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擴散

  楚瞳的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卻帶著讓人不敢忽視的強勢和威嚴。

  能殺死人的那種！

  蘇洛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匆忙避開她的直視，「你是來找爺爺的，你們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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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一落就想走。

  「等等，」楚瞳散漫地叫下他，抱著懷坐在他側邊的單沙發上，「我來這邊，正是要找你的。」

  「楚瞳……」蘇洛眼珠子一瞪。

  他本想發火的，但眼睛一瞟，正好看到爺爺手裡的拐杖，不禁心裡犯怵。

  蘇洛礙於爺爺，暫時不想跟楚瞳說話。

  但楚瞳可不依。

  「老爺子，」楚瞳看著身邊的蘇耀源，笑容可掬地說道：「實不相瞞，我來這裡正是為了您孫子的。」

  蘇耀源拐杖杵地「砰砰」直響，「我那孫子確實木頭了點，但要相貌有相貌，要錢有錢，你怎麼想不開呢？做蘇家的大少奶奶是多少女人的夢想，你不能白白便宜人家了呀！」

  楚瞳乾笑，指著蘇洛道：「我說的是這位孫子。」

  蘇洛：？

  你才孫子，你全家都孫子！

  蘇耀源瞧他來氣，「對不起楚小姐，他給你惹麻煩了。」

  「確實有一點，」楚瞳直言說道：「這孫子收買了一個賭徒，把我騙去地下車庫企圖暗害，這好像不是一般的麻煩，這是刑事案件。」

  「什麼？」

  蘇耀源頓時眼睜如銅鈴，直勾勾地瞪著蘇洛。

  蘇洛緊張地看看楚瞳，又看了看爺爺，趕緊擺脫關係：「沒有的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爺爺你別信她，她不懷好意！」

  楚瞳微笑：「你打算自己自首，還是等我送你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蘇耀源厲聲質問。

  他允許孫子花天酒地，但違法亂紀的事堅決不能幹！

  「別聽她胡說，」蘇洛怕爺爺動手，麻利地從沙發翻過去，邊退邊指著楚瞳的臉：「你休想挑撥我們的關係，我才不怕你！蘇家有個秘密，如果他還是蘇瑾煜，他一定知道！你敢讓他和我對質嗎？你不敢！」

  看著蘇洛一副魚死網破的樣子，楚瞳危險地眯起眼睛，「蘇洛，你最好別逼我動手。」

  「爺爺你看，她威脅我了！」

  這一點蘇耀源也覺得奇怪。

  楚瞳的性子淡泊如水，不用認識太深都能看得出來。

  蘇洛說蘇瑾煜犯病，那隻要證實沒犯病不就好了，可楚瞳的意思，是想讓蘇洛強行閉麥？

  楚瞳神色一暗，一字一頓地警告：「那就不說廢話，是自己去警局，還是等我送你過去？」

  話還沒落音，楚瞳霍然起身。

  「爺爺救我！」

  「等等小楚！」蘇耀源攔在楚瞳面前，小聲勸道：「這不是說著玩的，你知道蘇家少爺去警局，影響有多壞嗎？」

  「老爺子……」

  蘇洛見勢不好，趁著爺爺攔下楚瞳，瞅准機會拔腿就跑，眨眼間跑出客廳。

  楚瞳深吸口氣，壓下胸膛的怒火，「蘇老爺子，打擾了。」

  區區蘇洛也想逃出她的手掌？

  做夢！

  「楚大夫別急著走，」蘇耀源打孫子有勁，但真要鬧到警察局他就得慎之又慎了，故意打個岔留下楚瞳，笑哈哈問：「你不是給我帶了藥？什麼效用啊，你跟我說說。」

  楚瞳沒有硬闖，漠漠拿起她帶來的那包藥，「一些調養身子的藥，藥性比較溫和。」

  「小楚大夫妙手回春，你瞧我現在身體多好。」

  「嗯。」

  「楚大夫，」蘇耀源賠著笑，難為情地看著楚瞳，「我孫子到底什麼情況，你先跟我說說，我怕。」

  這孩子算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又是骨肉血親，自然不想他出事。

  楚瞳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去追他的。」

  真想追，蘇洛也跑不了。

  「唉。」蘇耀源唉聲嘆氣，疲憊地坐回沙發上，「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孫子，希望楚大夫理解，他冒犯你是他的錯，只要不送警察局，隨便怎麼處理我都認……」

  老爺子可憐兮兮地說了不少，楚瞳沒大聽，給陶佳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蘇洛從老爺子這兒跑了。】

  【收到！】

  下一秒，她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一條接著一條。

  「我已經通知他們了，明天蘇氏酒莊再見吧。」

  「病了就是病了，你休想再瞞天過海！」

  「你想控制他嗎，想得美！蘇家產業不是你能覬覦的！」

  很明顯是蘇洛發來的信息。

  楚瞳淡淡地看完，眼裡沒有一絲起伏。

  如他所說，病了就是病了，蘇夜和蘇瑾煜的自信無法共通，如果被問到涉及私密的東西，蘇夜很容易露相。

  比如蘇洛說的那件「蘇家的秘密」。

  她沒有去找蘇洛。

  消息被散布到蘇家其他人耳中，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控制蘇洛毫無意義。

  既然如此，只能看明晚的了。

  現在她要去濟世堂一趟，問問楚家開，他到底是怎麼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此刻楚家開臉色嚴肅，直盯盯地看著楚瞳。

  「你傻不傻？」楚瞳習慣性地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在他辦公桌對面，對他剛才的話充耳不聞，直接質問：「蘇瑾煜生病的事，怎麼傳出去的？」

  「什麼？」楚家開懵了一下，「真傳出去了？」

  完了，陶佳口口聲聲讓他保秘，這要是被追究起來……

  楚瞳無語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你好好想想，你的手機，你的方子、記錄等材料有沒有被人看到。」

  楚家開敲腦殼想了想，「除了陳雲，誰能看到我的手機？但……我們只在微信里說到他的病情，我把要點記下來後就刪了，就算寫在紙上分析過，但都沒寫名道姓，被人看到了也不會聯繫到蘇總。」

  「在你沒刪之前呢？」

  「呃？」

  楚瞳翻個白眼，心累，「如果你想不出來，這個黑鍋你背定了，萬一蘇家有人報復，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真心帶不動。

  楚家開應該是濟世堂最差勁的一任傳人了。

  「瞳瞳！」楚家開激動地站了起來，急地搜腸刮肚：「等等我想一下……刪除之前好像……」

  他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楚瞳在微信里跟他說到蘇瑾煜病情時，楚南歌來過！

  對，而且當時他還把蘇瑾煜的症狀寫在了紙箋上，手機加上紙箋，那病人的身份直接指向蘇瑾煜！

  可是，楚南歌身為大夫，理應為病人的病情保密，怎麼會傳出去呢？

  本著保護楚南歌的心思，楚家開並沒有第一時間交代，試探問：「瞳瞳，現在被誰知情了？」

  「蘇家已經知情了。」楚瞳直視他的眼睛，「你該明白，這對蘇瑾煜來說意味著什麼。」

  不單是蘇瑾煜本人，整個蘇家產業，都會因他的病情受到巨大波動。

  蘇家那麼龐大的產業，動輒億萬損失，這天文數字，是楚家開想都不敢想的。

  「明白明白，」楚家開只好揣著明白裝糊塗，「但我真不知道，消息怎麼泄漏的啊。」

  他迴避視線，小聲慫道：「也不一定是我這邊露出的風聲，也許他行為古怪，早被人懷疑了，又或者從別人嘴裡……」

  「不用再說了。」楚瞳一個字都懶得聽下去。

  不說，就是主動放棄自白的機會。

  要是等她查出來，處理的方式和程度可就不一樣了。

  「瞳瞳！」

  楚瞳仿若未聞，直接走出辦公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濟世堂。

  上車後給Sam發了一條消息。

  把她和楚家開用微信聊到蘇瑾煜病情的時間節點發給Sam，讓他查查那個時間段楚家開什麼情況。

  當時聊起病情時，楚家開曾在微信上打下「蘇總」兩個字。

  她相信楚家開不會主動把消息外泄，那麼泄露渠道很可能就在手機上。

  按照他所說看完不久會刪除信息，泄密的區間，就在發送和刪除微信的時間差里。

  範圍縮小，就很容易查到了。

  沒用多久，楚瞳收到Sam的回覆。

  【楚家開在辦公室里，沒接診，也沒出來過，但有人進去了。】

  【誰？】

  【楚南歌。】

  想到楚家開那副遮遮掩掩的表情，大概率是她了。

  【查一下楚南歌離開辦公室後，聯繫了誰。】

  查楚南歌的通話記錄就行，這對Sam來說小菜一碟。

  消息發過去後楚瞳直奔蘇氏總部，人剛到蘇氏，Sam的微信也發了過來。

  一串電話號碼。

  楚瞳一眼從那些號碼里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號，她又退回去看了看簡訊，發現和蘇洛的號碼一模一樣。

  這就對上了。

  楚南歌從楚家開那兒得到蘇瑾煜生病的事，然後馬不是停蹄告訴了蘇洛！

  好得很，楚南歌干出這種事倒也不奇怪。

  但現在不是找她算帳的時候。

  她回復Sam一聲【收到】，大步邁進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楚瞳開門見山。

  見到蘇瑾煜就直截了當說道：「如果兜不住，那隻好承認。」

  蘇瑾煜眼帘一挑，不以為是：「你怎麼知道兜不住？」

  「如果蘇洛真掌握蘇家秘密，你確定你知道，可以和他對質？」

  「哦？」

  「蘇洛已經通知蘇家人，明晚在酒莊聚頭，當他們帶著質疑來看你，你能頂多久？」楚瞳道：「你畢竟不是他，不可能知道他所有的事。」

  蘇瑾煜攏著十指點頭，表示有一些些的認同。

  但眉梢眼角里，仍帶著濃濃的不屑。

  對他而言這只是一件小事罷了，不必大驚小怪。

  因為在他的世界裡，除了楚瞳都是小事。

  他不會去考慮事件對他和蘇家的影響，因為他是蘇夜，只為楚瞳而存在。

  楚瞳在意的那些，本應由蘇瑾煜去操心才是。

  「話說在前頭，你做個準備就好，」拒婚的場景歷歷在目，楚瞳沒好意思直視他的眼睛，「我本來想，倒也可以用用緩兵之計，但這些事你總會面對，而且緩個幾天……並不會對你的病情幫助，但不管發生什麼，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對你的處境視而不見。」

  她不敢確定這個療程會持續到哪天。

  只是稍有眉目，卻不敢自信。

  「視而不見？」蘇瑾煜笑得諷刺，眼神漸漸黯了下來，「關於他的一切你都不會忽視，可你對我的視而不見，實在太多了。瞳瞳，我要怎麼做才能焐化你一顆冰冷的心？你想讓我怎麼做？」

  楚瞳扶額。

  別介……

  已經在想著用什麼方式逃離蘇氏大樓了。

  「瞳瞳你好殘忍、好無情，你怎麼可以拒絕我，讓我心碎難過？你讓我失魂落魄，於心何忍？」

  「我先去處理點事……」楚瞳起身就走。

  這破地方，她老人家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蘇瑾煜拔腿追上，「瞳瞳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麼還要一再拒絕，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你想多了。」楚瞳走是頭也不回，「我不喜歡。」

  可她竟然有些害怕，看到他深情又受傷的眼神。

  她似乎真的喜歡他……

  「瞳瞳……」

  因為他的求婚、糾纏，第二天楚瞳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她很慚愧，本以為暫先瞞著蘇瑾煜的病，在消息外泄之前把他治好，神不知鬼不覺，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失。

  可惜她失算了。

  蘇瑾煜是她數百年來，除絕症外遇到的最棘手的病人。

  早上起來楚瞳自顧自和兩個寶貝溝通，教些課業，再充當蘇瑾煜的隨身秘書，跟著他上班，見客戶，時不時被他「騷擾」兩句……

  一切都很平靜。

  下午五點，蘇定康的電話打進蘇瑾煜的手機。

  蘇瑾煜接聽。

  那頭，蘇定康聲音低沉。

  「瑾煜，我們還有半個小時到莊園，你可以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