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圖窮匕見

  岷山老母就像一隻被串著的烤雞，她實在無法想像，修為完全在我們所有人之上的自己竟會這樣簡單地死在我們手上。劇烈的疼痛和潮水一般退去的神念使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她奮力地掙扎著，卻並不能夠掙脫努爾手中的棍子，只有無奈地朝我問道：「為什麼？」

  這一句詰問讓我無從回答，她想知道什麼，是我們三人為何能夠誅殺她，還是為何要對她斬盡殺絕？

  沉默了兩三秒鐘後，我開口說道：「有能力，不行善，而選擇了作惡，並不是沒有人管的。我們就是這樣的人，當你覺得可以為所欲為、逍遙法外的時候，我們就會出現，將你狂妄的美夢打碎。倘若你在這世間沒有一點兒敬畏之心，那麼也就是你即將不存在於這世界的前奏了……」

  岷山老母臉上鬆弛的肌肉扭曲著，從嗓子眼裡面迸出幾個字：「你們會後悔的，一定會……」

  

  她狠話還沒有撂完，我已經一劍揮下，將她的頭顱斬了下來。面對著滾落在地的腦袋以及無頭屍體，還有停止運轉的道場炁場，我長長吸了一口帶著血腥氣味的冷空氣，平靜地說道：「後悔嗎？你當真以為憑著生命盡頭最後的一點努力，能夠讓這道場崩塌，與我們所有人同歸於盡嗎？哦，你或許還有這樣的能力，但是我不會給你機會。」

  岷山老母被我梟首而亡，一代霸主身死魂消，所有的醜惡與仇恨都隨風而去。努爾將腳抵在她的屍身之上，然後將長棍緩緩地拔出來。

  這個過程十分緩慢，仿佛比將棍捅入她體內更加困難。努爾一點一點拔得十分認真，仿佛在進行著一種儀式。而我則回首四顧，發現岷山老母的死亡給予她麾下諸人的打擊是最為沉重的。在被視為靠山的岷山老母頭顱滾地的一剎那，超過六成的人都下意識地四散而逃，有的朝著庭院屋子那兒跑去，有的則朝著台階那兒沖了過去。

  朝庭院衝過去的人沒有辦法阻攔，而台階之上卻站著修行橫練功夫的張良馗、張良旭兄弟，這兩人一旦將勁氣灌注全身，就宛如人形金剛一般，基本上算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罕有人能夠衝出他們兩人的防線。

  即便衝出去，那又如何？

  雖說在道場的洞口之外，只有趙中華和林豪在，但是旁邊還有一隊拿著槍的警察和軍人。雖然倘若我們全軍覆沒，這些人即便有著現代兵器恐怕也不是岷山老母一行人的對手，但當岷山老母亡後，尋常的傢伙倘若拒捕，彈雨灑落，也不可能存活下來。這樣的情況，恐怕是那些自以為逃脫生天的傢伙所沒能想到的。

  我繼續打量重點人物，首先關注來自邪靈教的蘇公子。然而當朝著徐淡定那邊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鷹臉男人已然不見了蹤影，跟我這師弟糾纏的是那個手持繡春刀的美女姜夢玉。

  那女人不及徐淡定許多，但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徐淡定一時半會也勝不得她，唯有與其糾纏。我剛剛斬殺了岷山老母，手中長劍紅光四溢，不停地顫動，已然攀升到了最高的氣勢，於是吩咐努爾和小白狐各尋目標，而我則將岷山老母的頭顱撿了起來，高高舉起，大聲喊道：「岷山老母已死，眾人退卻，降者免死！」

  我一邊喊，一邊提劍朝著雙刀女那邊衝去。路上自然瞧見幾個不開眼的傢伙在與一組成員節節抵抗，我便順手一劍伸過去，那些人根本就擋不住我這氣焰囂張到了極致的魔劍，被我一劍連人帶刀斬成了兩截。血光飛舞之間，我感覺自己的心中一陣燥熱，仿佛很享受這種血肉橫飛的場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親切，那股濃烈的殺意凜然而生，透體而出，將餘下幾個人嚇得屁滾尿流，趕忙跑開。

  我一路殺來，基本上沒有一合之將，便一劍朝著那姜夢玉刺去。

  她橫刀來擋，雖說止不住劍勢，往後退了兩步，卻是第一個將我阻擋的人。

  我一劍未得手，朝著旁邊的徐淡定高聲問道：「怎麼跟一娘們較勁起來，那鷹鉤鼻男人跑哪兒去了？」

  徐淡定一邊出劍，一邊苦笑道：「你當我想啊，什麼閻羅公子，根本就是一個軟蛋，瞧見形勢不對，轉身就逃。我想去追，結果這瘋女人自己頂了上來，說要掩護他離開。奇葩的地方在於，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過來擋劍，那男人居然一點兒血性都沒有，頭也不回地就溜走了——你說說，這種人一會兒抓到了，是不是得先檢查一下他胯下到底有沒有蛋蛋啊？」

  徐淡定的修為特點就是急緩有度、張弛有道，連綿不絕的攻勢讓姜夢玉根本逃不開半分。我聽他這般說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人不急，先將這小娘子給生擒了，細皮嫩肉的，估計熬不住刑。」

  我們兩個說得粗俗，那姜夢玉啐了一口，狠狠說道：「你們兩個鷹犬走狗，還真的以為別人都跟你們一樣軟骨頭？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任何事情的……啊，唔……」

  她話還沒說完，我一招陡然而出。劍與刀激烈碰撞，飲血寒光劍上灌注的力道大得出乎想像，雙刀女接了兩招就感覺雙手發麻，忍不住喊了兩句，結果很快就被我絞飛了一把繡春刀。我這邊猛然發力，徐淡定也不甘示弱，他與這女人交手也久了，趁著姜夢玉慌張應付攻勢，他從斜側而出，口中念咒，猛然一震，一道黑影便朝著那女子的雙腳抓去。

  當不斷移動身位的姜夢玉感覺腳下一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揮刀擋住我的一劍，卻沒想到徐淡定已經來到她身後，雙手扣在她的咯吱窩下面，猛然點在胸口旁，她頓時渾身僵直，接著我化拳為掌，重重地劈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世界一片黑暗。

  雙刀女姜夢玉眼睛眨了一眨，轟然倒下。我吩咐徐淡定將人看好，然後朝著另外一邊飛身而去。那邊師弟張大明白捂著小腹，正與一光頭高手戰得激烈，我上前相幫。一劍應下之後，我看到他手上的鮮血，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張大明白緩過一口氣來，從懷中掏出一根白色帶子，接著將衣服掀起，露出了腹部，只見上面有一個嬰兒嘴唇一般的傷口，因為他自己能控制肌肉，故而鮮血不再流。張大明白自己將傷口包紮好，回答我道：「剛才被一個躺在地上的傢伙伏擊，受了點傷。本來想報仇的，結果那人被一個長著陰陽臉的老太婆給救走了——不過也沒事，那男的受了我一記烈陽掌，陽毒加身，不死也夠嗆。」

  這傢伙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我曉得他那烈陽掌傳承自他師父茅同真的獨門絕學，最是厲害。倘若中了一招半式，肚子裡面好似煮火鍋，即便能夠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

  偷襲他的那個人應該是黃岐吧，如此說來，楊小懶也跑了？

  他們跑哪兒去了？

  就在我想著這事兒的時候，突然聽到努爾一聲悶雷般的怒喝：「放開孩子！」

  努爾本是個啞巴，平日裡慣用腹語，而這如雷一聲卻是動了真怒。我轉頭過去，只見隨著各大頭目的逃散，儘管這天坑裡面的敵人超過了一百人，但都四散而逃，場面十分混亂。而在遠處的宿舍區，卻見那張嬤嬤協調顧奶奶以及拐走小白狐的張二姐等人，竟然將留在道場之中的一眾孩子驅趕了出來，然後藏身其中，用手中利器抵住了這些孩子，正在與努爾對峙。

  雖說先前想過這些畜生會利用孩子來做文章，但是我們此番進到道場之中的特勤一組，一人得應付十倍於己的敵人，到底還是人手太少，故而還是陷入了這被脅迫的境地。我瞧見努爾、張勵耘、張世界，以及橫練張家兩兄弟正在與這夥人對峙，心中一動，將身子一矮，朝著旁邊的建築陰影摸了過去。

  我快速地在黑暗中潛行，聽到努爾在與這群瘋子談判，到了最近的屋子裡，一躍而起，而小白狐也從另外一邊跳了上來。

  當我抬頭遠望的時候，瞧見道場出口的台階上，林豪和陪同我們的刑警副隊長肖異也帶人摸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