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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心同陌路

2024-09-30 17:02:09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與我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不同,羅賢坤這些年背靠大樹好乘涼,官路一直穩穩噹噹。憑藉著龍虎山的支持和勢力影響,他一路升遷,至此已然成了廣南省局的辦公廳主任,下一步就應該就是廣南局的副局長了。我聽說這職位距離他應該也不遠了,就等著在職的那幾位搗騰出空缺來,他就增選上去。

  官路亨通,人生得意,在我的想像中他應該已經成為了一個肥頭大耳、意氣風發的機關官僚。然而當他上門拜訪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小子陡然間衰老許多,兩鬢斑白,臉上的皺紋讓人感覺他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能夠坐到廣南省局辦公廳主任的位置上,是個老頭子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關鍵的問題在於,羅賢坤此刻方才三十來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衰老,甚至讓人感覺他幾乎快成一具朽木了?

  我不動聲色地上前,與羅賢坤握手,雖然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但是羅賢坤卻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波瀾,微微一陣苦笑道:「志程,當年首都一別,至今匆匆多年。再見到我,瞧見我的這副模樣,是不是感覺有些奇怪?」

  我笑著說道:「龍虎山天師道乃天下間道門的泰山北斗,功法神奇,自然有許多精妙之處是我們不能理解的。」

  聽到我這敷衍的話,羅賢坤苦笑著說道:「本來我已經快釋然了的,不過瞧見你還是當初模樣,多少也有些難過。」

  我將羅賢坤引進堂屋來,請他在火盆邊就座,好言寬慰道:「既然如此,房事就不要那般頻繁,過度了,比較傷身體。」

  羅賢坤一愣,不由得搖頭笑道:「老陳啊,你還是那般直接,一點都不給人留面子。」

  我含笑不說話,平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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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首都相別,羅賢坤哭訴衷腸之後,我與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了。當初兩個人攜手闖世界,在金陵的江邊就著一份餃子,吃得渾身發暖,而此刻相對無言,平添許多尷尬。時間讓我們兩人漸行漸遠,再也找不回當初那種親密無間的友誼。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又或者我們兩個人都變了,這個誰也講不清楚了。

  羅賢坤瞧我一副平靜的模樣,搖頭笑了一下,對我說道:「我聽說你前天就回來了,卻沒有來找我。怎麼,這麼多年沒見面了,一點都不想我?又或者覺得我入了龍虎山,便不願意再跟我打交道了?」

  他說得如此直白,我也只是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你知道我是不會的。」

  羅賢坤提著手上的兩瓶白酒,說道:「沒別的意思,我這裡有兩瓶茅台,過來找你喝酒,順便給你拜個年。」

  我點頭,叫小白狐去幫我弄點花生米等下酒菜來,便圍著火盆邊,兩個人一口酒,一口菜,吃了起來。

  幾杯白酒下肚,那熱力便升騰而起,羅賢坤的話多了,我也感覺輕鬆許多。兩人搭著話,聊著這些年來各自的遭遇,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些敏感的話題。

  酒喝多了,頭便發暈,不過羅賢坤卻是穩重了許多,沒有像當年那樣掏心掏肺。喝完最後一杯酒,他起身與我告辭,說要回去了,不然夜色太黑,趕不回螺螄林。

  我起身送他,兩人默默地走到了龍家嶺的村口,回望暮色中的村莊和炊煙,他突然問我道:「老陳,你說當初我若是不跟你出去,而是留在山裡面,將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我指著他身上那件GA單頭鷹標誌的黑色西裝,然後又朝著村子裡的兩戶人家指去,對他說道:「龍根子和王狗子,你可曾曉得他們此刻的模樣?」

  羅賢坤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道:「這就是命啊!」

  這句話說完,他又嘆道:「很多時候,我經常會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現在的我,如果還是當初那個山里少年羅大根,那會是一個什麼模樣。不過你今天的這句話,讓我明白,現在的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是跪著,我也會走下去的。」

  羅賢坤釋然了,笑著朝我擺了擺手,往山下走去。

  我望著這個兒時摯友已經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今天之所以與羅賢坤小心翼翼地交談,並不是因為所謂的龍虎山和茅山的門戶之見。事實上,我以前的偶像李浩然局長,他也是龍虎山出身的,這並不影響我對他的親近。真正讓我與羅賢坤漸行漸遠的,是這些年來我陸續聽到的一些風聲。此時的羅賢坤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稚嫩的山裡少年,他結交的豪雄無數,魚龍混雜,這背地裡的目的絕對不會純粹。總之一句話,那就是我不知道是否有一天,我和羅賢坤會變成敵人,刀劍相向。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才是我與他疏離的真正原因。

  我在老家並沒有多待幾天,除了依照當年李道子給我批的命讖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對那些以各種各樣的名目找上門來的親戚朋友不勝其煩。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讓我深深地認識到一點,那就是我發現自己真正熱愛的事業並不在這裡。龍家嶺雖說也有我的父母親人,但是它已經不再是我小時候的那般純粹,再繼續待下去,只怕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離開之前,我還是通過關係,幫兒時好友龍根子和王狗子安排了一下工作。王狗子因為腿瘸了,安排在縣裡的一個事業單位看門,而龍根子則被我托到了西熊寨,幫著收一些山貨之類的。雖說一樣辛勞,但是總是比在土裡面刨食掙得多。

  我提前回了首都,過了幾天輕鬆日子,特勤一組的組員也都陸陸續續地收假,回來報到。大家喜氣洋洋,顯然這年過得還算是不錯。

  能夠入選總局的特勤小組,這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其實都是一種榮耀,特別是像林齊鳴、董仲明、朱雪婷、白合這些草根出身的人,更是一種足以讓鄉里鄉親、街坊鄰居讚嘆的事情。林齊鳴羞澀地告訴大家,說這回過年,來他家提親的人差一點將門檻踏破。短短的假期里,他這親都不知道相了多少回。

  別人問林齊鳴到底有沒有相中,他憨厚地搖頭,說沒有。他還小,暫時還沒有解決個人問題的打算。

  知道內情的人,都覺得這小伙子還在想著華東法術學院那個枉死的女同學,然而趙中華卻早已看破了一切,陰沉沉地笑道:「你呀,是不是想著洛飛雨呢?」

  林齊鳴頓時大窘,與趙中華掐成一團。

  時間一點一點地逝去,轉眼就到了二○○一年初,剛剛從太湖辦案回來的我被叫到了宋司長的辦公室。他告訴我,說在南方省的東官市,有一個十分棘手的案子,希望我能夠接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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