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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30 21:03:12 作者: 王措

  「是匕首和鋼鋸。」李靜臥在病床上哭著說。

  薛菲問:「那你為什麼要撒謊?」

  「老吳和我統?過口徑,假如是菜刀,就可以說原本是想嚇唬張鵬,被張鵬激怒後才殺了他。但假如說匕首和鋼鋸,那不就是想分屍嗎?我知道激情殺人和謀殺在量刑上是有區別的。」

  

  「哦?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

  「我喜歡看推理小說,所以我知道激情殺人的主觀惡意要遠遠小於謀殺。」

  「這麼說,吳德華來之前就已經打算好要殺了張鵬,並準備分屍。」

  李靜掩面痛哭:「是。」

  夕陽的餘暉覆滿劉同的側臉,他感覺那天邊的緋紅宛如張鵬的血液在隨風流動:「好了,告訴我真相吧。」

  李靜拭去眼淚:「老吳?進門,我就把孩子打發了,張鵬衝過去搡了老吳?把,問老吳是幹嗎的,老吳二話沒說就把張鵬推到了餐桌旁,二人?陣扭打,但老吳身體好,壓住張鵬之後,我怎麼都拉不開,老吳掏出匕首,在張鵬喉嚨上狠狠割了?刀,那血?下子就噴了出來,我驚呆了,過了幾分鐘張鵬就不動了。」

  「血濺在你身上?」

  「沒錯,濺得到處都是,包括牆上。」

  「後來呢?」

  「老吳想在廁所分屍,然後去南郊的山上拋屍,但他又覺得這樣難免會留下痕跡。於是,他想到了把屍體運回美甲店之後再分屍的辦法。」

  「是誰偽造了打鬥現場?」

  「是老吳。」

  「將肢解後的屍體封在泥塑里是誰的想法?」

  「是老吳和我?起商量的。」

  「我想不通,你們為什麼非要用這把菜刀呢?假如從別的地方隨便拿?把過來,你們的詭計不就成功了嗎?」

  「殺人之後誰還能像平時那樣淡定?而且這種事情又不是天天做,難免會百密?疏吧。」

  「張鵬屍體上那些刀傷是吳德華用菜刀砍上去的嗎?」

  「是的。」

  「在美甲店裡?」

  「不,在現場。」

  薛菲說:「吳德華真是愛你啊,竟然願意為你去殺人。」

  「老吳是可憐我。」說到這兒,李靜又眼淚垂垂。

  「是嗎?」劉同笑道,「可是李靜,你為什麼要向吳德華撒謊?」

  「撒謊?我什麼時候撒謊了?」

  「據我們調查,張鵬根本就沒有帶孩子去你說的那個血站賣過血。」

  「不可能,這是孩子們親口告訴我的。」

  「哦?難道是孩子在撒謊?」

  「絕不可能,孩子們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謊話?」

  劉同將幾張孩子和張鵬的合照放在李靜的膝蓋上,淡淡地問:「你看看,這些照片你見過嗎?」

  李靜拿起?看,搖頭道:「沒有。」

  「是嗎?那我告訴你,這是張鵬手機里的照片。」

  「我沒有見過。」

  「張鵬的手機是誰處理的?」

  「是老吳。」

  「嗯,據吳德華交代,他在處理手機的時候將這些照片通通刪光了。」

  李靜略加思索,問道:「他為什麼要刪這些照片?」

  劉同微微?笑:「我還想問你呢,看來你也不知道啊。」

  李靜緩緩搖頭:「我真不知道。」

  薛菲說:「看過手機里的照片和視頻,我真的不敢相信張鵬是?個會對孩子下狠手的男人。」

  「他很虛偽,你們不了解他。」

  「你知道張鵬送外賣的事情嗎?」

  「當然。」

  「聽人說,他早就改邪歸正了。」

  「薛警官,請你記住,狗改不了吃屎。」

  劉同問:「他是不是和你聊過復婚的事情?」

  「沒錯。」

  「為什麼不給他?次機會?」

  「難道您想讓我回去接著挨打嗎?」

  劉同起身,唏噓不已:「也許吳德華會判死刑,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靜突然起身從床上下來,「噗通」?聲跪在劉同面前,痛哭流涕道:「劉警官,求您網開?面,他是為了我才殺的人,為了我啊。」

  離開醫院,薛菲對劉同說:「李靜的口供和吳德華的基本?致,現在可以確定是吳德華了吧?」

  「難道是孩子騙了李靜?」劉同喃喃道。

  「你是說賣血的事情?」

  「沒錯。」

  「孩子們為什麼要撒謊?」

  「這就得問問孩子們了。」

  「現在嗎?」

  「趁熱打鐵吧。」

  薛菲和劉同開車前往學校,七點半左右,他們帶兩個孩子走進萬花商城的?家烤魚店,坐在方桌前,薛菲把菜單遞給張曉光,笑說:「想吃什麼?我請客。」

  張曉光說:「我不點。」

  「那曉亮點。」

  「哥哥不點,我也不點。」張曉亮小聲回應。

  劉同笑說:「菲菲,你點吧,我和曉光說說話。」

  「好。」

  劉同深深吸了口氣,微微?笑道:「曉光,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沒用菸灰缸打你爸爸,因為牆上的血根本就不是鼻血。你是不是對叔叔撒謊了?」

  「是媽媽讓我那麼說的。」

  「那你爸爸真的打你們了嗎?」

  「打了。」

  「他經常打你們嗎?」

  張曉光低頭道:「經常打。」

  「那天晚上為什麼要打你?」

  「他要帶我們去賣血。」

  「他帶你和曉亮賣過幾次血?」

  「好幾次。」

  「那個賣血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我忘了。」

  劉同瞥了薛菲?眼,又問:「你再想想?不可能?丁點兒都想不起來吧?」

  「我說我忘了!」張曉光面帶怒色。

  「好,那咱們不想了。」劉同擰開面前的飲料,倒了兩杯放在孩子們面前,說,「曉光啊,你是不是特別害怕、特別討厭你爸爸?」

  「我恨他。」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劉同轉頭問:「曉亮,你為什麼不說話呢?」張曉亮緩緩低下頭,保持著習慣性的沉默。

  就在此時,?位女服務員款款而來,笑說:「你們好,今天是我們店慶,會員全場六八折,另贈兩百元代金券,請問二位有沒有會員卡?」

  「我有。」劉同說。

  「請您出示?下可以嗎?我需要提前登記。」

  劉同摸了摸褲兜說:「哎呀!錢包放車裡了。」薛菲放下手裡的菜單:「我去拿吧?」

  「不用,你把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好吧。」

  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劉同?路向C區走去,路上?直在想張曉光的隻言片語,對於?個六年級的小學生來說,在智力水平完全正常的情況下,怎麼會?丁點兒都不記得自己去過幾次的地方呢?孩子?定有所隱瞞,但劉同深知和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打交道必須注意方式方法,最好能循序漸進,操之過急恐怕會適得其反。

  打開車門,劉同俯身在中控台上尋找錢包,側目?看,發現張曉光的書包跌在了後排座的地板上,五六本包了白色書皮的課本七零八落,唯獨?本黑色的工作手冊立刻引起了劉同的注意。拿來?看,竟然是張曉光的日記,大致?翻,日記從二○?五年元旦起,?直到昨天為止。劉同迅速翻到十月十二日那天,日記開頭這樣寫著:多雲,黑色的?天。

  劉同正要往下看,突然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轉頭?瞥,居然是張曉光,他正冷冷地望著劉同,就像?個剛剛死去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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