懼色，流露出一副錚錚的武者姿態。抬手，數枚流星鏢划過夜空，如同顆顆星子，直直朝怪物襲去。

  羅雅琪擅長遠擊暗器，腰袋裡備著數十枚流星鏢，本來是用於武技展示，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實戰時刻，她以氣功引動流星鏢，全力擊出，先試探一下怪物。

  怪物鰭下的部位被幾隻流星鏢刺中，頓時怒吼一聲，聲如岩層塌方，轟轟隆隆，攪動江水翻湧起來。

  這巨怪也該是很有些年生了，並非普通的呆魚憨蝦，發現有人阻撓過後，就鬆開漁船，游到一旁，狡詐的與漁船保持著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伺機判斷襲擊辦法。

  這時，一陣碎石噗通噗通砸落水面，不是江上三人發動的進攻，而是從岸上朝怪物這邊遠遠投擲過來。

  

  原來是嘉定武館抗洪築堤的那群青年，雖然投擲的方向不是很準，但卻很有勁道，畢竟是武館的練家子。

  伽藍使在危急時刻帶了個好頭，讓武館的年輕人見識了伽藍使的無畏膽量，瞬間士氣大振，都加入到抗擊水怪的行列中來。

  貨輪還在下沉，此刻已是分秒必爭，唐克華橫下心來，顧不上被水怪發現，隻身涉險，繞過輪船遮擋的方位，深入到怪物附近，準備先從駕駛艙中將人救出。

  此時，江水中翻騰盤旋的怪物已然有所察覺，陡然調轉身體，朝貨輪的駕駛艙方向游去。霎那間，數枚飛鏢泛著冷光，朝怪物的頭部襲去。劉穩支起一根鋼釺，卯足了勁朝水怪身上扎去，試圖干擾怪物，給唐克華製造機會。

  在同伴的掩護下，唐克華很快駛到貨輪的駕駛艙旁，把一截纜繩往身上一捆，縱身一躍，攀上了貨輪甲板，立即把繩索綁在貨輪鋼柱上，讓漁船不至於獨自漂走。

  駕駛艙內，躲著兩名駕駛員和運貨的老師傅，水已經漫過幾人的腰身了。唐克華提了口氣，砸碎了駕駛艙的玻璃。看見了一線生機，艙內的人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唐克華的手臂，掙扎著從駕駛艙中逃到來，又跳上了漁船。

  「裡面還有人嗎？」唐克華將瑟瑟發抖的幾人安頓好後問道。

  「沒、沒人了。」駕駛員完全嚇傻了，懵懵懂懂答話。唐克華又朝駕駛艙中仔細看了一遍，確認裡面沒有人後才退回到漁船中，割斷了繩索。

  見唐克華那邊已經將人救出，劉穩靈巧的擺動雙臂，快速划動漁船，急急朝唐克華這邊接應過來。水怪豈能讓人順遂，朝著劉穩破浪而去。

  羅院長雙手幾乎是同時甩出兩支飛鏢，伴隨著『嗖』的一聲，分別射向怪物的雙目，江水翻騰，怪物奮力扭動身軀，躲過攻勢。

  水怪還未喘息，一把魚叉直直朝著頭部襲來，怪物陡然調轉腦袋，卻沒有避過鋒芒，一側被豁開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江面上，兩艘漁船逐漸靠近，羅院長和劉穩一起朝唐克華的方向望去，只見他手持著一柄魚叉站在船上，漁船里縮著幾個瑟瑟發抖的身軀。

  這時候，方才還興風作浪的怪物卻消失不見了，水面上只能隱隱看見律動著的水波，雨勢也減小了許多，岷江渾濁的江水下面，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怎麼樣！」劉穩朝唐克華那邊匆匆問了一句。

  唐克華順手擺了擺魚叉，像個邀功的漁夫，他指了指水面，鎮定地說：「依我看來，這個大魚的來歷絕不簡單，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魚類。」

  羅雅琪回應他道：「難道這真的是通海大師鎮壓的妖龍？」

  「這都什麼年代了，相信科學好吧？我看就是巨大的江豚之類，聞著五花肉的香味過來吃宵夜的。」劉穩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方才同怪物周旋，他並沒使出多少力，此時也是他們三人中最有餘力扯皮的一個。

  「不管是什麼，這個怪物的存在對老百姓來說都是威脅，今天不除掉他，日後必成禍害！」唐克華斬釘截鐵的道。

  三人此刻心中都有了定數，伽藍使絕非等閒之輩，久違的戰意燃起，橫下心來誓要擊殺水怪。

  唐克華跳到劉穩二人乘坐的漁船上，隨著船身搖晃兩下後便穩穩站定。劉穩給難民扔過去一柄寬厚的船槳：「你們先快游回到岸邊！」

  話音剛落，一個大浪過來，直直將難民的漁船推出好遠，幾人只剩下逃命的念頭，抄起兩個船槳，瘋了一樣朝岸堤方向划去。此刻，岸堤上已經有救援的船隻朝漁船接應過來了。

  就在浪濤起伏的瞬間，唐克華三人乘坐的艘漁船，自底部發出一聲撞擊，只聽卡吱一聲，那木船從中間往兩頭裂開了，隨即，船艙上的三人搖晃著身形，攀著船尾匆急跳入水中。

  轉瞬，三人逃離的那艘漁船頃刻被水底竄出的怪物撞擊的四分五裂。人在水裡，就如同掉入了水怪的餐盤，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三人不敢耽擱，都拿出豁命的架勢，拼了命朝貨輪游過去。

  劉穩和羅雅琪身形迅速，率先攀住船身，一躍竄上了貨輪。唐克華膀大腰圓的沒那麼靈活，跟在身後不到兩米的範圍內，眼看著身後一張血盆大口徑直朝唐克華襲來。羅院長在轉身的瞬間，一手凌厲的飛出最後兩道飛鏢，翻如閃電、刺如猛虎，直直朝怪物口中襲去。

  雖然水怪皮糙肉厚，但嘴裡的軟肉永遠是弱點，那飛鏢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上顎上，疼得那廝閉嘴搖頭，再次沉入了水底。

  唐克華獲得了一線生機，總算是在劉穩和羅雅琪的拖拽下跳上了貨輪。怪物似乎是被激怒了，猛烈的朝貨輪底部狂頂，試圖擴大創口，讓江水更快倒灌，儘快弄沉貨輪。

  「現在怎麼辦？」貨輪在緩緩下沉，左搖右晃，劉穩死死抓住船杆，大喊了一聲：「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難纏？」

  羅雅琪的眼鏡幾次險些被浪花打到江里，她一手托著眼睛，一手把住圍欄，很是狼狽：「沒退路了！等待救援嗎？」

  唐克華眉頭緊蹙，雙手死死抓住圍欄的一側，一副豁出去的架勢：「拼了！不管怎麼說！今天也不能讓這頭惡魚得逞！咱伽藍使決不是擺設！」

  搖晃的頻率小了一些，唐克華、劉穩、羅院長互相看了一眼，暗自篤定心意，今天就算了把命折了，也非得拖水怪去見閻羅。

  不斷下沉的貨輪上，三人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此時此刻，他們有著同樣的身份，肩負著同樣的使命。

  「死豬有用！咱們做一個誘捕裝置，把它引出來，困住它！」羅院長指著甲板上血淋淋的生豬屍體，靈機一動。

  「好主意！用鋼架做鉤子，釣那狗日的！」唐克華想到了同一件事。

  此刻分秒必爭，任何一點念頭都經不起等待，必須立即付諸行動。幾人二話不說，用工具折斷了破損的幾段鋼架，鋒利的斷面猶如刺刀，再用鐵絲綁起來，做成了一個刺球模樣的東西。

  又在貨輪中拖出一具死豬屍體，扎掛在鋼架刺球上，再用匕首劃上幾刀，頓時，一股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作嘔。

  劉穩身手敏捷，平衡著重心，腿腳靈活的倒掛在貨輪尾部，將一截鋼索綑紮在船尾，另一頭則綁在豬肉刺球上。大家合力把刺球推入江中，一股血水蕩漾開來。

  羅雅琪已經全力啟動了貨輪，四周響起陣陣刺耳的馬達聲，輪船猶如沉入黃沙的小動物，掙扎著運動起來。

  貨輪漸漸有了速度，拖著刺球往外江駛去。水怪見獵物還想逃跑，忙尾隨在後，露出一截魚鰭。

  船尾刺球上面生豬的屍體不斷流淌鮮血，伴著血氣的水浪劈頭蓋臉朝水怪涌去，那濃重的腥味激起了水怪原始的欲望，讓它變得更加瘋狂。它也顧不得襲擊貨輪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鋼架刺球。

  幾人只覺貨輪渾身一震，一股力道反向拉扯著，那水怪已然上鉤了，一時間含著刺球逃脫不得，巨大的疼痛讓它左擺右突，攪得江水白花四濺，眼看貨輪就要被拽翻。

  唐克華爬上了船艙頂，接過劉穩扔過來的鋼釺，雙目凝視，鎖定目標，腿呈弓步，張開臂膀，緊抓鋼釺，猶如一個標槍運動員要做最後一擲。

  可是這貨輪震晃不止，唐克華既要穩住身子，更要瞄準目標，難度大上十倍。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嗖」的一聲將鋼釺擲了出去。

  這一擲，有著破雲之勢，銳不可擋，帶著呼嘯穿插而去。那鋼釺如同索命的死神之刺，穿破了水怪鱗甲，深深扎入它的腰部。水怪受此重創，狂亂嘶鳴著，發出哀號，瘋狂掙紮起來，竟撕破口中的軟肉，掙脫了鋼架刺球，帶著一股血水隱入水中，消失不見。

  貨輪上，劉穩呼喊起來，為唐克華喝彩。唐胖子如釋重負，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舒坦。但當視線落到猩紅渾濁的江面，心緒又如同被沉石壓住，不斷朝深淵下墜。

  那江面上，生豬的血、水怪的血以及柴油的油污混在一起，骯髒不堪，一股股惡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