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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道斬怨,石柱滲血

2024-09-30 17:21:58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趙中華話音剛落,那人竟然鬆開了歐陽指間,一下子撲到我的身上來。

  我剛剛還以為歐陽老先生年老體衰,所以會被這小子給掐著僵持,沒承想被鬼附身的他力氣大如蠻牛,不遜於擁有一牛之力的雜毛小道,瘋狂起來,更有勝之。我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這傢伙一下撲倒在地,只見他張著嘴,便朝我脖子間咬來,口中還有「吼吼」的咆哮,悶在肚子間。

  我重重跌倒在地,腹背皆疼,下意識地用起了女子防狼術(這世間基友盛行,男人學一點總是沒錯的),屈膝,死死抵住他的身子,先是避開他那張大得不成人形的嘴,咬著牙包穀,閉眼就是一頭槌,朝他的腦門撞去。此處為天靈之穴,撞上去之後能夠讓神魂震盪,附身的普通惡靈也有可能被一下撞出。

  然而這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這惡靈厲害得緊,竟然不受影響,反口咬來。

  我雙手被這男人緊緊摟住,動彈不得,心中氣悶得緊——奶奶的,被女人抱著倒是數不清,被男人這麼八爪魚一般抱著,倒是第一回,彆扭得緊。好在歐陽指間反應過來,出手拖住他,隨後而來的雜毛小道和趙中華立刻跟上,七手八腳,把這傢伙給制倒在地,死死壓著,趙中華喊一聲「我來」,雙手便又如蝴蝶紛飛,不一會兒,這個男人被飛速扎了幾個漂亮的紅線蝴蝶結。

  雜毛小道看著不放心,又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紙,裹弄點口水之後,快速持咒,封在這人額頭。

  

  雙管齊下,地下這個狀若瘋虎的男人終於停歇了下來。

  歐陽指間鬆了一口氣,轉身跑到幾米遠處俯臥著的兩個男人那裡,輪番檢查了一下,掐人中,又從包裡面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蓋子給聞一下,兩人在嗆咳中甦醒過來。三個女孩子才哭哭啼啼地圍上來,拉著阿浩和小東,問還好吧……雜毛小道指著地上這位問是誰?

  有一個長得頗為英氣、也最鎮定的女孩子回答,說是他們這次活動的組織者,老孟。

  她們剛才在這裡等待,不敢上去,誰知老孟從拐角走過來,她們正欣喜地想打招呼呢,歐陽老先生感覺到了不對,攔在了他們面前,然後老孟像發瘋了一般攻擊他們,一伙人就撕打了起來……

  這個穿著黑色運動裝、生有一對劍眉的女孩,似乎叫做丹楓。

  阿浩和小東艱難地爬起來,口中罵罵咧咧,說這混蛋老孟,翻臉不認人,要不是他這老小子攛掇著,大傢伙能夠來到這個鬼地方嗎?阿燦會死嗎……說著說著,兩人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死人了,而且還是他們所熟悉的人,心裏面自然難受,而且除了難受之外,就是害怕。

  沒人敢想像,自己從五樓十幾米高的地方摔下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是一地的碎肉塊嗎?

  趙中華指著地上閉目發抖的老孟說別擔心,他只是被邪物上了身,驅邪即可。說完轉過頭來看我們,說他只擅長束縛,不會超度,哪位擅長驅邪,還請一試?我搖搖頭,看向了雜毛小道。老蕭點了點頭,跨前一步,當仁不讓地說我來試一試吧。說完,他從懷中拿起一張黃紙符,桃木劍劍尖一跳,黃符無火自燃。

  他踏著禹步,腳踏七星,劍舞得遲緩,而黃符紙則穩定地燃燒著。

  他念念有詞,此經訣乃茅山《登隱真訣》的後半部。

  我望著這熟悉的一幕,不禁想起了初見雜毛小道時,他也是這一番動作,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感應到氣感,也不了解所謂的「炁」之場域,但是通過朵朵的鬼眼,卻能夠發現他身上並沒有神光,是個假把式。然而時間過了近一年,我才發現雜毛小道其實真有本事,只是平時並未顯露出來而已。

  開壇做法,是有損精力的,有道之人,尋常時都不願意顯露出來。

  不過此時的雜毛小道卻使盡了全力,並且這個人與他素不相識,沒有給他半毛錢。

  雜毛小道開始變了,或者說我對他的認識越加的深了。他在大部分時間裡,就是一個浪蕩的江湖騙子,有的時候,卻偏偏能夠做出一些讓人嘆服的事情來。人或許都有兩面,只不過在於,你能不能看到而已。

  隨著雜毛小道劍尖那黃符紙燃盡,最後抵在了老孟的胸口,從膻中穴一直移到了瞳子髎穴,隨著劍尖的移動,一股子淡淡的黑氣,從老孟的身體裡面浮現出來,凝聚在眉心中央。說是黑氣,其實是一團比旁邊空氣要深一些的氣體,似乎有重量,沉沉地壓在老孟的額頭處。

  旁邊的五個冒險者都湊過來觀看,嘖嘖稱奇。趙中華嘆了一口氣,說還好,這個不是鬼靈,而是一股子怨氣,將這怨氣打散之後,老孟便會醒過來。

  正說著,雜毛小道的桃木劍開始劇烈顫動起來,左挑右抹,似乎在畫一個字,或者一個符號。這符號複雜得很,他腦門都冒出了汗水來,而劍尖越是顫動,這團沉澱的黑氣則越是焦躁不安。最後,雜毛小道大喝一聲,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攝!」

  隨著這一聲巨吼的是他橫空一劍,堪堪直斬那團黑氣最正中。

  空間中一陣輕微的震盪,莫說是我,便是圍觀的這五個普通人,都臉色一變,感受到了。

  那黑氣如熱鍋上的牛油,春日裡的雪,立刻消逝不見。

  面如金箔、緊閉雙目的老孟渾身一顫,咳咳咳,嘴裡冒出了血,黑紅色的,順著嘴角流到了臉上,一條血痕。趙中華佩服地拍著雜毛小道,說沒想到蕭兄竟有如此本事,果然不愧是茅山下來的道長。他之前與歐陽指間一起叫雜毛小道小蕭,此刻改稱蕭兄,顯然是高看了他一眼。

  有真本事的人,便如同金子,在哪裡都會被人尊敬。

  雜毛小道施完法,耗盡精力,額頭和臉上全是汗水,一邊擦汗一邊說老趙你客氣了,區區小事而已。兩人一陣恭維,而地上躺著的老孟則睜開了眼睛,幽幽地醒了過來。看到我們,一骨碌爬起來,一臉戒備地看著我們,然後問阿浩,說怎麼回事?阿浩跟他解釋了幾句,然後問老孟是怎麼被鬼上了身?

  老孟先是對我們一陣的感激,然後尤有後怕地說起他的經歷:其實也很簡單,從天台下來的時候他殿後,結果感覺身子一沉,竟然一步都邁不動,接著身上仿佛有蛇在爬,陰冷潮濕,接著感覺那蛇變成了幾道細小的蚯蚓,從鼻子、嘴巴、耳朵和眼睛中,爬進了他的腦子裡,接著,就是一片的黑暗和冰冷。

  ……

  他緊緊抓著雜毛小道的手,說大師,太感謝你了,無以為報,出去之後一起吃個飯吧?

  說著這話,他的眼睛裡面全部都是小星星。我很難想像一個三十來歲的糙老爺們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表情,而雜毛小道則一邊說好說好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手掙脫開來。老孟回頭看了一下,驚訝地問阿燦呢?旁人都無語,丹楓咬著銀牙,眼淚滾滾,說阿燦死了,從五樓跌下去的……

  老孟張大著嘴,眼睛瞪圓,半天沒有說話。

  趙中華在一旁訓斥他們,說你們這些人,頭腦簡直是昏了,哪裡不好玩,跑到這裡來,現在好了吧?還不趕緊下樓返回,報警!一直沉默沒說話的歐陽指間攔住,說先等一等,報警的話,那個東西就縮起來,不敢出來了,到時候再找它,找阿根被拘走的命魂,可能會再起波瀾,難上加難了。我想起來,說,對,地翻天說那東西藏身在東北角的石柱之中,我們先過去看看再定奪。

  歐陽指間、雜毛小道和趙中華都附和我的意見,說去瞧上一瞧最好,便起身往東北角的方向走去。老孟、阿浩他們不敢在這黑漆漆的過道裡面久留,更沒膽子跑下樓,唯有緊緊跟著我們,亦步亦趨,把我們當作了救命的稻草,仿佛只有在我們旁邊,才會感到安全。

  那兩個叫陌陌和曼麗的女孩子看到雜毛小道顯露了身手,幾乎粘上去,左一聲道長右一聲蕭哥哥,這兩個女孩子長得不差,而且又會打扮,雜毛小道的骨頭都軟了三分,嘻嘻地回應著,沒走幾步,電話號碼和QQ號都已經交換了。值得一提的是,交換電話的時候,雜毛小道發現手機居然沒有信號。

  信號被屏蔽了,是人為,還是……

  沒走到東北角,我們路過西邊的柱子時,趙中華攔住了我們,說不對勁。他眼睛一眯一睜,竟然有一縷金黃色的光芒在瞳孔中出現,慢慢地,他走到這根四人方能合抱的石柱之前,喊我們過來看。這是很尋常的柱子,表面嵌合著大理石花紋的石材,圓接無縫,和我們尋常所見的那種大型柱子一般無二。

  不過經他提醒,我發現這柱子,有些濕漉漉的,返潮,似乎上面還有什麼東西。

  趙中華伸手一摸,把手掌翻給我們看:是血,一層淡淡的血在上面,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在縈繞著。

  這不是東北方向的柱子,而是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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