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切都過去了

  果不其然，我和郭陽猜對了！

  小海告訴我，最近道上確實有一個人要弄我，就是內蒙古赤峰赫赫有名的管爺。管爺這個人我知道，是赤峰非常有名的黑道人物，早年是獵人出身，有過一次獵槍卡殼，用軍刀捅死一頭熊瞎子的經歷，是個非常狠的主兒。

  八十年代以後，他帶著幾個兄弟做皮貨貿易，由於做事夠狠，為人也算仗義，生意越做越大，後來逐漸滲透到零售、房地產、古玩領域。

  半年前，我一個小弟幫我收回來一隻春秋時期的三足紫羊青銅鼎，找了幾個行家驗了驗，是真品，於是我作價五十萬，輾轉賣給了內蒙古赤峰的管爺。

  但是據小海講，我賣給管爺的這隻鼎不是真品，而是明仿，也就是明朝仿製的贗品。這隻鼎在最近的一次拍賣會上讓管爺丟了大臉，所以他放出話來要弄我。

  聽完小海的講述，我後背上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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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爺這個人我雖然沒見過，但素聞極不好惹。雖然他平時為人挺溫和，但只要得罪了他，他出手非常狠，雖然不至於弄出人命，但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想起前幾天一路從內蒙古追我追到北京的那個蒙面大漢，很像是管爺的做派。

  小海給我的建議是，這件事躲是躲不掉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親自去一趟內蒙古，找管爺當面賠罪，或許還有轉機。

  我琢磨了很長時間，小海的話是對的。管爺這種人並不缺錢，要的就是面子，只要我當面謝罪，這道坎兒應該還是能過去的。

  想明白以後，我立刻到銀行把所有錢都取出來，加上烏蘭左旗的那個老頭子給我的三十萬，一共湊了六十萬。

  小海又給我湊了二十萬，郭陽也拿出二十萬給我，我不肯要，但他死活要給，說是借給我的，我只能收了。看來郭陽這個朋友我交對了，人品果然在線。

  這樣，加在一起我總共湊了一百萬。那天是周六，郭陽和小海都沒什麼事，於是當天下午，他們兩個陪我開車去赤峰找管爺謝罪。

  管爺見我親自登門謝罪，很是意外。我在赤峰最大的酒樓擺了三桌，請上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當面給管爺賠罪，給足了他面子。

  按照行規，假一賠三，我答應管爺一共賠他一百五十萬，我帶的一百萬算定錢，剩下的五十萬等湊齊以後，我會親自給他送到赤峰。管爺見我給足了他面子，當場把零頭給我抹了，只需要賠他一百萬就行，並且我帶的一百萬也只收了五十萬，按他的話說，見我這麼仗義，怎麼也要給我留點生活費，剩下的錢有了再給他。

  事情辦得還算順利，雖然賠了點錢，但是破財消災嘛。

  回來的路上，我一身輕鬆，錢雖然不好賺，但是命更重要，不是嗎？

  我問郭陽：「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郭陽琢磨了片刻，說道：「我考慮，既然是第一次來北京，就不著急走了，好好玩幾天。」

  我欣喜道：「行啊，那咱們就直接回旅館拿東西，搬我那兒住去。」

  郭陽說道：「合適嗎？」

  我說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咱們現在是朋友，你別忘了，我還欠你二十萬呢。這幾天我也沒什麼事，帶你在北京好好轉轉。」

  郭陽笑了，說道：「行，就聽你的，不嫌我做飯難吃，我給你做飯。」

  回到北京以後，我們到旅館放下小海，取了東西徑直回家。

  事情看來確實是過去了。接下來的一周，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再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我抽空把服裝店的生意打理了一下，然後租了輛車，帶著郭陽把北京的大街小巷轉了個遍。郭陽的知識面很寬，每到一個地方，他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聽得我一愣一愣的，弄得我跟遊客、他跟導遊似的，很沒有作為地主的感覺。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讓郭陽每次進出小區的時候都戴上口罩。鄰居的大媽大嬸都一塊兒住了好幾年了，好奇心一個比一個強，要是跟她們挨個解釋為什麼我們兩個會長得一模一樣，非把我累死不可。

  唯一讓我心裡不踏實的，是我的兩個女朋友。這段時間，無論是「正餐」

  還是「拉麵」，都沒有聯繫我，不管是微信、電話還是簡訊，一個沒有。不過按照我和女人相處的原則，這種事一定要繃住，誰先認錯誰先死，咬牙扛著吧。

  郭陽的生活習慣很好，每天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飯也做得地道，我也就樂得享受了。我只需要每天陪著他出門逛逛，車還是他開，我跟個遊客似的，走到哪兒他來當導遊，這些天也長了不少見識。

  看得出來，郭陽是那種從小生活條件不錯，各方面都受過良好教育，做什麼都很有規矩的人。他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起來以後會去跑步、鍛鍊，回來做早飯。晚上我們倆玩回來，他負責做飯、洗衣服，還會把洗好的每一件衣服熨得平平整整。吃過晚飯，他會抱著電腦到小屋遠程辦公，工作一點沒落下。

  郭陽的出現，讓我的生活規律了很多，有時候我甚至想，要是不泡妞，一輩子就跟郭陽這樣的兄弟住在一起，也挺好，每天玩玩樂樂，挺開心。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開心嘛。

  打破平靜的那天，是郭陽到我家後的第二個周末，也是春節前的最後一個周末，二月十二號。

  出門轉了一個多星期，我們兩個都有點累了，那天我們沒有出去，準備在家好好歇歇。郭陽正在裡屋收拾房間，我在客廳玩遊戲，突然，敲門聲響起來。

  我習慣性地沖門口喊了一句：「快遞放門口！」

  敲門聲並沒有停，還在持續。我將遊戲暫停，起身來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一看，不由得一愣，門口站著的，是我女朋友。

  我一時間驚喜交加，對付女人，還是扛著對，你看，這不就扛出來了嗎？

  我伸手就要開門，又突然停住了，郭陽還在我屋裡呢。這房間裡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我，我女朋友膽子小，讓她就這麼進來，非嚇著她不可。

  我沖門口喊了一句：「你等會兒啊！」

  我返身衝進小屋。郭陽正在擦地板，看到我急火火衝進來，問道：「怎麼了？」

  「我女朋友來了，在門口呢。」我說道。

  郭陽笑了，說道：「好事啊，你不是說你們吵架了，她好久沒理你了嗎？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跟她道個歉。」

  「道什麼歉啊，不是這個事！」我說道。

  「那是什麼事？」郭陽一時沒明白過來。

  我一把搶過郭陽手裡的抹布，說道：「別擦了，你個書呆子，你想想啊，我家平白無故多出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來，一句兩句解釋不清楚啊，我女朋友膽子小，非把她嚇到不可。」

  郭陽一下子明白過來，說道：「你說得對，那怎麼辦？」

  我琢磨了一下，說道：「這麼著，你在小屋裡別動，我先把她迎進來，把事情跟她說清楚，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我再把你叫出來。」

  郭陽說道：「行，就按你這個辦法。」

  我囑咐道：「你千萬別動啊，別弄出聲響來。」

  郭陽笑了，說道：「你放心吧，你不叫我，我不出來。」

  我走出小屋，把房門帶上，來到客廳，想了想，然後故意把客廳弄得很亂，再到我的臥室把電視機打開，聲音開到很大。

  仔細看看沒什麼問題了，我把皮帶解開，提著褲子到門口把房門打開。看到我女朋友，我故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說道：「你怎麼來了？」

  女朋友沒有回答我，問道：「怎麼這麼長時間才開門？」

  「我拉屎呢。」我裝作沒好氣地回答，把女朋友讓進客廳，對她說道，「正收拾屋子收拾到一半，客廳太亂，到我房間來吧。」

  女朋友沒說什麼，跟我來到臥室，我反手把門帶上，問道：「你怎麼來了？」

  女朋友說道：「今天休息啊，所以我過來看看你。」

  聽到女朋友這句話，我馬上來了氣。我女朋友就是這樣，無論遇到多大的事，她都跟沒事人一樣，每次吵完架我氣得半死，她一點不動情緒，該幹嗎幹嗎。有時候我都懷疑她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你怎麼好幾個星期不理我？」我問道。

  「我這不是來了嗎？」女朋友說道。

  我被噎得一愣，好像也是，我這幾個星期不是也沒理她嗎？

  女朋友說道：「這幾個星期我有點忙，先是簽了一個合同，又出了趟差，再加上我也有點生氣，不過現在好了，沒事了，所以就過來找你了。」

  女朋友說完這句話，我的火一下子消了。算了，不跟她計較了。

  女朋友問我：「你這幾個星期，都幹嗎了？」

  我這才想起要跟她說的正事來，也就是郭陽的事情。我拉著女朋友在沙發上坐下，說道：「我這些天還真遇到點事，正要跟你說呢，你做好思想準備啊。」

  女朋友點點頭，說道：「好，你說。」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正準備把這些天遇到的事情跟女朋友講講，突然，客廳方向又一次傳來了敲門聲。

  我一愣，馬上想到，這一次肯定是快遞小哥了。我家的地址除了我女朋友，就再也沒人知道了，這是道兒上的規矩，很少有人把自己的住址隨便告訴別人。

  我拉開房門，沖外面喊道：「快遞放門口！」

  敲門聲沒有停，甚至敲得更響了，我有點火，對女朋友說道：「你等會兒，應該是快遞，我去接一下。」

  我關上房門來到門口，沖門外喊道：「不是說放門口嗎，敲什麼敲？」

  我一邊罵一邊透過貓眼向外望去，當我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後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門外站著的，是我那個小情人，也就是我的「拉麵」。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