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同的胎記

  天光已經大亮，郭陽坐在旁邊的床上，正靜靜地看著我。

  我一時沒醒過神來，問道：「怎麼了？」

  郭陽說道：「你做噩夢了，在這兒翻騰了好長時間。」

  我這才清醒過來，回憶了一下剛剛的夢境，還真是瘮人，到現在心臟還突突狂跳呢。窗外那張蒙面的臉，竟然是郭陽，這個夢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郭陽這小子有問題？應該不太可能，我看人一向很準，這小子一臉書生氣，不會是什麼壞人。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多少還是要留個心眼。

  「幾點了？」我問道。

  「快九點了，咱們該出發了。」郭陽說道。

  我下床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和郭陽離開了旅館。出門的時候，為了安全，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兩個都戴上了口罩。

  一路上我非常小心，緊張了一路，但並沒有什麼人跟蹤我們。上午十一點整，我們來到了位於趙登禹路上的那家親子鑑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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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前台的小護士打聽了一下，普通親子鑑定要三千六百塊，一周出結果，加急鑑定四小時出結果，費用八千八百塊。

  「做加急的？」我問郭陽。

  「行，我也想早點知道結果。」郭陽取出銀行卡，「刷我的卡吧，沒有密碼。」

  我伸手攔住，說道：「別別，我喜歡親兄弟明算帳，把錢算清楚。要不就我來，要不就一人一半，我不喜歡欠別人的。」在道兒上混，我一向秉承這個原則，遇事多為對方想，至少不占別人便宜，這樣，路才能越走越寬。

  郭陽笑了，說道：「好，我尊重你。那住旅館的費用，我也和你AA。」

  「行啊，只要你願意，我不攔著。」我也笑了。

  我們分別用手機刷了四千四百塊錢，填好資料，到檢材室提取了DNA 鑑定所需要的檢材，其實就是一人拔了幾根頭髮，然後用小牙刷干刷了幾下牙。

  走出檢材室，看得出來，我們倆都有些忐忑。

  「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想吃什麼？」我問郭陽。

  「要是方便，就帶我吃點北京特色吧。」郭陽說道。

  「行，那就帶你去吃麵吧，我請客。新街口路口把角有一家新川麵館，小館子，幾十年了，以前我媽總帶我在那兒吃。」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我小的時候，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她為了我，自己什麼都捨不得吃。每到周末，她就會帶我到這兒來改善伙食，兩個人點一碗麵。她先看著我吃，等我吃不下了，她才吃我剩下的面，連湯都喝了。每次吃完面，我媽會特意到旁邊的冷飲店給我買一瓶瓷瓶酸奶，她自己不喝。每次我問她，她都說不愛喝酸奶。現在想起來，女人哪有不愛喝酸奶的，只是當時太窮，喝不起而已。

  想到這裡，我的鼻子有些發酸。

  以我媽的長相身材，放到現在絕對是八十分以上的美女，可她這一輩子，可惜了。想起莫月根那個老王八蛋，我暗暗咬了咬牙：兔崽子，你等著，等爺忙完了手邊這些事，一定去內蒙古廢了你。

  郭陽看到我的神色，問道：「你怎麼了？」

  我不想讓郭陽知道我的身世，便說道：「沒事，咱們走吧。」

  我帶著郭陽從鑑定中心出來，沿趙登禹路往北拐上新街口內大街，我說的那家麵館，就在新街口丁字路口的把角位置。

  進了麵館，我要了兩碗擔擔麵，郭陽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我說道：「你慢著點，餓死鬼投胎啊。我還以為，你們美國來的不愛吃這種便宜的中國麵條呢。」

  郭陽說道：「我畢竟是華人，還是愛吃咱們中國飯菜。」

  看著狼吞虎咽地吃著十來塊錢一碗的麵條的郭陽，我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也有他可愛的地方，至少很真實，不裝。

  吃完麵條，我的心情也緩和了一些，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看了看時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我問郭陽：「你覺得一會兒結果會怎麼樣？」

  「說實話，我有點緊張。」郭陽說道。

  「瞧你那點出息，」我笑罵道，「你緊張什麼？」

  「我也不知道。」郭陽說道。

  「大不了咱倆就多一兄弟唄，那不也是挺好的事嘛。」我說道。

  郭陽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北京找你嗎？」

  「為什麼？」我問道。

  郭陽沉默了片刻，說道：「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兄弟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愣道：「你說什麼？」

  郭陽重複道：「我和你，是雙胞胎的可能性非常大，超過百分之九十。」

  我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郭陽說道：「我來北京之前，做了大量的功課。根據我得到的信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長相相似的可能性是五百萬分之一，並且，相似度最多也只能達到同卵雙胞胎相似度的百分之八十到九十。只有雙胞胎，並且是同卵雙胞胎，才可能達到接近百分之百的相似度。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呢？」我問道。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胎記。幾乎所有雙胞胎，都會有相同的胎記。」郭陽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然後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跟我說過，你的腳後跟有一個胎記，對嗎？」

  我點頭說道：「沒錯，你什麼意思？」

  郭陽看著我，說道：「我在相同的位置，有一個同樣的胎記。」

  「不會吧？」我一下子愣住了，說道，「你……你把鞋脫下來，給我看看。」

  郭陽看了看周圍的客人，說道：「在這兒脫鞋，不太好吧？」

  我說道：「有什麼不好的。」我一把拉過郭陽的右腳，把他的鞋脫下來，又除去了襪子，果然見他右腳腳後跟的位置，有一個半圓形的胎記。

  我脫去自己的鞋襪對比了一下，無論是位置還是胎記的形狀，都完全相同。

  「這……這……」這信息量對我來說實在有點大，我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郭陽拉開我的手，把鞋襪穿上，說道：「你趕緊把鞋穿上。」

  我問道：「我說哥們兒，這……這怎麼回事？」

  郭陽說道：「很簡單，從這兩個情況看，我們兩個是雙胞胎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九十，甚至是百分之九十五。」

  「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問道。

  郭陽說道：「我沒準備好，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要讓你有點思想準備吧，但是一會兒結果就出來了，我必須得跟你說了。」

  「你還真沉得住氣啊。」我說道。跟郭陽有可能是雙胞胎這個事，我不是沒想過，但看到我們兩個竟然有相同的胎記，我還是有點蒙。

  這麼說，郭陽說的事情是真的了，我們兩個幾乎板上釘釘是雙胞胎。

  我此時的心情有點複雜，一方面對這個情況感到震驚，另一方面，也有點欣喜。自從我媽離世，我就沒什麼親人了，如果突然有了一個至親的兄弟，那是多大的好事啊。而且，郭陽是幹嗎的？美籍華人，又開了那麼大一家公司，以後少不了能照顧照顧我，就算隨便分我點原始股，那一旦上市也是至少上千萬啊。

  想到這裡，我喜笑顏開，說道：「那咱就別在這兒瞎猜了，走，咱們看結果去。」

  我拉著郭陽走出了飯館。冬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感覺暖暖的，我的心裡也是暖暖的，如果在這個世界上多了個親兄弟，那真是太好了。

  我倆走到鑑定中心的門口，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郭陽說道：「走吧，咱們進去。」

  我看了看郭陽，說道：「怎麼有點上刑場的感覺？」

  「你形容得還真準確，我也是這種感覺。」郭陽頓了頓，說道，「一會兒再從這個門走出來，我們可能就是親兄弟了。」

  我點了點頭，噓了口長氣，拽著郭陽大步邁進了鑑定中心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