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飲血寒光劍，鐵齒神算劉

  漆黑而封閉的廠房中，突然破空聲起，一道碧綠光華無中生有，將駝背老頭打向女鬼白合的珠子盪開了。

  聽到這猥瑣而得意的聲音，我渾身一震，這可不就是我先前想要去找的算命先生——劉老三嗎？

  我瞧見那道白影倉皇無措，竟然朝著我這邊撲來，眼看我們就要撞到一起，結果那玩意竟然朝著我手上的劍鑽來。這什麼節奏？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又瞧見頭頂上面一陣光芒四射，接著有十二盞燈陸續亮起，將整個車間照得透亮。這會兒我瞧見了，闖入這禁閉空間中的還真的是算命先生劉老三，此刻的他籠著袖子，正蹲在空中一根粗大的管道上面看著下方。

  他那杆布幡豎在旁邊，有陰風吹動，獵獵作響。

  這齣場簡直帥爆了，然而他灰頭土臉的模樣，也不知道從哪兒鑽過來的，一副落魄相，跟這驟然出現的高手風範十分不搭。

  燈光的亮起，讓我瞧見了滾落一旁的小魯、老孔和申重，也看到了駝背老頭。這傢伙被突然闖入的劉老三嚇了一跳，人竟然已經退到了十米開外，一臉謹慎地看著頭頂上的劉老三，臉色數變之後，這才寒聲問道：「你是誰？」劉老三得意洋洋地抬起頭來，手指著旁邊的那杆旗幡，對著上面的五個字念道：「認不認識字？老夫叫做——鐵、齒、神、算、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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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駝背老頭一臉茫然，說：「鐵齒神算劉，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小角色？你怎麼進來的？」

  劉老三站了起來，提著旗幡，沿著鐵架子樓梯，轉了下來，大聲地說道：「孤陋寡聞啊，孤陋寡聞！我們其實是見過的，楊大侉子，我師父曾經給你兄長算過命，說他戾氣過重，性格無常，年少易折，當時我在場，你也在場。當時你們都不信，你看看現在，他不是躺地下面了嗎？你們這家傳的手藝太殘暴了，邪門歪道，總是活不長的。實話說吧，我從西郊的瓦浪山過來，那兒的聚邪斂魂陣，是不是你布下的？」

  駝背老頭面無表情，雙手反覆地搓著，然後反問道：「哦，原來是麻衣世家的人，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事兒重要嗎？」

  劉老三嘿嘿一笑，說：「這太有關係了，你知道你惹到了誰嗎？對，我們這夥人學得是文功夫，推算測字，算的就是一個命，跟你們這些武行出身的人不能比，不過黃養神雖是我的師弟，但他是黃家遠支，知道黃家嗎？就是荊門黃家，如今黃家的人死在了你手裡，莫說是你，就算是你們集雲社的大檔頭，都扛不住的。」

  「荊門黃家的？」駝背老頭一臉嚴肅，眼睛似乎左右轉了一下，然後試探著說道，「剛才出手的不是你吧，讓那人出來，我見識見識。」

  說話間，劉老三已經走到了地面，不理他，而是自我感覺良好地跟我打招呼：「嘿，二蛋，又見面了，是不是有一種很驚訝的感覺啊？我說過了，水庫的事情還沒完，這不，老夫現在就已經找到兇手了。」

  劉老三似乎對先前我和羅大根並不怎麼搭理他這事兒耿耿於懷，他走過來，攬著我的肩膀，洋洋得意地說道：「你知道這貨是誰了吧，集雲社你別聽著名字文氣，其實就是你們這一帶最兇殘毒辣的社團幫會，雖然解放後這幾十年被瓦解許多，但是餘孽仍在。可以這麼說，你們這兒但凡出現點什麼壞事兒，九成都是他們集雲社弄的鬼。不過呢，今天倒是讓你瞧好，老夫是怎麼滅了他的！」

  劉老三年紀頂了天也就四十，卻老喜歡在我面前說「老夫」二字，倚老賣老，不過羅大根這事兒我有心找他幫忙，倒也樂得在旁邊扮演捧哏，拱手說道：「請先生施法，將這魔梟給滅了，免得遺禍群眾。」

  劉老三這邊得意，駝背老頭卻早已忍耐不住。這兒是他的地盤，整個車間的地下都被他暗中布置了法陣，哪裡能容劉老三在這兒撒野？

  他本來還準備將那個黑暗中的高手逼出來，卻沒想到劉老三根本不接招，於是厲聲喊道：「你這個傢伙，莫非真以為將荊門黃家搬出來，我就會怕了？你當我楊大侉子是剛出來混的是吧？今朝就將你們全部弄死，祭煉進那寒光劍里去，有了那深水怨靈和鋼鐵怒火的淬鍊，我看到時候還有誰能夠過來找我的麻煩？」

  他大聲喊著，身子朝高爐那兒退去，不知道要做什麼。我扭頭看了說大話的劉老三一眼，發現他只是喊喊號子，身子卻是紋絲不動。

  這個傢伙，他特意跑到這兒來，莫非是來吹牛的？

  劉老三給我的感覺十分不靠譜，手握著短劍，我想要再次衝上去跟駝背老頭拼了，心中估量著如果我將《種魔經註解》中的魔功施展而出，能不能拼得過。然而剛走一步，劉老三伸手拉住了我，沉聲說道：「你別動，讓那個傢伙先吹一下，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敢說出這樣的大話來。」

  劉老三這話一說完，我就曉得他應該是另有所圖了，而駝背老頭毫不在乎，三兩步走到了高爐旁邊，腳在地上很有規律地踩了三次，手朝空中一揮，竟然憑空抓出了一把長劍來。

  這長劍，劍長三尺，非金非鐵非石非木，給人的感覺好像是珊瑚上面鍍了一層膠質，有濃郁的血光將其籠罩，煞氣逼人。

  劉老三瞧見這玩意，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大聲喊道：「不錯，以血鋼為構架，以深水凝膠為媒介，虎樓石碾碎而附著其上，先是在陰氣逼人的水底凝練，而後又用含血煞的現代鋼鐵技術熔煉——楊大侉子，金陵人稱呼你為天才，可以並肩於墨晗的大師，這話倒真的不是吹捧，這把飲血寒光劍一出，只怕就算是於墨晗大師都壓不住你的風頭了。」

  面對著劉老三的誇獎，駝背老頭的脾氣也變得溫柔了，他輕輕撫摸著那把長劍的劍身，就像撫摸自己情人滑膩而白皙的肌膚，投入了十二分的感情，這般膩乎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回復劉老三的話：「這劍呢，目前還只能算是半成品，所有的功效都還沒有完成，不過殺了你們，差不多就能夠出爐了！」

  劉老三嘻嘻一笑，指著駝背老頭說道：「劍都是有靈性的，認主人，而世界上最了解這劍的人是它的創造者。一般來說，如果用鑄劍師的鮮血和性命來給這劍開光，我覺得這才算是完美，對不對？這事兒古人就有典範，如果真的這樣做，我相信，這三十年內將沒有人能夠做出超越這把飲血寒光劍的作品，而你則將永垂不朽，警醒後人——怎麼樣，我給你想的結局美麗吧？」

  劉老三自說自話，而駝背老頭整張臉都變黑了，他將劍提起來，做了一個標準的起手式，冷聲說道：「這結局，我不喜歡。」

  這話說完，他腳步一動，整個人就宛如鬼魅，一步竟然就跨到了劉老三的跟前來，那把劍的劍身上面有好多孔洞，一動，無數呼嘯聲滾滾而起，宛如萬千的魑魅魍魎一齊狂嘯，整個天地都化作了一片扭曲，無邊血海陡然而生。我心中駭然，感覺空氣在那一瞬間都凝固了，渾身僵直，動彈不得，而旁邊的劉老三也是有些猝不及防，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將手中的那杆旗幡往前一擋。

  刷……

  一道清脆的撕裂聲驟然響起，劉老三的那杆旗幡碎成了片，漫天飛揚，而我和他則一齊往後退，我頭皮發麻，朝他大聲喊道：「大哥，你不是信心滿滿，勝券在握嗎？現在是咋回事啊？」

  我痛苦，而劉老三的痛苦並不亞於我：「我的招牌！那可是我混飯的玩意啊，沒了它，我吃啥呢？殺豬的，你再不出現，老子就死了！」

  這話音未落，持著飲血寒光劍大步前來的駝背老頭突然停住，那把紅光滾滾的長劍往前一絞，竟然被一道碧綠色的寒光纏住。

  「叮叮噹噹……」空中發出了一陣爆響，跟打鐵一般。一開始我的視線被那漫天的劍光吸引，然而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那碧綠色的光芒末端，竟然有一隻手在掌控，憑空之間，出現了一個矮個兒男人，鼻孔外翻，滿臉麻子，長相極為醜陋，然而他的身手出奇地好，與這個手持飲血寒光劍的駝背老頭竟然戰得不相上下，隱隱還有反超之勢。

  漫天的劍光宛如星光，能夠將人的眼睛照瞎，高手較技，在於劍招，也在於劍勢。兩人在一陣交鋒之後，雙雙後退，駝背老頭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朝著那個丑漢子厲聲喝道：「哪裡來的傢伙，報上姓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