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深入虎穴

  這一處深嵌進燈影峽之中的回字山澗跟黃岐口中所描述的幾乎沒有差別，外面被茂密的植被遮蓋，靠山這邊的路徑又顯得十分艱險，高不可攀，讓人望而生畏。根本想不到這裡竟然會藏污納垢，有一個讓西陵峽，乃至整個宜昌所憎恨的邪派道場。

  雖說這一路上的許多暗哨都被楊小懶支使著去查找她的老公和那個拐跑黃岐的騷狐狸精，但是出于謹慎，我們還是不敢光明正大地朝著山澗裡面前行。在一番思量之後，還是決定由徐淡定出馬，讓他的那頭本命鬼靈先去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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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偏僻的角落裡，徐淡定一坐便是十分鐘，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除了門口石屋那兒有兩個昏昏欲睡的瞌睡蟲之外，倒也沒有別的阻礙，想必他們是在這裡太過於舒暢了，所以防範也沒有那麼多。或者是外緊內松，他們將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外面的樹林中，這裡反而沒有那麼森嚴。行了，我帶路，諸位跟上。」

  徐淡定說得這麼肯定，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於是滑落到了那山澗石縫之中，循著道路往裡摸索。

  因為畢竟是敵營，所以我們的腳步都極為收斂。到了徐淡定提過的石屋，正好是那石縫的出口，先由徐淡定上前，讓鬼靈給這兩個沒有太多修為的門房催眠。接著並不費太多的事，我們四人便大搖大擺地進入這所謂的滄瀾道場之中。

  之所以如此簡單，跟現在的時辰有許多關係，凌晨四點多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過慣了太平美滿的土豪惡霸生活，哪裡會想到這個時間竟然會有人溜進來呢？這情形讓我們對滄瀾道場的評價不由得低了許多。我們伏在石縫出口不遠處的山口往下望。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天坑，有著寬闊的空間，看著仿佛是倒扣的碗，實際上有天光從頂上曲折漏下，這樣的地理環境倒真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這邊有人工修葺的石梯，二十多級台階，而在天坑之中也並非一片黑暗，有古代風格的燈籠掛起，東一串西一串，將這好幾個足球場大的天坑底部照得朦朧；好多石屋、木屋以及寬敞氣派的建築散落其間，東一撮西一片。粗略估計一下，怕是塞一千人進來都容納得下。

  岷山老母的麾下自然不可能有一千多人，但一兩百還是有的，說不定真的如黃岐所說，這些古建築是古代巴人的遺址呢。

  大致掃量一圈之後，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中的一處巨大石台上面。那兒是一個金字塔造型的石台，頂部有一個幾十米見方的平台，還有石鼎在其中間，恐怕是用來祭祀或者進行別的活動的場所。瞧這氣派，肯定不可能是滿足於丐幫組織者的岷山老母弄出來的。岷山老母從岷山那塊荒地喬遷而來，倒是占了一塊好地界。

  出口這兒也有昏黃的燈光照耀，我們不敢久留，快速走下台階，然後找到一片無人的建築區域藏住了身形。我掃量了一下，讓徐淡定和趙中華在此停駐，而我和努爾則先去四周巡視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我在陰影中潛行，很快就發現了一隊執夜更的巡邏隊，一隊三人，打著呵欠從燈下走過，朝著道場出口的台階那裡走出去。我等他們走得遠了一些，側耳傾聽，感覺左邊不遠處傳來孩童的啼哭聲，隱隱約約的，心中便有了數，快步朝著那兒走去。

  過了四處有人的休息區，以及兩三處隱隱有高手炁場停駐的區域，我終於來到了一處緊貼山壁的石屋區。只見這兒的燈火是最明亮的，總共掛了兩盞。緊貼著山壁修建的石屋顯得十分厚實，窗口很小，其中還有嬰兒臂粗的生鐵一根一根地豎著，讓人望而生畏。

  這是監房區，聽裡面的動靜，估計是用來關押那些剛剛從外面拐帶過來的小孩兒的。這裡靠西南角，離外面廣闊的空間較遠，而且還有一道天然的石廊攔著，將聲音阻隔，所以即便有孩子整夜哭啼，也不會影響到別人休息。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道修長的石廊，才讓我能夠輕鬆靠近這裡。我一路來到跟前，瞧見這一排的石屋就中間有一個出口，而出口那兒站著兩個人，一個駝背老者，還有一個體型健碩的婦人。

  那兩人在低聲聊天，我用背靠著牆，小心地靠近。只聽到那駝背老者嘆了一聲道：「昨夜轉來的四個小孩感覺都不錯，好生教養，說不定有一兩個能成大器。不過年齡最小的那個受到了驚嚇，一直愛哭，怎麼嚇都不管用，看來今天是沒有法子睡了……」

  那健碩的婦人一臉橫肉，惡聲惡氣地說道：「先忍著，等到天明，奉了老母的旨意，老娘非得給這幾個小傢伙一點厲害瞧瞧。也不用擔心太多，實在不行就去地牢房裡拉幾個廢物出來，殺一兩個給這些小傢伙看看，他們就曉得乖了。對了，溫駝子，我瞧見了楊家娘子的信，說這一回有一個小姑娘很可疑，到底怎麼回事？」

  被喚作溫駝子的老者指著角落處的一個房間說道：「那兒呢，單獨關著呢，就你侄女張二妹拐來的，說爹爹是個畫家還是啥的。她看著倒是機靈得很，眼睛黑黝黝的像嬰孩，直通先天的那種，人也漂亮，我還想說倘若老母收了她為徒，說不定能得一個衣缽傳人呢——那楊家娘子雖說出謀劃策、修為能力都不錯，但終究是半路出家，外人一個，總不及自己一步一步教出來的好——但就是太冷靜了，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健碩婦人遞給了溫駝子一件信物，然後說道：「老母還沒出關。接到信，讓我過來把一下關，倘若合適，她再過來。」

  那信物想必就是岷山老母的，溫駝子哪裡敢阻攔，連忙作揖說道：「張嬤嬤這邊請。」

  他掏出一串鑰匙將鐵門打開，然後將健碩婦人引進去。我曉得他們談論的應該就是小白狐尹悅，這小妮子雖說有我李道子師叔祖給她定製的用來藏匿氣息的符籙，但是倘若被人發現了，說不定可能會暴露了身份，況且身處敵巢，這樣的暴露實在是太過於兇險了。我放心不下，見他們進了石屋，便從陰影中走出來，左右一打量，氣息一提，人便躥上了這排石屋頂，估摸著方位，來到了關押尹悅的那一間。

  為了不鬧出太大的動靜，我在屋頂走得很慢。等到了那兒的時候，張嬤嬤已經瞧過了，由溫駝子護送著離開。我打量了一下，發現為了通風的考慮，這屋頂上面居然有一個窗戶，雖說也裝了兩個鐵欄，但能夠瞧見裡面的情形。

  我順著空隙瞧過去，看見一張石床上面鋪滿了曬乾的稻草，而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好像十分恐慌的模樣。

  「尹悅，尹悅……」

  我壓低了聲音，朝著下方喊道。結果那小小的身影一動，抬起頭來，黑暗中一對晶瑩的眸子透著光亮，接著她雙腿一蹬，竟然一躍而起，跳到了三四米高度，雙手抓住鐵欄杆，露出了一張宜喜宜嗔的精緻小臉來，激動地低聲喊道：「哥哥，你怎麼來了？」

  瞧見這小白狐晶瑩潔白的小臉蛋兒，我便曉得這幾日她也沒有吃什麼苦頭，想必是演得太真了，別人也未必想為難這麼可愛的小孩兒。

  再說了，正如溫駝子所說，一看小白狐這般天資聰穎的模樣，說不定能夠拜入岷山老母門下當真傳弟子，日後的地位說不定比自己還高。

  想到這裡，我伸手握住小白狐抓在鐵欄杆上面的小手，關切地說道：「我不放心你，特地跟過來瞧一瞧，就怕你出事。」

  「怎麼會呢？」小白狐皺了皺小巧的鼻子，笑靨如花，邀功一般地跟我說道，「除了第一天，他們對我不知道有多好呢。剛才那個肥婆娘還告訴我，說要去找他們的岷山老母，也就是這裡的頭兒，過來見我，收我為徒呢——哥哥，你說是不是瞧見了她，我們就能夠抓人了？」

  我指著旁邊說道：「其他的孩子都關在這裡？」

  小白狐點了點頭，想說些什麼，突然耳朵一動，低聲說道：「哥哥，又有人要過來了，你先藏起來，不要露面，其他的事情我後面再跟你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