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局神符狂瀾挽

  李局淡定自若的表現讓我心生崇敬，然而他這龍虎山弟子的身份雖然在官方吃得開，但是在集雲社大檔頭的眼中並不算什麼。光頭佬嘿嘿一笑，伸手將楊小懶摟入懷中，淡然說道：「這一回，倘若是張天師、善揚真人前來，我老朱也就屁顛屁顛地跑開了，不過你算是哪顆大頭蒜，還跑到我面前來裝蔥？朋友，你這回算是走錯門道了，小心性命不保啊。」

  果然，光頭佬在左右一掃量，確定來者只有一人之後，更顯不慌不忙。而李局也是苦笑：「這事兒本來我的確可以置身事外，不過守土之責便是如此，你們是匪，我是官，天然對立，我怎麼可以當做看不見呢？」

  

  兩人簡簡單單聊了兩句便不再多言，光頭佬朝著我們的身後看了一眼，而那奪命快刀得了大檔頭吩咐，手中的快刀一緊，倏然而上，再次衝殺而來。他腳步踩著的方位是有規律的，通過身位和刀勢的變換來達到光與影的銜接和位移，使得一眼看去，漫天刀光，十分厲害。然而李局名門出身，也不是善茬，雙手一震，立刻有一雙道罡令牌滑落袖口，這令牌長約五寸，寬兩寸，材質非金非鐵，上面繪著猛虎龍紋，交擊之間竟然有金石之聲。

  奪命快刀的特點就是快，更快，出乎意料地快，讓人應付起來手忙腳亂。然而李局是另外一種風格，平緩，柔順，萬事皆安，自然就有一種節奏，讓人情不自禁地跟著他的意念而動，而貿然跳出他規定的格局，便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沒三兩下便憋得難受。

  這是奪命快刀的感覺，與李局配合的我卻是感覺如沐春風，抽空而上偶爾一劍，便有倍增的效果。

  纏戰沒一會兒，李局的道罡令牌便戳中了奪命快刀的左臂，並不算尖銳的牌身在這一刻竟然如同銅錘一般發出一聲爆響，那奪命快刀猛退三五步，回護肩上，臉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汗水便從額頭順著鼻翼滑落下來。瞧見自己的人並沒有如預期解決對手，朱建龍的臉色也不好看，肥厚的嘴唇輕輕吧嗒一下，冷聲哼道：「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真的是養了一個廢物！」

  這話說完，朱建龍的身形陡然一晃，竟然出現在了李局的左邊，伸手就朝著李局的手腕抓來。

  此人竟然能夠縮地成寸，這實在是一種極為高深的造詣，我突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然而李局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一對道罡令牌交擊，陡然間一道青光衝出，打在了朱建龍的身上。驟然之間，那大檔頭有些輕敵，竟然被一下擊中。這青光也不是什麼致命之物，只不過那朱建龍的身形由鬼魅恢復了正常，而李局猛然連吸了三口氣，整個人的皮膚似乎都在發光，然後大喝一聲朝著朱建龍砸去。

  朱建龍倉促之間回手一拳，與李局長猛然一拼。

  轟！

  一聲震響，旁邊的我根本就站不住腳，朝著旁邊退開，瞧見那朱建龍向後退了兩步，而李局的身子竟然直接飛起，重重地摔在了胡同的牆壁之上。

  砰！

  李局的後背撞到了牆上，滑落下來，我趕忙過去將他扶起。只見李局臉色暗紅，眼神突然之間有些游離，這讓我心中難過，曉得是自己連累了他。而後聽到身後風聲一起，扭頭看去，朱建龍再次衝上前來，李局受了暗傷，可扛不住這老傢伙的連續攻擊，我心中一定，一步上前，氣血由奇經之中灌足，陡然間我又瞧見了一個點。

  一個黑點，在這漫天拳影之中，我瞧見了當初在法螺道場之中曾經出現過的那種情況。

  臨仙遣策，化繁為簡。

  小寶劍順著軌跡朝這個點猛然戳去，而當我刺出去的那一刻，漫天拳影在陡然之間化本歸元，又變成了朱建龍那短短的拳頭，勢消神散。瞧見我竟然能夠擊出如此精準犀利的一劍，朱建龍陡然一驚，朝著旁邊一閃，騰身躍出了幾米開外，眼神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陰鷙起來，肥厚的嘴唇蠕動，沉聲說道：「你這小子倒是給了我許多驚喜呢！」

  旁邊的楊小懶慵懶地說道：「那是當然，我爹當初說過，這小子骨骼清奇，倘若讓他發展起來，便是我爹都不能壓得住他。」

  楊小懶的話語就像往火上面潑了油，朱建龍的臉上一陣扭曲，肥肉輕輕顫抖：「嘿嘿，這麼說來，我倒是不能養虎為患了！」

  此言說罷，朱建龍步踩斗罡，整個人一晃，竟然陡然間就高大了幾分，接著他一聲獰笑猛然上前。眼看著朱建龍即將殺到跟前，在我後面的李局突然衝出來，一把將我給推到了後面，從懷中飛出兩張符籙激射在了前方。他幾乎沒有持咒，然而這符籙一出，立刻化作了黑色的火焰，由一化三，由三化九，九條翻飛的黑色火蛇將這個小巷子給籠罩，轟地一聲，氣勢儼然。

  那翻飛的火蛇長約兩米，表面冷焰溫度不高，不過那火焰冉冉，十分嚇人。朱建龍猛然退後幾步，瞧著這不斷小心翼翼接近自己的火蛇，陰鬱地說道：「怎麼可能？我明明在這裡設了免符令隔斷炁場，你怎麼還能夠弄出這般動靜來呢？」

  楊小懶走到了他的身邊，擔憂地看了兩眼，然後低聲說道：「這是他們龍虎山望月真人的快符，念發由心，全憑一股意念而為。我曾經聽我爹說過，這叫做九龍奪嫡玄符，由陰火淬鍊，最是歹毒。」楊小懶他爹名號叫做「邪符王」，對於這符籙之道也算是家學淵源，這般一說出口，朱建龍的臉色就變得無比凝重。而李局的手指舞動，那騰空而起的火蛇便游弋著朝那三人靠近而去。

  不過此符雖然能夠召靈燃火，但是在朱建龍這集雲社大檔頭的眼中也只是小玩意。他臉色一變，從懷中掏出一個淡黃色的小葫蘆來，口中大聲喊道：「吞天！」

  此言一出，只見朱建龍的臉色陡然黯淡幾分，似乎受了什麼重擊。而他手中的那小葫蘆卻像活過來了一般，如活物一般蠕動，接著傳來一股詭異的吸力，有兩條靠近的火蛇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吞噬進了葫蘆嘴中。吞入一物，朱建龍的臉色才恢復了一些，而李局則凝重了幾分，驅使著剩餘的火蛇散開，免得被一網打盡。集雲社這大檔頭到底強悍，這一交鋒立刻將我們打回了原形。這時在胡同口那兒望風的奪命快刀出言喊道：「大檔頭，快些，我瞧見那邊好像來了幾人！」

  有人催促，朱建龍便不再多言，將小葫蘆拋給了楊小懶，讓其跟著收那上下翻飛的火蛇，而他則疾沖而來。

  李局雖然也算是龍虎山翹楚子弟，但跟這般橫行一方的魔頭比，到底還是有些距離，即便有我在旁邊幫襯幾下，也還是有些勉力，兩人節節敗退。這時那個奪命快刀又殺了過來，抄我們的後路，楊小懶更是騰身跳上了那牆頭，將李局放出來的火蛇給悉數收住。這朱建龍一出手，交戰不及幾分鐘，我們便已經潰不成軍了。李局再次與朱建龍對上，接著被一掌擊中了令牌側面，手拿不住，便直接跌飛出去。

  我與奪命快刀也對拼上了，他招招奪命，我步步後退，腳被磚頭絆了一下，身子朝後傾倒，眼看著那刀鋒即將抹在我喉嚨之上，突然間一道碧綠光華陡然升起。

  叮！

  一聲清脆的響聲憑空而起，一個黑影沖入了我和奪命快刀之間，兩人開始交鋒。那是一場速度和力量的對決，刀光劍影，叮叮叮叮，兩者交擊之時錚然之聲不絕於耳，就仿佛一位高明的古箏琴手撥動琴弦。這樣的戰鬥簡直炫目極了，衣袂翻飛之中，讓人難以喘息。而音樂再美妙，終歸還是有停止的時刻，一曲奏完，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驟然分離。

  兩人僵立，奪命快刀在左，那個神秘人在右。

  三秒鐘之後，奪命快刀脖子上面逐漸浮現一條血線，接著他口中艱難地說出一句話來：「好快的劍！」

  玩了一輩子快刀的景辰轟然倒下，將李局給拍倒在地的朱建龍也緩緩扭過頭來，瞧著這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問道：「你是誰？」

  來人抱劍而立，傲然說道：「一字劍，黃晨曲君！」

  這人正是那殺豬丑漢，相比十年之前，他的名氣倒是能夠入得了朱建龍的耳中，於是這個大檔頭從身後一抓，竟然摸出一根烏漆墨黑的短棍來，冷笑說道：「來得夠齊的，看來今天我是要大開殺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