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搬家避難

  我一口氣把車子開上三環，看了看後視鏡，確認沒有人跟蹤，這才鬆了口氣，把車速降了下來。

  郭陽問我：「剛剛那兩桶油漆，是怎麼回事？」

  我一笑：「保命的小招兒，關鍵時候救命的。」

  我琢磨了片刻，對郭陽說：「我們得換個地方，我家暫時不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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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陽對我說：「那就去我那兒吧。」

  我問他：「你那兒，你不是從美國來的嗎？」

  郭陽說道：「去我住的賓館，就在外交部街那邊。」

  我明白了，不再說什麼。按照郭陽的指引，半個小時後，我把車子停在了東單附近的一家賓館門口。

  郭陽住的是一家不算特別高檔的連鎖快捷酒店。進了房間，他給我倒了杯水，問我：「剛剛那個人，是幹什麼的？」

  我被他問得一愣，反問他：「你不知道？我還以為是來抓你的呢。」

  郭陽顯然也愣住了：「抓我？我沒有什麼仇人啊。」

  郭陽的回答讓我感到很意外。

  從內蒙古回來的路上，我仔細想過這件事，我自問沒有什麼仇人，也從來沒得罪過誰。如果說我的生活有什麼意外，那就是郭陽這件事了。所以我本能地推斷，那個從內蒙古一路追我追到北京的人，肯定和郭陽有關。但沒有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認。

  我問他：「對了，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兩個為什麼會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你來找我，到底要幹什麼？」

  郭陽回過神來，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兩周多以前，我無意間在網上看到了你的微博，發現我們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就非常好奇。正好我公司在北京有一些業務要處理，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有些不相信：「就這麼簡單？」

  郭陽說：「對啊，就這麼簡單，其實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太多。」

  郭陽出生在美國波士頓一個中產階級華裔家庭，他父親是醫生、母親是律師。郭陽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念完大學以後，進入一家全球五百強企業工作，後來又創業，一切都非常順利，生活可以說是波瀾不驚。

  「這麼說，你十二月十五號到了北京，之後就一直跟蹤我？」我問道。

  郭陽說道：「也不能說一直跟蹤你，我只是一直沒想好該怎麼跟你見面。直到昨天早上，你在外交部街的早餐店看到了我，我才下定決心，過來找你。」

  我說道：「這麼說，從一個多星期以前，我就一直覺得有點不對勁，老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就是你了？」

  郭陽說道：「是我，實在抱歉，給你帶來了麻煩。」

  我擺了擺手，在腦子裡捋了捋思路。也就是說，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的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被人跟蹤的感覺，確實是來自郭陽。現在這個答案有了，可是那個在內蒙古跟蹤我，並且剛剛一直追到我家的蒙面人，又會是誰？

  我抬起頭來，問郭陽：「你確定沒有仇人？」

  郭陽回答得很乾脆：「肯定沒有。我的生活一直很簡單、很平靜，看到你的微博，發現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麼離奇的事情。」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那就邪了……」

  郭陽問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是在道兒上混的吧，你沒有仇人嗎？」

  我愣道：「你怎麼知道，你調查我？」

  郭陽神色平靜，說道：「遇到這麼離奇的事情，我肯定要事先做些功課，然後才能來見你。你回答我，你真的沒有仇人嗎？」

  我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肯定沒有。」

  我在道兒上混，到現在也小二十年了。但是我為人一向圓滑，見人就給三分面兒，在道兒上的口碑極好，從來沒得罪過誰。所以我可以確定，我沒有仇家。家裡之所以裝那個保命的機關，那是道兒上的規矩，人在江湖飄嘛，這並不代表我真的有什麼仇家。

  郭陽說道：「好吧，我相信你。那這事就有些奇怪了……」

  我問道：「你仔細回憶一下，從你看到我的微博開始，到今天，你遇到過什麼事情沒有？」

  郭陽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記得很清楚，我看到你的微博是十二月四號的事情，這件事，我跟誰都沒有說起過。」

  我打斷郭陽，問道：「跟你媳婦呢，也沒講過？」

  郭陽說道：「我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

  我說道：「好吧，你接著說。」

  郭陽說道：「之後我思索了好幾天，也對你做了一些調查，正好我公司在北京有一些業務要處理，再加上這個事情，我就過來了。」

  我問道：「你出發以後呢，一直到今天，你遇到過什麼事情沒有，比如說有沒有人跟著你？」

  郭陽說道：「沒有，我的機票是在網上直接訂的，然後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飛到了北京，住到了這家賓館裡，之後的事情，我剛剛都跟你說了。」

  我點了點頭，又把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但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腦袋沉得厲害，昨天一宿沒睡，頭暈暈的，於是我對郭陽說道：「這麼著吧，我昨天一宿沒睡，我得補個覺，你再想想，看看有什麼忘了跟我說的。」

  郭陽說道：「行，那你睡吧，我不吵你。」

  我拉過被子，衣服也沒脫，就躺到了床上，瞬間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我做了很多夢，夢到了我去世的老媽，我問她我究竟有沒有雙胞胎兄弟，她看著我笑，就是不說。接著，我又夢到內蒙古那個小村子，給我媽接生的大娘，還有那個糟老頭子，我夢到我掄著一根大棍子和村裡的人對打，最後警察來了，什麼都沒說，「乒」的一槍就打在了我頭上。

  我一下子坐起身來，醒了，渾身大汗淋漓。

  郭陽走過來，遞過來一杯水，說道：「醒了？喝杯水吧。」

  我瞪著郭陽，愣了半晌才回想起所有的事情來。我接過水一口氣喝乾，看了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這一覺我睡了足足有五個小時。

  郭陽說道：「我點了外賣，你起來吃點東西吧。」

  桌上整整齊齊擺了幾盒飯菜，我也不和他客氣，坐到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了幾口，我問郭陽：「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郭陽沉吟了片刻，說道：「公司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要再待幾天。另外，我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再走。」

  這也是我的想法。我們倆為什麼會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太奇怪了，確實得好好查查。另外，那個一路追我追到北京的黑衣大漢到底是什麼人，他會不會也和這件事有關係呢？

  想到這裡，我突然心裡一凜，說道：「壞了，咱們得趕緊走，馬上。」

  郭陽問道：「怎麼了？」

  我說道：「來不及解釋了，快走。」

  我放下碗筷，不由分說拉起郭陽，拿上他的東西快步走出了房間。我沒敢坐電梯，和郭陽從樓梯間下到一層，郭陽要去前台結帳，被我攔住了。

  我說道：「不差這點押金，先走再說。」

  郭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回答郭陽，拉著他從後門出了酒店，四下看了看，沒有什麼打眼的人。

  我拽著郭陽躡手躡腳上了車，一口氣開到大街上，確認沒有人跟蹤，這才鬆了口氣。

  郭陽問道：「怎麼回事？」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今天中午追到我家的那個人，我們現在並不確定他到底是找你的還是找我的，對不對？」

  郭陽說道：「我覺得，應該是找你的吧。」

  我說道：「你別心存僥倖，萬一他是來找你的，你住賓館有登記，很容易就摸過去了。」

  郭陽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不過……」

  他頓了頓，說道：「其實我倒挺想跟他聊聊的，我想問問他到底找我們幹什麼……」

  「你傻啊你！」我打斷郭陽的話，說道，「你不會是讀書把腦子讀糊塗了吧！

  人家上門抓你，你還上趕著往前送啊？」

  郭陽說道：「我就是覺得，既然我們沒做什麼虧心事，不應該有什麼事情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說道，「憑我的直覺，這件事情背後的事，恐怕不小。」

  「不小？！能有多大？」郭陽問道。

  「多大？弄不好，把咱倆的小命折進去！」我說道。

  郭陽一驚，說道：「不至於吧！」

  我的社會經驗不是郭陽這種天天念書坐辦公室的菜鳥能比的。我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這件事情，無論是我招來的還是郭陽招來的，都絕對不是件小事。

  今天中午在我家遇到的那個黑衣大漢，不可能是一般人，昨天晚上在內蒙古被追車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郭陽打斷了我的思緒，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道：「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然後慢慢想。」

  半個多小時後，我把車停在了鼓樓大街南鑼鼓巷的北口。

  這邊有一間小旅館，是我一個叫小海的朋友開的。旅館不大，只有十幾間客房，條件也不算太好，唯一的好處就是哥們兒開的旅館，不用登記。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進門的時候，我讓郭陽戴上了口罩。

  我找到小海，跟他簡單說明了來意。我並沒有告訴他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跟他說我這哥們兒惹了點麻煩，我需要在這兒陪他躲幾天。小海並沒有多問，很快給我們倆開了間一層把角的客房。小海是我的一個小弟，人很靠譜，嘴也牢，幾年前我幫過他大忙，我們倆算是生死之交，住在他這裡絕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