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詭異的湖面
2024-09-30 19:51:02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聽見這聲響,熊蠻子一拍胸口,大聲喊道:「先鋒,你去看看!」
一道黑氣從他胸口一塊粗糙玉石中躥出來,幻化成一個兵甲齊備的武將,向熊蠻子微微一抱拳,朝著屋子外面衝去,它在飛抵牆壁的時候,身子穿牆而過。
這名鬼將正是當日曾經附身過四娘子的江先鋒。我們也沒有再在房間裡面待下去,留下黑央族的松日落和他信長老等族人,其餘人朝著天池跑去。
天池湖面上游離著五光十色的光芒,江先鋒已經開始和那些光芒接觸起來,五彩斑斕的螢光在它的身周飛舞,像螢火蟲一樣,光帶將整個冰面幻化成童話世界,然而鬼將卻是如臨大敵,雙手不斷揮舞,將那些靠近自己的光點趕開去。熊蠻子瞧見那天池上的血肉祭壇,又看到自己手下緊張的模樣,寒聲說道:「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要通過血肉祭祀和對靈魂的折磨,將那惡魔之門開啟——武陵王真的墮落了,走到了我們以及這世界的對立面了。」
那些星星點點的五色螢光看著美麗,然而卻充斥著這些死去亡魂沉澱下來最深重的怨念,尋常人碰到便會感覺如同披上了一層加冰的棉襖,頭腦發暈,行走不便,而若是靈體,便會立刻迷失心智,陷入了最兇猛的惡靈狀態,善惡不分,所以江先鋒才會表現出這般緊張的狀態。然而它雖然雙手不斷舞動,那些光點卻如同附骨之疽,飛蛾撲火而來,好幾次江先鋒差一點兒就沾染上了。就在江先鋒陷入重圍即將淪陷之時,一道白影划過,朵朵攔在了它的身前。
朵朵懸空盤坐,將雙手的掌根、拇指、小指三點合住,其餘六指自然分開,置於胸前,結大蓮花手印,然後念起《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咒》。
朵朵平日裡,看著也就是一個乖乖的小女孩兒,除了那讓人心疼的呆萌之外,幾乎看不出什麼別的長處來,然而一旦她進入了佛法加持的狀態,便是那參禪多年的老和尚老喇嘛也不如她這般寶相莊嚴。隨著她的真言念誦,周遭空間一陣扭曲,生出了六個金光燦燦的梵文大字,每一個都足有斗大,正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
朵朵身為鬼妖,對那些怨念的吸引力遠遠比江先鋒要強烈許多,所以當朵朵一站出來,那些東西便化作了巨大的光環,圍繞著朵朵的身子旋轉,並且試圖靠近朵朵,將其浸染,化作惡魔。朵朵卻能夠安坐當空,靜靜地念著經文。藥師佛慈悲棍橫陳於半空中,每一點光芒接近,便會被那棍子輕輕搗碎,在那不斷旋轉的具象化梵文旋轉切割之下,消弭於無形。在那一刻,她已經超脫了整個世界,完全沉浸在了對佛陀,對於覺醒的憧憬和嚮往之中。
江先鋒狼狽退回,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匆匆趕到的所有人也都被這場景給驚呆了。熊蠻子曉得朵朵是我收養的女兒,是一頭罕見的鬼妖,不由得拍著我的肩膀說:「陸左,你的女兒或許不久之後也能夠成為一名覺者呢。」
所謂覺者,便是能夠自覺、覺他、覺而有情,如此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尊位,化作佛陀——世間尊者無數,然而能夠真正成為活佛者,實在是少之又少。熊蠻子的這話兒說得我臉都笑僵了。
朵朵以一己之力牽制了天池湖面上所有的怨念,我趁機帶著眾人打量天池上的血肉祭壇。
我從這些熟悉的面孔面前緩步走過,瞧著他們被冰凍住了的臉和身子,心中生出許多的憤怒和無力之感來。雪瑞拉著我來到了一個冰塑面前,指著他的臉低聲說道:「陸左哥,你看一看,這人明明被殺害了,臉上為什麼還帶著滿足和解脫的笑容?」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我記得他是旅館的廚師,一個行為拘謹、廚藝高超的人,他的嘴角的確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這笑容仿佛是在廟宇里跪拜完畢,然後往功德箱裡面投入了大量錢幣之後的信徒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解脫。
我無言以對,雪瑞則自顧自地說道:「他並非是被人殺害之後帶到這兒來的,你看看這跡象,他是自己蒙召而來,按著某些人的指引站好位置,擺好姿勢,然後安靜地迎接死亡的。」
雪瑞認真地分析著,然而我的心中卻更加憤怒,說那又怎麼樣,他們即便是自己慷慨赴死的,也是被人矇騙的。雪瑞瞧見我氣鼓鼓的,笑了,說:「你啊你,不要帶著情緒看問題。你想一想啊,整個聚集地的人,沒有一個落下全部過來,這可不是邪教理念所能夠打動他們的。這說明小佛爺有一種手段,能夠讓這些人都直愣愣地丟了魂,做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來。如果我們不找到原因,那麼跟我們一起來的這五十多個黑央族人,恐怕也許會化友為敵,難逃劫難呢。」
雪瑞的話讓我另眼相看,感覺這個小女孩在蟲池之中泡了幾年,整個人變了許多,讓我都有一點兒不認識了。既然說到這個問題,我便問她,說:「你師父既然把青蟲惑傳給了你,你在這個領域應該還算是比較有研究的,我問你,如果敵人再來一次,你能不能攔住?」
雪瑞搖頭說:「我都不曉得對方到底使出了什麼手段,所以還真的不好回答你這個問題。」
我聽到李騰飛在叫我,很急切,走過去一看,熊蠻子、四娘子、倉央和李騰飛等一堆人都圍在一個地方,低頭看著地面。雪瑞問四娘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四娘子低聲說道:「倉央發現湖水下面有大量生命的力量在涌動,很強烈的撞擊,就在剛才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有一種觸及靈魂的瘋狂,所以我們才會都在這兒等待。」
下面是什麼呢?這天池昨天才結凍,今天這湖面上的冰層卻已經厚達半米多,實在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我蹲下身子將手掌貼在冰面上靜靜地感受著。我閉上眼睛,炁場隨著意識的觸覺蔓延過去,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密密麻麻的小東西,不斷地撞擊著冰面,它們仿佛是雨點敲打著窗檐。是魚?我的腦海里剛剛划過這個念頭,熊蠻子說道:「既然都不曉得,那麼我們就把它放出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一拳擂在冰面上,直接在冰面上開出一個窖井蓋子大小的口子來。當他將那一大坨堅冰抓起,甩到一邊去的時候,讓所有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從冰面下的湖水裡突然躥出了一大片的白線來,這些白線由無數身形狹長的魚兒所組成,大小不一,魚兒的身體裡仿佛有著無窮的力量,一旦躍出了冰面,那尾巴便不斷地擺動,朝著遠處的祭台跳去。無數在冰面上跳躍的魚兒,用自己的生命,構建出了一場詭異的畫面。
魚潮,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