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師兄你的路子好野

  徐淡定青衣道冠，小顏師妹白衣勝雪，男的風度翩翩，女的風姿綽約，兩人並肩站立在一起，那叫一個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讓人忍不住稱讚連連。

  在外人看來，這兩人並肩而立當真是般配至極，不過我心中卻是十萬個不願意，但也不想說出。我緩慢地走到兩人面前，他們朝著我躬身喊道：「拜見大師兄。」

  頂級道門自然還是有一些應有的規矩在的，我揮揮手，平靜地應道：「兩位無需多禮，今天你們來到這裡，想必是接到了執禮長老的吩咐，不知道你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小顏師妹與我之間還有些芥蒂，並不言語，而徐淡定自白合轉世之事開始，就與我交情匪淺，言語之間也沒有什麼顧忌，嘻嘻笑道：「大師兄，我們剛才上峰頂的時候聊過，都只是聽到雒長老提了一句，說此番下山有重任，至於是什麼，這些可都得由您老人家來吩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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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淡定說話吊兒郎當，不過將自己所要表達的意圖給說明了，那就是「此行你是老大，你說了算，我聽著便是了」。

  這就是他給我的承諾，這個看上去總是慢半拍的傢伙其實是一個擁有大智慧的人，這也正是我選擇他的緣故，畢竟小顏師妹是為了讓我對此次旅程更加充滿期待，而他則真的是被拉過來幹活的。

  有了執禮長老的鋪墊，我也不再賣關子，便與兩人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這裡有一份信件，是我師父寫給青城山重瞳子的，需要我們去送達一下。」

  徐淡定一臉無奈，聳著肩膀說道：「不會吧？大師兄，我書讀得少，你別騙我。現在我們國家的郵政業還算是可以的，要是寄信，只需要在山下找個郵局就好了，何必派我茅山大師兄，再加上茅山的第一帥哥和第一大美女出馬呢，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啊。」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言語誇張，臉一直繃著的小顏師妹都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弄得我都忍不住吃醋。

  不過我也曉得他的疑惑在哪兒，於是平靜地說道：「前些日子茅山後院震動，我和小顏師妹遭了一劫，後來流言紛起，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師父這次返回，其實也是為了此事。不過具體的情況跟外界傳言的不一樣，至於是什麼，我就不方便透露了。這個問題複雜，連師父都有些束手無策，而在整個修行界中，青城山的重瞳子算是最有權威者，所以才手信一封，讓我前去問診。至於兩位，則是幫我交際以及找尋青城山門的助手。這麼說，能夠理解？」

  話說到這裡，兩人都已經明白了，小顏那一直鬱鬱寡歡、緊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明媚的笑容，而徐淡定則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那麼大師兄，這做事兒呢，我自然最是賣力，不過你可要記住我一份情哦。」

  小顏師妹也終於鄭重其事地說話了：「大師兄，嗯，應顏一定會努力的。」

  放下心防，認真的少女最是可愛，當下我們也再無分歧，於是收拾好了行李下山。

  徐淡定自幼便在茅山宗門成長居住，而小顏也只在句容附近生活，都沒有太多遠行的經驗，一出了茅山，自然都是看著我。這山門之外的陽光簡單而明亮，沐浴在這樣的溫暖之下，徐淡定伸開雙臂，將渾身骨骼弄得咔嚓作響，興奮地大喊一聲，然後沖我說道：「大師兄，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河山大好，任務也不急，不如我們乘著這美好的春色一路東遊，去看看傳說中的大海，你說好不好？」

  他極力鼓動，我卻一瓢冷水潑下去：「看大海？看你大爺啊，還沒有走到海邊老子就掛了怎麼辦？你行不行？不行我還有時間回去另外找人！」

  徐淡定這人尋常的時候也還算妥帖，但是一放出外面來，就像脫韁的野馬，感覺哪兒都新鮮，恨不得多出兩隻眼來，倘若不攔著，還真的就信馬由韁地跑得沒影兒了。

  在我的威脅下，徐淡定總算是妥協了，沒有再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來，小顏師妹自然也是乖乖地，於是我也沒有再作停留，一路往南而行。

  兩天後，三個打扮奇特的年輕男女出現在錦官城邊，一臉疲憊地打量著這偌大的水陸碼頭。八十年代的錦官城還沒有後來那些高樓大廈以及寬敞的大街，但是在徐淡定和小顏師妹的眼中，卻充滿了新奇和無所不在的驚喜。

  這幾天我們過得頗為艱難，茅山之上並無貨幣，導致我們下山的時候雙手空空，之前倒準備了乾糧，這回因為太過於興奮，導致什麼也沒有準備，於是我們餐風飲露，算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到達。

  此番來到錦官城，苦難也算是結束了。徐淡定問我：「那青城山在城西五十公里外，我們在這兒幹嘛？又沒有錢，與其看著流口水，還不如披星戴月直接趕過去算了。」

  我茅山子弟，鐵骨錚錚，一不會偷二不會搶，更不會接受施捨，寧願在城外忍飢受餓也不會多做其他。

  他們還待給我講這些道理的時候，我隨意找到一個看上去像是老錦官城人的路人，說出了一個地名，然後得到了具體的所在，二話不說一路找了過去。

  我找到努爾的時候，他剛剛從局長辦公室里走出來，聽說是剛剛得了表揚。

  我一打聽方才曉得，努爾一個人，一根棍子，將錦官城北部的一家堂口給挑了，而這一家正好是素來頗有惡名的鬼面袍哥會的產業。

  袍哥會是西川最出名的一種社會活動組織，它長期活躍於解放前的西川各個階層，上至軍國大事，下至百姓的吃喝拉撒，均有涉及。而鬼面袍哥會則是最為恐怖的一支，它依託鬼城酆都發展起來，精研鬼神之術，最基層的成員一律叫做鬼卒，耍弄陰魂鬼靈之術最是恐怖不過。

  然而這樣恐怖的堂口，努爾憑著手中的一根趕神棍，從頭殺到尾。這樣的戰績，叫他們的領導怎能不欣喜、不激動呢？

  得知我們幾天都沒有正經吃過飯了，努爾一揮手，帶著我們來到了單位附近的一座蒼蠅館子。

  地方不大，但是窗明几淨，還算是講究。四人圍爐而坐，吃起了鮮香麻辣的火鍋來。

  那個時節的配菜不多，豆腐、蘑菇、青菜、羊肉，以及各種各樣的牛羊雞鴨雜碎，鍋裡面的湯汁翻滾，濃重的辣味充斥在每一個人的鼻間。嘿，那味道，對於三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

  風捲殘雲，一時間氣吞萬里如虎。

  如此幾輪，勉強算是將腹中飢餓止住，我才想起前來此處的目的，詢問努爾這青城山上的相關事宜。

  其實早在師父跟我講起這考驗的時候，我就在想，他當年在青城山上有朋友，我也不差，我在戰場上處下來的生死弟兄王朋也是從那青城山下來的人物。

  他的師父夢回子，可是與重瞳子一起，並處青城三老之位的。

  倘若王朋在這兒，師父給我的考驗，我完全就能像是作弊了一樣輕鬆順利地通過。然而現在麻煩的事情是，王朋此刻依舊還在鎮守南疆，即便那場戰爭即將步入尾聲。

  王朋終究是回不來的，聽說他跟趙承風一樣表現優異，上面有意將他留在中央，作為戰略執勤小組的動員力量。

  事實上努爾也即將入選其中，倘若我來得再晚幾天，恐怕這一頓飯也就混不上了。

  儘管如此，我既然找了過來，努爾便不會讓我空手而返。吃完這頓飯之後，他安排我們在茶館喝大碗茶，自己則去幫我們跑這件事情。兩個小時之後，他返回來，遞給我一張紙條，讓我們去都江堰找一個叫福雲觀的道觀，那兒的觀主就是青城山在山下挑選根骨優秀門人的代理。

  努爾有事，沒有再陪我，匆匆離去，留下了兩個雙眼瞪得滾圓的年輕人。

  當努爾的背影消失，徐淡定終於不淡定了：「大師兄，你真牛，這路子也太野了吧？這麼簡單，你叫我們跟出來幹嘛的？」

  我舉起桌子上的茶杯，淺淺一笑：「吃火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