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片死寂
2024-09-30 16:31:37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天亮之後,我們折轉回村,申重帶人留在了坍塌近半的雙包丘。
臨走之前,他拉著我交待了好一會兒,讓我將脾氣收斂一點,不要對科考隊的同志流露出不配合的態度,甚至是敵意,這樣子很不好,說不定回去之後他們會向上面投訴,到時候有可能會毀我前程。
在此之前申重曾經跟我說過一件事情,那就是此次行動只是磨合,等完結之後,省局會抽調精幹人員組成數支隊伍,專門處理應急事件。他雖然不夠資歷做隊長,但是應該可以擔當副職,到那個時候,應急隊裡面鐵定會有我的一個名額,讓我千萬要把握住了。
這樣的編制十分特殊,啞巴努爾在西川那邊就是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處理事情也絕對迅速快捷,很能鍛鍊人,也有更多、更好的機會和待遇。
我明白申重的好意,於是全程保持了沉默。返回山口小村之後,我被安排和張知青同一個院子,小魯受了刺激也被安排休息。至於戴巧姐,她雖然胸口受了一擊,不過不重,勉強負起了申重的責任,安排人員,並且護送孫老師和另外一名科考隊的成員去鄉裡面,一是轉移那玉簡,二來也是向上面求援。
村子裡面沒有電話,十分不方便,不過戴巧姐還是跟當地的民兵隊長取得了聯繫,組織了十多個精壯的村民進山到雙包丘那兒值守。
事情頗多,不過這些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我被安排在老鄉的家裡,喝過了玉米混合紅薯熬煮的稀飯之後,鋪蓋一卷就躺著睡覺了。
說是睡覺,其實也就是鞏固身體裡面肆意亂竄的熱流,我曾修習過《種魔經註解》,這行周天之法雖然偏僻詭異,但也是一種修行鞏固的法門。我入此門之中,最先學的是道經,而修的卻是魔功,向來小心翼翼,也不敢與別人交流,往床上一躺,閉目修行,人已入定,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夜間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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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呵氣如劍,吞吐似霧,渾身暖洋洋的,先前所受到的內傷外傷都已無礙,站起身來,一捏拳頭,全身的骨頭都噼里啪啦作響。
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化虛,此三步為中國道家內丹修行的三個階段,而當最後一個階段達到大圓滿的時候,則能夠成就地仙之位,超凡脫俗,不理人間事務。如我一般剛剛跨入行當之中的,則大多停留在「煉精化氣」的階段,打熬筋骨皮肉,凝固意識載體,如此骨骼啪啪作響,乃筋骨的經脈皆通,修為又越一層樓的表象。
這情形讓我有些安心,因為我只有越強大,才能夠越安全,我是否能夠安然度過那十八劫,也都取決於我自身的機緣和努力。
天色已晚,胖妞不知道去了哪兒,我站在窗前往外望,瞧見整個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而在遠處的村頭卻升起了幾盞紅燈籠。這樣的景象讓人莫名就感覺到有一絲詭異,我也不由得慌了起來,匆忙披上衣服,然後推門朝外走。
我沒有找到這房子裡的老鄉,整棟房子空空的,別說大人,連孩子也沒有,靜謐得可怕。
我記得張知青在左手邊的第二個房間。老鄉可能去串門了,這情有可原,而張知青因為凌晨所受到的驚嚇,再加上崴了的腳又開始發作,所以應該是留在屋子裡面的。
來到了左手邊的第二個房間,看著那虛掩的木門,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並不是一種直覺,而是因為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味道很淡,應該是被人刻意處理過的,一般不仔細聞是感覺不出來的。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沒由來地心慌,在停頓了兩三秒後,我將貼身的小寶劍抽了出來,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木門猛然推開。
這木門在開了一道很大的門縫之後,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一樣,又反彈著關了過來。
我暗自感覺不對,將手放在門上一點一點地往前推,推到一半的時候,我感受到門後有一股強大的阻力讓我難以再推開。
大約感受了一下這阻力的構成,我的心突然一沉,咬牙一腳踹過去,將那門往裡面轟然踢開。而就在門朝著裡間進去的時候,突然間一個黑影從門口面朝著我晃蕩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閃開,然後伸手一撈,將這東西握在了手中,抬頭一看,卻是張知青。
吊在房樑上的張知青一臉猙獰和恐怖,鐵青的臉色,舌頭長長地伸出來,一雙眼睛幾乎就要凸出來,雙手下垂,整個身子已經僵硬得跟塊木頭一樣了。
張知青死了,在這個詭異的夜晚,吊死在了房門的後面。我失魂落魄地放開了他的雙腿,他便開始晃蕩起來,在我頭頂上面吱呀吱呀地響。
我當時的心情複雜極了,恐懼、懊惱、後悔、害怕以及深深的失落感一齊湧上了我的心頭,就好像我的心臟被人緊緊攥住了一樣,有一種想要放肆大喊的衝動。
被吊著的張知青在房樑上晃蕩來晃蕩去,我不忍心他的屍體被這般糟蹋,手一揮,小寶劍立刻釘在了房樑上,而張知青的屍體也掉落了下來。
我接住他,放平在地上,然後開始給他檢查起死因來。
張知青並沒有死於窒息,而他的全身上下除了口鼻之間有血痕之外,其他處都沒有致命的外傷。排除了這些之後,我掏出了一根銀針,直接刺入了張知青的大腿上。這針是劉老三用剩下來之後被我私自摸過來的,沒想到現在會派上了用場。
我瞧著那根發黑的銀針一臉憤怒,這說明張知青是被人用毒給鴆殺了,我此行的目的終究還是沒有完成,我沒有保護好張知青,回去以後如何向一枝花和小妮交代?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悄無聲息地奪走了張知青的性命,還將他吊了起來呢?
望著張知青鐵青僵直的臉,我感覺胸中有一團火,下意識地猛捶了兩下地面,依舊是鬱悶得不行。
不過這會兒也不是什麼傷春悲秋的時候,從張知青的屍體上,我大致猜得出他是在幾個小時之前被人弄死的,心中雖然悲傷,但也沒有太多驚恐的情緒,天大地大,活著最大,我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跟人死磕,於是將他的屍體輕輕放置在地上,轉身出了院門。
我走得匆忙,出來的時候,感覺身後一片陰涼,嗖嗖的冷風一直朝著褲管裡面鑽,四處一瞧,一片寂靜如水,沒有一處人影出現。
整個村子也仿佛死去了一般,根本什麼都沒有,靜悄悄的,嚇人得要死。
這時我才感覺到了害怕,倘若我們居住的院子裡什麼人都沒有,張知青又離奇死亡,這事兒還算是突兀,那麼這一村子的人都往哪兒去了呢?這麼一想,我立刻一陣發虛,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劇烈的疼痛從腰間傳來,我整個人一陣激靈,才發現面前的景象如假包換,真得不能再真了。
站在村子中間空蕩的大路上,我的目光被遠處那幾盞燈籠吸引,大紅燈籠高高掛,遙遙籠住村子的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就像一個陣法,讓人走脫不得。我第一時間跑到離這不遠的小魯那兒,想要確認同伴的安危,結果不好也不壞——不好是因為我沒有見到人,而不壞是因為我沒有見到屍體。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天際的紅燈籠遙遙高掛,這讓我有一種被拋棄的孤獨感,整個人有些緊張過度,下意識地朝著空蕩蕩的大街狂喊了一聲:「啊……」
這一聲好像投入平靜湖水的石子,一切都化作了無形。突然,我似乎聽到了好多嘈雜之聲從村頭那兒響起,嗡嗡嗡的,然後朝著這邊傳來。正想走上前一看,結果一道白色身影從旁邊掠過,伸手朝我抓來,我正要反抗,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喝道:「你這傢伙,是我!」
來者是戴巧姐,聽到她的聲音,我也不做反抗。只見她從角落滑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往黑暗中拖了過去,我任她拖拽,不過還是焦急地問道:「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戴巧姐氣急敗壞地掐著我的胳膊,低聲罵道:「本來那些東西喊不到人的,你瞎叫什麼?進入了這法螺道場之中,本來還有希望掙脫出去的,結果你這一吼,我們估計都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