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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敵蹤探影 (一)

2024-09-30 21:07:04 作者: 鮮于冶銋

  只見李白安正背著雙手紋絲不動地橫在三人眼前,此刻正面如冰霜,雙目若刺地盯著他們。

  隨後車上兩人相繼跳下,站成一排冷冷地看著這三個攪得半個倫敦雞犬不寧的、正在狼狽逃竄的、初現拙劣夜盜技藝的、自詡俠義行徑的少年男女。

  秦瀟等三人在那裡呆站了半晌沒說出話來,還是盛思蕊腦子飛快,率先緩過勁兒來,眼珠子滴溜亂轉道:「義父,錢先生,徐師父,您們三位這麼晚了還沒休息,怎麼跑到倫敦郊外遛彎來了?」

  為首的李白安板臉凝眉一言不發,渾身都散發著肅殺之氣,瘮得三個少年汗毛豎立。

  錢千金笑道:「那你們三個這麼晚跑到這裡來幹嗎啦?還跑得呼哧帶喘的?」盛思蕊接口辯道:「我們是……我們是覺得這兩天都沒好好動動,就相約一起到這倫敦城區比比腳力。還真是湊巧,碰上三位師父了。」她因事發突然,來不及組織瞎話,只好滿嘴跑舌頭了。

  「噢?」錢先生嗯了一聲,「那你們一定是練功時把女王從白金漢宮裡扔出來了,要不背後哪有那麼多人追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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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向後一望,原來剛才光顧著吃驚、絞盡腦汁想著搪塞的理由,都忘了追兵這回事了,這才發現大量警察已經攜塵帶霧正向這邊追來。

  徐三豹喝道:「烔小子,你來說!」周烔早已經微微發顫了,聽此一言再也裝不下去了,撲通跪倒:「師父,我們,我們,未經你們的批准,搞不好闖禍了!」

  秦瀟也跟著跪了下來道:「這次都是我的主意,請義父、師父責罰我吧!」盛思蕊也只得不情願地跪了下去。

  李白安見後面追兵將至就說道:「回去再說!」並率先上車,一行人打馬飛奔不多時就將身後的警衛遠遠甩了開去。

  當日盛思蕊三人向李白安等辭行時,幾個大人雖有疑慮但一想也多半是少年們打打鬧鬧的事,便也沒放在心上,直至看了《泰晤士報》珍寶展的消息。

  錢千金說:「我等雖說身為大清子民,卻也難得看到華夏神家真跡。沒承想在這英邦,卻能有幸目睹。我們可不能錯過難逢之機,明天一起去欣賞觀瞻一番怎樣?」

  李白安等都是武學之輩,對字畫古玩本沒多大興趣,但心月一聽要去倫敦,也嚷嚷著要帶宋婉毓去買東西,眾人也就哄鬧著在周日上午啟程趕赴倫敦。

  誰知到了之後,心月就叫嚷著要去逛街買東西,李白安等眾人只得陪著一路逛著直到下午才來到大英博物館。

  心月只溜了一會兒,就臉現失落道:「唉!就這麼幾樣兒零散東西,也敢叫珍寶展,真是說大話不嫌閃了舌頭,我就在這兒歇著了!」也是難怪,心月原本就是太后身邊的人,什麼寶貝沒見過。

  晉先予和宋婉毓看了一會兒也覺得沒趣,說是要走,徐三豹倒是對西洋的古兵器甚是感興趣,李白安就叫他們三個駕一輛車先回去,自己陪著錢徐二人一路看著下去。

  他邊走邊聽錢千金滔滔不絕地掉書袋,倒也覺得甚是有趣。

  待到出了館剛上了車,就見到秦瀟三個正走近博物館,而後在館外四周轉悠商量,就覺得古怪,叫錢徐二人暫時不要聲張。

  一直等到了閉館良久還不見三人出來,就已知裡面一定大有文章,索性就隨便買了些吃的在館外守候。

  直到了十點半左右才見得保險箱飛出,三人提箱狂奔逃竄。李徐錢三人便循著方向,直插向西郊出城路徑,果不其然在城郊將三人逮了個正著。

  凌晨三點,李白安的莊園外漆黑如墨,沒有半點星月光亮。園中偏廳里,李徐晉三人肅穆地坐於椅上,正聽著下面跪著的三位「少俠」一一陳訴詳情,錢千金則在桌上一一展開書畫軸仔細端詳。

  待得秦瀟說完詳情,抬頭道:「義父和師父們經常教導我們要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聽說這些寶貝都是從圓明園偷搶來的,我們此舉實是為國取寶,也算是物歸原主。雖然手段有些不齒,但也實無他法。如果我們此舉有什麼罪過,請責罰我一人便是!」說罷又磕頭點地。

  周烔也跟著磕頭道:「也一併懲罰我吧。」盛思蕊聽得不住暗中點頭,還是大師兄懂得說些官樣套話,自己就說不了這麼冠冕堂皇!

  李徐晉三人聽罷互相對視,都默不作聲。李白安轉頭道:「錢先生,你學問大,這道德禮法都比我們懂得多,你看呢?」

  錢千金此時才依依不捨地從畫軸中移開眼來道:「這偷盜行徑當然是為君子所不齒的!爾等沒見縱使孟嘗君素有義名,但因手下的雞鳴狗盜之徒,也難免失於鼎器。但話說回來,藺相如完璧歸趙雖手段難上大雅,卻也是一段佳話,爾等此舉也可勉強歸於此類。但未經通報擅自行動,險些陷自己於囹圄,陷家宅於不測,如若不罰難正家風!至於怎麼罰,還是你們議吧。」說罷,又沉浸在書畫之中。

  徐三豹道:「你別扯那些什麼孟嘗相如的,我只聽說過盜跖的盜亦有道,反正是拿回本是自己的東西,又沒傷人性命又有什麼不妥?」

  李白安聽得二人皆有偏袒回護之意,就望向晉先予,他咳了一聲說:「偷盜原本不對,但若能奪回原屬皇室的珍藏,也不失為義舉。」

  錢千金突然抬頭說:「都言顧愷之的真跡沒有存世,但也有傳其三幅真跡實都藏於皇家之手,看來此言多半不虛。這幅《女史箴圖》想必就是從圓明園中擄來的。可這墨色怎麼這麼濃淡不均呢?無所謂了!能親觸神作,也算是不虛此生了。只是這幫洋夷看不出個所以然,竟將之與趙佶的畫放在一起,且污了一塊,實在是暴殄天物呀!哎,你們三個不是說一共有兩個箱子嘛,那個怎麼沒順手一併拿來?」

  李白安見越說越不靠譜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這個家長的架子也快撐不住了,就嚴厲地說道:「說一千道一萬都是你們犯錯在先,你們認不認?」三人點頭。

  他剛想接著訓斥一番而後從重發落,忽聽外面一個睡意未消的聲音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怎麼還不睡覺?」

  眾人抬眼一看,只見心月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她見秦瀟三人跪在地下,不禁疑惑:「你們三個不是說回學校和同學有什麼安排嗎?怎麼大半夜的又跑回來跪著了?都起來都起來,地上怪涼的。」說罷便要伸手過去扶。

  盛思蕊撒嬌道:「義母,義父要責罰我們呢!」說罷抱住心月的大腿作勢抽噎,秦周二人卻道:「是我們犯了錯,應該受罰。」這下被繃著的最後一根筋也斷了,頓時被攪作一團。

  心月道:「相公,那笑話怎麼說的,『孩子小慢慢教,哪能一井挖個鍬』。這些孩子縱有些小錯,只要真心認了,慢慢改就是了,總不能讓他們跪一晚吧?就是太后老佛爺生氣了也沒讓誰可勁兒往死了跪呀?起來都起來!」

  李白安嘆了口氣,心道真是慈母多敗兒呀!也只好說道:「都起來吧,今天先記著,日後再罰。」而後對心月說:「夫人你先上去睡吧,我馬上就來。」

  心月抹了抹盛思蕊的眼淚道:「別怕了,趕快去睡覺。相公你們也早點兒呀!」說罷打著哈欠轉頭上樓去了。

  經過剛才的一番唱和哭鬧,廳上的肅殺之氣已是蕩然無存。

  這時晉先予問道:「你們在博物館裡沒被別人看到吧?」「應該沒有……噢,不對,在最後那個凱……倒是醒了一回,但只叫了一句就又被蕊妹打暈了,要不我們也不能被發現。」

  李白安眉頭皺了起來,這被當事人發現了,又滿倫敦一奔一鬧,況且這三個又沒遮面又沒掩辮子,難免會被看出蛛絲馬跡。

  這片兒大清人很少,保不准很快就會查過來。李白安就說:「你們三個昨天是在宿舍住的吧?」「對。」「那你們現在馬上換衣服趕回去,不要讓人發現,任何人問起來都說這兩天一直在學校,沒有我們叫不要回來明白嗎?」三人聽命離去。

  李白安問錢千金:「先生怎麼看?」「我看十之七八難保不被察覺,畢竟這所有線索集中起來,警察們就是再笨也遲早會查到家裡來。」「那有何應對之法?」

  錢千金捋捋鬍子道:「也只能隨機應變了!現在要做的是趕快把車馬奔行的痕跡和他們的衣物銷毀清除。還有就是藏好這些東西,這個我來。哎,老晉,你看看這個鎏金盒子怎麼打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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