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尋覓來生

  一聲招呼，那大門頓時被打開，兩個精壯的小伙子立刻沖了出來，一個與我年紀差不多大，另外一個則小上幾歲，一臉的桀驁不馴，手中一根長木棍磨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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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紀大一點兒的那個小伙子眯著眼睛打量我和徐淡定，而小些的那個則直接朝著我大聲喊道：「黃家的狗腿子，趕緊給我滾蛋，我小妹是不會嫁給你們家那二傻子的！」

  這人上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口水都要噴到我的臉上來，讓我和徐淡定都有些莫名其妙。我心中多少有些發虛，畢竟他口中的小妹估計就是小顏，而作為小顏的愛慕者，這話聽在耳中，多少也有些刺耳。不過我腦子一轉，又反應過來，我又不是「黃家的狗腿子」，關我何事？

  見我們兩人閉口不言，那小哥只以為我們發虛，手中的木棍便朝著我的面門捅來，似乎想要將我嚇走。

  說到玩棍，我認識兩位高手，一位是麻栗山的巫門棍郎努爾，名揚南疆，另外一位是我家胖妞，一根炁罡棍舞動起來，神鬼莫測。這小哥棍尖捅來雖然來勢洶洶，卻少了許多凶厲之色，也沒有什麼章法，全憑一股力道在。我沒有太多的懼意，一步都沒有退，伸出手來朝著前方一捉。

  我連《臨仙遣策》都沒有動用，憑著在茅山之上的修行準確地把握到了棍勢的走向，穩穩地捏住了那快如子彈的棍尖。

  那小哥一招被鎖，臉頰頓時變得通紅，橫棍一掃，想要逃開我的掌控。然而我這《道心種魔》雖然還未修至第二境界，力量卻也遠超常人，腹中一股熱流湧起，手臂繃直，宛如堅鐵，使得他即便是憋足了氣力，也動彈不得分毫。

  一招制敵。

  瞧見自家小弟攻勢被阻，旁邊的小伙子也站不住了，上前來拉架。瞧他這走向，似乎更像是要偷襲我。

  與此同時，旁邊那個玩尿泥的小屁孩兒居然抓了一大把爛泥，朝著我甩來。

  我此番下山，換洗的衣服可就兩套，當下也是顧不得與人較量，抽身後退，避過了這一大把的爛泥，心中鬱悶，沒想到這才兩三歲的小屁孩竟然還有這般的眼力勁兒？

  我這邊棍子一放手，那使棍的小哥還待撲上來，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中年人走出了院門，瞧見我之後，口中大喊道：「應武我兒，住手，這位可是貴客。」

  貴客？

  正準備圍攻我的這幾個人都有些傻眼了，扭頭過去看那人，被喊住的那小伙兒疑惑地喊道：「爹，你認識他？」

  「自然認得！」威嚴中年人走到我面前來，朝著我抱拳說道，「原來是陶真人的高徒，不知貴客前來，有失遠迎，如有唐突，還望海涵。」

  他的恭敬讓旁邊的幾人都十分詫異，我也有些好奇地問道：「前輩，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中年人笑道：「當日茅山重開山門，我曾有幸觀禮，小女更是在當天被茅山英華真人收入門下，當時的場景自然曉得。小哥你當真了不起啊，邪靈教的王左使和茅山掌教都搶著收你為徒，甚至還大打了一架，這事兒雖然大家瞧得不真切，卻是大概也能夠了解的。所以剛才一見到你，我就都記起來了。」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從背包中抽出小顏讓我帶的信件，躬身遞給他，然後說道：「我這次出山，蕭師妹得知之後，委託我帶幾封信給您，我這次也不過是個郵差，您請收好。」

  養移體居移氣，我在茅山之上受許多人尊敬，平身自有一股氣度，旁人自然是不可能接受我這般的敬意，不過倘若對方是我心中認定的老丈人，那就另當別論。

  中年人接過信，確定是自家小女兒的筆跡之後，頓時喜笑顏開，將手中的信件分發：「老三，這是你的。老么，這是你的。哦，這裡還有一份，是給你們大哥和二哥的。」

  那兩個年輕人接過信，頓時興高采烈，查驗過後，也曉得自己是錯怪了我，上前來道歉。蕭父幫我介紹道：「這兩個小子是我不成器的兒子，這是老三蕭應文，他是老么蕭應武。旁邊那個娃娃是我家老二的崽——那孩子打小就頑皮，你莫當真啊。」

  我與眾人一一見過面之後，對於他末尾的話語倒也沒有在意，微微一笑，說孩子小時頑皮點好，長大了能有大出息。

  我這算是拍人家的馬屁了，心想著這熊孩子以後指不定鬧翻天，不過對方十分受用，連連點頭，反而是當事人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一個鬼臉，屁顛屁顛地朝著遠處跑開了。

  蕭父和兩個兒子將我和徐淡定迎進堂屋，滿懷愧疚地張羅著，又是添茶又是倒水，還招呼著自家的女眷弄飯菜。徐淡定自然是笑眯眯、流著哈喇子等待，我卻不敢讓這一屋子人圍著我轉，生怕以後報應回來，便推說要離開了。

  眾人一陣好勸，徐淡定也不說話，於是就沒有堅持住，一邊等待中午飯，一邊向他們講起小顏在茅山的境況。

  蕭父也沒有多忌諱，當著我的面拆開了信，讀過一遍之後，撫掌大笑道：「原來如此，志程小友，沒想到你跟我家老大竟然是生死之交，在茅山還一直都很照顧小女，實在是感激不盡，應顏能夠有你這麼一位大師兄，實在是幸運啊。」

  有這麼兩層關係在，我和徐淡定在蕭家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大中午的，蕭父去村東頭打了兩罈子酒來，拉著我和徐淡定就是一陣猛灌。至於菜餚，琳琅滿目一大桌，在那個年代置辦這麼一席菜，著實是煞費苦心。

  我沒有怎么喝過酒，而徐淡定完全沒有接觸過，被那濃郁的酒香給吸引，第一口辣，第二口甜，第三口回味綿長，一雙眼睛就直打飄了，準備再喝第四口的時候，人已經栽倒在桌子底下了。

  酒勁上來，再高的修為都扛不住，我被蕭家兩兄弟挨個兒勸酒，也有些迷糊了，不過終究還是記得一事，拉著先前最為激動的蕭家老小問道：「應武，剛才我們上門來的時候，你說我們是黃家的狗腿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夠說說麼？」

  我喝得有些暈乎了，這兩兄弟也差不了多少，蕭家老小酒勁上來了，便告訴我道：「今天這事兒真的很抱歉，原因是荊門黃家的一個分支，他家有一個傻小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上了我們家小顏，找了幾波人上門求親，每回都被請回去了，那小子就橫了，說要回去搬救兵，直接打上門來——結果第二天，你們就來了。」

  原來是這樣，竟然有人打我家小顏的主意，我當時就是血沖頭頂，想要留下來助拳，跟那蕭應武越說越激動。這時趴倒在桌子底下的徐淡定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話：「人都在茅山，他娶個鬼啊？」

  不單是我，蕭家也是豁然開朗——也對啊，小顏在茅山宗裡面呢，就算是那個傻小子再有本事、再執拗，他未必能跑到茅山上面去？

  有本事，讓他找我師父陶晉鴻去！

  這話一說開，便是皆大歡喜。我和徐淡定喝了點酒，頭暈乎乎的也趕不得路，於是在蕭家大宅歇息到下午，這才懶散地爬了起來。徐淡定不想走，準備繼續在蕭家蹭飯，結果被我趕了起來，與蕭家依依惜別。蕭家老三和老小聽說了我們的事情，還抄著傢伙鬧著要跟過來。

  蕭父好攔歹攔，總算是將老小給攔住了，卻讓沉穩的蕭老三跟著我們一起出發，說左右也好有個照應。

  這話說出口，當真是盛情難卻，我們也沒有拒絕，於是帶著乾糧繼續上路。徐淡定出發前信心滿滿，說能夠通過白合的陰極磁場和羅盤的方向來判斷大概的方位，然後再通過卜卦測算，最終敲定下來，然而一上路我心道壞了，這傢伙居然是個路痴。

  指望路痴來帶路實在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我、蕭老三和徐淡定三人在句容轉了三天才開始轉道蘇北，一路邊走邊看，浪費了許多的工夫。

  不過也不能說徐淡定沒有本事，他對於轉世陰魂的大概方向還是能夠把握的，這是我最終忍住了火氣的原因。然而眼看著大限之期即將到來，我心頭越發地沉重起來，面沉如水。

  徐淡定不愧是名字叫做「淡定」，不慌不忙，仿佛出來就是要玩耍的一般。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的耐心終於到了極限。一天傍晚，我們在蘇北雲龍山附近，我一把捉住徐淡定的手腕就準備翻臉，然而就在此時，我懷裡的辟邪小劍突然「嗡」地一聲響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