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由飛翔
2024-09-30 17:29:29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雜毛小道當頭棒喝,楊操也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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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突出的石塊前休息了一會兒,馬海波問我們是怎麼逃脫出那耶朗古屍的追殺的?我說了兩句,雜毛小道在旁邊插嘴,說是楊操請的神,不知怎麼地就降臨到了陸左頭上了,結果拼死一搏,終於逃了出來。馬海波並不懂這些東西,說了兩句便不再提起,倒是賈微,十分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楊操還處於懵懂階段,一臉的茫然。
然後又談起順著這地下河能否漂流出去的問題,雜毛小道很確定地說,絕對可以——但凡逃生通道,肯定是能夠出去的,不然談何逃生?
在這種絕境之下,斬釘截鐵的肯定句,無疑是能夠振奮人心的。
不過我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談論這些的時候,大多都是我、雜毛小道、特勤局二人和兩個警察在說話,吳剛和小周一句話都沒有說,很沉默。當羅福安哼哼唧唧地說想自家婆娘的時候,吳剛突然站起身來,往水邊走去,將頭整個地浸入水裡。
我們嚇了一跳,走過去拉他起來,紛紛問他怎麼回事?
吳剛顫抖著發白的嘴唇,臉上除了那冰冷的河水,還飽含著熱淚,嗚嗚地哭泣著。
看到這肆意流淌的男兒淚,我突然明白了:一路上死去的小劉、小張、小陳還有些不知道姓名的戰士,對於我們來說,都只是一些陌生的名字和符號,而對於吳剛和小周來說,卻是朝夕相處的戰友,是活生生的人——他熟悉他們每一個人的性格、愛好以及家庭情況,有著太多的回憶和感情,驟然失去,對於他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
然而人生就是如此無奈。
我痛恨自己無能,也痛恨敵手殘忍,但是卻沒有辦法去制止。即便是我,逃出來也是九死一生,遑論其他?
我們都沒有勸吳剛,只是把他攙扶到旁邊坐下,靜靜地休息。
哭泣和傷悲是弱者的權利,在沒有脫險之前,妄圖去擁有它,只會讓別人為我們哭泣。精疲力竭的我們將隨身的東西收拾了一番,好幾個人在掉下深潭、漂流至此的時候,隨身之物丟棄了,連武器也是,兩手空空,現在也就只有吳剛、小周兩人有長槍。我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然後將吳剛背包里的食物分食乾淨,來抵擋瀰漫在水中的寒冷。
休息了好一會兒,當大家的體力開始漸漸恢復的時候,我們開始商談起如何逃出去。目前我們唯一的路徑,只有順流而下,沿著這條地下暗河一直漂流,直到出去。
這個如同地下管道的暗河,岩壁兩側有一種發出微光的微生物,讓我們能夠稍微地識別一些模糊輪廓,然而望著那黑黢黢、不知深淺的前路,我們卻又遲疑了起來。
前路多坎坷,何處才是盡頭啊?
處於黑暗、飢餓和寒冷中的我們,能夠再見到明媚的陽光嗎?
一時之間,我竟然有些迷茫。
等休息夠了,我們終於還是狠下心來,將僅有的四隻橡膠氣筏拋入水中,開始繼續往下漂流。我很難用我簡陋的文字,把在黑暗河水中漂游的那種恐懼和迷茫,給大家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十月份正是秋霜漸起的時節,即使在地下,河水比外面溫度高上一點點,寒冷也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我們攜帶的氣筏僅僅只是比游泳圈稍大上一些的那種,不能承載人,需要將半個身子浸在水裡。
漂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覺半個身子都麻木了,我旁邊的雜毛小道,情況竟然比我好。
一路上,這傢伙居然學起了游泳來,而且還有模有樣。
有時候,我真的佩服他那粗大的神經。
我們漂流了很長一段路程,這過程除了寒冷,倒也沒有別的危險,十分平靜。
不過這平靜卻只是暫時的。
當我們來到一個大轉彎深潭的時候,楊操突然在前面朝我們叫喊。因為浸泡在水裡太久,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我還是聽清楚了:「那個傢伙又來了,怎麼辦?怎麼辦?想想辦法啊……」
楊操是一個沉穩幹練的男人,而他此時的不淡定,讓我們驟然緊張起來,一邊奮力划水過去,一邊問到底怎麼了?
當我快游到楊操旁邊時,立刻有一種極度驚悸的感覺浮上心頭,使勁一收腳,感覺身子下方的水流一陣異動,然後有恐怖的氣息猶如實質地襲來。我終於知道楊操為什麼會失態,也知道他所說的「那個傢伙」,到底是誰了!
陰魂不散的魚,但凡有深水的地方,這個傢伙就會尋味而來。
因為,它和矮騾子一樣,是個記仇的玩意兒。
這種不對稱的戰鬥,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事情,然而它就如同命運,蠻橫地降臨到我的身上,作為被詛咒烙印得最深的我,自然首當其衝。轉彎的河道突然水波翻湧,八個人被摔打得七零八散,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左腳的腳踝便被緊緊縛住,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朵朵可以幫我擋了。
肥蟲子也是精疲力竭。
還有誰能夠幫助我呢?
我心中雖然悲觀,卻絕不放棄。伸手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朝著下面巨大的黑影連開數槍,不管有沒有效果,將彈夾裡面的子彈悉數射了出去。
洞中巨大的槍響和火藥武器的後坐力,帶給我強烈的反抗欲望。我試圖去拿震鏡,給這傢伙再來一下,然而在空中亂舞的我並不能適應這種情況,沒有平衡感,同時我也看到水面上有好幾個浮出水面的人頭,沉浮飄動,不知是死是活。
正在這關鍵時刻,一個囂張的聲音出現在我鬧哄哄的腦袋裡面:「傻瓜,路都不會走,害得大人我一陣好找……這是什麼玩意兒,觸手怪嗎?唉喲,這些變態的東西,大人我最討厭了!」
我在被觸手卷著,沉入地下的時候,看見一道黑影從下游的黑暗中沖了出來,準確地停留在魚的上空。接著我便再次遁入黑暗,大量的水從四面八方,朝我灌涌而來。我剩下的工作,便是合理分配我肺中的空氣,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些,不至於被河水給嗆死。
所幸我並不用堅持多久,在我肺中的空氣還剩下一小半的時候,我便感覺到拉住我腳踝的那隻觸手力道越來越小。大喜過望的我立刻抽出一把匕首,努力迴轉身去,然後握住這滑膩膩的觸手,使勁一割,居然毫不費力地就將它給切斷。
我奮力往上浮去,終於浮出了水面。一露頭,立刻感覺金光閃耀,整個空間都是一片刺目的光亮。
我大叫一聲,連忙捂住眼睛,感覺即使閉得緊緊,都有一個小太陽一般的亮光,在視網膜上停留。接著,一大瓢熱烘烘的血漿就直接潑淋到了我的頭上。我半張著嘴,結果咬到一塊肉,又腥又騷,還有一種腐臭的味道。我連忙吐掉,結果仿佛處於一個高壓水槍的前端,大量的液體朝著我這裡猛烈噴來,噼里啪啦,我活活被這股莫名其妙的水流,給激打回了水下。
當我想再次浮上水面的時候,感覺到有一個東西重重跌落水中,然後仿佛天塌了一般,將我死死地壓在了水底,不得動彈。我憋屈地陷入河泥之中,感覺身上背負著一座山,既驚恐,又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魚竟然在短時間內,就被放倒了?
虎皮貓大人如此給力?
所幸壓在我身上的魚渾身滑溜無比,我努力往旁邊移動,費了差不多兩分多鐘,終於從這傢伙的旁邊擠了出來,當我再次浮出水面,只聽到好多人在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揚起手,說我在這裡呢。立刻有人朝我這邊劃了過來,緊緊拉住我,問我沒事吧?我眯著眼睛瞧,是吳剛。
我搖搖頭說沒事,大傢伙怎麼樣了?
吳剛說,沒事就好,大家都沒事,多虧了你們那個鳥兒,簡直是太厲害了,天神下凡一般,只幾下,那恐怖的魚便被殺死了。我抬起頭看,只見不遠處雜毛小道在沖我招手,而肥母雞則站在他的肩膀上,地瞧著我,嘎嘎地笑,然後說,你們這些傻瓜,快點往下面游,這魚的血和體液雖然經過稀釋,但總是有毒的,浸泡久了,小心不舉哦?
我這才發現,不知道是不是魚的屍體堵塞了河道的緣故,水流開始湍急起來,當我的手再次搭在氣閥上面歇息的時候,人往前面快速涌去,足足滑行了幾十米,我有些驚慌了,問我對面的虎皮貓大人怎麼回事?我感覺我們好像在做急速漂流……
肥母雞嘎嘎一笑說,對呀。我說,對個毛,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它說,飛過來的咯?哦,對了,你們不會飛啊?
我發現這個傢伙的語氣有一些古怪,也感覺到下游的盡頭,似乎有了一些光亮。這個發現讓我欣喜的同時,更多的是驚恐。我抓著氣筏的手變得發白,感覺兩邊的景物都往後面飛快地退去,按捺住狂跳的心,回過頭去找虎皮貓大人,說下面不會是……
虎皮貓大人振翅一飛,大聲地笑道:「二貨們,準備你們人生的第一次飛翔吧!」
豁然間,我的耳朵被巨大的轟鳴聲充斥,身子被巨大的水流衝擊得騰空而起,衝過了一整片瀑布群,擁抱入藍天懷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