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只想安安靜靜地走

  賀錦炎冷汗涔涔，安寧的話說得刻薄，狠辣，真實，揭開了他所有的假面具，那些醜惡和血腥就這樣被剖開來，展現出來。

  他不是不明白他對安寧犯下了多少不可原諒的錯誤，可他自私的認為，憑著安寧對他的愛，她一定會原諒他。

  安寧哪怕心頭在滴血，臉上都帶著笑。

  他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殘忍和自私。

  「我不會放手的，安寧，你不是一直愛我的嗎，繼續愛我吧，不要放棄我，好嗎？」

  賀錦言如論如何也不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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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的手機響了，她剛接起來，許然連珠炮一般的聲音就響起了。

  「寧寧，你去見賀家的人了？你不是說過再也不跟他們有聯繫了嗎，你還沒被傷透？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

  「然然，我稍後跟你解釋。」

  安寧剛放下手機，歐陽奕錚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哥，我在外面呢，你別擔心，我一會就回去。你放心，不會的。」安寧放下手機，笑道：「我哥哥和我朋友都怕我再和你扯上關係。他們都讓我離你越遠越好。」

  她側頭看著賀錦炎：「你送我回去吧。」

  「回家！我們的家！」賀錦炎的眼神幽暗。

  「錦炎，人不可以那麼貪心，是你放棄我的。」安寧溫柔地說。

  「我一直都很貪心。我不會放手，安寧。」賀錦炎把車拐向回家的方向。

  「別逼我恨你，錦炎。都過去了，人要向前看。我放手了，你也放手吧。你現在只是不習慣，等你和冷如茵結了婚，就會慢慢遺忘的。」

  賀錦炎咬牙說道：「不會的，安寧，這些天我仔細想了很多，曾經，我以為我恨你，可我回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竟然只有心疼。我竟然做了這麼多對不起你，傷害你的事，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安寧，寧寧，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補償你，好嗎？」

  安寧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他們已經離婚了，她也快死了，賀錦炎第一次叫她寧寧，還說愛她？老天爺這是跟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啊？

  賀錦炎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伸手捧起她的臉，吻著她的眼淚。「寧寧不哭。我們復婚，我們從頭來過。」

  安寧哭著搖頭。「不！」

  她再也不要經歷那些痛苦和絕望。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離去。

  賀錦炎一言一發，一腳油門，邁巴赫飛馳著向別墅駛去。

  「你停車！我絕不跟你從頭來過，你去找冷如茵，你不是要和她結婚嗎？你去啊！你放過我吧！」安寧哭得捶著賀錦炎的肩。

  賀錦炎雙唇緊抿，「我在開車，寧寧，注意安全。」

  刀尖剜肉的痛楚毫無預兆地再次降臨。安寧抱住了頭，痛苦地哀叫著。

  最近頭痛更加頻繁，她可能挨不到六個月了……

  賀錦炎嚇到了，一迭聲地問：「寧寧，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安寧顫抖著，從包里翻出藥，疼痛讓她意識模糊，藥片滑落在地上。

  賀錦炎趕緊把車停在路邊，抑止住心底的慌亂，幫她把藥倒出來，送到她毫無血色的唇邊。

  「寧寧，寧寧，你快看看，是不是這個？」

  安寧點頭，賀錦炎趕緊把藥餵進她嘴裡。

  賀錦炎的臉比她的還要慘白。

  「寧寧，你病了？什麼病，你怎麼都不告訴我！」賀錦炎突然怒了！他最恨她什麼事都自己扛，什麼事瞞著他！

  如果這五年裡，她告訴他真相，告訴他，她其實不是為聯姻，她是真的愛他……可是，就算她說了，他又會信嗎？

  「跟你無關。」那陣痛楚終於過去了，安寧閉著眼睛。

  「你不說我也會打聽出來了，歐陽奕錚知道嗎？」

  安寧點點頭。

  「你是因為病了，才要和我離婚，把安氏交給我的？」

  「不完全是，錦炎，我累了，愛不動了，我成全你們。」

  賀錦炎心如油煎。安寧病得這麼重，還在為他考慮。可他都做了什麼？

  「我先送你去醫院。」賀錦炎啞聲說。

  「不用了，我想回家，安家，你送我回去吧。」安寧平靜地說。

  賀錦炎點點頭。低聲說：「寧寧，我是認真的。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是嗎？你們有沒有上過床，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認真也好，玩笑也罷，對於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

  安寧從心底發出一聲喟嘆。

  我愛你時，你將我視如棄履，我不愛你了，你又把我當成寶。

  賀錦炎，究竟是你太糊塗，還是我太失敗？

  安寧閉上眼睛，眉頭輕蹙，臉上表情波瀾不驚。

  她不在乎！賀錦炎第一次嘗到了心痛的感覺。

  把安寧送回安家，看到歐陽奕錚生活的痕跡，他嫉妒得要發瘋！憑什麼，守在安寧身邊的是他？

  他們名義上是兄妹，事實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他懷疑歐陽奕錚在覬覦他的寧寧，不，寧寧只能是他賀錦炎的，他誰也不給！

  賀錦炎隨即去了上次安寧住院的醫院，他找到了醫生，還找了院長，可他們異口同聲地告訴他，安寧只是神經衰弱引起的偏頭痛。

  他懷疑，可他卻私心地希望這是真的。只是偏頭痛，沒有什麼大事。

  晚上，歐陽奕錚回來的時候，發現安寧正在客廳等他。

  「寧寧，怎麼還沒睡？」

  「哥，我在等你。我有話和你說。」安寧靜靜地看著他，她的臉白得幾乎透明。

  歐陽奕錚一陣心痛。「你說。哥聽著呢。」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愛賀錦炎？以前我不想說，因為回憶不美好，傷疤揭起來也很痛。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我已經完全放下了。哥，如果你願意聽，我就告訴你，你想聽嗎？」安寧期待地看著他。

  歐陽奕錚點點頭。「好，你說。」

  安寧說了，從音樂角的初遇，心動，再到後面的淪陷，無法自拔，最後想讓他假裝愛她的奢望再次落空……

  「哥，我知道你一定會罵我，可我沒辦法啊，也許就是前世欠了他的，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恨他……」

  安寧苦笑著，「所以，哥，你別再為難他，為難賀家，好不好？」

  歐陽奕錚恨不得砸破賀錦炎的頭，可是寧寧在求他！

  他僵硬地點頭：「哥哥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安寧含淚搖頭。「沒用的，哥，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只想安安靜靜地走。」

  「寧寧！你這個，傻丫頭！你怎麼這麼傻啊！」歐陽奕錚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抱得緊緊的。可無論他抱得再緊，也無法拉住她行將離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