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石匠背景,小北有罪
2024-09-30 18:05:36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聽證會設在邪靈殿東側的一處偏殿裡,這裡正中沒有擺放什麼威嚴的神像和各種宗教物品,只有一張寬闊的環形長桌,用粗糙的火山岩打磨而成,顯得厚重無比,在桌子的正中處擺放著分規曲尺和書本共塑而成的雕刻,這石雕被刻意打磨得十分粗糙,底座之上,鐫刻著「世界新秩序」的金文篆體字。
長桌末端,有一張粗糙黑曜石雕刻成的座位,靠椅後面有一個精緻的天平雕飾,這就是所有接受質詢者的位置。
當然,這個位置一般來說,是很少有人能夠坐上去的。因為一般的小角色只怕更多的會出現在地魔大牢的刑具房裡,接受肉體和精神層面的雙重折磨。唯有身份和地位達到一定程度的大人物,方才能夠坐在這裡,比如此時此刻的洛小北。
我再一次近距離地瞧見了這個精靈古怪的女孩子。她依舊是一頭栗黑色的短髮,人瘦了一些,臉蛋變得有如西方人一般立體,清麗中又凸顯出假小子的個性,不過這一次對她來說似乎打擊頗大,我瞧見她那眼神裡面有些空洞,跟往昔有著很大的差別。那個時候的洛小北,仿佛世界都在她腳下,而此刻則多了幾分消沉,顯然是已經被這個殘酷的世界弄得灰頭土臉了。
我和雜毛小道跟隨著新晉情魔,一起來到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偏殿之中,那石制長桌很長很大,但是像我們這般的隨員並沒有資格坐上去,只有在旁邊規規矩矩地站著。與會者很多,所有說得上名字、說不上名字的高層差不多都來了,我瞧見洛飛雨在長桌盡頭附近,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縮在那寬大的座椅里。殿中油燈的燈芯跳躍閃爍,將她的臉給掩藏在陰影中。
照例,這場質詢由天魔主持。當所有的人都來齊了之後,他拿起手中的小銅錘,朝著前方桌子上面的一個石磬輕輕一敲,一道清越的聲音傳了出來,場中立刻一片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長桌兩頭:天魔和洛小北。
天魔主持邪靈教事務數十年,威望甚高,目光環視一周,緩緩說道:「請罪控提起人出場。」
一個紡錘體型的大胖子氣喘吁吁地擠到前台來。這人是地魔的頭號手下肥貓,別看他一臉憨態可掬,但實際上卻是個十足的劊子手。
在天魔旁邊有一個公訴台,胖子走上台去,小心翼翼地翻出隨身的文件,開始講述起了這幾天王正孝與青城派勾結的叛變過程來。
洛小北是因為受到王正孝叛教案的牽連,對洛小北的質詢不過是通報會的一個環節,肥貓所說的,正是這幾天內務堂對於王正孝叛教案的最終解釋,所以大家聽得都比較認真。
事情的經過正如當日我們所見,以及昨日李騰飛交待的一般,不過王正孝叛教的理由被經過刻意地修改,變成了野心家心懷不軌、圖謀大業,期望通過阻撓邪靈教偉大事業的進程,來達到如自己爺爺一般重新執掌邪靈教的險惡目的。
謀逆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旦將這個理由搬上檯面來,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餘地了。我閒得無聊,站在人群後面,通過偏殿的擺設、長桌上的雕飾,以及整個通報質詢會的流程,總是感覺到有許多西方那個自由石匠組織兄弟會的影子。
王正孝本人已經死去。因為他爺爺的緣故,他在教中的地位較高但這些年來在邪靈教總壇也只是一個榮譽祭祀,一直都過著最普通的苦修生活,沒有手下,相熟的朋友也並不算多,幾個負責照顧他生活和看守老宅的家人也都被內務堂抓了起來,所以他的叛變過程以及定論,都沒有什麼好爭執的。
審判死人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打擊活人,很快便進入到了對於洛小北的質詢環節。肥貓盯著長桌盡頭那個略顯得有些無聊的短髮女孩,雙眼露出銳利的光芒,高聲說道:「與王正孝勾結的青城派潛入總壇,雖然被內務堂及時打擊,但是卻還是有個別漏網之魚逃出,而我教聖器封神榜也流落在外,此一大罪也;其二是勾連一字劍黃晨曲君,在碼頭進行大肆殺戮,昨夜一戰,我總壇共造成四十五人的傷亡,損失慘重——而我所要質疑的就是,什麼時候我厄德勒總壇變成了公共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呢?」
這罪名相當嚴重。總壇潛入了這麼多外敵,給教內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喪失了安全感,於是這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洛小北身上。
面對著眾目睽睽的注視,洛小北並沒有覺得沉重,她抬起頭來,直視眾人,淡淡地說道:「對於你們的懷疑,我前些天也作過了推演,發現我們的護山法陣之中,存在一些漏洞,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因為水文變遷而起,後來才曉得那是被人刻意留下來的暗門,所以理論上來說,我懷疑是護山法陣被人動了手腳,所以這些人才有機會潛入其中。」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洛小北拿出了幾張白板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計算公式,然後有板有眼地當場推算起來。她算得認真,然而在場者雖然也有人粗通陣法,但洛小北對於陣法結構的推導實在是太過於深入,一個教授跟一群初中生講解微積分,這場面並不難想像。
忍受了十多分鐘之後,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終於站了出來,舉手阻止道:「好了,不要再舞弄你這點兒小聰明了。據我所知,這護山法陣可是由當年號稱『陣王』的右護法屈陽設計並且親自構造完成的,雖然那個傢伙最終叛教身死,但是這並不能辱沒他的水平。自陣成之後的一百多年間,都沒有發生過一起外人擅闖總壇洞天福地而能夠成功的案例,為什麼你一上任,就發生了呢?」
此話為誅心之言,洛小北真的有一種黃泥巴落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的挫敗感。辯駁道:「倉鼠,你藏身於北京,能夠在有關部門腳邊生存,應該是很了解法陣的運作原理,怎麼會問出這麼低級的問題來?屈陽是我這一生最敬佩的前輩,他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登峰造極,百年來無出其右者。你看看我剛才的推導便知道——我能夠推敲出來的,也只有五處而已,倘若這些暗門沒有被堵上,說實話,我們倚為堅壁的山門大陣,不過就是一塊遮羞布而已!」
「危言聳聽!」倉鼠不屑地說道,「你故意說得如此不堪,不過就是為了掩飾你與自家表哥勾結的事實吧?」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倉鼠的語氣輕蔑無比,使得洛小北暴跳如雷,當場就發飆了,直接想要衝出來打人,卻被人死死摁在了座位上。
一群人吵鬧不休,場中秩序一片混亂,天魔連著敲了兩回石磬都無效果,最後冷著臉揮手,看護洛小北的那個光頭壯漢臉上一抹冷笑,沙缽大的拳頭打在她的小腹上,將其打成了煮熟的河蝦,這才消停一些。雜毛小道死死盯著將自己的面容隱入陰影之中的洛飛雨,卻發現她似乎並沒有管自己最愛的妹妹,面無表情,宛如雕塑。
一場爭辯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雙方唇槍舌劍完畢之後,邪靈教高層開始進行表決,首先是左使,他選擇了棄權,而右使選擇了無罪,然後天魔也選擇了棄權,再之後,陸續有人舉手,一聲又一聲的表決徹底擊打著洛小北蒼白的面容:「有罪!」
「有罪!」
「有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