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冰魂雪魄

  明黎猶豫再三，決定繼續觀察。

  下面可是岩漿。

  就算那東西逼她，她也不會蠢到直接往下跳。

  那東西也有點急，見她一動不動，靈力削了又削。

  初步判定那聲音應該跟大衍術冒出來的那棵芽有關。

  高溫透過靈氣屏障從外界滲進來。

  給人的感覺並非被架在火上烤，而是把火焰生吞進腹中，擠壓進血液，你甚至能感覺到血肉在一寸寸被灼成灰燼。

  痛感無孔不入，連神魂都像被碾碎重組。

  明黎甚至有種嗅到了熟肉味的錯覺。

  可越這樣，她越伏在地上不動。

  

  甚至從中找到了幾分怪異的訣竅，引動這恰到好處的溫度去錘鍊神魂。

  一旁的百劫也從她微微冒煙的皮膚上感覺到了不妙。

  「喂！小子，你怎麼了啊！你別嚇我！你死了我怎麼辦啊！」哭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

  雖然它跟這小子嚴格說來沒啥關係。

  不嚴格也沒啥關係。

  但此時此刻，百劫真慌了起來！軟趴趴的小身子一抬，不知道多少條腿黑黢黢的就往少年臉上拍！

  「嗚嗚嗚——你別這樣，雖然你性格惡劣了點！」

  「人兇殘了點！」

  「還壓榨我一隻小蟲子！」

  「但你死了我就回不去了啊！」

  想到明黎路上說的化成灰啊什麼的，百劫那一瞬間連灰灑哪兒都想好了。

  怎麼逼都逼不動的芽兒卻服了軟，放棄了這種極端方法。

  即將失去意識時，明黎周身重新清涼，白芽甚至主動用靈氣反哺給她。

  由此見得，在這場博弈中，她贏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周身靈氣突然大盛，引得石龍眼珠子轉了向，一道炙熱的靈氣迎面而來，一把把明黎掏了下去。

  靠——

  「人族？」一陣眩暈後，蒼老的聲音響起。

  分明是未聽過的抑揚頓挫，她卻能聽懂。

  睜開眼，甚至與石龍對視。

  而後才發現，眼前威猛的神獸並不單純是一塊石頭，只是鱗甲色澤古樸，所以看過去才像極了一尊塑像。

  靠近了，能察覺到鱗甲間蘊含的生命力，帶著從古至今積攢的底蘊與歲月，每一條溝壑沉紋都似亘古的史書，與天地渾然一體。

  元國一直有個傳說，山體和河流連接地脈，地脈中居住著地龍，地龍會護佑國運。

  而火山爆發、洪水、暴雨等，都是地龍暴怒。

  可說實話，這山冒火是冒火了，地龍卻不像生氣。

  它把她提了過來，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邊，自己則用凝實的火靈力一圈圈把那冰晶裹住。

  看得久了，明黎不由有些好奇，「龍前輩，這是在幹什麼？」

  地龍不回話。

  明黎注意力也轉到那冰晶上，「這冰這樣都不化。水火不侵，堅不可摧，莫非是萬載玄冰？」

  「你倒有點見識。」地龍聞言，勉強高看她一眼。

  卻也沒了下文。

  唯有身下的岩漿不斷翻騰。

  咕啾咕啾地冒著泡。

  明黎被關在一團溫和的火靈力里，周圍暖洋洋的，連經脈都像是在被無聲修復。只是，活動空間不大，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盤膝坐下，撐著下巴一瞬不瞬地盯著看。

  突然，那冰晶劇烈顫動起來，地龍龍爪往岩漿里一拍，赤金色的熔岩刷一聲沖天而起！

  「龍前輩！」明黎下意識要躲。

  隨後卻發現岩漿進不來她這小片地方，等噴髮結束，外界的顏色褪去，忐忑的心才落地。

  冰晶也重新安分。

  地龍又開始把火靈力往上繞。

  循環往復。

  也不知過了多久，想等地龍空閒的明黎終於再次出言打斷，「前輩，這萬載玄冰內是什麼東西啊？」

  地龍回，「出世的話，自北地往南百里，都會成為雪原。」

  能改變天地？

  光是聽著，都覺得不一般。

  地龍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抬爪，靈力向兩側分開，露出內里酣睡的生靈。

  通體雪白，卻又透出幾分清涼的冰藍。

  小臉蛋精緻又帶著嬰兒肥，身軀裹著類似蛻的東西，耳朵很長，幾乎和頭髮融為一體，似人非人。

  「冰魂雪魄，或者你們稱為雪妖。」

  「這種生靈是天地化身，早該消亡，不想它留了下來。」

  「為了避免它鬧出動靜，沉眠前吾用天地元力將它封印於此。卻不料幾十個日月前天地動盪，煞氣沖星，叫它抓住了時機要出世。」

  說到這裡，石龍眼中露出幾分疲乏與難過。

  「吾只能重新爬了出來。」

  龍是傳說中的生物，出了名的威武強悍但懶散愛看戲。

  ——當然，書上說這是縱觀全場，深思熟慮，運籌帷幄。

  可明黎現在看著。

  這位前輩大概真的不太想來收拾這爛攤子。

  明黎有些心虛。

  「幾十天前嗎……」

  怎麼感覺這時間點有點微妙？

  「那前輩，看這雪妖的樣子，應該可以重新封印吧？」明黎試探。

  龍前輩挪了挪位置，掀掀眼皮，「能吧。」

  「啊？」

  似乎看出了這渺小人族的困惑，地龍前輩嘆了口氣，如老者解答好問後輩般繼續回應，

  「沉睡太久，封印陣法吾已經遺忘在了那漫長夢境之中，現在只能重新嘗試。」

  從零開始。

  難怪它總是在布置靈力。

  這是要現創封印陣的意思嗎？

  那個聲音把她引過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可沒這個本事應付這裡任何一個東西。

  明黎並不懷疑這位地龍前輩的能力，畢竟是傳說中的生靈，想必創個什麼封印陣應該是手到擒來。

  她更該擔憂的是自己。

  不知道該怎麼離開，也不知道那聲音有什麼目的。

  可她這念頭剛過，那龍又嘆了口氣，「要是試不出來便罷了，總歸下千年雪於天地無礙，吾睡一覺就沒事了。」

  它一覺睡個萬年，醒過來這雪妖也該壽終正寢了。

  影響不大。

  明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睡一覺？」開擺嗎？

  這是可以的嗎？

  百劫卻出了聲，「說的也是，既然對你來說無所謂的話，不然乾脆把這東西送給這小子吧。」

  「天地元力凝結的東西，大補！」

  「這小子瘦得太厲害了，動不動就要死的，嚇死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