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聖器鬼燈

2024-09-30 17:59:41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漫天的血肉飛揚,我的心痛得幾乎要撕裂開來,因為我實在是難以想像得到,雜毛小道和我連茅山宗這種頂級道門的大場面都扛了過來,竟然會在這種小溝渠裡面栽跟頭。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剎那間我的心像是空了一般,腦海里回憶起與雜毛小道相處的一幅幅畫面。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從一出現就不是很靠譜的男人,自從與他並肩站在一起,世界上便沒有什麼能夠難倒我們的事情,然而我們怎麼可以在這麼一個小村子裡面,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四五雙泥手從黑暗處伸了過來,將翻倒在地的我給抓住,捂住我的口鼻,試圖將我弄得窒息而亡,而我整個人幾乎在看見雜毛小道死去的那一剎那,變得癲狂起來,腦子裡什麼也不去想,只是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迴蕩:「不可以!」

  隨著這情緒不斷攀登疊加,我整個人都被渲染得無比濃烈,終於,我感到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小腹之中升騰而出,這些天來我一直修習的巫力大周天行氣法門也在那一刻爆發,將所有的氣息推動,一齊朝著四肢狂涌而去。

  與此同時,我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三頭六臂的魁猛男子,此人頭生牛角,怒目圓睜,渾身冒著烈焰,宛若魔神,在九天之上俯瞰注視著塵世的一切微末,他瞧見了我勃然而發的憤怒,然而這也僅僅只是螞蟻的憤怒;他似乎還在笑,笑我實在太過於弱小,根本不值得他關心,於是他扭過頭,瞧向了別處去,不再關注。

  

  蚩尤觀想法!

  這門形而上的臆想術突然間在我的心中自動生出,而我則完全被憤怒所遮蓋,感覺到一種被輕視、被小瞧、被完完全全地羞辱。力量在積蓄,反抗的念頭貫注了我的全部精神,終於當我的整個視野都變成一片黑暗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奮力吶喊出來:「屍丹元氣,給我破!」

  一言既出,裹挾在我身上的所有泥土和靈力全部潰散,磅礴的力量灌注到我的身上,我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奮力一振,身上的泥漿飛開,那面牆轟然倒塌,而跌落下來的磚石擊打在我的身上,如同撓痒痒一般。

  我雙腿後蹬,人猛然前移。那些已經衝到我身前的食屍鬼依然強大,依然猙獰,依然有著之前的恐怖,然而在我的心中,卻形如土雞瓦狗。有個特別強壯的食屍鬼口中還叼著一塊儘是鮮血的肉,衝到了我的面前來,尖銳的黑色指甲前揮,想要在我的身上留下屬於它的血痕。然而我微微移動身子,與這攻擊錯肩而過,提胯、收腰、回肘、出拳,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我一拳打在了這頭食屍鬼的胸口,接著我聽到了雞蛋碎裂的那種清脆響聲。

  喀!

  那頭一米八的食屍鬼像個皮球一般被我猛然擊出,砸在了六米外的一面牆上,裂紋出現,接著那整整一面牆都倒塌下來,壓傷無數,而這時,我已經俯身將另外一頭食屍鬼給整個兒舉了起來,將這個傢伙當作了武器,不斷迴旋,將所有妄圖衝上來的食屍鬼給打飛出去,方圓三米,竟然無一鬼可入。

  完全掌控力量和身體意圖的那種感覺無比暢快,然而這並不能沖淡雜毛小道之死在我心中造成的傷痛,這疼痛已經入了骨髓,讓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外面冒。整個世界一片灰暗,失去了色彩,我的眼中全部都是猙獰而可惡的食屍鬼,這些醜惡的傢伙源源不絕,根本不知道死亡為何物,或者說它們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攻擊我,從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我放聲狂叫著,揮舞著手上那頭還在不斷掙扎的食屍鬼,朝著雜毛小道出事的地方走去。那個地方是屍群最密集之處,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無數的食屍鬼爭相擁上來,為的只是遵循著自己的宿命,搶到一塊肉,來填補自己那空虛的肚皮。

  然而所有的危險對於此刻的我來說,根本就毫無感覺,疼痛對於我來說也只是殘忍的快感。當時的我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哭還是笑,奮力前沖,一步一步地挪動。然而在我前面的屍群幾如圍牆,堵在一起,即使死了,也憑藉著身體作為阻擋我前進的壘塊。對於雜毛小道的愧疚讓我一秒鐘都不能再忍,當下心念一動,將手中的食屍鬼往前一擲,砸落數頭食屍鬼,又抽出鬼劍,輕輕一抖,將那股磅礴之力灌注進這吸收了不少好處的鬼劍中。此刻,那老槐木精鑄就的木劍上面符文逼發,隱隱有黑色霧氣凝聚,浮於劍外,使鬼劍陡然間竟然大了兩倍,持著這樣嗡嗡響動的大劍,我有了一種雖千軍萬馬吾往矣的膽氣,揮劍上前,朝著屍群旋風一般斬去。

  這劍原本鍍有精金,這種來自宇宙星空的合金賦予了它鋒利的特性,然而往日利則利矣,卻只能走輕快靈巧的路線,這對於學劍不過一兩年的我來說,其實並不是很適合。現在升級版的鬼劍勁氣勃發,巨大無匹的力量灌注其身,對於我來說卻無比實用,將鬼劍高高揚起,大開大闔,那些洶湧而來的食屍鬼但凡撞上,立刻飛騰而起,倘若斬中稍微柔軟一些的腰腹部,更是直接一斬兩斷。

  一時間,我如一道所向披靡的刀鋒,手持著巨大的鬼劍,硬生生地砍出了一道血路來,終於衝到了雜毛小道隕落的地方。

  食屍鬼幾乎沒有意識,當我斬殺上前的時候,還有十來頭食屍鬼趴在地上刨食,舔舐著殘羹冷炙,也有的聞到了我身上的氣息,像青蛙一樣,朝著我飛躍而來。我將鬼劍前指,全身一個大旋風,將朝著我撲來的那些食屍鬼給拍飛出去之後,咬著牙,衝到那些仍不知危險、還在地上刨食的食屍鬼面前,由上而下,一招力劈華山,那屍丹融化而凝成的氣勁從手傳遞到了劍尖,一道黑茫茫的劍氣霍然出現,將這一窩食屍鬼給斬斷大半,十來具只有上半身或者下半身的食屍鬼拖著長長的黑紅腸子,痛苦地哀號著,我的眼前頓時一空。

  我踏著血漿,不顧在我周圍爬行蠕動的食屍鬼,走到中心來,只見地上一堆破碎的骨頭,上面血肉相連,幾件黑乎乎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在最下面,一把微微泛藍泛金的木劍,躺在血泊中。劍把上還有一隻手,只可惜肉被啃乾淨了,只留下一些碎骨,勉強能瞧得出模樣來。

  我無助的目光游離了一會兒,終於又看到了雜毛小道的腦袋,這個平日裡總帶著壞壞笑容的小道士,此刻的臉已經被啃得稀爛。一個中年女鬼拖著半截身子,還在抱著這腦袋貪婪地啃著,那咔咔的咀嚼聲,讓我的心疼得厲害。

  噗!我一腳將這頭食屍鬼給踩死,回望了一下周邊終於被我氣勢震懾到的食屍鬼群,突然從心底里感覺到無盡的疲累,自責和悔恨將我瞬間淹沒。鬼劍被我扔到一邊去,我跪倒在血泊中,看著雜毛小道這張殘破的臉,上面的血肉依稀還勾勒出他臨死前的驚恐,我越瞧越悔恨。雜毛小道是我害死的,我這生死與共的兄弟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人就死去了,為什麼會這樣?心更加疼,疼得我幾乎想要將鬼劍抓起來,往自己的脖子上面一抹,死了方才暢快。自暴自棄的情緒充斥著我整個腦海,連周圍那些食屍鬼圍上來我都不管。很快,那些骯髒的傢伙瞧出了我的不對勁,興奮地吱吱叫著,撲將上來。一頭食屍鬼攀附在我的肩頭,我反手打去,一掌將整個腦袋都拍碎了,又有幾個衝上來,我接連弄死了幾個,突然感覺到一陣虛弱,跌倒在雜毛小道的腦袋旁邊,感覺到腿部和腰腹部被咬了幾口,疼得厲害。倒在地上的我伸出手,將雜毛小道的頭摟入懷中,心中哀嘆:「他剛才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這萬鬼噬身的痛苦啊?」

  越來越多的食屍鬼朝著我這邊撲來,我被十來頭、幾十頭食屍鬼給緊緊攀咬著,疼痛異常清晰,然而就是這疼痛,使得我的心也越來越清醒。我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總有些不對勁,自我們進村之後就越來越怪異,難道這一切,是幻覺?

  我越想越不對勁,心念一動,勉強掙扎著盤坐起來,口中念了一段「金剛薩埵降魔咒」,手結外獅子印,不動如山,大聲喝念道:「洽!」

  此印擊出,整個世界就像玻璃一樣破碎開來,化作無數碎片散落開去,而雜毛小道關切的臉也出現在我的眼前:「快醒過來,小毒物!」

  我瞧得仔細,翻身跳了起來,卻見我們居然還是在村口,一盞與王豆腐所用相似的歐式風格的宮燈,懸掛在空中,而一個穿著燕尾服的英俊老外正彬彬有禮地向我們致敬,臉上笑容洋溢,用古怪的腔調說道:「入鄉隨俗,我的中文名叫做王茄子,歡迎光臨『潘神的迷宮』!」

  瞧著那紫色迷離的宮燈,我心中震撼。能夠讓我沉迷其間的,那宮燈莫非就是血族十三聖器之一的鬼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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