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姐姐，我好愛你

  「賀之，薛賀之，你要是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照顧你花楹姐姐了……她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忍心……」林筱溪心底悲傷翻滾，雙肩忍不住顫抖。

  她本以為，這次回應她的還是靜默，不想卻看到了少年睜大的眸子，溢滿了繁星。

  「花楹……姐姐！你總想讓我叫聲姐姐，我從不叫的。現在……我叫你一聲姐姐……你應我一聲，好不好？」男孩的聲音柔軟，斷斷續續，每一個字卻像是釘子扎在了七娘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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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之，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之前的提議，你不要說話，你攢住力氣。」七娘上前，幫他拂去臉上的螞蟻和蜂蜜。她的袖子沾了蜂蜜，螞蟻順著袖子，鑽入她的衣服，她仿佛根本看不見。

  此刻的她，眼裡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比她小，卻總嚷嚷著要娶她，給她一個家的少年。

  「姐姐，我好愛你……好想好想陪你一輩子……可是，我不行了。我爹爹和娘親在呼喚我……我得去和他們團聚了……姐姐，答應我，等我死了……別忘了我……我」男孩還想說什麼，一股腥甜卻從他口中溢出，他緩緩推開七娘，自己倒在了大瓮邊上。

  最終，那個一心愛自由，想當一名俠客的少年，死在了這分寸之地。

  「賀之，賀之，我答應你！求你醒來，好不好？賀之……」七娘抱緊了薛賀之的腦袋，顫抖的唇一遍遍吻他的額頭、他的眉眼、他的臉蛋、他的唇，她想喚醒他，可她怎麼也喚不醒他了。

  「小姐，我叫不醒賀之了。小姐，求求你，求求你讓賀之醒來……小姐，我求求你……」七娘鬆開薛賀之的腦袋，跪倒在地，一遍遍地求著林筱溪。

  林筱溪上前，想扶起七娘，卻在看到薛賀之那刻，轉身摸上了少年的口鼻，摸上了他的胸膛。

  男孩的胸膛強壯，平日裡有力得很，此時卻毫無動靜。

  林筱溪雙手按壓，多次嘗試，持續了很久，最終也沒有將他救回來。

  「七娘，他和家人團聚了。」林筱溪強忍著悲痛，抓住了七娘的手。

  向來鎮定的七娘摟著她的腿，哭得像個孩子：「小姐，你救救賀之……他還只是個孩子……他還有俠客夢沒有實現……他還有血海深仇沒有報……」

  七娘的聲音很輕很輕，每一句卻像是尖刀一樣，扎在林筱溪的胸口。

  家國大業，權力紛爭，那些人還要造多少孽？

  「七娘，賀之他去了。」林筱溪扶起七娘，拿起帕子幫她擦淚。

  一遍遍，淚水浸濕了帕子，怎麼也擦不干。

  「七娘，賀之的仇，我們可以幫他報。他沒有實現的理想，我們可以幫他實現。」林筱溪安慰七娘，可此時的七娘卻像是入了魔，一遍遍念著「賀之」。

  「小姐，賀之離開前送給我一個簪子，他說要我戴著給他看的。一定是我沒有戴給他看，他才生氣，嚇唬我的對不對？那我把簪子戴給他看！」七娘慌忙去找簪子，找了半天，最終頹然地捂住了眼睛，「小姐，我的簪子找不到了，我的賀之再也不會醒了……」

  「七娘……」林筱溪想開口安慰，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里也溢滿了苦澀。

  可憐的賀之，還未綻放光芒，就徹底隕落了。

  「七娘，不要哭了。有人來了。」傷感的情緒還在胸膛迴蕩，機智的林筱溪卻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顯然是有人來看薛賀之了。

  「賀之……」七娘戀戀不捨地看了眼薛賀之，終究還是壓下了心底的悲傷，扶著林筱溪藏了起來。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逼近，躲在暗處的兩人屏住了呼吸。

  前來的那人似乎也並不知道兩人的存在，走到薛賀之身邊，抬起薛賀之的腦袋，狠狠的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薛賀之青白的臉被扇得變了形，很快腫了起來。

  男人猶嫌不夠，又托起另一邊臉，狠狠閃過去，頓時兩邊臉都腫了起來。

  「這兩個臉，都不對稱，看來還是得好好調一調，你說是不是？」男人左右開弓，一遍遍扇著薛賀之的臉，嘭嘭的響聲聽得躲在暗處的林筱溪和七娘幾乎忍受不住，想要出來教訓。

  可，她們不能出去！

  她們一個孕婦，一個弱女子，如何和外面的惡魔纏鬥？

  林筱溪握緊了七娘的手，目光冷冷地看著那背對她們的惡魔。

  「你平時不是愛叫嚷嗎？今天怎麼不說話了？是無話可說了吧？」男人打了薛賀之這麼久，都沒有聽到薛賀之的回應，忍不住出言嘲諷。

  如果是平日，薛賀之定然會頂回去，可今天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一個死人，該如何回頂？

  男人沒得到薛賀之的回應，半分不惱，只一個勁地宣洩著他的不滿：「薛賀之，你記住，你和你們村子，都只是復國大業中的一個小嘍囉。如果能讓南家復興，別說是你們，就是那不聽話的公主，本庄主也可以當場斬殺！」

  「你之前一直說，公主心地善良，頂天立地，是不可多得的巾幗英雄。你說錯了，她只是個懦夫，是個失敗者。這段時間被本庄主擄來了，她不想著跑，不想著找你，只聽本庄主的話，給本庄主的人治病，你說她是不是蠢？」

  昏暗的燈光拉長了殷融的影子，也讓林筱溪看清楚了這個男人骨子裡的拙劣和自大。

  「這麼長時間不說話？看來，你這硬骨頭也被本庄主打服了。既然如此，今天就不折磨你了，你且好好睡一晚。明天，我們再好好玩！」似是心滿意足，殷融又嘮了兩句，才起身離開。

  林筱溪和七娘躲在角落裡，聽到他的聲音消失不見，才走了出來。

  七娘走到薛賀之面前，撫摸著少年腫脹的雙臉，又忍不住淚水漣漣。

  不過這次，她沒有長久哭泣，只深深地望了少年一眼，就帶林筱溪離開了。

  這一路，兩人走得格外小心，不敢驚擾半分。

  磨磨蹭蹭，半個時辰才回到了林筱溪所住的廂房。

  外面駐守的孤月似乎被人叫走了，並沒有人看守。

  七娘帶著林筱溪回到房間，伺候她梳洗完，就想起身離開。

  「七娘，你留下來，一起睡。我害怕。」林筱溪拉住七娘的手，把她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