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虹街

  長虹街。

  這裡是酒吧一條街，魚龍混雜，車水馬龍，每到晚上便音樂震天，熱鬧非凡。

  武小德下了車，扶了扶臉上的小丑面具，一路疾行，繞過街道的正面，在一處酒吧的側面小門敲了敲。

  門上的攝像頭對準了他。

  武小德拿出那張卡，隨意揮了揮。

  等了幾息。

  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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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小德走進去。

  「小丑先生，您相當面生呢。」負責接待的侍者道。

  「我確實來的少。」武小德道。

  「您是找樂子，還是辦正事？」

  「辦正事。」

  「請跟我來。」侍者微笑道。

  這時候才晚上八點多，場子裡人還不多，音樂聲也十分輕柔。

  武小德跟著侍者一路朝里走，進入了酒吧深處的一個包廂中。

  「歡迎。」

  一名戴著墨鏡的光頭男子坐在沙發上，一邊抽著雪茄，一邊朝武小德舉起酒杯。

  沙發上坐著五六名妖艷漂亮的女子。

  幾個彪形大漢或站或坐，守在門邊，臉上滿是兇狠與桀驁的神情。

  「我需要購買一些東西。」武小德道。

  光頭男子在面前的虛空中隨意劃了幾下，包廂里頓時響起一道柔和的女聲：

  「3057號顧客，鉑金卡，使用年份：四年，不記名。」

  光頭男子「嘖嘖」了兩聲，吐出煙圈道：「這張鉑金卡沒有用過——你的帳上一定還有不少錢——要不要花點錢，哥哥今天帶你好好玩個通宵？」

  「不用了。」武小德平靜的道。

  「閣下聽上去好像還沒滿十八歲呢，嘖，能得到這張卡，代表著你可以隨便花上面的錢——來，我帶你看看世界真正繁華的一面，如何？」光頭男子咧嘴一笑，露出發黃髮黑的滿口爛牙。

  「我說不用了。」武小德道。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去，都滾，滾出去。」光頭男子煩躁的朝身邊揮手。

  那些漂亮的女孩紛紛起身，朝包廂門口走去。

  打手們朝武小德圍過來。

  「你這小子——」

  光頭男子正要再說幾句狠話，卻突然停住了話頭。

  只見那個小丑忽然伸出手在牆上輕輕按了一下。

  一個深達數寸的手印悄然出現。

  這個手印覆蓋的地方除了水泥，剛巧還有著一片鋼鐵裝飾板。

  鋼鐵裝飾板也被一同摁進了牆壁里——

  看上去，它就像是紙糊的一樣。

  小丑收回手，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就好像什麼也發生過一樣。

  光頭男子頓了一瞬，突然大笑道：「來來來，好兄弟，我們第一次見，快過來坐，一起喝一杯——」

  「你們這群沒眼色的丫頭，還楞著幹什麼？菲菲，瀟瀟，還有麗麗，一起伺候貴客啊！」

  女孩們笑起來，左右環繞在武小德身邊。

  「不需要這些，我趕時間，有點東西馬上就要買。」小丑面具後面響起武小德的聲音。

  「好吧，好吧，聽你的。」

  光頭男子讓女孩們都退了下去，親自倒了一杯酒遞給武小德，這才問道：「兄弟，你想要點什麼？」

  「一個身份。」

  「用多久？」

  「七天。」

  「七天？」

  「對，我的時間非常寶貴，七天……差不多夠了。」

  「沒問題，來挑選吧。」

  光頭男子打了個響指，開口道：「倩倩，第二十一類服務，提供全息影像供顧客選擇。」

  包廂里頓時浮現出一陣光影，凝聚成一個個相貌各不相同的男子形象。

  武小德看著這些形象，問道：「可靠嗎？」

  「絕對可靠，這些人都在我這裡，你選定之後，他們將會失蹤一天，而你會以他們的身份出現在大街上——」

  光頭男子加重語氣道：「這一天發生的任何事，都算在他們頭上，哪怕是殺人。」

  「我猜這花費並不便宜。」武小德道。

  「當然，因為兄弟你手上有3057號卡，是我們的鉑金客戶，才可以享受這樣的服務——價格自然也對得起服務的內容。」光頭男子道。

  武小德朝那些人物形象望去。

  這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年紀不一。

  「假如我選這個胖子，有什麼辦法讓我扮成他？」武小德指著一個禿頂的胖子道。

  「打針加快細胞代謝，暫時呈現出老化體態，還有專門的建模師，給你身上貼好脂肪膠，面部建模也絕不會出問題，可以直接生成面容頭套；至於瞳孔也有3D列印的專用光學美瞳，請放心。」

  「很專業了，不錯，但身高怎麼解決？」武小德道。

  「我們有專門的武學高手提供一次性縮骨服務，有點疼，可以選擇無痛套餐。」光頭男子聳肩道。

  「很好，我要這個人的身份。」武小德道。

  他指著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男子。

  「倩倩，讀取數據。」光頭男子道。

  「是，」那女聲開始念道：「姓名：張晨，首都第一郊區農民，在第五十一號種植園務農至今。」

  「身份清白。」光頭男子道。

  「可以，就是他了。」武小德道。

  包廂的門打開。

  幾名男子走進來，打量著武小德道：「客人，請跟我們去完成建模。」

  武小德站起來。

  光頭男子也站起來，大笑著伸手道：「兄弟，歡迎加入地下世界，你可真是出色，我仿佛已經看到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武小德握住他的手，開口道：「你們有槍賣嗎？」

  「兄弟啊，槍很難搞的，如果我們有那玩意兒才是麻煩事。」光頭男子誠懇的道。

  「好，我明白了，這次謝謝你。」武小德道。

  光頭男子嘿然一笑，說道：「隨時歡迎。」

  武小德跟著那幾人走出了包廂。

  等他走後，光頭男子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下來，抓起酒瓶子狂灌了一氣，低聲喃喃道：

  「見鬼，真是活見鬼，差點嚇死我了……」

  一名手下不解的道：「老大，不過是在牆上按個手印，這功夫雖然不錯，但也不至於讓您這麼客氣啊。」

  其他幾名手下紛紛點頭，皆以為然。

  光頭男子仰著脖子咕嘟咕嘟一陣狂飲，把那瓶酒徹底喝完，臉上才多了幾分血色。

  他站起來，走到那面牆的旁邊，語氣低沉的道：

  「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老大，你們不是？」

  打手們茫然搖頭。

  「眼光。」

  光頭男子說著，伸出手，在那個手印旁輕輕敲了一下。

  嘩啦啦——

  磚石碎塊不停的掉落下來，整面數米高的牆壁直接朝內凹陷下去。

  之前那個手印不見了。

  一個足有一米多長、數米深的巨型手印出現在牆壁上。

  光頭男子絲毫不管手下的驚詫呼喊，後退幾步，自顧自望著這個巨大而猙獰的手印。

  之前那個不服氣的手下顫聲道：

  「老大，這他娘是什麼手段？只是看著它，我都覺得雙腿發抖……」

  光頭男子冷哼一聲，罵道：「一群小兔崽子，現在才知道怕啊，一點眼色都沒有，現在都給我滾出去做事！」

  打手們這下徹底服氣，一個個低頭走出了包廂。

  嘭！

  包廂的門關上。

  光頭男子摸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喃喃道：

  「媽的，嚇死我了。」

  ……

  夜幕下。

  長虹街上燈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

  武小德沿著街道慢慢朝前走，忽然朝一處商店的櫥窗望去。

  櫥窗里的大屏幕上正在播報新聞。

  端莊優雅的女主持人神情嚴肅，對著鏡頭道：「兇手的手段極為殘忍，兩名死者被綁在椅子上，活活燒死……兇手姓名為：武小德，縱火殺人，當前在逃，請廣大民眾提高警惕，特殊戰鬥小組已經出動……」

  武小德站在原地不動。

  兩名穿著黑色制服的巡警從他身後走過，卻沒有看他一眼。

  這一刻，武小德的外貌已經變成了一個叫做張晨的人。

  張晨是郊區農民，身份清白，放在人群中普通無比，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武小德目光閃動，朝虛空望去。

  黑色封皮的厚厚書本悄然翻開，顯現出一行冰晶小字：

  「你確定要發布一次委託？」

  「我確定。」

  武小德在心中默道。

  發布委託的機會，是在完成了那位祖先之靈的時候得到的。

  武小德打算用掉它。

  自己很快就要去死亡魔窟。

  如果能讓夏蕙蘭安然無事，自己心中也少一份牽掛。

  只見亡靈之書上再次顯現出一行冰晶小字：

  「請尋找一處偏僻、安靜、無人的所在，以便於本書在願牆上發布委託。」

  武小德略一思忖，想起這片城區中，有幾處拆遷的區域，房子正拆到一半，已經無人居住。

  ——就去那裡吧。

  他正要邁開腳步，大屏幕上的一條新聞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見那位主持人念道：「西大洋的地震剛剛過去，沿海城市卻並未迎來任何海嘯，這相當讓人慶幸，但也讓我們覺得奇怪。」

  「下面我們就連線一下前線記者。」

  鏡頭一轉。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海岸邊的長堤上，旁邊停著一架直升機。

  他握著話筒道：「觀眾朋友們，我現在正站在海岸邊，但是海嘯並未如期而至，大家可以看到啊，海面上風平浪靜……等等，那是海市蜃樓！」

  他側開身子，朝大海的方向指去。

  遙遠的海平線上，許多龐大的影子無聲無息的升騰而起，遍布四方。

  中年記者滔滔不絕的道：「真是壯觀啊，大家都知道，蜃景是物體反射的光經大氣折射而形成的虛像，是一種光學幻景……」

  他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海面上那龐大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

  那是一座冰雪籠罩的巨大宮殿群落。

  在宮殿群落的城牆上，站著一個又一個黑色的骷髏，手持各種兵刃，眼眶中閃現著幽暗的鬼火，正朝著海岸方向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