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掩護

  雪嶺小鎮位於兩山之間的一塊平原地區。小鎮的東側五公里，在進入山區的山口位置，有一處高坡，是抵達小鎮的必經之路。

  半小時後，邵子安帶領歐陽、岳瀾、017 以及其他隊員在高坡坡頂的兩側隱蔽好。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了那批抵達雪嶺的重肌人隊伍。

  雖然事先已經得知這一批重肌人數量極大，但親眼看到面前的情景時，所有人還是不由得被震撼住了。他們面前的這支重肌人隊伍，漫山遍野，鋪天蓋地。只見那些重肌人梗著脖子，發出一陣陣低沉而瘮人的嘶吼，黑壓壓如烏雲一般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壓來。

  歐陽張大了嘴巴，叫道：「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多？」

  望著面前遮天蔽日的重肌人隊伍，邵子安回憶起剛剛Taylor 的一番話。看來Taylor 是對的，重肌人要做的，就是種群滅絕。人類與重肌人之間，必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邵子安也終於明白，這些重肌人為什麼會肌肉如此發達，體力如此好，因為他們的身體內，不是智人的基因，而是尼安德特人的基因。

  尼安德特人，是三萬年前曾在地球上生存過的一種數量極其龐大的人類。這種人類力量巨大，肌肉異常發達，體能和攻擊力驚人，甚至連棕熊都無法和他們單挑。難怪災難爆發以後，這麼短的時間內，人類幾乎滅絕。如果沒有熱兵器，人類和尼安德特人相比，幾乎是螞蟻和大象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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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子安沉聲命令道：「大家聽清楚，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要開槍。

  記住我們的任務，一定要儘量節省子彈，注意互相保護。」

  隊員們齊聲答道：「明白。」

  此時邵子安等人處於下風口位置，那些重肌人暫時還沒有發現他們。

  邵子安在心裡默默計算著，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等到重肌人距離他們接近一百米的時候，邵子安舉起了步槍，用瞄準鏡套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身材壯碩的重肌人的頭部。

  邵子安深吸一口氣，扣動了扳機。

  周圍隊員的槍聲也響了，走在最前面的重肌人瞬間倒了一片。

  重肌人被這一陣巨大的槍聲吸引，立即改變了行進方向，向邵子安他們所在的高坡奔來。邵子安站起身來，大聲喊道：「撤！」

  隊員們迅速起身，一邊開槍一邊向事先設定好的方向撤離。重肌人被大家不斷放出的槍聲吸引，一路追趕過來。

  這些重肌人的移動速度極快，不大一會兒就攆上了他們，跑得最慢的幾名隊員瞬間被他們撲倒。邵子安大聲喊道：「加快速度，前面就進山了。」

  所有隊員拼命奔跑著，不斷有人被重肌人追上，在臨死之前拉響了手雷，爆炸聲此起彼伏。

  狂奔了十幾分鐘後，大家終於衝進了山區。

  邵子安的計劃是，將這些重肌人引向十公里外的一處絕壁。017 已經在那裡事先安排了人員，並且準備好了繩索，到時候只要他們攀下絕壁，那些重肌人就不可能再追上他們了。

  狂奔了一個多小時後，隊員們終於到達了絕壁位置。

  先行趕到這裡的隊員已經在絕壁上安裝好了繩索。隊員們順著繩索攀下絕壁後，又蹚過一條冰河，重肌人終於被甩脫了。

  所有隊員都已累得筋疲力盡。邵子安清點了一下人數。剛剛這一輪與重肌人的遭遇，一共損失了二十幾名隊員，剩下的彈藥也不多了。

  邵子安說道：「大家堅持一下，這裡還不安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隊員們聽到命令後，紛紛起身。

  就在這時，017 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小心！」話音未落，一旁山壁上猛然跳下數百個重肌人，十幾名隊員瞬間被撲到。

  歐陽大聲喊道：「我殺了你們！」他抬槍掃射。

  邵子安抬頭望去，只見兩旁的山壁上，此時已經聚集了數以萬計的重肌人，正不斷地往下跳著。而他們的正後方，河對岸的位置，也出現了大量重肌人，正蹚著河水向這邊猛撲而來。眾人已經被重肌人包圍。

  邵子安大聲喊道：「不要戀戰，趕快撤！」

  017 抽出背後的砍刀，迎著重肌人撲了上去。隊員們不停地開著槍，左突右殺，但始終無法突破重肌人的包圍。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健碩的重肌人從高處躍下，將岳瀾撲倒。邵子安上前一腳將那重肌人踹翻，伸手把岳瀾拉了起來。

  岳瀾喊道：「小心！」

  邵子安回頭，一個重肌人如閃電般從他身後撲來。他本能地側身避過後腦的要害，抬起胳膊一擋，只覺得手臂一痛，那個重肌人已經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岳瀾撲上前，一槍托將重肌人打倒，拉起邵子安。邵子安臉色慘白，已經疼得說不出話。歐陽飛跑過來，喊道：「子安，你怎麼了？」看到邵子安手臂上的傷口，歐陽一下子呆住了。

  岳瀾一把撕開邵子安的衣袖，只見他的手臂上，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觸目驚心，流出來的血已成黑色。邵子安咬著牙，對岳瀾說道：「快……帶大家撤！」

  岳瀾撕下衣襟將邵子安的胳膊紮緊，和歐陽一起扶起了他。

  歐陽回身對眾人喊道：「所有人員向這邊靠攏，017，我們撤！」

  僅存的隊員立刻向這邊會合，017 在前方開道，眾人拼死突圍。繞過一座山口後，又穿過了一片密林，終於暫時將重肌人甩脫。

  歐陽上前檢查邵子安的傷口，只見一條黑線從傷口處向上，穿過了岳瀾剛剛綁縛住的地方，徑直向心臟而去。

  邵子安強忍住疼痛，對歐陽說道：「歐陽，你知道該怎麼做！」

  歐陽喊道：「你要幹什麼？」

  邵子安拔出手槍遞給歐陽，說道：「打死我！」

  歐陽喊道：「不！」

  邵子安凝視著歐陽，猛然想起若干年前，自己在那段瀕死體驗的經歷中，與路凡分別時的情景。邵子安深吸了一口氣，對歐陽說道：「歐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答應我。」

  歐陽拼命地搖頭，喊道：「不！」

  邵子安大聲喝道：「你要理智一點！」

  歐陽搖著頭，滿臉是淚。整片樹林在這一瞬間是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歐陽擦乾眼淚，說道：「好，子安，我……答應你。」

  邵子安說道：「記住，照顧好大家，還有，替我找到那個真相。」

  歐陽使勁點了點頭，接過邵子安的手槍。

  邵子安閉上眼睛，笑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這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歸宿。Nissa，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歐陽將槍頂在了邵子安的頭上，所有人都轉過頭去，不忍再看。歐陽含著淚，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突然，岳瀾撲上前來，一把抓住歐陽的手，喊道：「歐陽，你不能這麼做！」

  歐陽咬了咬牙，喊道：「017，把她拉開！」

  017 上前拉住了岳瀾，岳瀾拼命掙脫017，再次撲上前來，喊道：「歐陽，我們不能這麼對他！」

  歐陽喊道：「岳瀾，你要理智一點！」

  岳瀾搖頭說道：「你聽我說，他不是別人，他是邵子安。只要他還沒有變異，我們就不能這樣對待他。」

  歐陽神情悲痛，對岳瀾說道：「你看看他，已經沒得救了。我不想看著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變成怪物。」

  歐陽轉頭對周圍幾名隊員喊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把她拖走！」

  幾名隊員上前就要將岳瀾拖走。岳瀾突然拔出手槍，指住了眾人。

  歐陽愣道：「你要幹什麼？」

  岳瀾說道：「歐陽，還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嗎？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好像都是衝著邵子安來的。所以我覺得，邵子安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他一定能挺過這一關！」

  歐陽說道：「岳瀾，你要理智一點，這不是在拍電影……」

  岳瀾打斷歐陽的話，說道：「那你還記得蘇戰嗎？」

  歐陽一下子愣住了。

  岳瀾說道：「子安說過，很多年前，他注射過一種特殊的藥物，之後才有了那段瀕死體驗經歷帶來的幻覺。所有的事情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你想一想，有沒有這種可能，他注射的那種藥物和『重肌人』病毒有一定的關係？『重肌人』病毒，不就是一種可以使人不死的病毒嗎？

  而邵子安，不也是注射過那種藥物之後，才從瀕死狀態下被救活的嗎？」

  歐陽和017 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歐陽說道：「你是說，子安他……他很可能和蘇戰一樣，可以挺過這一關？」

  岳瀾說道：「既然蘇戰可以在被重肌人咬傷後，幾個月都沒有變異，邵子安為什麼沒有可能？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方法救活他。」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歐陽，歐陽躊躇不語。就在這時，一名隊員飛跑過來，對歐陽幾人說道：「那群重肌人又攆上來了，距離不到一公里。」

  歐陽知道，做決定的時候到了。他咬了咬牙，大聲說道：「岳瀾，子安就交給你了。所有人聽我命令，我們把那群重肌人引到別的地方去！」

  眾人齊聲答道：「明白！」

  歐陽一揮手，所有隊員舉起手裡的槍，向重肌人追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岳瀾上前將邵子安扶起來。邵子安望著岳瀾，虛弱地說道：「岳瀾，你不應該這麼做……」

  岳瀾說道：「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活你。」

  邵子安搖了搖頭，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岳瀾的懷裡。岳瀾擦了擦眼淚，俯身將邵子安背起。

  兩人的身後，槍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