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翌日，王晴工作時情緒有些低落，和葉嘉也不怎麼閒聊了。她總是想著該如何面對這裡，面對這份工作。這一天下班，葉嘉察覺到王晴的異樣，便提議兩人一起去海底撈刷一頓，放鬆下心情。王晴很愛吃火鍋，便沒有推辭，她覺得先放開了吃一頓也好。

  就在去海底撈的途中，兩人經過一家沿街的咖啡館，眼尖的王晴忽然從透明玻璃中瞥見了馮陽的身影。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飲料，而他對面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慈音養老院的宋院長。

  「你看，」王晴拉了拉葉嘉的衣服，「這不是那個慈善機構的職員嗎？他跟院長在這裡幹嗎？」

  「咦，院長的弟弟也在誒。」葉嘉指著另外一個男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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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的弟弟？」王晴望了眼坐在院長邊上的男人，那男的高高瘦瘦，梳了個大背頭，一臉精明相，完全看不出和院長是兄弟關係。

  「嗯，他叫宋逸，是個社區幹部，經常會給養老院引薦一些慈善機構的人，或者拉一些文藝團體到院裡來表演，算是養老院的兼職外聯吧。院長也會把養老院的財務交給他打理。」

  「原來如此……他們在這裡幹什麼呢？」王晴只見那個宋逸一邊做著誇張的手勢，一邊對著馮陽高談闊論著什麼。

  「可能在聊一些慈善事宜吧。」

  「看他們的樣子……更像是在談生意。」

  「好了啦，別管那麼多了，我都餓死了……快走吧。」葉嘉不耐煩地拖著王晴離開咖啡館。

  到了火鍋店，兩人點了滿滿兩盤生肉。望著鍋內滾滾的熱湯，

  葉嘉不停地咽著口水，而王晴卻突然之間沒了食慾，她盯著手裡的筷子，一言不發。

  「嘿！你怎麼啦？」葉嘉在王晴面前揮了揮手，「你今天不對頭啊，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被男朋友甩了？來跟姐姐說說。」

  「不是啦……」王晴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臉嚴肅，「我覺得這家養老院有問題。」她坦誠地道出內心的想法。

  「有什麼問題啊？」

  「第一，那個張秀娣婆婆在自殺前曾跟季老伯說過，秦姐經常虐待她。」

  「那可能是個誤會吧……雖然秦姐看上去很可怕，但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啊。」

  「我今天問了幾個老人，他們都說養老院對他們很好。」

  「那不就結了。」葉嘉表現得十分不屑，她心急地將一塊半熟的羊肉送入嘴裡。

  「但是，」王晴繼續說，「當我問另外幾個有點輕微精神疾病的老人相同的問題時，他們就沉默了，尤其當我提到秦姐的時候，他們的眼中都有一絲畏懼。」

  「可能他們只是覺得秦姐有點凶吧。」

  「我懷疑秦姐是故意虐待那些精神有問題的老人的，她知道他們不會反抗，說的話也沒人會信，所以才無所顧忌。」王晴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葉嘉駁斥道。

  「還有第二點，」王晴伸出兩根手指，「這家養老院裡的老人大多數都是孤老，根據我今天的調查，似乎每位孤老都有一位對口的『慈善機構工作人員』，而且，這些孤老都視他們為親生兒女。」

  「那又怎麼樣？」

  「首先，這些所謂的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身份有待核實；其次，

  你昨天跟我說過，有個病逝的老婆婆把她的遺產全部給了之前一直照料她的那位『社區工作人員』，是嗎？」

  「是啊。」葉嘉點點頭。

  「那麼我問你，這樣的事情，在這家養老院是不是經常發生？」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誒……我雖然到這裡上班才一年，不過就去年一年，在這邊去世的孤老就有三四個把遺產給了生前一直照料自己的工作人員，這些人不是慈善機構的就是什麼社區福利所的。」葉嘉也感到有些奇怪，她終於不再夾肉，手托腮思索起來。

  「果然有問題。」王晴深吸一口氣，「很多孤老都擁有自己的一套或多套房產，這些房產換算成現金就是一筆巨額遺產。如果老人生前沒有立下遺囑，那麼這筆遺產最終就會歸國家所有。我懷疑，院長和他弟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於是一個里應一個外合，偷偷安排一些所謂的慈善人員去接近那些孤老，博取他們的信任，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孤老們本身就沒什麼親人，內心都比較脆弱，碰到個對自己好一點的年輕晚輩，時間長了之後，自然而然就會把他們當作親生子女看待。

  「等到時機成熟，那些『年輕晚輩』們就會露出狐狸尾巴，編造出各種藉口來表示自己缺錢，讓老人心動，誘騙他們立下遺囑把財產留給自己。事成之後，那些所謂的『慈善人員』應該會把得到的財產分一部分給養老院。說穿了，他們就是以孤老的遺產為目標的業務員。而這家慈音養老院，就是個以養老院做掩飾，實際上暗中騙取孤老遺產的騙子機構。」王晴說到這裡，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她拿起一杯水一飲而盡。

  「你別嚇我，王晴……你來這邊才幾天啊？說得好像知道所有黑幕似的……你有證據嗎？」聽完了王晴的推論，葉嘉也驚呆了。

  「還沒有……都是假設。」王晴失望地搖搖頭，「不過也不是沒有根據。剛才你也看到了，馮陽和院長他們不知道在計議些什麼。

  還有，我昨天買的那些水果和補品，季老伯卻說是馮陽買給他的，這很明顯是養老院把那些東西給了馮陽，讓他假裝是自己買的送給季老伯，以博取季老伯的好感。我懷疑秦姐也知道內情。」

  「啊呀，大小姐，你這是陰謀論啊！你根本沒有實質證據，就別亂說了。」葉嘉完全嗤之以鼻。

  「我一定要找到證據。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過分了！」王晴說著，把一堆羊肉塞入自己嘴裡，完全沒有顧及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