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巫山石縫，綠色火人

  聽到龍小海憤然說出的話，我陷入了回憶中。難怪我離開的時候，天山神姬和她的母親都表現得那般的奇怪。現在回想起來，難不成真的是龍小海所說的情況麼？

  最難辜負美人恩，不過我可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但是仔細回想起來，天山神姬又有些可憐……

  還有那個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父親的小孩兒，這會兒，他應該都已經能夠打醬油了吧！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時候，龍小海動了。

  他不動則已，一動則宛若脫兔，拼盡了所有的氣力，朝我橫撲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一步，便見那偌大羽衣朝著我劈頭蓋臉覆蓋而來。

  那羽衣之後，是利刃，也是一顆復仇的心。

  龍小海恨我，這個我是了解的，要不是我以及和我一同上山的北疆王，或許那天山神池宮就改朝換代，成了他們龍家的地盤了。哪還用窩在這麼一個山窩窩裡做一個守陣人？

  更何況，無論是他父親還是他老叔龍在田的死，跟我都脫不得干係。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龍小海待我稍一分神，立刻發動了攻擊。這是我能夠預料得到的，但有一點卻讓我十分詫異。這傢伙的身手比在天山神池宮的時候要強上不少。

  龍小海的這一招大氅藏人的手法，以及隨後的一刺，無論是力道，還是時機的把握，都讓人刮目相看，已經具備了宗師級的水準了。

  這是一個貧窮貴公子燃盡生命而使出的輝煌一刺，然而並沒有啥用。

  主要的問題不在於別的，而是他選錯了對手。龍小海用來偷襲的，是一柄類似於西洋劍的尖刺，一尺鋒寒又快又疾。

  有自信使用這玩意兒的，一般都是認穴很準的殺手。

  但這刺並沒有刺入人體，而是被我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緊緊夾住，再也進不得分毫。而那件遮掩住我視線的大氅，則化作了漫天飄散的羽毛不見。

  紛紛而下的羽毛間，龍小海一臉驚恐。

  我反倒顯得平淡許多，直接進入了正題：「你見到我，其實並沒有太驚訝吧，因為剛才陷進去的那個女孩兒，你應該也是有見過的。」

  龍小海一張臉憋得通紅，沖我說道：「原來是她，不過她變了很多。」

  小白狐妖體被破，相貌也跟著改變了不少。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擔心她的安危，緊緊捏著那尖刺，我眯著眼睛說道：「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龍小海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衝著我說道：「陳志程，你曾經害得我家破人亡，現如今，我也會讓你後悔終身的……」

  我心中一跳，將那尖刺往回一收，一把將龍小海的脖子掐住，朝懷裡猛然一拽，寒聲說道：「告訴我，她人在哪兒？」

  龍小海像夜梟一般桀桀而笑，卻不在回答。

  我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越來越重，眼神寒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怕死麼？」

  龍小海努力咬牙說道：「像狗一樣的活著還不如死去。不過能夠在死前，瞧著你也與我一同死在這裡，想想都覺得人生再無遺憾啊……」

  當年的龍小海，完全是個沒有經受過任何挫折的公子哥兒，對生死之間的事情，看得並不透徹，所以會受我的威脅。過了這麼多年，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已經成了飽受生活折磨的守陣人。他本就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現如今被我這麼一激，二愣子的脾氣就上來了。

  我沒有跟他多說，問他道：「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龍小海嘴角掛著古怪的笑容，嘿然說道：「你若是好奇，自己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能夠勞駕龍小海這樣的傢伙在此守門，裡面必然有天大的秘密。更讓我擔心的，是當年隨著龍小海一起失蹤的另外一位絕頂的大高手。

  天山神池宮的教諭大長老。

  雖然我當年曾經勝過此人，但那時藉助了李道子的力量，而且當日的教諭大長老還走火入魔了。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別的不說，她必然已經將心魔驅除了。

  不站在李道子、心魔蚩尤這些巨人的肩膀上，我能否與她一決生死呢？我並無信心，而且還是在這邪靈教的重要據點之中。

  敵人或許會從四面八方撲來，我未必能夠應付自如，也許這就是龍小海的篤定之處吧？這傢伙不合作，我卻一點兒也不惱，將他手中的尖刺奪來，直接將他的手筋挑斷。

  啊！慘叫中的龍小海奮力掙扎，卻被我抵住了心窩子。緊接著我慢悠悠地說道：「你既然不畏死，我也不逼你。不過既然是不合作的敵人，我除了拿來填陷阱，也沒有其他的用。別亂叫，否則我讓你立刻就死。」

  我的果斷，超出了龍小海的預料。這手筋說挑就挑，毫不扭捏含糊。

  龍小海見過無數惡人，但是卻沒有人對他這般的惡，所以即便抱著必死的決心，事到臨頭時，還是有些畏懼。我朝他瞪了一眼，他便閉上了嘴，不敢叫喚。

  依舊是朱紅色的辟穀丹，有用沒有，吃一顆總是沒錯的。吞完之後，我將龍小海身上搜過一遍，讓他在前面給我帶路。

  被人用劍逼著，就算是滿腔的熱血，也得低頭。

  兩人越過那枯萎滿地的刺藤，朝著西面走去。走了兩百多米，我終於來到了先前分身跟我提起的地縫天坑。那跟前虛影重重，布置著法陣。即便被我破了去，但仍殘留著一些幻影。

  地縫背靠著一面山崖，碧綠的青藤垂落而下，最寬的地方不過兩米，長也只有十幾米，周遭爬滿了青草和灌木叢。倘若不仔細，說不定一眼望去，啥也瞧不見。

  不過我卻瞧見角落處有幾塊古怪的石頭，其實應該說是碑。

  碑上刻著古怪的符號和文字，有一股蒼勁的氣度，讓我感到說不出來的親切，難道這兒是古代巫族的遺蹟？

  地縫的邊緣，有一處人造的石階朝下而去，我推了一把猶猶豫豫的龍小海，示意他先行。龍小海瞧了我一眼，因為失血而略顯得臉色蒼白的他沒有任何反抗，低著頭向下走。我緊跟其後，然後通過腰間的羽麒麟母玉，試圖聯絡失去蹤跡的小白狐。然而一入其中，我方才發現這裡面有一股很濃厚的氣息。

  魔氣，我之所以感覺到這兒親切，就是這個原因。這兒的氣息濃郁得讓我興奮，而龍小海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顯然剛才外面的法陣，不但有防範外人進入的作用，而且還能阻止裡面的氣息飄散出去。

  這濃厚的魔氣將空間的炁場結構都改變了，我的羽麒麟也處於失效的邊緣。我隱隱能夠感覺到小白狐在此，但就是聯絡不上。

  儘管我因為修煉道心種魔的緣故，對這氣息如魚得水，但在感受到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的反應，卻是抽身離開。畢竟除了我適應這兒，還有另外一個傢伙，這裡對它來說也是如虎添翼。

  那就是心魔蚩尤。

  但是想到小白狐的安危，我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轉身欲走的想法，硬著頭皮向下走去。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那人工開鑿的石階，曲曲折折，直下差不多十幾丈。

  越往下走，溫度越低，而真正到了底部的時候，已經是零下幾度的氣溫了。

  龍小海原本有一件漂亮的羽毛大氅，結果被我弄得稀碎，此刻他就穿著一件單衣，凍得直打擺子。倒不是他畏寒，而是從常溫到極冷，他還沒有適應。

  地縫底部是一處天坑般的大洞，黑乎乎的，只有左邊很遠的一個地方，有一道微光浮動。還不等我打量這周遭的環境，一直顯得十分順服的龍小海突然腳踩斗罡，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隨著鮮血滴落，一股濃郁的黑氣升騰而起，化作綠色火焰，朝著我席捲而來，他竟然一直沒有放棄殺我的念頭。

  這樣的傢伙，不能留。

  想到這裡，我朝著旁邊退了幾步，瞧見那綠油油的冥火仿佛有意識般地朝我撲來，直接伸手一攬，將龍小海擋在了我的面前。

  那綠色冥火本就受龍小海操縱，然而他的反應卻並不如火焰來得迅速。

  轟！一大團綠色火光從龍小海的頭頂上升騰而起，之後迅速蔓延，將他燒成了一個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