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分明是在看陌生人

  安寧和許然又哭又笑了半天。安寧才問道：「賀錦炎他，還好嗎？他和冷如茵結婚了吧？」

  許然怔住了。「你哥沒有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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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什麼？」安寧的心狂跳起來，賀錦炎出什麼事了？

  「寧寧，之前我特別恨賀錦炎。他這樣對你，還差點把謝晨送進監獄。我真是恨死他了！可是那天，我看到他在你的墓碑前傷心得都快瘋了，那時我才知道他原來是愛你的，愛你而不自知，做盡傷害你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恨他還是可憐他。」

  安寧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後來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還是自己去看看他吧。或許他看到你，會有改變呢？」

  許然這麼說，安寧心裡更慌亂了。「今天太晚了，我還是明天去吧。」

  「好，寧寧，跟我說說，這半年多你都是怎麼過的？病情都控制住了嗎？」

  第二天一早，安寧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長發隨意披散著，垂到了腰間。

  整個人清新得如清晨的露珠。

  她來了賀氏公司的總部。卻又不敢進去，她害怕面對賀錦炎，她自嘲，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麼還這樣膽小？

  忽然，那台熟悉的邁巴赫開過來。安寧的呼吸急促起來！

  邁巴赫在大廈前停下，司機殷勤地打開車門，以手護住車窗上沿。

  接著，西褲筆挺的長腿伸出來，一雙黑皮鞋踏在地上。

  「錦炎！」安寧站在他面前。

  賀錦炎轉過頭，黑漆漆的眼眸盯著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安寧愣住了，他難道不為她的死而復生感到驚訝嗎？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陌生人。

  賀錦炎的眼中閃出一絲困惑。「小姐，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安寧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一顆心像被繩子拴住了，直直地向下墜去。

  她設想了無數個重逢的場景，卻怎麼也沒想到，賀錦炎竟然不認識她了！

  難怪哥哥和許然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錦炎，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安寧啊！」

  賀錦炎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溫和地說：「小姐，我真的不認識你。請你放手好嗎？」

  賀錦炎的助理小跑著過來了，看到安寧，頓時像是見了鬼！

  「你，你，」顫抖著手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寧寧，你回來了。」賀正倫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拍拍兒子的肩，「錦炎，你先上去，我和這位小姐說幾句話。」

  賀錦炎滿腹狐疑地走了。

  「爸……賀總您好。」安寧客氣地寒喧，那聲爸，到底是叫不出口了。

  「寧寧，什麼時候回來的？身體都康復了？」賀正倫的態度平和，顯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好。」安寧點點頭，和賀正倫一起乘電梯，來了他的辦公室。

  「錦炎他，怎麼了？他為什麼不認識我了？」安寧急切地問道。

  「你葬禮那天，他在你的墓碑前淋著雨，拉了一夜的小提琴，誰勸也不聽，不理。後來，他暈過去了，三天後才醒來。卻變得沉默寡言。我們勸他放下你，向前看，他才很奇怪地問，安寧是誰？我和他媽媽發現他不對勁。趕緊去看了醫生，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患病的人會在潛意識裡忘掉讓他最痛苦的人和事。我們心想，這樣也好。」賀正倫的語氣充滿了苦澀。

  「原來是這樣。」安寧喃喃地說。「冷如茵呢？」

  「也走了，當初她想留下來照顧錦炎的，可是錦炎一見到她就叫她滾。」

  「哦。」冷如茵，她把安寧和賀錦炎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之後，就瀟灑轉身了。

  「寧寧，既然你沒有死，又回來了，」賀正倫艱難地開口。

  「還是讓他忘了我吧。」安寧嘆息。那些痛苦的往事，又何必想起來呢？

  她站起身，準備告辭。

  「寧寧，那棟別墅，錦炎有時還會回去，我想他並不是全忘了，只是不願意面對，但是又忍不住要回憶，所以……」賀正倫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

  安寧沒回頭，也沒應聲，快步向門口走去。

  她的鼻子發酸，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上涌的淚意。

  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推開，安寧險些撞到來人的身上。

  「錦炎？」

  「小姐，你沒事吧？」賀錦炎看著她，又轉頭看看賀正倫，滿臉的懷疑。

  安寧搖搖頭，不敢看他，只想快點離開。

  「等等，我覺得，你有點熟悉，我們以前認識嗎？」

  「不，不認識，剛才是我認錯了人。」安寧咬著唇，從他身側走開。

  賀錦炎疑惑的目光一直跟著她的背影。看著她走遠，賀錦炎轉身問賀正倫。

  「爸，她是誰？」

  「她叫安寧，曾經是你的---妻子。」

  安寧獨自走在街上，她心裡猶如滾油在煎。她不明白，老天是不是在捉弄他們？她愛他時，他不知道，等他知道了，又帶走了他的記憶。

  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回那棟別墅。

  別墅依然沉默地矗立在那兒。安寧想起了那些日日夜夜的等待，屈辱，期待，欣喜，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一次次心碎後，又重新拼接起來的自己。

  她不忍再看，也沒有勇氣再走進那扇大門。正想離開，別墅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賀錦炎站在門口，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

  「賀先生，你好。」安寧吸了口氣，語氣平靜。

  「你來這裡做什麼？」賀錦炎眼睛裡閃著疑問。

  「我，隨便走走，打擾了，我這就走。」安寧轉身。

  「等一下！」

  安寧站住了。

  「爸爸說，你曾經是我的妻子？」賀錦炎向她走過來，一步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