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我們的婚禮④

  而就在這時，福臻也忽然開口道：「姑姑，你就在旁邊坐著，本夫人叫人加一個位置。」

  楚倫一臉正經的看著福臻，那表情似乎在說『你是不是瘋了』。

  福臻卻很清楚丈夫逇性子，他是不會讓一個奴婢坐在他自己女兒的高堂上的，但她還是壓低了聲音，用之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今日是阿涼的大喜之日，算了吧，而且這麼多人看著，別丟了面子。」

  不得不說，二三十年的夫妻，福臻還是很懂得楚倫的性格的。

  對楚倫而言，面子大過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

  他是寒門出身，白手起家，靠著自己的才華以及情商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而這樣的人，看著風光無限，但其實對於那些個時代家族傳承的名門望族，也是羨慕的。

  而這樣的人，最是在乎面子。

  

  楚倫看著周圍明晃晃的人朝他投來目光，而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就越不能跟女兒起爭執讓旁人看了笑話。

  楚倫憋了一肚子火氣，但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

  在看到楚倫點頭的那一刻，秋姑姑的眼淚頓時狂涌而出。

  她深愛著三小姐，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無處安放的母愛全都給了三小姐。

  她知道自己是奴婢，是下人，是沒有資格跟小姐談感情的。

  秋姑姑可守規則，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人，怎麼會不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夠得到回應。

  「謝謝、謝謝夫人跟老爺……」

  秋姑姑淚如一下，坐在了福臻旁邊的一個椅子上。

  這個椅子並不如福臻跟楚倫的高，但只要能有個位置，秋姑姑也真的是心滿意足了。

  楚寧涼其實看著秋姑姑的凳子比楚倫福臻的矮了一大截，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兒的，她想要秋姑姑對自己付出的一切得到回應。

  她比楚倫跟福臻更愛自己。

  楚寧涼有心為秋姑姑說些什麼，雲遲的聲音很軟就穿了過來。

  他用著僅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在堅持下去，會讓秋姑姑難做的。」

  楚寧涼心裡咯噔一下，不忍的看著秋姑姑，但秋姑姑卻對她笑了笑，搖搖頭，示意讓她不要這樣做。

  僅僅是如此，秋姑姑真的就已經滿意了。

  初擬光亮及安裝， 也不再說寫什麼。

  喜娘大喊：「新人拜堂——」

  楚寧涼接過雲遲綁在胸前的紅繡花，二人各執一頭。

  「一拜高堂——」

  楚寧涼跟雲遲跪在了楚倫三人面前，磕下了頭。

  在那個頭磕下的那一瞬間，楚倫的緊繃的神色少有好轉，有些不忍，也有些噓嘩。

  他最為叛逆的女兒，要出嫁了，以後，就真的是別人家的人了。

  十八年年前的某一天，他們楚家降生了一個女嬰，那個女嬰是他的第四個女兒。

  這個女兒的降生，仿佛一下子就掏空了他生兒子的希望，一而再四，生得都是女兒，就好像註定他楚倫命中不能有兒子。

  後來，他看到這個女兒的心煩，對自己的親骨肉，他竟然生出了厭倦，直接就丟給了福臻。

  寧涼出生之後，他就沒抱過她，長大了更不會抱了。

  響起女兒在福地的那十四年來，他每次見寧涼，不是在家宴上就是在飯桌上，私底下的見面，好像有很多次，但又好像沒有。

  記得寧涼小時候，並不是這麼叛逆的，她很乖，非常乖。

  逢年過節，她會用自己的零花錢來買禮物送給他，有時候是衣服，也有手暖，或者是靴子。

  可他是高官，那個時候也當了丞相，小孩子的零花錢有限，也就只能買那些中等料子，或者是中上等價格的東西送給他。

  可是當時她卻覺得不入流，也不懂得珍惜女兒的心意，他那個時候好像還訓斥了寧涼。

  「你老爹我又不是缺吃少穿，不用你給我買這些東西。」

  「你的錢還不是我給你的，花錢這麼大手大腳，不知你以後的丈夫能賺多少錢給你用。」

  「煩死了，你買的這些東西能拿的出手嗎。」

  ……

  那些被掩埋在時光里的那些他不以為然的記憶，在短短的這一瞬間，盡數浮現在眼前。

  楚倫渾身冰涼，什麼時候，他竟對女兒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沒有給多少父愛跟笑容，給的都是刻薄的最嚴，凌厲的眼神……

  記憶中那個小小的阿涼，從開始滿心歡喜，再到後面的遠遠相望，甚至見了他就躲。

  所以……

  他有什麼資格怪女兒不清淨他，女兒躲著他不跟他說話。

  楚倫忽然有些心酸，眼眶發熱，他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秋姑姑。

  作為一個父親，他不橙汁的，他或許跟妻子加起來陪伴女兒的時間，那十幾年的時間全部都加起來……

  或許多不如秋姑姑一天陪伴女兒的多，也不如秋姑姑給的笑容跟關係的多。

  楚倫紅了眼眶，回首自己那些年對女兒做過的事情，忽然倒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這麼狠心的對自己的親骨肉。

  「二拜天地。」

  隨著喜娘的聲音傳來，楚倫便眼看著女兒拜了天地，而在女兒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他也才恍然的發現，女兒竟然長這麼大了。

  什麼時候，那個軟軟、小小的嬰孩，竟也長得如此的亭亭玉立。

  時間過去的好快。

  他這個做父親的……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