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2024-09-30 20:57:29 作者: 哥舒意

  幾天後,安和我們說想臨時休息一兩個星期,把花店的生意先放一放。

  「現在想出去旅遊,散散心。」她有點抱歉地說,「突然想起來的,一下子什麼都顧不上了。」

  「姐姐,你要去哪裡旅遊?」小蛋問。

  

  「可能是地中海的某個地方吧,希臘或義大利,反正都差不多。」

  安習慣性地碰了碰小蛋的臉頰。

  「下次帶你一起去吧。這次姐姐想一個人去。」

  「嗯!玩得開心點。還有,別忘了按時吃糖哦,安婕兒姐姐,」小蛋說,「我們等你回來。」

  安去旅行了,花店也暫時關閉了。

  本來想趁這一兩個星期休息一下的。但算了算,生活費好像又不夠了。畢竟對我們來說,去海濱度假還是太奢侈了。

  只能去打工。

  正好瑪利亞暑假實習的巧克力公司要做市場促銷活動,問我有沒有興趣,我一口答應下來。

  這份市場促銷工作真是非常非常適合我。

  一連幾天,我套上一身咖啡色連體毛皮裝,頭上還罩著一個又沉又悶的熊腦袋,裝扮成一頭憨厚可愛的毛絨熊,站在地鐵出口的地方,向來往的年輕白領派發促銷巧克力。

  最妙的是,我不用開口說一句話,只需要把巧克力遞給有興趣的人就可以了。反正熊不會說人話。

  不過,完全不說話也是不行的。

  好在瑪利亞連小蛋一起招募了。

  小蛋扮演的是美麗的巧克力精靈,穿著精靈短裙,背上有透明的翅膀,手裡還拿著仙女棒。

  這樣裝扮的她,相當矚目,人氣很旺,自然而然地把行人吸引到我們周圍來了。

  很多拿了巧克力的客人,離開很遠了還回頭看小蛋。

  還有要求合影的。

  連我也被要求在旁邊當個陪襯。

  當然也有不少人(多數是年輕女孩,尤其以十五歲以下居多)一看見我就兩眼放光,一邊說好有趣,一邊毫不客氣地抱我的熊身,摸我的熊腦袋,讓我和她們合影留念,完全不顧在「熊」體內汗流浹背的我的感受。

  穿這一身行頭實在是又熱又悶,每天都像蒸桑拿一樣汗水淋漓。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憐的熊,我想。

  這天中午,我和小蛋照常在地鐵口發巧克力。發到一半的時候,來了三個小女孩,還帶著一條斑點狗。女孩想嘗嘗新款巧克力的味道,斑點狗則對我屁股上的熊尾巴很感興趣,躍躍欲試地想把它咬下來。我只好背靠牆壁,一邊護著自己的尾巴一邊把巧克力發到女孩手裡。

  正當這時候,我聽見旁邊有人在和小蛋說話:「這位美少女姐姐好可愛啊,有興趣當 GG模特嗎?」

  「模特是什麼?」小蛋的聲音,「可以吃嗎?」

  「嗯,這個,模特不是用來吃的……」

  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我朝小蛋的方向轉頭,看見一個高高帥帥的男生,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忽然想起來了。

  「喂,拓跋!」

  對方疑惑地向我這邊看來,怎麼看都只能看到一頭捂著屁股的熊。

  「是我啊。」

  我摘掉了熊腦袋。

  「原來是你啊。」

  他恍然大悟。

  趁這個機會,斑點狗順利地咬下了我的尾巴。

  這個叫拓跋的高高帥帥的傢伙,是我的朋友。中學時我們在同一個學校,因為兩個人都喜歡古典樂,常常交流音樂方面的話題,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家裡的那張曼陀凡尼交響樂團的唱片就是他送的。我個人覺得他的名字就和他本人一樣不俗,可他自己未必這樣覺得,大概是常常被人誤聽成是「拖把」的原因吧。

  此外,大概是物以類聚的關係,我們兩個人身上各自都有點小問題。我是女性恐懼症,他則正好相反,因為外表出眾,所以很受女孩歡迎,從中學時就常常收到情書和約會的邀請。

  不過,在對待女孩的問題上,他也有自己特殊的地方,或者說是怪癖。他把所有的女性都叫成姐姐,不管對方年齡大小,是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還是大學老師,一律平等,都是姐姐。

  「所有的女性都是姐姐。」這是他的原則。

  為此,中學的時候,他時常被溫柔的老師姐姐們特別關照,對教師辦公室的罰站區非常熟悉。但是不管怎麼樣,不論到什麼時候,女性即姐姐這個原則始終沒有鬆動過,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由於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學,所在的學校又在城市的兩端。

  上了大學以後,我們一直沒機會見面,只通過幾次電話。從剛才他叫小蛋姐姐的情況來看,他大概仍然堅守著女性即姐姐這一真理。

  巧克力發完,三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我把拓跋介紹給小蛋。

  「知道了,是拖把先生!」小蛋說。

  「……」(拓跋)。

  「……」(我)。

  「……對了,怎麼穿得像頭熊一樣?」拓跋對我說,「我差點都沒認出你,不過這造型倒是挺不錯的。」

  「在做兼職啊。剛才聽你說模特的事,你在做模特嗎?」

  「也是兼職。」

  拓跋解釋了一下。原來他暑假裡找了一份GG公司的兼職工作,有時也在年輕女性出沒最多的地方客串星探。他外形良好,而且把每位女性都稱為姐姐。我想這份工作大概很適合他。

  「那麼,這位美少女姐姐是……」

  「你好, 拖把先生, 我叫小蛋。」 小蛋說,「你認識親愛的?」

  「親愛的?」

  「她叫小蛋,」我連忙岔開話題,「現在我在照顧她。」

  「就是說,你是她的監護人?」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拓跋看了看小蛋,又看看我,聳了下肩,沒再說什麼。

  我們各自聊了自己在大學裡的近況。他聽說我從女生公寓搬了出來,顯然很為我遺憾。

  「那你最近怎麼樣?」我問。

  「最近在聽巴赫的音樂,一邊研究聖經里的部分篇章,」他對此解釋說,「我忽然對基督教非常感興趣,覺得耶穌很有人格魅力。如果回到中世紀,說不定我會選擇當一名牧師。」

  不知道耶穌傳教時會不會把女性稱為姐姐呢?我稍微想像了一下拓跋當牧師的樣子,感覺相當奇特。

  小蛋也詢問了一些GG方面的事情,但對模特卻一點也不感興趣(可能是沒有冰淇淋吃的關係吧,我猜)。又聊了一陣,我們各自要回公司交差,於是約好下次見面。

  「對了,你的那個……女性恐懼症……」臨走時,拓跋避開小蛋,壓低聲音問,「還是老樣子?」

  我無奈地點點頭。

  患有女性恐懼症的事,我只告訴過他一個人。一方面我朋友很少,另一方面既然成了朋友就要坦誠。雖然性格上有點和正常人不一樣,但他實際上是個很好的朋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