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情開始不對了

  我對聲音一向極其敏感。無論是多少年前遇到的人，只要聽他說過幾句話，若干年後，再聽到他的聲音，我馬上就會想起來是誰。

  接起電話的一刻，我就聽出對方是誰了。

  給我打電話的，是趙登禹路親子鑑定中心的那個小伙子— 小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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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表，下午一點半。按照波士頓和北京的時差，波士頓的下午一點半應該是北京的午夜十二點半。這深更半夜的，一個親子鑑定中心的人突然給我打電話，會是什麼事情？

  小趙問道：「請問，您是郭剛先生嗎？」

  我說道：「我是郭剛，有什麼事情嗎？」

  小趙說道：「我是趙登禹路親子鑑定中心的，我姓趙，咱們前些天見過。」

  我說道：「我記得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小趙說到這裡，顯然猶豫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是這樣的，郭先生，我們這邊出了一些事情，您要是有時間的話，最好能到我們鑑定中心來一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看來我剛剛的感覺還是挺準的，我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電話里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您最好有時間能親自來一趟。」小趙堅持道。

  我說道：「我這邊不太方便，我現在在美國，一時半刻回不去。」

  小趙說道：「這樣啊，那……那我就在電話里跟您說吧，可能要占用您很長時間。」

  我說道：「沒問題，你稍等一下。」

  我放下手機，對郭陽說道：「你把車子停一下。」

  郭陽問道：「怎麼了？」

  我說道：「是北京那個親子鑑定中心的電話，你最好聽一下。」

  郭陽一愣，迅速把車停在了高速旁的緊急停車帶，打開了雙閃。

  我點開手機的免提，對小趙說道：「現在可以了，你說吧。」

  小趙說道：「我猶豫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決定給您打這個電話的。」

  說到這裡，小趙又頓了頓，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說道：「是這樣的，郭先生，你們上次在我們這裡做的檢測，報告可能出了點問題。」

  我問道：「我們的檢測報告出了什麼問題？」

  小趙說道：「你們上次被提取的測試檢材，有可能……有可能被弄錯了。」

  我愣道：「怎麼可能！你們那麼大的鑑定中心，怎麼可能弄錯呢？」

  小趙說道：「很抱歉，郭先生，您聽我仔細跟您說。是這樣的，我們中心的業務一直都很忙，所以直到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我才有時間把您二位的檔案歸檔。你們的情況屬於沒有血緣關係但長相一樣，這種情況極為罕見，我們中心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要特殊歸檔。但就在我檢查你們的相關材料的時候，突然發現盛放您二位測試檢材的瓶子，其中有一隻瓶子上面的編號，是人為手寫上去的。」

  我沒聽明白小趙的意思，問道：「什麼人為手寫上去的？」

  小趙說道：「這個我得跟您詳細解釋。我們中心用來盛放測試檢材的瓶子都是專門定製的，每一對瓶子都一模一樣，連上面的編號也一樣，都是印刷上去的，就是怕把檢材搞混，出差錯。但是我檢查你們的檢材瓶子的時候，看到您二位其中的一隻瓶子，上面的數字編號有些粗糙，看著有點不太像印刷體，我就用指甲摳了一下，結果上面的數字一下子就被摳掉了……」

  我還是沒有明白，問道：「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您解釋，因為我也不是太清楚……」小趙明顯有些吞吞吐吐，「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您二位能回來重新做一次檢測……」

  我打斷小趙的話，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上次的檢測報告，結果是錯的？」

  小趙說道：「也不能說一定是錯的，但是有這個可能。我還是建議您二位要是有可能的話，再做一次檢測，這一次我親自給您二位做，保證結果準確。而且我可以向中心申請，這一次的檢測給您二位免費。好了，該說的我都跟您說了，您二位什麼時候回北京，跟我聯繫，我給您加急做，那我掛了，給您添麻煩了。」

  小趙說完，掛斷了電話。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我和郭陽的腦子一時都有點蒙。

  郭陽說道：「他什麼意思，吞吞吐吐的，我怎麼沒聽懂啊？」

  我說道：「他的意思很簡單，我們的檢材，被人動了手腳。」

  郭陽一驚，說道：「你說什麼，動了手腳，不會吧？」

  我說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應該就是這個情況。」

  郭陽說道：「我覺得不太可能，你太容易把事情往壞處想了。」

  我沒有和郭陽解釋，這只是一種直覺，很難解釋。不過郭陽說得對，我的經歷讓我凡事都喜歡先往最壞的地方想，對所有人都會防一手。

  不過，這種突如其來的直覺讓我也感覺很奇怪，按理說，就是隨隨便便的一個DNA 檢測，誰沒事在裡面動手腳？邏輯上說不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直覺非常強烈，或許就是剛剛小趙的態度讓我感覺到的。

  郭陽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我說道：「看來咱們得再做一次檢測了。」

  郭陽愣道：「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那份報告錯了？也就是說，咱倆有可能……有可能是雙胞胎兄弟？」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咱倆最好馬上再測一次！」

  郭陽說道：「好，那我們馬上就去，就在這裡做。」

  我拉開車門，說道：「好，那我來開車，你馬上聯繫。」

  一個小時後，我們趕到了距離波士頓最近的一家親子鑑定中心。

  美國的物價確實比國內高多了，加急鑑定費用居然要一千五百美元，將近一萬塊人民幣。郭陽沒有猶豫，直接刷了卡。

  我抽了足足一包煙。下午五點整，DNA 的檢測結果出來了。

  一個白人醫生拿著檢測報告出來，郭陽上前用英語和對方交談了十五分鐘，然後拉著我走出了鑑定中心的大樓。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問郭陽：「怎麼樣，什麼結果？」

  郭陽的臉色陰晴不定，他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結果出來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吧，我扛得住。」

  郭陽停頓片刻，說道：「上一次的檢測結果是錯的，根據這一次的檢測，我們兩個，是雙胞胎兄弟！」

  我一把抓住郭陽，說道：「你說什麼？」

  郭陽說道：「這次的檢測結果顯示，我們兩個的DNA 匹配度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說，我們兩個是同卵雙生雙胞胎，同父、同母、同卵。」

  我望著面前的郭陽，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人一下子就蒙了。

  郭陽說道：「那個醫生告訴我，我們兩個就是最普通的雙胞胎兄弟，所以會長得一模一樣。我們DNA 基因的STR 分型檢測數據是完全一樣的，百分之百匹配。也就是說，我們的基因完全相同，因此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我們是雙胞胎……」

  郭陽說的專業術語我完全聽不懂，也根本沒有聽進去，但有一點我明白了，我和郭陽，確實是有血緣關係的、至親的雙胞胎兄弟！

  峰迴路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