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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終章前夜 1

2024-09-30 21:04:19 作者: 王措

  黃昏時分,兩個人在公園石砌的圓桌上寫完作業,又玩了?會兒鞦韆,天色才漸漸黑了下來,李源打開蛋糕,插了十?根蠟燭,然後??點燃。望著淡淡的橘色燭光,齊兮兮不禁熱淚盈眶,李源問齊兮兮為什麼要哭,齊兮兮搖著腦袋,?句話都沒說。

  「那你許願吧!」李源說。

  「許什麼願?」

  「隨便咯,比如你想要什麼、想變成什麼樣的人,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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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許完了。」

  李源說:「這不行,許願要閉眼睛的。」

  「我不想閉眼睛。」

  「為什麼?」

  「眼淚會流出來。」

  「兮兮。」李源眉眼低垂,想了想說,「以後讓我保護你吧。」

  「你保護不了我,至少現在不行。」

  「那等我長大了總可以吧?」

  「不可能,因為總有?天你也會長出鬍子,和那些大人?樣壞。」

  「不會的,就算長出鬍子,我也會保護你的。」

  二人沉默了許久,李源又說:「算了,那你吹蠟燭吧。」

  蛋糕太大,兩個孩子根本吃不完,李源讓齊兮兮帶回家給爺爺奶奶吃。八點剛過,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二人經過?個路口時,李源看到了他爸的黑色桑塔納轎車。

  「這是我爸的汽車呀。」李源站在車門前說。

  「你爸的汽車?怎麼會停在這兒?」齊兮兮問。

  「我也不知道。」李源環顧四周,突然看到他爸和?個長發女人坐在汽車對面的?家西餐廳里,兩個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兮兮,我爸在那兒!」

  「在哪兒?」

  「那個,和?個長頭髮女人坐在?起。」

  「那是你說的狐狸精嗎?」

  「可能吧。」

  「李源,你的機會來了。」

  這家叫「德龍姆」的西餐廳是繁花市有史以來第?家西餐廳,九十年代初開業的時候還上過報紙和繁花市電視台,餐廳里?派法式裝修風格,漂亮的彩繪玻璃點綴在天花板上,古銅色的牆紙上掛滿了精美的油畫,鄧麗君的歌聲不時在人們耳畔縈繞不去,桌面上的銀制餐具讓用筷子吃飯的人們感覺無比高檔。在齊兮兮和李源相識的?九九五年,這裡毫無疑問是繁花市消費最高的餐廳之?,在這裡吃飯的人大多是賺到錢的生意人,工薪階層想在這裡吃頓飯,恐怕要花去半個月的生活費。

  李源在這裡吃過幾頓飯,對餐廳內的情況大致了解。

  此時此刻,李源的父親李建軍和他的情人胡詩音正在?邊吃牛排,?邊聊著他們的未來,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今夜這頓飯竟成了他們的告別餐。

  八點三十七分,李建軍去衛生間方便,留下胡詩音?人坐在桌前,她將視線投入美妙的夜色,似乎看到了自己美麗的未來,於是跟著餐廳里的音樂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來。突然,?個孩子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你這個狐狸精!」

  胡詩音轉頭?看,嚇了?跳。這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穿著小學校服,背著書包,此刻正凶神惡煞地望著她。胡詩音眉頭緊鎖,問道:「你是幹嗎的?」

  「你是不是準備和我爸生孩子?」李源問。

  胡詩音眨了眨眼:「你是?你是李源嗎?」

  「我問你,你是不是準備和我爸生孩子?」

  胡詩音「噗嗤」?下笑了出來:「對啊?我是準備和你爸生孩子呀!不過我們會帶著你,阿姨會像你媽媽?樣對你好的!」

  「你做夢!」

  胡詩音笑著從咖啡壺裡沏出?杯熱咖啡,笑說:「孩子,坐下來,阿姨請你吃牛排!」

  李源向前走了兩步,就在他靠近桌面的?瞬,他迅速端起咖啡狠狠地潑在了自己的臉上。

  胡詩音驚呆了,她臉龐上的高傲立刻蕩然無存,望著這孩子被燙得發紅的臉,胡詩音的瞳孔都快要從眼眶裡爆出來了。李源打碎咖啡杯,又迅速拿起胡詩音面前的餐刀,狠狠在自己身上劃了?下,頓時血流如注。

  「孩子!你這是要幹嗎?」胡詩音喊道。

  李源笑了笑,然後扔掉刀具,躺在了地上。

  胡詩音連忙起身,就在此時,李建軍回來了,當他看到自己的兒子滿臉是血地躺在胡詩音腳下時,他只是呆呆地問胡詩音:「這是怎麼回事兒?」

  「建軍,這孩子……」

  「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爸爸,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李源望著李建軍,痛哭流涕道。

  李建軍連忙從桌上取來?塊布,重重壓在李源的傷口上說:「走,爸爸帶你去醫院。」

  「建軍……」胡詩音緩緩搖著頭,呆若木雞道,「這不是我乾的。」

  「你給我閉嘴!」李建軍像?頭暴怒的野獸,?雙眼睛被氣得血紅。

  「爸爸,我好疼。」

  「兒子,你壓住傷口,爸爸這就帶你去醫院,啊?」李建軍?把抱起李源,轉頭對胡詩音說,「想不到你是這種貨色。」

  「爸爸!」李源抽噎道,「這個阿姨還用咖啡燙我的臉,我好疼。」

  「兒子,是爸爸的錯,咱們這就去醫院。」李建軍帶著李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這道疤現在還能看見。」李源指了指右臉說,「那天之後,我爸對我滿懷愧疚,無論我媽怎麼罵他,他都不還口。那個女人後來找過我爸,試圖解釋清楚,但我爸怎麼會信她呢?我爸都想殺了她,這是我爸的原話。」

  劉同問:「這些事情,都是齊兮兮教你做的嗎?」

  「對啊,兮兮問我那個餐廳里有什麼東西可以傷害自己,我說有刀有叉,她說那就用刀,這樣我爸?定會相信我。至於用咖啡潑自己,那是我臨時起意。」

  「之後沒過幾個月,你就和父母?起去了西班牙。」薛菲說。

  「是的,不過在去西班牙之前,還發生了?件事,那是我?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什麼?」

  「我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直到燙傷不疼了才回到學校。那天清晨當我見到兮兮的時候,她就像變了?個人,很長時間都沒有和我說話。」

  「為什麼?」

  「因為她的秘密。」

  李源不知道齊兮兮為什麼不理自己了,無論他怎麼問,齊兮兮都隻字不提,有幾次又欲言又止,李源猜齊兮兮?定遇到了什麼問題。

  早上的四節課,李源?直處在忐忑不安的狀態中,他非常擔心齊兮兮,但齊兮兮除了?本正經地聽課外,幾乎連脖子都不轉?下,甚至課間休息也悄悄地趴在桌上,?動不動。

  下午放學後,齊兮兮自顧自地走著,李源追來大聲質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句話都不說呢?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有沒有成功嗎?」

  「不想。」

  「到底是為什麼?你怎麼了?」

  「沒怎麼。」

  李源無奈之下?把握住齊兮兮的胳膊,卻見齊兮兮眉頭緊鎖,似乎有?股疼痛感拂過她的臉頰。李源連忙鬆手道:「兮兮,你怎麼了?我捏疼你了嗎?」

  「別問了,快回家吧。」齊兮兮不冷不熱地說。

  李源握住齊兮兮的手,將她袖口擼起,登時看到皮膚上有?坨坨圓形的紅色傷口,大概有七八處,有的紅腫潰爛,有的正在流膿。

  「這是怎麼了?」李源雙目圓睜。

  「沒怎麼。」兮兮倉皇將手縮回,把袖子又放了下來。

  「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去!」

  「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快走吧,我還有事情。」

  「什麼事兒?你都這樣了?」

  「我爸快回來了,我要去買麵條,他回家要是沒飯吃,我又要麻煩了。」

  「這是你爸弄的?」

  「是啊,他用燒紅的鐵勺燙的。」齊兮兮笑說,「不過沒關係,總有?天我都會還回來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因為他是壞人。」

  「走,我們去找警察叔叔。」

  「沒用的。」齊兮兮輕輕搖頭,笑說,「我爸說過,我是他親生的,就算把我打死也不會有人管。」

  「真的嗎?」

  「真的。」

  「那你爺爺奶奶知道嗎?」

  「不知道,我不能告訴他們。」

  「為什麼?」

  「我爺爺經常罵我爸是不爭氣的東西,要是被我爺爺知道的話,我會更不好過的。」

  李源稍加思索道:「可是你傷成這樣,不去醫院怎麼行?」

  「放心,我能忍。」

  齊兮兮回到家後,寫了?會兒作業,當她聽到門開的聲音時,她連忙跑了出去,看到醉醺醺的齊澤斌坐進了客廳沙發。

  「爸,你回來了。」齊兮兮說。

  齊澤斌半睜著眼睛,問道:「飯做好了嗎?」

  「我沒做飯。」

  「為什麼不做?」齊澤斌語帶挑釁。

  「我不想做。」齊兮兮理直氣壯。

  「是嗎?我看你想找死吧!」齊澤斌脫掉?只鞋狠狠甩了過去,端端砸在齊兮兮的腦袋上,「你現在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樣不要臉!滾!等我睡醒了再收拾你。」

  「那你睡吧。」

  齊兮兮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看頭頂的掛鍾,然後又回到桌前接著寫作業,十分鐘後,她又看了看掛鍾,時間是八點十五分。她丟下手裡的鋼筆,起身脫掉校服,粉色的吊帶衫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猩紅的胳膊,那左側小臂上的燙傷由於嚴重潰爛,致使淡黃色膿液在皮膚的溝壑間大量淤積,散發著?股淡淡的腥臭。齊兮兮卻對此毫不在意,她根本就懶得去看那些傷口,似乎完全就不存在,因為在她心裡,這樣的疼痛與她受到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提。

  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然後來到鏡子前,望著自己毫無表情的臉,露出了?個天真的微笑。她開始用刀割自己的肩膀,但每?刀都很淺,只要有鮮血流出來,這?刀就算成功了。她回到客廳,將水果刀丟在茶几上,然後來到齊澤斌身旁。她將划過指尖的血滴在齊澤斌的手上和臉上,而齊澤斌扯著震天的呼嚕,對此毫無察覺。

  門外,齊兮兮的爺爺轉動鑰匙,推開大門。李源第?個跑了進來,看到渾身是血的齊兮兮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覺。

  爺爺看到眼前這?幕,又看了看躺在沙發上的齊澤斌,徹底震怒了,他氣得渾身發顫、淚如雨下,二話沒說便上前狠狠?腳踹在齊澤斌的肚子上,齊澤斌?驚,立馬彈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嘴裡似乎細嚼慢咽著什麼,問道:「爸,你怎麼來了?」

  「我問你,兮兮身上的傷是你弄的嗎?」

  「對啊……是我燙的,怎麼了?」

  「孩子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見她就想起她那個不要臉的媽。」

  「你這個王八蛋!我……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爸,你別鬧了。」

  爺爺四下?望,順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撲過去便狠狠捅進齊澤斌的肚皮。齊澤斌打魚為生,精瘦卻孔武有力,他?把將老頭推飛,重重摔在茶几上,玻璃面頃刻碎了?地。齊澤斌看了看插在肚皮上的刀,怒聲吼道:「爸!你瘋了嗎?」

  「你這個逆子、畜生!我今天要是不殺了你,我就不姓齊了。」

  「爸,你要為了這個小畜生殺我?」

  「你才是畜生!畜生!」爺爺撿起?片尖口玻璃又撲了上去,這次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齊澤斌的脖頸,噴了他?臉的熱血。

  「爸!」齊澤斌滿口吐血、眼神呆滯地說,「你……要吃……吃槍子兒的。」

  「我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這麼個混帳東西啊!」爺爺痛哭起來。

  「爺爺!」李源喊道,「快送兮兮去醫院吧!」

  「好,去醫院。」爺爺?起身,沒走兩步突然又倒了下去,原來他的後腰上已扎滿了玻璃。

  李源把手裡的菸頭丟在地上,說:「我叫了幾個鄰居來幫忙,碰巧有?個醫生,他斷定齊澤斌已經死了,大家這才把爺爺和兮兮送到醫院。兮兮沒什麼大問題,爺爺搶救了?整晚,手術很成功,但情況並不穩定。第二天警察去找他的時候,他把事情全交代了,齊澤斌的致命傷在脖頸,那塊作為兇器的玻璃上只有爺爺的指紋。」

  「這個我們知道。」劉同說,「根據卷宗記錄,嫌疑人齊飛宇用玻璃刺穿了齊澤斌的左頸動脈,導致其當場死亡。案發後第三天,齊飛宇因多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

  「沒錯,我聽兮兮說,玻璃傷到了爺爺的內臟,根本救不活的。」

  「這個計劃又是誰做的?」薛菲問。

  「是我和兮兮?起商量的。」李源說,「我認為爺爺看到兮兮被虐待後,?定會帶兮兮走,頂多口頭教訓?下她爸,我沒想到爺爺會動手殺了他,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之後呢?」

  「後來我就去了西班牙,從此和兮兮失去了聯繫,直到我在售樓中心遇見她。」李源淡淡?笑,「這就是我們的關係,是不是很傳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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