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叫王永發

2024-09-30 17:34:36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青玄口中嚼著煙燻檳榔,噴出來的氣息里有一股食腐生物所特有的臭味,讓人呼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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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乾瘦如臘肉,像放了許久的殭屍,只是那眼中的寒光和瘋狂,卻濃郁得如同實質一般。見到我醒過來,他用他尖銳的鷹鉤鼻頂著我的鼻子,笑容如惡魔,說:「你醒過來了?正好,意識不清醒下的淨身,就像火鍋里少了花椒和辣子,一點兒味道都沒有。現在……剛剛好!」

  我發現我上身只穿著一件破秋衣,而下身則套著一條殘破的底褲,青玄手中的剪刀是道家法器青龍剪,這東西並非只是用來裝飾的,剪刃磨得鋒利,正在把我的內褲像紙一樣剪開來。

  我一是被凍得厲害,二是恐懼得不行,渾身直哆嗦。咬著牙,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這個傢伙,說:「你這個混蛋,你要敢,老子讓你全家都變成太監!」

  說完這話,我才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異常沙啞,仿佛失聲了一般,喉嚨乾澀難受。

  正在我下身遊動的青龍剪突然一頓,青玄一扭頭,將口中的檳榔渣給吐出來,朝著旁邊罵,說:「青洞你這個傢伙,讓你幫我買『口味王』,你他娘的給我買的什麼玩意兒,難吃死了——你聽到沒有,這個小子給我撂狠話了,要讓我全家都太監。哈哈,你告訴他,上一次對我不敬的人,我是怎麼處理的?」

  不遠處正圍著火爐子烤火的青洞笑了,回頭過來看我,一臉肉條抽動:「上次啊?你說的是跟你搶女人的那個傻小子吧?敲核桃的錘子,只兩下,就將他的蛋蛋給敲得稀碎。哭得那個慘哦,我都忍不住尿急了,聲聲都催人淚下。老子那兩天都是夾著褲襠在回味的,怎麼著,青玄你這個變態玩意兒,你準備再來這一招?要是的話,我迴避一下……」

  那把青龍剪突然頂住了我的脖子。青玄狂笑,口中噴出許多腥臭的唾沫來:「你小子知道害怕了?你知道害怕了吧?不要跟老子充什麼鐵漢,落在我手裡面的人,只有兩種——死人和瘋子,沒有第三種!趁大爺心情好,趕緊跟我解釋一下,你小子被灌了九屍神蟲丸,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也許是身上被打了藥液的關係,我渾身無力,感覺天旋地也轉,頭暈得不行。勉力說道:「我也不知道……」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左臉就被猛扇一巴掌,扇得整個頭都是暈暈的,嗡嗡響,金星四冒。

  接著我全身被噼里啪啦地一陣亂打,用力之猛和角度之刁鑽,是我平生所沒有遇見的。

  一切都仿佛地獄一般,然而更讓我絕望的是,暴打一頓之後的青玄又比劃著名剪刀,準備真的給我來一個「一剪梅」。我的神志已然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這小兄弟要是離我而去了的話,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長不出第二個來。就在我即將要絕望和崩潰的時候,有一個人攔住了他。

  是李晴,原本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李晴變得有些憔悴。他身上也沒有了那淡雅的名香水味道,因為走得匆忙,甚至還是請符會那天的衣著,眉角的皺紋也浮現出來了。

  他攔著暴躁的青玄,說:「先別,李哥只是讓你們逼問出他為什麼這麼快清醒的原因,又沒有叫你廢了他,一切還是等李哥回來再作商量吧?」

  青玄有些不樂意,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心疼了?這疤臉小子長得是有點兒味道,但是你要記住,他是我們的敵人,是害得我們東逃西竄的罪魁禍首,少把你那無謂的憐憫之心,用到這上面來。你留著他這東西有什麼用?你還想等我們走了之後享受嗎?你做夢吧……」

  「夠了,青玄!」

  一直面帶微笑的青洞猛然喝斷了青玄的嘲諷。霍然站起來,揪著這個冷酷男人的脖子,說:「你記住了,晴妹兒是師兄的朋友,你不管怎麼想,都要對他保持必要的尊重,不然信不信我跟你翻臉?一點長幼尊卑都沒有!」

  說完這話,青洞又拉著潸然淚下的李晴,說:「好了,青玄就是這麼個急脾氣,本身倒沒什麼惡意,不要哭了。先別審了,老魯幫我們準備的火鍋都快好了,先吃飯,然後再說。」

  青洞的這一打一拉,將整個場面的氣氛給緩和下來。青玄朝我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後往回坐下。

  這個時候我才有機會打量起自己身處的環境來:這是一個地下室,或者說是個地窖,地是泥地,牆是土牆,昏黃的白熾燈在我頭頂搖晃,有呼呼的風聲從隱秘的通風口傳來,帶來了許多寒意。房間並不大,二十來個平方。我被鐵鏈和鎖扣給緊緊地綁在了鐵架子上,靠著牆,在我旁邊,是頭垂到一邊的雜毛小道。

  我感受了一下,金蠶蠱在我的身體裡蟄伏著。正是因為它,所以服下了什麼「九屍神蟲丸」的我才能夠提前醒過來,而雜毛小道則處於昏迷狀態,至今未醒。

  一陣濃郁的香氣飄了過來,他們正圍著一個大火爐子吃火鍋。除了李晴、青玄、青洞三人外,還有一個長相普通木訥,跟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般的男人。他正在拿著勺子在爐子上面的鐵鍋里攪動。在他旁邊,則是一頭四肢被綁著的小毛驢。

  待眾人坐定,這被叫做老魯的木訥農民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問食客要吃哪裡的肉?

  青玄說背脊,青洞說後腿,而李晴則說要吃屁股肉。老魯點了點頭,手起刀落,竟然從那頭小毛驢身上直接剜下最新鮮的驢肉來,然後下到那翻滾的火鍋裡面去。他們吃得開心舒爽,而那頭被綁得死死、動彈不得的小毛驢則「嗷嗚、嗷嗚」地慘叫。這叫聲不絕於耳,讓人心中不忍。

  這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被一邊剜肉,一邊被滾燙的湯汁燙熟果腹。

  看著這些人愉悅的笑容,聞著那滿屋子的香氣,還有那聲聲泣血的驢叫聲,我心中終於有了一些深入骨髓的恐懼。面對著這樣一群對世界都沒有畏懼之心的瘋子,我害怕了。

  是的,我害怕了,我是人不是神,也會害怕,也會恐懼。

  這一頓飯吃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小毛驢的叫聲也持續了一個小時。青洞端著一大碗油汁四溢的驢肉走到我面前,問我:你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吃一點再說?

  我搖頭,說我什麼都說,別折磨我了!

  青洞笑了,這笑容裡面充滿了勝利和戲謔。他頭一偏,說那你先講一講你的來歷吧。我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叫王永發,化名陸左。來自湘西鳳凰阿拉營鎮的一個小山村,我祖輩都是趕屍匠,後來在一座湘西古墓中挖掘出一本白蓮教的絲帛,開始學習養鬼,我的那個鬼妖便是因緣際會而成。至於為什麼我會這麼早醒過來,我真不知道,這個要問我的父親王三天……」

  「原來是苗疆那一塊的蠻巴子啊,難怪了……」

  青洞的語氣中顯露出名門正派所特有的優越感,居高臨下地看我,說:「你和這蕭克明,還有曹彥君那個垃圾貨色,是怎麼遇到的?」

  我說我曾經在南方省打工,在街頭算命的時候認識的。

  青洞問了我一連串,我對答如流,往日做保險銷售練就的嘴皮子和心理素質終於起了作用,基本上就把這個謊言給越編越圓了。似乎得意於自己威逼利誘的成果,青洞開恩一般地給我吃了幾口肉,寬慰我,說:「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不會為難你們的,你先忍受幾天,說不得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我心中寒冷,青虛明明是要把我和雜毛小道煉就成怨靈,給融入到了什麼五羅招魂幡中去。

  青洞問完之後,和李晴通過一個木樓梯,離開了這個地下室。而青玄則獰笑著走了過來,對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折磨。這屋內布置得有辟邪的法陣,將我體內的金蠶蠱壓製得出不了體內,而青玄身上也有著讓它討厭的玉符。我聽著雜毛小道的哀號聲,心中無比疼痛。

  整整一下午,青玄這個變態變著法子折磨我和雜毛小道,那旺盛的火爐子裡烤著鐵鉗,他用通紅的鐵鉗在我背上畫了一幅小雞啄米圖,然後得意地狂笑。他想燙雜毛小道,我故意激怒他,他識破了,卻沒對老蕭下手,又給我燙了一個小蝌蚪找媽媽。那個叫做老魯的漢子,隱藏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看得出來,他跟青虛一伙人,不是一路的。

  到了傍晚,青虛也來了,對著我和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折磨和羞辱,其中之慘狀,便不詳述。最後青虛給我和雜毛小道身上的七大要穴扎了銀針,將我們的氣力封住,不得積蓄。

  第二天清晨,青虛師兄弟三人離開,只留下李晴和老魯兩人看守我們。

  臨走之時,青玄拿著一把小刀,扎在了我手上、腿上,不讓李晴他們包紮,說讓我嘗一嘗流血而亡的恐懼,三日之後,他們自當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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