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千手觀音

  兩米高的龐然大物直杵杵地佇立在酒店大廳，把旁邊一米多立方的快遞盒襯成了一隻小可愛，

  兩個快遞旁邊站滿了的人，好奇地打量這兩件物品。

  快遞單上顯示它們是從F國空運過來，只用了一天時間，寄件人身份未明。

  到底是什麼東西……

  

  楚瞳心裡犯嘀咕，有猜測卻又不敢相信。

  她立刻請工作人員幫忙拆箱。

  隨著包裝一點點被去除，這兩件快遞的真容，也在一點點顯現。

  厚重感的銅鏽，斑駁的身體，慈眉善目的臉……

  這赫然是一尊青銅鑄成的觀音像！

  而且是一尊精緻的古董像，一看就價值不菲！

  而另一尊，則是用翡翠雕刻而成的壺形古玩，大氣磅礴。

  這兩件古董，哪怕經過上千年歲月，依然栩栩如生。

  楚瞳認得，這正是她目前查找的「千手觀音」和「冰壺」！

  旁觀的人更是被驚到目瞪口呆，人群里頓時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哪怕他們不識貨，也能從成色上看出它們做工精湛，而且年限已久，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這是古董吧，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玉雕！」

  「你看這個觀音，太壯觀了！」

  「我得拍下來給老婆看看……」

  一群被驚到傻眼的人這才想起拍照，酒店保安們也開始鑄起人牆，把兩件寶貝保護起來。

  楚瞳入神地看著觀音像，手輕輕地撫了上去。

  她閉上眼睛，思緒就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了遠方，她跨過歷史長河，穿越數百年，到達曾經如火如荼的戰場。

  「將軍，蠻夷方陣已被衝垮，我方勝券在握！」

  「敵將退逃王庭，請大將軍示下！」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夕照披身。

  少女一身戎裝，一槍一人跨坐馬上，乾涸後的血，粘在她的盔甲和槍尖，暗紅近黑，在夕陽下呈現一種猙獰的顏色。

  「傳令下去，」少女鷹目里殺氣騰騰，槍尖直指前方：「令三軍兒郎隨本將一起，直搗王庭！」

  「是！」

  將士們的回應響徹天地。

  那一戰她大獲全勝，在敵方王庭里繳獲了千手觀音像。

  她第一眼看到，就非常喜歡。

  或許說不上喜歡，她更想占有，哪怕擄獲它，她也是帶著敬畏之心。

  她將千手觀音送給當朝皇帝，後來被賜於府上，一直在她的主居保存。

  那一世她為國戍守疆土，征戰四方，十幾年來攘夷安內，手上沾滿了鮮血。

  她自認罪孽深重，時常惡夢連連，像被無數魂魄纏身，日復一日，讓她痛苦不堪。

  但這尊觀音像讓她有一種難得的寧靜，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安撫、被洗滌。

  觀音有千隻手，她有千面心，她們的相遇，就像一場被契合的救贖。

  所以哪怕她死，也要把這觀音帶進土裡……

  「小姐？」

  耳邊有人輕喚。

  楚瞳從回憶里自拔，一時有些茫然，

  這裡是二十一世紀，她回來很久了……

  長相周正的酒店經理小聲詢問：「您這快遞價值太高，為免出現意外，還是找專人過來把它們帶走為好。」

  萬一磕著碰著，會對他們酒店造成巨大的損失。

  「麻煩你了，」楚瞳道：「我會讓人把它們搬走的。」

  「好的楚小姐。」

  楚瞳出神地看著兩件寶貝，心裡不禁疑惑。

  這兩件古董加起來至少值四個億，國外買家怎麼可能大手一揮送給她？

  再說她根本不認識他們，理由呢？

  看來又是蘇瑾煜的手筆了，除了他，還有誰能捨得一擲數億？

  她離開大廳，給蘇瑾煜打了一個電話。

  「那兩件古董是你買下的？多少錢？」

  「唔……」那頭猶猶豫豫不吭聲。

  「不用跟我支吾，我會把錢還你的。」楚瞳勉強也弄了幾億RMB，當是她買下的好了。

  她不喜歡欠人情，這麼大筆數額，她沒有白拿的道理。

  蘇瑾煜：「可能有點高~」

  「不說算了。」楚瞳回頭看了看那兩座古董，「我先讓人把東西送回雲城，你回來的時候，過來找我。」

  她說完就要掛電話。

  「瞳瞳！」蘇瑾煜叫下她，猶豫道：「其實，東西不是我買的。」

  楚瞳：「？」

  除了蘇瑾煜，還有誰？

  「雖然我很想看到你喜歡它們的樣子，但很遺憾，我讓陶佳去聯繫買方的時候，那邊已經被人定下了，我很後悔，下手遲了點。」

  「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暫時還不知道。」蘇瑾煜咬牙道：「要知道他是誰，我還能讓他把東西買去？」

  「這可是我女人喜歡的東西！」

  楚瞳：「？」

  她什麼時候成蘇瑾煜的女人了？

  「不廢話了，你不是正好閒著，幫忙把人找出來。」

  她也看看那人是誰，竟然對她這麼捨得。

  一個念頭剛過，大廳門口有人出聲道：「楚小姐想知道東西是誰拿下的嗎？」

  這熟悉的聲音，竟然是徒孫連威。

  連威大步走向楚瞳，邊走邊說道：「因為聽說您對它們感興趣，所以我家先生提前從買家手上拿下了。」

  「你家先生，江亦鳴……」

  楚瞳扶額。

  哭笑不得的同時，甚至連罵娘的心思都有了。

  好幾個億，江亦鳴可真「捨得」。

  關鍵是，錢還特麼是江家的，拿她的錢送她東西，沒有人比他更會玩了。

  渣男人，一次不忠終身不用，還以為拿錢就能收買女人的心嗎？

  可惜他的算盤打錯了！

  「原來是江先生買下的。」

  連威向來嚴肅，但在祖師爺面前神色會比較輕鬆一點，走到她身邊道：「江總也是一片心意，但收不收，怎麼收，全在您。」

  楚瞳在他胸口戳了戳，警告道：「是你告訴江亦鳴，我在查這兩件古董的事？」

  「不是，」連威低了一下頭，紳士道：「您查觀音和冰壺的事並不機密，早就被傳出去了，江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很靈的。」

  「不是就好。」楚瞳明白連威的立場，不為難他。

  不過，他這次來京都，怎麼看都像是帶著江亦鳴的命令而來的。

  不放心她？

  看著她？

  楚瞳沒多說，當著連威的面又打了一個電話給蘇瑾煜。

  蘇瑾煜正為錯失機會難過。

  楚瞳道：「東西是江亦鳴買下的，但我不想要。」

  蘇瑾煜：……

  蘇瑾煜聽出她的意思，感覺機會又重新回到了手裡。

  二話不說應下話來：「我知道怎麼做了！」

  「好的。」

  這種事交給蘇瑾煜就好。

  反正寶貝不會長腳自己跑，她還有正事要辦。

  她已經掌握了這兩件寶貝的走向，今晚得去一個地方看看。

  鄭邸。

  鄭宗河和鄭舟都不在鄭家，這讓看起來本就荒涼的宅弟更加沒有生氣。

  她從交易跡象上發現，千手觀音和冰壺的出手，都曾在這裡交集過，查找其他相關物品，也與京都有關。

  加上對鄭邸歷史的摸查，她直覺這裡很可能藏著某些秘密。

  鄭宗河父子十年前才住進鄭邸，但那時已有保安把守，他們是趙家的人。

  所以鄭宗河父子失蹤後，楚瞳在鄭家查不到任何線索，監控全壞，父子倆音信全無，但言言卻可以查出。

  因為保安撒謊了。

  這裡以前叫安寶堂，屬於趙家產業，安寶堂的名字用了數十年，直到鄭家父子住進來。

  哪怕房屋破舊也不曾修繕過，所以才會讓這裡有一種荒廢的感覺……

  楚瞳躲過保安，順利摸進副樓。

  主樓清冷，副樓更是幾無人煙，但主樓她查過，沒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她需要一點點排查鄭家。

  副樓有三層，進去就感覺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眼力好，黑夜視物毫無壓力。

  三層樓里除了基本的裝修之外，沒有任何裝飾和生活用品，而且裝修是二十多年前的復古風格，與現代格格不入的配置，讓這棟樓充滿了一種陰森感。

  楚瞳正要上樓梯，聽見身後發出了一個輕響。

  像踩斷干枝的聲音。

  有人來了！

  她迅速躲進樓梯下方，機警地朝聲音那邊看過去。

  只見那男人抱著懷，老神在在地昂著頭，姿態張揚，好像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他。

  除了蘇瑾煜，沒有男人能騷成那個樣子。

  「來了？」蘇瑾煜客氣地打聲招呼。

  「噓——」楚瞳示意他閉嘴，招手讓他靠近過來，正色警告：「閉上你的嘴，這裡有趙家的人。」

  「這就是你偷偷摸摸的理由？」

  「這就是你找抽的藉口？」楚瞳壓著聲音，本來還想教育一番，但瞧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她心知管也沒用，索性擺爛：「小聲點，別等我收拾你。」

  蘇瑾煜心情瞬間美麗了，捏著聲音應下來：「好的呢~」

  楚瞳：~~~~

  廢話不說，她帶著蘇瑾煜走向一樓一間臥室。

  一樓除了大廳外還有四室，哪怕放在今天也稱得上豪華。

  「瞳瞳，你找什麼？」

  「找到再說。」

  「因為古董的事？」蘇瑾煜敲了敲腦殼，試探地問道。

  楚瞳一怔。

  他真什麼都知道？

  楚瞳故意沒回話，聽蘇瑾煜怎麼說。

  蘇瑾煜仿佛換了個人，之前的不羈紈絝，現在眼神里卻滿是睿智幹練。

  「你查千手觀音，查冰壺，你把它們聯繫在一起，是因為它們本該躺在一個地方嗎？」

  「蘇瑾煜，你什麼意思？」

  見鬼了，蘇瑾煜好像每次都能精準猜到！

  「我只是來探點情況，你不用當百曉生。」楚瞳假裝漫不經心，繼續往臥室里進。

  可能鄭家有著氣氛加持，使它這徒有四壁的房子，看起來充滿了不尋常。

  蘇瑾煜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儼然是一個兢兢業業的護花使者。

  「瞳瞳，你在找什麼？」

  楚瞳正看得正專注時，蘇瑾煜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她的墓被盜過，知道她的墓里有哪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