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30 22:18:03 作者: 周明河

  在刀槍劍戟的夾縫裡,也不乏一絲男女柔情……

  在應天城邊有一片偌大的玄武湖(又稱後湖),那裡東枕鐘山,景色絕佳,宋人歐陽修有詩云「金陵莫美於後湖,錢塘莫美於西湖」,故而被譽為「金陵明珠」。時間再回到至正十七年初,隨著大地回春,玄武湖上的遊人漸漸多了起來,戰亂擾攘之際,人們愈加珍視這難得的春光。

  郭天珍已經長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出落得明眸皓齒、亭亭玉立,元璋每次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最後竟有些捨不得看她出嫁。二月時節,江南草長,碧水如藍,處處燕舞鶯歌,春心萌動的郭天珍誰也沒有叫,便帶著兩個侍女去玄武湖遊玩。

  這日天氣晴和,春風裡還帶著一絲涼意,所以湖上人不是很多,三人便選擇了一條小船慢慢地劃了起來。天珍個性開朗,沒多久便在一片荷花盪里戲起魚來,玩得不亦樂乎!哪知樂極生悲,因她放縱太過,竟把好端端的一條小船給弄翻了,三人全部跌落水中。因她們皆不甚熟悉水性,一時間在水裡拼命撲騰,情形相當危急……

  遠處有人聽到了三人的呼救聲,便一齊呼喊起來,這時湖上正有一條大船在劃著名,船上有十幾個人。一名穿著錦袍的公子聽到了人們的呼救聲,立即朝四周掃視了一番,所幸荷花尚未開放,他一眼便瞧見了百步之外正在水裡撲騰著的郭天珍等三人。

  此人未加思索,立即脫掉外衣跳入有些寒冷的水中,他的親隨也多半跟著他下了水,其餘人則划船跟進;這人有些白胖,個子也不高,看上去根本不像一條勇武的漢子,哪知下水之後卻似浪裏白條一般,說話的工夫便游到了三人身邊。

  

  這人先救起了一個侍女,侍女還有點清醒,忙道:「快救我們小姐!」

  他便將侍女拖到翻掉的小船邊上,讓她扒住船,然後他又去救郭天珍。這時他的親隨也遊了過來,在他救起郭天珍的同時,親隨們不但救下了另一個侍女,還合力把翻掉的小船給正了過來。此時郭天珍被水嗆得已經失去了知覺,那人看她被淹得不輕,連忙拖著她向大船邊游去,在其他人的接應下,郭天珍被拉上了大船。

  那人上船以後對親隨厲聲說道:「這位小姐溺得厲害,我帶她進船艙,你們在外面盯住,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許把今天的事傳出去,違令者,斬!」

  眾人乾脆地答應著,忙按照他的吩咐把好了前後艙門。那人把郭天珍抱入船艙後,便命人放下了帘子。

  此時的郭天珍還有些朦朦朧朧的意識,她於水中拼死掙扎之際,仿佛感到自己被一雙神奇的大手從水裡拉了出來,她是多麼感激這雙大手,卻不能說出一句感謝的話!她後來又感到自己躺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仿佛是兒時母親的懷抱一樣讓她備感安心。接著,她的嘴好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觸到了,有一股股水流從其間穿過,她感到如此舒暢……

  不一會兒,郭天珍睜開了眼睛,兩個侍女在外面嚷嚷著要見小姐,卻被那人的親隨攔住了,只聽那人對外面的人說道:「小姐醒了,讓她們進來吧!」

  兩個侍女哭哭啼啼地進了船艙,見到還有些不太清醒的郭天珍後,立即哭倒在了一旁,一個哭道:「小姐啊,您可算無礙了,可嚇死我們了!」另一個指著那人道:「是這位公子救了我們!」

  郭天珍看了看那位公子,那人相貌不算多英俊,雖然全身濕透,但依然難掩其風儀和氣度。那人打了一個噴嚏,對侍女說道:「快給你們小姐換身衣服吧!小心著涼!這是我的常服,小姐先將就著穿吧!」說完,他丟給她們一身男服,便退了出去。

  此時郭天珍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蓋著一條毛毯,待她換好了衣服後,便對侍女道:「快把公子請進來,我要謝謝人家!你們兩個先在外面等著!」

  那些沒有下水的漢子也拿出了兩件外衣,給兩個全身濕透的侍女穿上了。待到那人進艙後,郭天珍發現他居然還是那身單薄的濕衣服,有些心疼地問道:「公子何故沒有換衣服?」

  那人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道:「無礙的,咱自小是水邊長大的,耐得住這點寒意。更何況外面日頭這樣好,曬一下就好了。」

  他把自己身邊僅有的一件錦袍外衣讓給了郭天珍,原是想著等她走了,自己再拿毯子來捂上的。

  可惜噴嚏出賣了他,郭天珍著急之下,便拿起毯子蓋到了他的身上,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頗有些含情脈脈,她的俏臉瞬時泛起了紅暈。

  郭天珍為了緩解自己的羞澀之情,向他詢問起剛才施救的整個過程。那人簡單敘述了一番,說到船艙一節時,便吞吞吐吐道:「因小姐嗆得厲害,我才把你拖到船艙里,斗膽,斗膽……略施些手段罷了……」

  「什麼手段?」郭天珍較真地問道。

  他苦笑了一下,道:「唉,小姐別問了,你就放心好了,今日之事,絕沒有第二個人看見,也絕不會有人傳出去的。否則,你拿我是問。」

  郭天珍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有些明白了,便不再追問下去,一面躬了躬身子,一面說道:「感謝公子救命大恩,來日定當厚報!可否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一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厚報云云,就不必了吧!」

  郭天珍見這位公子也就二十歲的模樣,卻如此俠義心腸,不禁更生好感。為了曉得這人的名姓,她一邊用纖纖玉指輕輕地梳攏著脖頸邊垂落下來的一綹青絲,一邊笑道:「那公子就把地址留下吧,改天好登門歸還你的衣服!」

  那人見郭天珍如此有情有義,也被她的大方和美貌打動,笑道:「好吧,想還衣服的話,送到長安巷廖府就是!」

  郭天珍默默記在了心裡,她不再多言,施禮後走出了船艙。此時船靠岸已經有一會兒了,她的馬車已經等在那裡,在那人的目送下,郭天珍戀戀不捨地上了車,懷揣著滿腹的心事回了家。等那人再回到船艙取東西時,無意間發現了郭天珍換下來的一條石榴裙,不禁微微一笑。

  郭天珍回到家以後,並不忙著歸還衣服,反而趕緊命人去長安巷打聽這個廖家的底細。與此同時,她又跑到秀英那裡撒嬌道:「哎喲,我的好姐姐,妹妹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

  秀英手上正忙著活計,忙關懷道:「妹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不成?叫你姐夫去替你出氣!」她立即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天珍,只見她的臉龐有些紅紅的,似乎是偶感風寒。

  「姐夫也白搭,那可是老天爺!」說著,她便把落水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天吶!咱們可得好好感謝一番這位仗義出手的公子!哎呀,妹妹可是受驚了吧!」聽完後秀英驚道,說著便把郭天珍攬到了懷裡,溫柔地撫慰了她一番。

  「這事絕不能叫娘和哥哥他們知道,不然以後我可沒法出去玩了,姐姐可要替我保密啊!」

  秀英笑道:「保密可以,但是你這個性子以後可要收斂了,下回要是再落水,可沒這等好運氣了啊!」

  說到這裡,郭天珍不免興奮道:「姐姐這話在理兒,回來的路上,我聽丫鬟們說,當時那公子的大船離著我們還有百步之遙呢!可是他沒有一點兒猶豫,他的水性又好,所以才能把妹妹從閻王殿裡拉回來!丫鬟們是聽船上那些人說的,嘻嘻……那公子看著不像個武夫,倒像個書生,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只是覺得他有點像姐夫!想得很周到,還會體貼人,他的那些隨從也都整整齊齊、利利落落的,而且還對他言聽計從、規規矩矩!」

  「哦?既是一位公子,又像是一位將軍,心思也細緻,會是誰呢?」秀英疑惑著,又故意話裡有話地調侃道,「能叫妹妹這麼上心!」

  郭天珍看看四周無人,便小聲坦言道:「不瞞姐姐說,妹妹真的看上這位公子了呢!我好說歹說,他才留下了地址,我剛才已經叫人去打聽了!」

  天珍果然是個敢愛敢恨的直性子,秀英笑著安慰她道:「好,若是這位公子也有意,那就好辦了!若是他對妹妹無意,就是刀架到他脖子上,也得讓他從命!不過話說回來,以妹妹的才貌和身份,咱應天城裡哪位公子不得巴結?」

  郭天珍有些含羞地說道:「妹妹想著還是不說破身份的好,省得有不方便之處!」

  「好,就是這樣才好,才顯出妹妹的大家風範。」秀英欣喜道。

  不久後,家丁便來回報說:「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廖府就是天興、建康翼統軍元帥廖永安將軍的府邸!」

  郭天珍馬上跑來再問秀英,秀英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笑道:「哦,姐姐知道那人是誰了,換了別人,我還真不知道!嗯——果然郎才女貌,和妹妹是天生一對!嘿嘿,還真是英雄救美的一段佳話。」

  「快說,快說,姐姐,他是誰?」郭天珍推拉著秀英急切地問道。

  秀英賣了個關子道:「不是這位公子,其他公子恐怕還真救不了妹妹呢!這也是你跟他的緣分。他能那樣冒寒救人,也說明他有一顆仁愛之心呢!」

  郭天珍臉上略有些緋紅,依舊忙不迭地推拉著秀英道:「姐姐別兜圈子了,快說嘛!」

  「他就是廖永安將軍的三弟廖永忠,今年大概有二十歲了,應該還沒有成家。你姐夫可沒少在我面前誇他,說他年少有為,富於韜略,將來才幹恐怕還要在你姐夫之上呢!」秀英收斂了笑容,頓了頓又說道,「呂蒙曾經在孫權面前誇讚陸遜,說他『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我看你姐夫也是這麼個意思!」

  聽到這裡,郭天珍心裡樂開了花,忙又問:「姐姐,他如今怎麼在應天,不在前線呢?」

  「想來是我大軍在圍困常州,也沒有急務,這小子就偷著跑回來了吧!或者是他回應天向你姐夫報告一下戰況。這會子,想必已經不在應天了!」

  「那怎麼辦?人家想再見見他啊!」郭天珍羞澀地說道。

  秀英一笑道:「如今咱們既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聯繫到他還不是易如反掌?等他再回應天時,妹妹就約個地方,以還衣服的名義,再見見他嘛。」

  「那就拜託姐姐、姐夫到時幫我把信送到吧!」說著,郭天珍就跑回了家,他讓家丁再次去廖府打聽,看看廖永忠是否還在應天,結果不出秀英所料。

  晚上的時候,秀英便開開心心地把郭天珍的事告知了元璋,她原以為元璋會樂成此事,沒想到元璋竟一臉不悅道:「他兩個怎麼碰一塊去了?這可不是好事。」

  「怎麼了?」秀英隱隱生出些憂慮。

  元璋嘆了一口氣,道:「夫人你想啊,天珍是天爵的胞妹,天爵與邵榮又非咱嫡系;本來巢湖這一支人馬也不算咱的純嫡系,如果廖老三再與天珍成了親,那他勢必就要受到天爵、邵榮的拉攏,即便他們不來主動拉攏,夫人你說,廖老三會跟誰更近些?何況咱常常跟夫人說,這廖老三富於才略,絕非常人,咱若能駕馭得了他,那是咱們的福氣;不然,來日就難測了!」

  秀英聞聽此言,像身上被人潑了冷水一般,忙又問道:「那怎麼辦?總不能拆散他們吧?」

  元璋略一微笑道:「這倒也無須太過擔心,如今巢湖一系的兵馬還是廖永安、俞通海總著,只要咱拉住他兩個就行了!今日就與廖永安約為兒女親家,可不就結了?」

  秀英的身上立即回暖了,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咱們對不住郭家一次,這回可不能再對天珍不利啊!天珍勝似我的親妹妹,我們可要百般愛護她,以彌補此前的過失……」

  但是秀英如今已經明白了,為了顧全大局,別說是自己的親妹妹,就是自己,包括自己的骨肉,該舍的話,也得狠著心捨出去!每當想到這裡,她就只有祈求佛祖的寬恕和保佑了!

  為了再次巧遇自己的意中人,郭天珍每天都會出遊玄武湖,然後在那裡待上大半天,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十幾天後,郭天珍已經被自己的情思折磨得有些消瘦了,她是多麼想給她心目中的「忠兄」去信,盡情傾訴一番自己的相思。可是她又覺得那樣過於輕浮了,擔心會被「忠兄」看扁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半夢半醒之間,郭天珍突然如福至心靈一般,有幾句詩詞浮上心頭:

  玄武一遊魂丟半,多日往返覓不見。

  借問昔日游湖人,撿得此物可否還?

  郭天珍反覆吟誦,覺得這詩雖不工整,倒也別致和切題,還帶著一點兒少女的俏皮。既然自己暫時不方便寫信,於是她便命人匿名帶了這首詩去常州,把它交給了廖永忠。

  廖永忠看過詩後,會心一笑之餘,不免有些吃驚,他暗忖道:「我如今在這裡,她還把信這麼快、這麼准地轉到了我手上,想來她必是某位文武官員家的千金小姐了。若是彼此有意,倒葉門當戶對。」美麗大方而不失可愛的郭天珍給他的第一印象自然是不錯的,他如今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既然人家有意,廖永忠也樂得書寫一段愛情佳話了。

  他也立即作詩一首,命人沿來路送回應天,其詩道:

  玄武一游拾魂半,皆因事急未及還。

  囑言當日游湖人,從今小心把魂看。

  幾天後,郭天珍就收到了廖永忠的詩,再三誦讀之餘,不禁喜極而泣!

  於是,她又以詩代書詢問「忠兄」的歸期,等到這第二首詩送達時,恰值朱家軍剛剛拿下常州,廖永忠正好要再回應天向元璋匯報戰事情形,於是他約定了日期和地點,表示要歸還她的裙子。

  到了四月初七,他們終於如約在鐘山上有名的報寧寺會面了。當時天已經很熱了,郭天珍穿了一身輕薄鮮亮的齊胸襦裙,看了不免讓人有些銷魂。廖永忠則穿了一件盤領缺胯衫,還隨身佩著一把寶劍,比之上次,看上去要威武多了。

  兩人把隨從和侍女都留在了報寧寺,相攜著把鐘山遊覽了一大圈,沿途的人們看到這對天造地設的男女,真是艷羨不已!他們先去了翠微亭,其間廖永忠興致勃勃地介紹道:「這鐘山又名金陵山,又曾名蔣山。話說漢末時秣陵有個武官叫蔣子文,他追逐盜賊時死於山下,吳大帝孫權便將此人封為蔣侯。由於孫權的先祖諱鍾,所以他乾脆將鐘山改名為蔣山……」

  「忠兄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郭天珍閃著好奇與愛慕的目光問道。

  廖永忠一笑道:「此山有帝王氣象,去年我們一行人曾慕名到此一游,為添遊興,特意請了幾個熟稔當地典故的先生跟著,一路上愚兄少不得向他們請教了一番。」

  他們又上了玩珠峰,四月的金陵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草木蔥蘢,江山如畫。二人飽覽一番秀色後,廖永忠又笑問道:「此峰典故也頗多,珍妹想不想聽?」

  「小妹自當洗耳恭聽!」郭天珍做出一副俏皮的姿態道。

  「好!」廖永忠興味盎然地說道,「此峰又名獨龍阜,南梁時開善道場的寶志大士被葬於峰下,梁武帝半生奉佛,其女永定公主大概受父皇薰染,便拿出了自己的私財為寶志大士造了一座五級佛塔;後人又造了佛殿四間,並鑄造了大士的銅像貯於佛塔內。佛塔內還有大士的僧履,據說塔內有時還會呈現出五色佛光呢。相傳在唐中宗神龍初年,有個姓鄭的人將大士的僧履擅自取出,攜入了長安……」

  「忠兄的記性可真好!如今你跟我說了這些,我多半也是記不住的。」

  「憑著記憶而已,未必真確,珍妹見笑了!」

  「哪裡,哪裡,忠兄客氣了,便是那傳說也未必可靠嘛!」

  從玩珠峰出來,就到了第一山亭,廖永忠又指著亭子上方的牌匾介紹道:「此亭名字乃北宋大書家米芾所書,珍妹覺得這筆字如何?」

  郭天珍含笑道:「小妹學識淺薄,哪敢妄論先賢!」

  亭左有名僧婁慧約塔,塔上石碑刻著「梁古草堂法師之墓」,廖永忠說道:「此乃竵匾法,可定為梁人所書!」

  再往西進了碑亭,裡面有各朝代的書法作品,廖永忠又指著其中一塊字體剛勁的碑道:「這上面刻著的是張僧繇畫的大力相、李太白的贊及顏真卿的書法,世號『三絕』!」

  眼見自己的心上人如此風流博雅,郭天珍不由得讚嘆道:「忠兄仗劍之士,沒想到也如此風雅、博聞!」

  「我平素在武事之外,也喜歡拿文事消遣罷了。」廖永忠謙虛道。

  又游賞過了雪竹亭、道卿岩與桃花塢,郭天珍走得有點累了,兩人便在中途一處僻靜的涼亭里歇腳,這時廖永忠才忍不住笑著問道:「珍妹,你姓什麼呢?你如何那麼快就找到了愚兄?」

  郭天珍至此已對廖永忠全無防備,嫣然一笑道:「小妹姓郭,忠兄如此小有名望,誰人不知呢?」

  廖永忠曉得郭山甫家裡有一位待字閨中的漂亮女兒,便驚問道:「難不成你是郭四哥的妹子?」

  郭天珍也聽說過郭鳳的事情,而且還聽說郭老爺子近來想把女兒嫁給姐夫,出於固結上下關係的需要,元璋已經答應了此事。她於是朗聲笑道:「如果我真是郭四的妹子,那今天你我是無法相見的,因為郭老爺子一心想要攀高枝呢!」

  「是嗎?何樣的高枝?」

  「忠兄,人家都說你絕頂聰明,如何到這裡就糊塗了?高枝嘛,你就使勁往上想嘛!」說著,郭天珍還用手輕盈地指了指天上。

  廖永忠有些明白了,忙道:「哦,想來一定是主公了!我聽說以前郭老爺子給主公算過命,他認定了咱們主公會『龍飛淮甸』!」

  郭天珍看著廖永忠一本正經的神色,調笑道:「忠兄,你想不想也攀一下高枝,把主公家的侄女娶回家?」這裡她說的是元璋大嫂的養女。

  廖永忠聽罷,轉身站起來看著遠處,緩緩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持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垂大名於宇宙,取富貴於當時,談何攀高枝呢?」

  這一席話深深地打動了郭天珍,她在心裡暗忖道:「果然是一名有志男兒!」她也忍不住站起身來,竟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廖永忠,心如小鹿亂撞般,羞紅著臉說道:「忠兄,實不相瞞,我是郭右丞的胞妹!」

  廖永忠當即被驚了一下,剛才還在猛烈跳動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停頓了,隨後他緊緊抓住她的手道:「原來你是郭大帥的千金!哎呀,看來我廖永忠真的是要攀高枝了!」原本他還不算有十分的心意要娶她,可她挑明了身份,他也就沒有了猶疑的理由,若是能娶到郭大帥的千金,豈不是可以大大助益自己施展才幹、建功立業嗎?

  「什麼千金萬金,這輩子我只想做忠兄的女人!」郭天珍把他抱得更緊了,廖永忠轉過身,兩人緊緊相擁……

  眼看就到了黃昏時分,二人依依不捨地分別時,廖永忠特意說道:「如果你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我們即刻就可以把親事成了,可你偏偏是郭右丞的胞妹!你就給我少則一年、多則兩年的時間,待我在前線立了大功,凱旋之日,定然會去向郭家求親的!今日立誓,以此物為證!」說著,他把自己隨身佩戴的一塊麒麟玉佩送給了郭天珍。

  「好吧,只是你要常常給我寫信,而且一有空回應天,就來找我啊!」郭天珍飽含深情地說道,她也把自己隨身佩戴的一個玉蓮花紋香囊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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