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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手大賽

2024-09-30 15:27:03 作者: 句二叔

  深夜,六朝古都的一角,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猶如鬼火一樣。

  據說,鬼市名稱就是因此由來。

  作為十大鬼市之首的金陵鬼市,開始熱鬧起來。

  今夜的鬼市,人頭攢動,格外熱鬧。

  那裡正在舉辦三年一屆的鬼手大賽。

  鬼手是做什麼的?

  鬼市的鬼手可不是表演魔術的,而是指造假贗品的頂級高手。

  

  鬼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用鬼市的話來說,能當鬼手的人,要麼是走投無路的,要麼是身懷絕技的。

  「據說今年鬼手大賽由神秘人贊助,鬼手之王的頭等獎獎金一千萬呢!」

  「嗯,聽說了!」

  「臥槽,這要是得了頭等獎,豈不是一夜暴富啊?」

  「有本事,你也可以參加啊!」

  看熱鬧的人群議論紛紛。

  鬼手大賽的報名處,蹲著一個少年,他身形消瘦,臉上全是明顯被紫外線灼傷的黝黑膚色,全身衣服破舊,甚至還略帶邋遢。

  他叫高陽。

  今天,也是白朗的十八歲生日。

  準確地說,從今天開始,高陽就可以賺錢了。

  自從十年之前,父親突然失蹤下落不明,還被涉嫌詐騙通緝,高陽家道從此一落千丈。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初中畢業那年,母親突然精神失常,被強行送入了精神病院。

  讀完義務教育,因為交不起學費,沒法繼續就讀高中,高陽只能眼巴巴地離開學校。

  他想打工,可惜沒有商家敢收留童工,為了生存,他只能被迫加入了盲流的隊伍。

  三年來,他嘗盡了世態炎涼與人情冷漠。

  「時間還有五分鐘!報名參賽截止時間,最後五分鐘!」

  報名處的工作人員大聲喊道。

  該參賽的,人家早早就報名了。

  沒人會磨蹭到現在才來報名,工作人員準備關上窗口,收工去看比賽了。

  「誰給我墊付五百塊錢的報名費,我贏了獎金分他一半!」

  高陽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就要再等三年。

  為此,他已經等了三年了。

  只可惜,那個時候他還小,母親生病前,曾嚴令他十八歲之前,不能利用高陽特有的鬼手技能賺錢。

  所以,他不想再錯過這個機會,只好壯著膽子大聲喊道。

  這個世界,總是不缺好事者。

  「喂!你個小屁孩,也敢參加鬼手大賽?」

  「看上去毛都還沒長全呢?也敢參加這種頂級賽事?」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看熱鬧的人群,好奇地圍著高陽,放肆的譏笑和議論道。

  「也許人家孩子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喲!站著說話可真不腰疼,你這麼看好他,那你幫他交了唄!」

  「我交就我交!不就是五百塊錢嘛!」

  說話間,還真的站出來一個人,替高陽交了五百塊錢的報名費。

  拿到參賽資格證,高陽感恩戴德地連連承諾道:「我叫高陽!高陽的高,高陽的陽!叔叔您放心!我贏了之後,一定分一半獎金給您!」

  那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笑笑,還對白朗鼓勵了一番。

  當然,那人也難免被看熱鬧的人群嘲笑一番。

  「這年頭也從來不缺傻子!暫且不說他一個小屁孩,就算是頂尖高手來,都不一定能進前三名!」

  「憑什麼啊?萬一人家有真本事呢?」

  「你以為評委席上坐著的張家、李家、鄭家的評委是擺設啊?」

  「啥意思?」

  「啥意思?連這個都不懂,活該你當冤大頭!」

  這一屆鬼手大賽的巨額獎金,不但吸引了全國乃至全世界的鬼手蜂擁而至,就連歷屆的鬼手之王都前來參賽了。

  與往年的鬼手大賽比較,今年比賽的規矩新增了鑒寶一項。

  「鬼手不是造假貨的嗎?怎麼還要比鑒寶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

  「作為頂級鬼手,連真假都看不出來,又如何能做出頂級贗品呢?」

  「要是這麼說的話,倒是有點道理的!」

  經過三個小時的海選初選,大屏幕上,高陽的名字很幸運地出現在了決賽名單上。

  「喲!那小孩還真的進入了決賽呢!」

  「臥槽,這都行啊?」

  「哥們!這小子要是真的贏得頭獎一千萬,那你可賺大發了啊!」

  那人笑笑,也沾沾自喜道:「莫欺少年窮嘛!」

  其實,按照往年鬼手大賽經驗,但凡是能進入決賽的鬼手,基本上來說,就已經衣食無憂了。

  為什麼鬼手大賽這麼火爆?

  就是因為場內,不知道有多少商家,都在這裡等著挖人才呢!

  只要能搶到進入決賽圈的鬼手,那就相當於,搶到了一台穩賺不賠的印鈔機。

  要是能搶到鬼手之王的話,當然更好了。

  只不過,這個想法也就只能想想。

  歷屆的鬼手之王,當然都會被張家、李家、鄭家他們三大家族留下了。

  畢竟,這三家是行業的三大家族,幾乎壟斷了百分之九十的頂級贗品市場,而且都是行業的金字招牌。

  行業的金字招牌,加上鬼手之王自帶流量,那結果當然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結果。

  主持人宣布決賽的晉級規則。

  進入決賽的十名鬼手,進行兩輪決賽。

  分別是一輪鑒寶,一輪是現場做贗品,當場決定勝負。

  第一輪決賽是鑒寶。

  第一件藏品是文徵明的《雨晴紀事圖》,要求選手現場鑑定。

  在場的行家都知道,這件藏品的真品是被收藏在故宮博物院的,而眼前這件必定是贗品。

  所以,根本就不用鑑定。

  然而,詭異的是,九個參賽鬼手鑑定之後,舉牌是真品。

  唯獨白朗暫時沒有表態,他站在藏品前,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在觀眾看來,這幅畫明明就是贗品,為什麼那麼多經驗豐富的鬼手卻紛紛舉牌是真品呢?

  難道……是大賽組委會從故宮博物院借來了真品?

  或許只有這一種解釋。

  因而,台上的那幅《雨晴紀事圖》到底是真還是假,反而讓人捉摸不透了。

  「時間到!高陽選手請選擇舉牌!」

  主持人提示道。

  高陽雖然眉頭緊皺,卻毫不遲疑地舉起了贗品的答案。

  「十名選手,九個選擇了真品,一個選擇了贗品!那麼,這幅《雨晴紀事圖》到底是真品還是贗品呢?」

  主持人拋出了一個大大的懸念,讓台下的觀眾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

  「有幸的是……這幅畫是本次大賽贊助人,親自從故宮博物院裡借來的真品!」

  隨著主持人的話落,全場一片譁然,進而升華到一片掌聲。

  「還真的是從故宮博物院裡借來的真品啊!」

  「我就說那小屁孩不行吧!」

  主持人打住眾人的熱議,帶有嘲笑的口氣對白朗問道:「我們還是有請即將被淘汰出局的高陽選手,介紹一下選擇贗品的理由!」

  主持人跟評委互相對視了一個眼神,狡猾地說道。

  高陽眉頭舒展,微微一笑,指著藏品介紹道:「這幅文徵明的《雨晴紀事圖》,無論是用紙,還是筆力風格都跟真品幾乎完全一致!但是……」

  高陽停頓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那幅畫。

  他眼睛看見畫作的成品日期,依然是2023年6月。

  高陽胸有成竹地繼續介紹道:「只可惜,這是一幅高級影印本!」

  他的話,讓全場皆驚。

  「人家主持人都明說了這是故宮博物院借來的藏品,他還嘴硬?」

  「小孩子嘛……」

  就在主持人準備對高陽要進行羞辱一番的時候,一個神秘的聲音傳來。

  「恭喜高陽!他說的沒錯!這的確就是一幅高級影印本!故宮博物院的真品,怎麼可能隨便被借出來呢?」

  聽了這話,主持人和評委當場一臉懵逼,卻不敢反駁。

  因為說這個話的人就是本場大賽的神秘贊助人,這幅畫就是他提供的。

  這下,場下的觀眾可炸鍋了。

  主持人為了化解尷尬,立刻宣布進行下一個藏品鑑定。

  這次要鑑定的藏品,則是由古玩行最大的張家提供的,元青花小梅瓶。

  杜家不但是文玩界最大的商家,還擁有歷屆的全部鬼手之王供職杜家做事,因而杜家還是文玩界最大的贗品和工藝品復刻銷售商。

  所以,但凡是杜家流出的贗品或者復刻文物的工藝品,那是真假難辨,堪稱一絕。

  這也讓台上的這件藏品真假難定。

  參賽鬼手紛紛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領,以及各種鑑定輔助工具,輪番對台上的那件元青花梅瓶反覆查看和研究。

  這一次,有六個鬼手舉牌是真品,三個鬼手舉牌是贗品。

  唯獨高陽排在最後,等人家都舉牌了,才輪到白朗上前查驗。

  高陽依舊是雙手空空,只是好奇地上下反覆打量著,台上的那件元青花小梅瓶,疑惑地搖搖頭,遲遲未能舉牌。

  「時間到了!高陽選手請快點決定!」

  主持人不耐煩地提醒道。

  高陽舉手提問道:「除了真品和贗品之外,還有其他答案嗎?」

  「啥意思?難道你還想要個半真半假?」

  主持人譏笑道。

  「嗯!」

  高陽還真的就點點頭,指著台上的那件元青花小梅瓶說道:「這件藏品,還真可能就是半真半假……」

  「這不可能!」

  代表杜家的評委忍不住,粗暴地打斷白朗的話。

  「這可是杜家古玩店的鎮店之寶,上過三次大型拍賣會,經過諸多權威專家鑑定過的真品無疑!」

  代表杜家的評委冷笑著介紹道。

  「杜家的鎮店之寶,竟然是個贗品?」

  「這……不太可能吧……」

  此時,代表杜家的評委,臉色鐵青,還想跟高陽據理力爭。

  而坐在VIP觀賞席的杜家主事人,杜老太爺卻相反地坦然一笑,站起來了。

  「嗯!這孩子眼光老辣,這都能看得出來!」

  杜老太爺這句話,又讓全場再次震驚,進而一片譁然。

  杜老太爺能說出這句話,意思就是公開承認了,台上的那件鎮店之寶是贗品無疑了。

  杜老太爺顫顫巍巍地走上台,好奇地伸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貌不驚人的高陽,一臉和善地笑問道:「後生可畏啊!這位小哥對這件藏品,還有哪些認知啊,不妨全都說來聽聽?」

  高陽彎腰行禮之後,抬頭挺胸,泰然自若地微微一笑,指著那件藏品從容不迫地介紹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件藏品,瓶底是元青花的真品,而瓶身卻是嫁接上去的明青花的瓶身,而且還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時候,由鬼手大師將兩者完美地結合,並進行了二次局部燒制,因而很難辨別真假。」

  高陽對藏品的介紹,再次讓全場震驚不已。

  但是,高陽的話,也引起了杜老太爺的好奇和疑惑。

  杜老太爺掏出老花眼鏡,仔細地盯著高陽看了很久,不由地吸了一口涼氣,困惑地問道:「這位小哥跟程家有什麼關係嗎?」

  面對杜老太爺的提問,高陽鎮定自如,只是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我姓高,無師自通,自學成材!」

  杜老太爺見問不出什麼,只能遺憾地嘆息了一聲,略帶失望的說道:「唉,只可惜啊……啥也不說了!繼續吧!」

  說完,杜老太爺由家人攙扶著下了台,直接離開了會場。

  既然張太爺都親自承認了,代表杜家的評委也就不能再說什麼了。

  「那……這件藏品到底是算真品啊……還是贗品啊?」

  主持人心想,這麼大的難題,你們總不能拋給我吧?

  最後,經過評委激烈討論,最終選擇這一輪不算,直接進行下一件。

  而下一件藏品則是,由古玩界排行第二的李家提供的一件青銅爵。

  青銅爵,在今人看來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如果是放在古代,那可是妥妥的的王公貴族獨享的身份象徵。

  因而,爵位的等級劃分制度,就是因爵而來。

  在古代,商人雖然有錢,但是因為沒有身份,即便是你有錢,你也無法享受貴族獨享的很多資源。

  無論是吃穿住行,在古代都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在沒有被授予相應的爵位之前,無論你多麼有錢,你都不可能享受穿絲衣佩戴玉器,或者吃牛羊肉,亦或者出行坐馬車等貴族獨有的享受。

  這其中,關於爵最大的爭議,那就是爵到底是一件日用的酒器,還是禮器呢?

  根據專家考證,爵很可能只是古代祭祀用的禮器,而並不是生活中常用的酒器。

  因為,這個爵作為生活用品酒器來使用的話,那是真的不好用,也不實用。

  主持人指著大屏幕,向大家著重地介紹完了爵的前世今生,宣布比賽開始。

  高陽任由其他選手爭搶著鑑賞那件青銅爵,他卻輕鬆地雙手倒背身後,好像是看熱鬧的一樣。

  等主持人再次提醒時間到的時候,高陽都沒有來得及上手摸過那件青銅爵。

  「這對那孩子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就是!人家連摸都沒有摸過呢……」

  「摸什麼?摸哪兒?」

  有人接著話茬,故意開玩笑大聲問道。

  這一次高陽卻是直接果斷地舉起了真品的牌子。

  與高陽不同的是,八個鬼手在謹慎鑑賞和反覆揣摩之後,都選擇了贗品。

  畢竟,這件青銅爵上不但精美華麗,而且還有上面鑄造難得的八字銘文「五星出東方.利中國」。

  暫且不說,從未聽說過李家收藏有這種國寶級的藏品寶物,就單從銘文上的中國字眼來說,就很扯淡了。

  畢竟,中國的稱呼,是現代人的簡稱。

  所以,八個鬼手研究之後,一致認為,這是李家的鬼手製造的當代仿古工藝品而已,甚至連贗品都算不上。

  另外還有一個鬼手,願意跟著高陽舉牌真品,倒不是因為有了自己的不同鑑定意見,或者不認同他們的鑑定結果。

  只是,這個鬼手覺得高陽連續贏了兩場,肯定不只是運氣那麼簡單,所以,他決定冒險一次,跟著高陽舉牌。

  既然比賽結果出來了,大家就等李家的評委說話了。

  然而,李家的評委卻是一臉懵逼,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台上那件自家的寶貝到底是真還是假。

  「我去!自己家的東西,真假都不知道!那你還當個毛評委啊!」

  「下去吧!下去吧!」

  隨著起鬨聲中,李家的話事人,李總只能從VIP席位上站起來,一臉嚴肅徑直走上台。

  李總直接宣布道:「這件是真品!」

  主持人來沒有來得及宣布比賽結果,就被場下觀眾的意見打斷了。

  「李總,你怎麼證明那個玩意是真品?」

  面對觀眾的質疑,李總當場卡殼了。

  畢竟,這件青銅爵也是李家老太爺剛剛收來的一件藏品,身為李家話事人的李總雖然只知道這件是真品,但是,他卻無法證明。

  觀眾的質疑當然需要得到權威的答覆,這是鑒寶大賽,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何打消觀眾的質疑,又如何證明比賽的公正呢?

  就在觀眾要嘲笑起鬨的關鍵時候,高陽站出來了。

  「還是我來為大家解說一下這件珍貴的青銅爵吧!」

  高陽指著那件青銅爵,從容自信地介紹道:「這件青銅爵上的銘文,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這句話最早是出自《史記.天官書》。意思就是,古人用星象學來說,金木水火土地五星運行,偏向於東方青龍七宿,戰事利於中國;偏向西方玄武七宿,則戰事利於西方。」

  這裡講的中國,就是中原之國的意思,那個時候的古中國,其敵人和對手都是集中於西方,因為東方是大海,沒有敵人。

  所以,就有了那個經典的歷史故事。

  在漢宣帝時,朝廷出兵攻打西羌國時,出征之前,星象官就說:「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必敗!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不)敢戰者凶!」

  高陽說完,觀眾再次質疑道:「哦,五星的位置真的可以預測吉凶嗎?」

  「真假不重要,只要當年的將軍和士兵相信就可以了。」

  高陽笑笑,說道。

  「不對,不對,不對!」

  現場觀眾依舊是質疑喊道。

  「哪兒不對?」

  主持人問道。

  「這小子雖然介紹了銘文的含義,但是,依舊沒能證明這個青銅爵是真品!」

  的確,贗品也可以有銘文,所以,僅僅只是解釋了銘文,顯然還是難以服眾。

  高陽微微一笑,舉手示意大家安靜,聽他繼續介紹。

  高陽繼續說道,傳統鑑定青銅器的方法無非是看銅質、辨鏽色,看紋飾,辨銘文。看器型,觀工藝。

  青銅器在不同朝代,所用的銅質也不相同。

  所以,青銅器的鑑別一般遵循"夏粗、商細、周膩"的規律。

  比如:著名的「江南造」所仿鑄的青銅器,一般來說器物的底子會有閃白髮紅黃色。

  而真正的青銅器的古老鏽色,則是經數千年自然形成的。

  因此,青銅器的真鏽一般有綠、藍、紅、黑等多種顏色,顏色深沉而緻密,有金屬的光澤。

  同時,古老的銅鏽一般又可分幾層,在最裡面一般是黑鏽,其上是紅鏽,再往上是藍鏽或綠鏽。

  而作偽的贗品,一般來說鏽色深淺不一,俗稱「疙瘩鏽」,呈現比較均勻的小塊狀,而且都是人為選擇製造在器物的某一部位。

  更有甚者,用塗料、油漆和樹脂所做的假鏽;這就是行業里說的「粉綠色鏽」,多為浮鏽,或者「單一繡色」的那種,質地疏鬆,一摳就掉,或用酒精一擦就掉。

  以上幾種,一般都是由鬼手製造的速成贗品。

  那麼,真正的青銅器的包漿鏽色是應當層次豐富,堅硬而有光澤的。

  「當然,隨著贗品製造的手法越來越科技,鬼手的狠活也越來越牛逼,因此鑑定青銅器的方法,就一定離不開以下兩種。」

  聽到高陽說到重點了,從觀眾到評委,就連主持人都伸長了脖子,翹首側耳傾聽。

  高陽看見大家這麼認真的聽他說,心裡感到很欣慰。

  他繼續說道:「無論是多麼科技與狠活的造假作偽方法,在聽和聞的面前,都是現出原形!」

  「聽和聞?那不就是一回事嘛?」

  有人大聲質疑道。

  高陽笑笑,繼續解釋道:「我這裡說的聞,是指用鼻子嗅,或者用舌頭嘗。也就是說,鑑定古老的青銅器,只要通過敏銳的聽覺和嗅覺以及味覺,也是一種重要的鑑定方法!」

  對於這種聞所未聞的鑑定方法,就連主持人都好奇起來。

  「聽聞的這種獨特鑑定方法,還從未聽聞過,快給大家介紹介紹!」

  對於鬼手來說,高陽如果對於公眾解說了鑑定方法,在一定意義上來說,那就是相當於砸了很多鬼手的飯碗。

  畢竟,鬼手這個行當就是靠造假作偽混飯吃的。

  你把鑑定方法都說出去了,鬼手造假作偽的東西還能賣給誰呢?

  所以,高陽還是太年輕了。

  經驗是個好東西,只可惜,所有年輕人都輸在這裡。

  因此,現在最緊張的不是高陽,而是整個鬼手行業里的老闆和鬼手們。

  高陽雖然年齡小,但是,他也不是傻子。

  但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明知主持人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高陽也不得不跳下去。

  索性,高陽心一橫,繼續說下去了。

  白朗繼續說道,任何朝代的青銅器,無論是重量,還是器物體型的厚薄,被敲擊之後,所發出的聲音是不同的。

  即便你用現代科技,仿造的重量厚度完全一樣,敲擊之後,聲音依然不同。

  這其中有一個最有代表性的例子,那就是曾侯乙編鐘。

  那麼多專家,經過幾十年的研究和仿製,雖然仿出來的青銅編鐘也能發出多個音符的美妙的聲音。

  但是,跟原物比較,聲音依然不同。

  至於是為什麼,我稍後說明。

  一般來說,在商代以前的青銅器,體型比較小而輕薄,而在商之後的青銅器,體型則比較大而厚重。

  這是因為當時受制於青銅原料的產量而決定的。

  西周之後的青銅器,多了銘文且器物更加渾厚。

  而到了春秋戰國之後,青銅器又回到了輕薄小巧,但是做工卻越加精緻。

  這是因為,從西周之後,青銅器的鑄造方法有了進步,失蠟法的精密鑄造開始廣泛普及。

  因而,西周到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就有了精巧和複雜的器型。

  等到了漢代之後,青銅器又好像恢復了青銅器最初的重、拙、粗、矮。

  眼前這個青銅爵,就是典型的漢代青銅器的造型。

  唐宋以後的青銅器仿製品數量開始大增,因而,鬼手這個行業古已有之。

  造假作偽這種事,從古至今甚至再到未來,會一直留存。

  因為,這是需求的力量。

  回到主題,因此,聽青銅器發出的聲音,一直都是鑑定青銅器的重要方法。

  通常來說,贗品的青銅器,敲擊之後,發出來的聲亮有轉音,而真品青銅器,敲擊之後,所發出的聲音較為低沉且短促。

  這當中,主要是原因就是青銅原料的配方不同,以及青銅器的鑄造方法不同。

  「哦……長見識啦!」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現場觀眾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但是,評委席上的評委和參賽的鬼手,臉色鐵青,鼻子都被他氣歪了。

  高陽這番話,直接砸了兩家的鍋。

  「繼續說,繼續說!」

  應觀眾要求,高陽心想,既然都說了,索性就說到底了。

  他繼續說道,除了聽之外,用舌頭嘗,也是鑑定青銅器、瓷器、金石類等贗品的重要方法。

  包括青銅器在內的瓷器、金石古玩真品,無論是祖上流傳至今的,亦或者是出土的,一定都沒有刺鼻的酸、臭、嗆等化學異味。

  但凡是帶有化學異味的東西,都一定是有造假作偽的痕跡。

  因此,在過去,一些老古董鑑賞家,都會用到舌舔品嘗的方法來鑑定這類贗品。

  真正的老東西,會有自然發霉的甜味,而造假作偽的贗品,為了追求俗稱,一般都要用到化學反應的輔助,所以,贗品一般多有酸、嗆的氣味。

  最後,高陽笑笑,說道:「好了,我說完了!」

  這一次,在場觀眾對高陽徹底服了。

  光是從熱烈持久的掌聲,就可以聽得出觀眾的高漲的情緒。

  然而,李家的話事人李總卻是冷冷地看了高陽一眼,沒有任何感謝的表示,匆匆走下台,也直接出門走了。

  主持人這個時候,趁機插嘴,宣布:「高陽全對,第一名晉級!」

  當然,與高陽進入最終決賽的,還有另外兩個鬼手。

  這下,在場的人可炸鍋了。

  「這都行?好像有點假了吧!」

  「這是內定的節奏吧?」

  即便這個時候,依舊有人在質疑道。

  其實,比較觀眾的質疑,而評委們則是更加好奇。

  這其中,最為好奇的,當然是坐在評委席上的張家、李家、鄭家的三家代表評委。

  有沒有內幕,是不是內定,只有他們三家的人門清。

  所以,對於高陽這種年齡小,卻知識淵博,以及獨特的鑒寶方式,他們三家的評委遠比場內的觀眾更加好奇。

  「臥槽!三個人裡面,竟然有兩個是歷屆鬼手之王!」

  有人指著晉級的參賽選手提醒道。

  這意思就是告訴眾人,除了高陽,其他四個都是歷屆的鬼手之王。

  「這還有什麼可比的?」

  「那也不一定!那小孩能走到決賽,應該不是靠運氣!」

  「如果不是靠運氣,那就是靠關係唄……」

  總之,沒有人相信,一個小孩能贏得這種頂級鬼手大賽。

  「牛逼!」

  這下輪到替高陽交報名費的那個傢伙興奮了。

  畢竟,進入最終決賽,那就意味著獎金到手了。

  雖然第一名獎金是一千萬,但是,第二名獎金則是一百萬,而第三名獎金則只有十萬。

  就算最差的第三名,那也意味著自己能分五萬啊。

  這個時候,開始嘲笑高陽交不起報名費的那些人開始後悔了。

  主持人宣布獲勝的三名選手進入最終決賽。

  工作人員拿來三頂帳篷,供參賽選手使用。

  「啥意思?怎麼還有帳篷?」

  第一次來看比賽的觀眾,好奇地問道。

  「頭一回看吧?鬼手作贗那都是獨家秘術的技術活,怎麼可能給旁人看見?所以,最後一輪比賽都是在帳篷里完成的!」

  有經驗的觀眾解釋道。

  讓觀眾感到意外的是,大屏幕上放出來的,竟然就是第一輪鑒寶的那張文徵明《雨晴紀事圖》。

  賽事神秘贊助人宣布道,決賽比賽,就是要求三名參賽選手,現場仿出這幅古畫。

  時間限定是兩個小時。

  這個時候,現場觀眾才有心地,仔細研究了那幅文徵明的畫作《雨晴紀事圖》。

  在畫中,作者描繪了一個霧氣瀰漫的平沼近岸,碎石散置,綠苔滿布,細草叢生。

  數棵雜樹相簇,綠葉枯枝,相互扶助。

  這幅畫,看似簡單,卻是筆法寬厚,墨色渾潤,濃淡變化,層次豐富。

  雖然畫了一個小景,但是顯得境界開闊,氣勢厚重,讓人看了,立刻心中感覺有翠濕欲滴之意。

  可見作者文徵明其畫技造詣之深。

  要想仿出這幅畫,很難!

  這幅畫之所以難,難在鬼手們不僅要懂畫,還要懂書法,因為這幅畫上還有文徵明的書法。

  行業都知道,會畫的人很多,會書法的人也很多,但是,要想同時兩畫與書法集於一身並且還是大成之人,就少之又少了。

  而這幅畫的作者文徵明,恰巧就是將兩者集於一身的大成者。

  很顯然,要是能把這幅書畫仿好了,那自然就是名副其實的鬼手之王了。

  由此可見,這一屆的鬼手大賽出題人的用心良苦,也難怪這一屆的鬼手之王的頭獎獎金是一千萬。

  除此以外,台上還擺著各種老舊的紙張和筆墨供參賽選手自由選擇。

  看似是自由選擇,實則又是一道難題。

  既然是做贗,那就要求鬼手不但要懂書畫技藝,還要懂紙張與筆墨。

  這就相當於電腦的軟體和硬體一樣。

  鬼手們的書畫造詣相當於是電腦軟體,而是正確地選擇紙張和筆墨,則是相當於電腦的硬體。

  只有全部對了,才能造出真假難辨的頂級贗品。

  這也是為什麼頂級鬼手做出來的贗品,一樣能賣出天價的原因。

  所以,這一輪的決賽看點超多的一個原因,就是看鬼手們如何搶到合適的筆墨紙硯。

  然而,就在其他兩個鬼手在爭搶合適的筆墨紙硯的時候,高陽倒背著雙手,站在大屏幕前對著那幅書畫研究觀看,遲遲沒有要搶筆墨紙硯的意思。

  「這不操蛋了嗎?這孩子怎麼不去搶啊?」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

  「啥意思?你懂你說!」

  「他根本就不會做贗!」

  「臥槽!一語驚醒夢中啊!」

  這個時候,很多人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其實,能想到這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無論是從年齡,還是從閱歷、經驗,絲毫看不出高陽這種小屁孩會做贗品。

  但是,就當大家議論不止的時候,高陽卻看似隨意地拿了些筆墨紙硯,也走進了帳篷。

  「我去!他還真的進了帳篷?」

  「換上你,你被這麼多人看笑話,你還不躲進敞篷里啊?」

  高陽進入帳篷之後,放下筆墨紙硯,坐了下來。

  他並未動手,而是緩緩地閉上了眼。

  一分鐘之後,他原地消失不見了。

  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出現在一個古代的花園裡。

  微風吹動,花園裡幾株桃花盛開。

  高陽順著花園小徑,一路向前,終點是一間開窗畫室。

  他走進那間畫室,看見一個老頭披著滿頭散亂的長髮,捋著長須站在一幅畫前滿意地點頭朗笑。

  「你是何人?」

  面對束狀怪異的高陽,把那個老頭嚇了一跳,他驚問道。

  高陽也不隱瞞,恭恭敬敬地說道:「文先生,我叫高陽!」

  「哪裡來的蠻夷之輩?」

  文徵明一愣,警惕地問道。

  「我是從五百年後的金陵來的……」

  高陽微微一笑,坦誠地答道。

  「五百年後?」

  文徵明疑惑地圍著高陽轉了一圈,前後仔細打量了一遍,依舊是難以理解的樣子。

  「你來何事?」

  「我是來向您求畫的!」

  高陽指了指他剛剛畫完的那幅畫,說道。

  「憑什麼給你?」

  文徵明搖頭說道。

  高陽本想說我買,但是,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

  最後,高陽只從口袋裡找到了,一張《花公子》香艷雜誌的人體攝影海報。

  他失望地展開看了一眼,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沒想到文徵明眼尖,看見高陽手中的海報,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這是怎麼畫出來的?」

  文徵明幾乎流著口水,眼饞地問道。

  「要不……咱們交換?」

  高陽立刻覺得有戲,就試著提出交換的想法。

  「可以!可以!」

  文徵明毫不猶豫地立刻答應下來,他不由分說的,從高陽手裡一把搶過那張人體香艷海報,呼呼喘著粗氣研究起來。

  高陽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去收了文徵明的那張《雨晴紀事圖》。

  等到文徵明滿臉通紅地緩過神來,想再問高陽的時候,發現人沒了,還帶著自己的畫一起消失不見了。

  帳篷里,高陽悄然現身,手裡還拿著剛才從文徵明那裡交換來的,那幅《雨晴紀事圖》。

  高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

  兩個小時的時間到了,主持人宣布參賽選手走出帳篷,交上作品。

  高陽滿臉自信地拿著那幅畫,走出帳篷。

  場下的人沒有想到高陽出來了,竟然手裡也拿著一幅畫的樣子。

  「我去!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

  場下質疑聲一片。

  三幅畫交到評委的手裡時,評委一下子被高陽交上來的作品震驚了。

  看見評委們臉色大變,場下的觀眾更加好奇地猜想,這是出什麼意外了嗎?

  「到底畫了什麼呀?發到大屏幕上看看啊!」

  禁不住現場觀眾不住的要求,主持人只好把三幅畫同時顯示到大屏幕上。

  除了一個鬼手沒有畫完之後,剩下的兩幅畫基本立判高低。

  其中一幅,雖然不能以假當真,但是也算得上惟妙惟肖。

  而另外一幅,懂行的人看得出來,幾乎跟真品完全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畫作真品被藏在故宮博物院中,還以為是真的呢。

  當然,在評委眼中並不會這麼認為,畢竟高陽交上來的這幅畫,墨跡未乾,顯然不是真品,但是卻又勝似真品。

  無論是書法造詣還是畫技造詣,以及用的紙張筆墨,甚至就連印章印泥都好像完全一致。

  這要是做舊一點的話,幾乎難分真假。

  面對這個結果,評委們既感到驚喜,又是顯得很矛盾。

  畢竟,這種賽事的結果,就像是有些觀眾說的那樣,本來都是內定好的。

  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對比之下,高低之分清清楚楚,即便是評委們想弄虛作假,那也難以服眾。

  何況,比賽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選才!

  只要是人才,其實誰拿第一名,對於投資人來說,那是無所謂的。

  尤其是這一屆的贊助人很神秘,說不定就隱藏在觀眾之中也不一定。

  「高陽!高陽!」

  面對比賽結果,場下的觀眾興奮大聲喊叫起來。

  尤其是給高陽交報名費的那個傢伙,簡直是欣喜若狂,他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動的大喊大叫起來。

  「五百萬啊!」

  當然,先前那些還譏笑他的人,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高陽能拿頭獎的話,他們早就搶著給交報名費了。

  「高陽是通緝犯的兒子!」

  突然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

  「通緝犯的兒子?」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在場的人聽到這句喊聲,全場皆驚。

  「誰喊的?誰喊的?」

  主持人聽見之後,立刻緊張的大聲問道。

  高陽眉頭緊皺,也不由得抬頭順著聲音找了過去。

  在人群中,高陽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沒錯,是齙牙妹!

  一定是她喊的。

  喊話的人從容地走上台,正色凜然地指著高陽,再次大聲確認道:「他!高陽!是通緝犯的兒子!」

  「你又是誰?」

  主持人不知所措地看看三大家和評委,再看看一片寂靜的場內觀眾,對她問道。

  「我叫杜慧!」

  自稱杜慧的女人,一臉壞笑地盯著高陽說道。

  「她說的是真的嗎?」

  主持人半信半疑地問白朗。

  高陽嘆息了一口氣,緊皺著眉頭,默默地點點頭。

  親眼看見了高陽自己承認了這一事實,場內觀眾立刻又炸鍋了。

  「臥槽!怎麼通緝犯的兒子也敢來參賽?」

  「比賽也沒有說通緝犯的兒子不能參賽啊?」

  「臥槽,他還替通緝犯的兒子交了報名費……」

  現場觀眾紛紛發出完全對立的不同意見。

  一方認為,通緝犯的兒子當然不能拿獎,尤其是讓人垂涎欲滴的千萬大獎。

  而另一方則認為,他爸是通緝犯,他又不是!而且比賽規則中,也沒有規定說通緝犯的兒子不能參賽。

  面對這個意外情況,代表杜家、李家、鄭家的三家評委代表也不敢貿然定奪。

  畢竟,鬼手一旦獲獎被錄用,在一定意義上是代表著各家的商譽。

  但是,高陽又實實在在的進入決賽,而且還獲得第一名頭獎,這也是事實。

  於是,為難的各家評委代表,紛紛走進後台,打電話給各自的老闆請示怎麼辦。

  此時,主持人好像也收到了一個來電,他匆匆地拿著手機到了後台。

  最後,經過評委與主持人代表的神秘贊助人一直商定,這屆鬼手大賽,取消三等獎,只保留一二等獎。

  獲得一二等獎的,是另外兩個參賽鬼手。

  當然,按照歷屆比賽慣例,獲得一二等獎的鬼手,還會收到張家和李家的聘用合同。

  只不過,今年鄭家倒霉,只能從被淘汰的決賽選手當中選人了。

  面對這個結果,這當中落差最大的,無疑就是給高陽交報名費的那個傢伙!

  從本來以為能分五百萬獎金,到最後一毛都沒有,簡直就是狗咬尿泡空歡喜一場。

  高陽站在台上,對著替自己交報名費的那位老兄,深深地連連鞠躬致歉。

  按照以往的經歷來說,即便是沒有獲獎的決賽選手,那也是其他贗品作坊,被搶著要的人才。

  但是,今年卻沒人敢要白朗。

  畢竟,杜家、李家、鄭家三大家都不敢要的人,其他的贗品作坊就算想要也不敢要。

  要是得罪了行業三大家族,就算你有鬼手之王在手,那也接不到任何生意。

  不但接不到任何生意,甚至還可能沒有好果子吃。

  高陽仰起頭,努力克制著眼淚不要流出來。

  本來他以為經過這場比賽,終於可以自食其力了。

  然而,命運卻還是跟他開了一個大大地玩笑。

  「活該!你活該!你全家都活該!」

  即便是高陽都已經這樣了,齙牙妹杜慧依然咬牙切齒地對高陽詛咒道。

  高陽不想看她,也不想理她,生怕看了她之後,會恨她一輩子。

  這一點,高陽也自知理虧。

  在父親失蹤的時候,就聽她家裡人說過,父親在失蹤之前,詐騙了她家一大筆錢。

  或者說,用她家的話來說,父親就是一個詐騙犯,也因此被通緝的。

  等到觀眾都走光了,高陽才悻悻地走下台。

  他心中淒涼地在想,出了門口自己又能去哪兒呢?

  「高陽!等一下!」

  主持人從背後追上來,小聲叫住高陽。

  高陽停下轉身,不解地看看主持人。

  「我家老闆要見你!」

  主持人對他招招手,說道。

  「什麼事?」

  高陽警惕的問道。

  「肯定是好事啊!」

  主持人笑著,拉住高陽就從後門出去,上了一輛奔馳商務車。

  下了車,高陽發現車子停在一幢豪華別墅的院子裡,他好奇又警惕地環視了一周。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開門出來,只把他一個人領進去了。

  高陽一臉茫然地跟著那個管家走進別墅,首先映入眼睛的,就是別墅里的牆上掛著好多著名的書畫作品。

  不過,高陽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都是贗品。

  這都不用鑑定,因為這些書畫的真品都在各大博物館或者博物院裡收藏著。

  管家領著他,穿過客廳上了二樓,進了一間書房,就無聲地轉身出去了,順手還關上了門。

  「坐下吧!」

  突然一個聲音從眼前寬大的沙發里傳來,嚇得白朗一個哆嗦。

  高陽忐忑不安地走過那個沙發,才發現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窩在乳白色的沙發里。

  心想,難怪剛才沒看見人。

  「坐下說話!」

  那個人戴著眼鏡,手裡拿著一本線狀古書,只是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沙發,平和地說道。

  高陽猶豫了一下,依舊是站在那兒,小聲說道:「我站著就好了!」

  「站著……」

  那個人看見侷促的高陽,笑了笑,摘下眼鏡,放下書,坐了起來。

  「喝茶嗎?」

  「水就行!」

  高陽緊張地搓搓手,低著頭,小聲說道。

  「坐吧!」

  那個人再次說道。

  「我……不了……怕給您弄髒了……」

  高陽為難地摸了摸屁股,依然站在那裡說道。

  聽到高陽這麼說,那個人笑了。

  「周管家,來一下!」

  那個人抓起茶几上的一個電話,開口說道。

  周管家手裡拿著高陽上交的那幅《雨晴紀事圖》,交給那個人,然後站在一旁,恭敬地垂手而立靜候他繼續吩咐。

  那個人隨意地打開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他立刻兩眼放光,激動地拿著畫站起來。

  他盯著高陽看了一眼,激動的興趣,迅速就平復下來了。

  「周管家!帶他去洗個澡,順便找兩件少爺的衣服,給他換上。」

  那人看著高陽,卻對周管家吩咐道。

  「來!」

  周管家見高陽一臉懵逼傻呆呆地站在那兒,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好上前拉著高陽出去了。

  等周管家把他推進一間豪華浴室,並把要換的衣服也拿來之後,高陽依然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夢裡一樣不真實。

  在洗澡的時候,高陽才有時間把前後過程仔細回憶了一遍,不過,結果仍然是稀里糊塗的。

  高陽換好衣服走出來,發現周管家守在門口,等著自己。

  「嗯!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大小還算合適!就是人太瘦了!」

  周管家把高陽前後打量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感嘆道。

  高陽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鏡子中的自己,一改之前那個邋遢的樣子,清爽了很多,儘管被太陽曬黑的膚色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

  當白朗再次回到書房裡的時候,發現那個人拿著放大鏡正在仔仔細細地研究那幅《雨晴紀事圖》,並不住地嘖嘖稱奇。

  「這是你畫的?」

  那人聽見白朗進來,眼睛依然捨不得從畫上轉移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畫,問白朗。

  「嗯……」

  高陽點點頭,又接著搖搖頭。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畢竟,這幅畫只是自己去找原作者交換得來的,並不是自己畫的。

  那人疑惑地轉頭認真地看了一眼白朗,輕輕地笑笑。

  通常來說,鬼手都是這個德行,從來不會對外人說出自己是怎麼做贗品的。

  畢竟,這是吃飯的本領,有一些做贗的技藝,就好像是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就沒有價值了。

  「除了書畫,還會做什麼?」

  那人招招手,讓白朗坐下說話,好奇的問道。

  「你想要什麼?」

  高陽小聲反問道。

  「比如瓷器?」

  「或者是青銅器?」

  高陽聽後,只是點點頭。

  「這些你都會?」

  「基本上……都會!」

  看見高陽點頭,那人如獲至寶一樣,驚喜地問道。

  正常來說,在作贗品方面,都是術業有專攻。

  有的鬼手擅長青銅,有的擅長瓷器,也有擅長書畫……但是,能同時會兩門以上,已經是非常罕見了。

  能同時三門都會做,那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什麼贗品會做的鬼手……還從未見過。

  「哦,差點忘了介紹!我叫林世江!」

  「您就是神秘贊助人?」

  高陽大膽的試探問道。

  林世江沒有否認,只是點點頭,笑笑。

  接著,林世江拿著畫,半信半疑的繼續說道:「那我得現場再考考你?」

  高陽胸有成竹的說道:「除了現場做贗,都可以!」

  「還挺自信的?」

  林世江想了想,就讓周管家去拿幾塊翡翠原石過來。

  他知道,古玩了的鑒寶,白朗已經表現過了。

  這賭石雖然也算是鑒寶,但是,卻跟古玩鑒寶完全不同。

  鑑賞古玩藏品,你可以憑著豐富的經驗、知識、閱歷等技能就可以完全勝任。

  但是,賭石則不同。

  在賭石面前,絕大多數鑒寶人的知識和經驗基本都用不上,尤其是對皮殼比較厚,根本打光不透的翡翠原石來說,即便是通過皮殼、顏色、質地等經驗,也只能判斷一個大概。

  要想完全確認石頭裡面到底是什麼,只能切開才知道。

  所以,林世江這次考驗的就是白朗的賭石技能。

  果然,周管家拿來三塊翡翠原石,擺在桌上。

  高陽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三塊石頭分別出自莫灣基場口、會卡場口、莫西沙場口的三個不同場口的原石。

  而且,從厚厚地皮殼來看,白朗知道,之所以選這三塊石頭,明顯就是故意刁難自己的。

  「您要考我什麼?」

  高陽輕鬆自信的問道。

  林世江想了想,說道:「隨便!」

  高陽知道,隨便看似隨便,其實一點都不隨便。

  沒有標準的問題,恰恰就是最難的。

  高陽隨手拿起一塊石頭,閉上眼睛,努力控制著一縷意念,順著手指慢慢滲透進入了石頭內部。

  通過意念,高陽看見石頭裡面的晶體已經達到了僅次於玻璃種的高冰種,而且還漂浮著猶如絲帶一樣的綠色。

  此時,高陽的意念就好像走進了一個透明的大空間一樣,空中瀰漫著薄霧,霧中又漂浮著幾縷翠綠色的絲帶。

  看完之後,高陽慢慢睜開眼,並有手在石頭上畫了一道線。

  「基本達到玻璃種,而且還有幾縷翠綠色,一定要這樣切,千萬別把色料切壞了!」

  高陽不忘囑咐道。

  林世江看高陽這麼篤定,於是,半信半疑的讓周管家安排人,按照高陽的指的切割線,立刻切開看看。

  「老闆,真的!千真萬確!」

  當周管家抱著切開的原石回來的時候,一進門,立刻忍不住的喊道。

  林世江看了一眼,也忍不住驚喜地喊道:「太好啦!簡直太好啦!」

  「那剩下的兩塊呢?那兩塊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林世江非常期待的指著剩下的兩塊原石,介紹道。

  高陽依舊是分別把兩塊石頭拿到手上,然後閉上眼。

  然而,等高陽睜開眼之後,卻坦言道:「這兩塊……就是石頭!」

  林世江聽到這個結果,一臉愕然。

  當然,周管家默契地立刻抱著那兩塊原石拿出去去切了。

  然而,當周管家灰頭土臉的回來的時候,林世江不用問也知道結果了。

  不過,林世江並未因此生氣或者失望,畢竟,眼前的寶貝那才是真的寶貝,其能讓兩塊石頭破壞了心情。

  於是,林世江伸出手,握住高陽的手激動地抖動著,繼續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去我的鬼市做事吧!」

  「啊?我沒有想過這事……」

  高陽意外地失聲說道。

  林世江沒有想到,自己盛情邀約,竟然被一個小孩子拒絕了。

  當然,林世江也不怪高陽,畢竟,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和資源,尤其是還身懷絕技,傲氣的拒絕自己,也可以理解。

  「小子,你可聽好了!憑咱老闆的實力,他們杜家、李家、鄭家三大家,加在一起都還不夠咱老闆一成呢!」

  周管家及時地對高陽勸說道。

  「鬼手非要給你們做事嗎?」

  高陽遲疑地問道。

  「當然!所有鬼手都只能選一家!」

  周管家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這個時候,高陽終於明白了,自己以為的僅僅只是自己以為的。

  他以為自己贏了鬼手大賽,就能獨立賺錢養家了。

  現在看來,就算自己身懷絕技或者天賦異稟,那也沒法跟這些門閥大族抗衡。

  尤其是過去三年的盲流經歷,使他過早地,深刻地體會到了現實的殘酷和無情。

  「那……您能給我多少工資啊?」

  高陽不得不很現實地妥協道。

  林世江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狡猾地伸出一個手指。

  「一萬塊?」

  高陽驚訝的問道。

  林世江微微笑著,搖搖頭,說:「大膽猜!」

  「十萬塊?」

  高陽睜大了眼,問道。

  林世江想了一下,點點頭,卻補充道:「每個月十萬塊!」

  高陽驚的立刻站起來了,使勁薅了一把頭髮,才覺得真實。

  但是,突然意向,高陽又警惕地問道:「你給我這麼多錢,你要我做什麼?」

  「做什麼?」

  林世江盯著高陽,納悶地笑笑,心想,他這是真的單純呢,還是蠢的要死呢?

  「做我們這行的,當時是讓你做贗品啊!而且是那種頂級的贗品!」

  林世江不敢含糊的解釋說道。

  「哦……」

  至少,高陽沒有拒絕。

  「做贗品可以!但是,我有兩個原則!」

  高陽想了想,說道。

  「說來聽聽!」

  林世江沒想到,一個小毛孩,竟然號稱有原則。

  高陽堅定地講出自己的兩個不破原則。

  第一,同樣的贗品,絕不做第二份。

  第二,活人的作品不做,無論你給多少錢,只要原作者還活著,就絕對不會做。

  林世江眨眨眼,仔細捋了一下,心想,這個原則挺有意思的,不過可以接受。

  「可以!」

  林世江點點頭,同意了高陽的這兩個原則。

  「還有……工資要按月發給我……」

  高陽著急地又繼續說道。

  這一點,林世江倒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還有什麼嗎?」

  林世江反問道。

  高陽想了想,搖搖頭,說:「其他沒有什麼了。」

  「那好!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林世江見高陽問完了,接著反問道。

  「你爸爸為什麼會被通緝?」

  其實這個問題,林世江完全可以讓手下去問問齙牙妹顧蕙就清楚了,只不過,他還是想親耳聽高陽怎麼說。

  「我爸為什麼被通緝……我不知道……」

  「哦?」

  林世江疑惑地看了高陽一眼。

  「哦……你媽呢?」

  林世江聽後,順便問道。

  「在精神病院裡……」

  高陽低頭小聲說道。

  「哦……可憐的孩子!」

  林世江立刻轉頭對周管家吩咐道:「周管家!你明天去一趟精神病院,找到他們院長,要他們給白朗媽媽重新安排,用心全力治療!所有費用,都由我林世江出!」

  周管家答應了。

  高陽一聽,連忙擺擺手,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林老闆!謝謝您!您給我的工資已經夠用啦,真的不用再麻煩您了!」

  林世江卻大度地笑笑,走到白朗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你是我林世江的人,我就不會虧待你的!」

  「哦……還有一個事!周管家,以我的名義去通知三大家,就說當三大家得知,這一屆鬼手大賽的神秘贊助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林家,頓時驚訝不已。

  再得知本應得到第一名的選手高陽,也被林家收留,還被林家主事人稱呼小弟,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但從林家實力來講,三大家自有自知之明。

  表面上來看,三大家掌控了贗品生產製造的絕對控制權,但是,贗品的流通市場權卻被牢牢控制在林家手裡。

  因此,三大家實際上只是外強中乾而已。

  他們的小命,實則被牢牢地控制在林家手中。

  「不行!得趕在其他兩家行動之前,咱們得提前行動!」

  對於這一點,巧了。

  三大家的主事人都想到了這一點。

  這個時候,誰先巴結到了林家,就相當於贏了。

  這其中,最積極的當屬排名第二的李家和第三的鄭家。

  當然,排名第一的杜家也不甘落後。

  至於怎麼行動,讓三大家絞盡了腦汁。

  「要不,把咱家的鎮店之寶送給林家?」

  杜家的長子杜老先主要負責張氏古玩店鋪的買賣,他小心翼翼地跟杜老太爺提議道。

  「哼!鑒寶現場都說了,那只是個贗品而已,你還嫌丟人不夠大嗎?」

  杜老太爺瞪了他一眼,怒道。

  杜家的次子杜朝聖負責仿古工藝品製造事務,他想了想,走到杜老太爺耳邊小聲提出一個主意。

  杜老太爺聽後,捋了捋鬍鬚,不住地點點頭,稱道:「嗯!這個主意不錯!不錯!好主意!」

  ……

  與此同時,李家上下圍繞著話事人李總,也在七嘴八舌地研究討論。

  「大哥!到底送什麼?你倒是說話啊!」

  李總的妹妹李娟著急地催促道。

  李總本來就是性格內向,人狠話少。

  「還能送什麼?咱家有的,林家什麼沒有?反過來,人家林家有的,估計咱家倒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李總的二弟李恆,悻悻地說道。

  李總拉著臉,他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弟弟和妹妹,心中悶悶不樂。

  一個每天至少化妝兩小時,整天腰肢招展地混跡夜場,談了十幾年戀愛,把自己從少女談成了老姑娘了,依舊是還在談著。

  除了談戀愛,啥都不會。

  另外一個更是奇葩,整天一幫狐朋狗友,不是飆車就是打架鬥毆,除了招惹是非,就是局所進進出出。

  關鍵時候,從來指望不上這倆人。

  「要不,還是把那隻青銅爵送了吧?」

  李娟提議道。

  「送青銅爵?你要是年輕十歲的話,倒不如把你送給他當小老婆,還差不多!」

  別看李恆混,比較起他的性格,他的小氣吝嗇可是到家了。

  「你們都滾吧!讓我再想想!」

  李總無奈地仰頭閉目長嘆道。

  ……

  比較於杜家和李家,鄭家的氛圍顯然融洽得多的多。

  這屆鬼手大賽,杜家李家都搶到了鬼手之王,唯獨鄭家雙手空空,白白忙活一場。

  要怪,就怪自家實力太小唄。

  雖然鄭家也被稱為三大家,其實,鄭家只是勉強湊個數而已。

  論實力來說,杜家名副其實的老大,李家雖然比張家差一點,那也是妥妥的老二。

  但是,鄭家就不行了,鄭家實力還不如張家的一個領頭。

  即便是這樣,排名四五六的都還不服呢。

  單論實力排名的話,排名第四五六名的家族,實力並不比鄭家差。

  只是,他們比較倒霉,因為跟杜家李家一樣的姓氏,因此就沒有被編排在前三名里。

  所以,這些年裡,他們為了爭排名,明里暗裡沒有少斗。

  鄭家心裡明白,這樣暗鬥下去,消耗的冤枉能量太多太大了。

  如果要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就需要一個機會。

  然而,機會突然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只要能搶在杜家李家之前,巴結上林家,鄭家就能一舉翻身,甚至還能超越杜家李家,成為三大家的老大。

  因而,今天鄭家的會議,謹慎又愉快地進行著。

  「你們說……林家最缺什麼?」

  很顯然,能提出這個一針見血的觀點,必定是鄭家的話事人,鄭氏集團的CEO鄭凱。

  他一直負責鄭氏集團的營銷工作,因此,他看問題,都是直指問題本質。

  只要解決問題的本質,往往就能徹底解決問題本身。

  所以,他從來不干治標不治本的冤枉工作。

  「女人!」

  「對!」

  「鄭家不缺錢,唯獨缺的話,只有女人!」

  鄭凱滿意的笑笑,大手一拍,喊道:「就這麼定啦!」

  ……

  林世江依舊在仔細地研究著,高陽上交的那幅文徵明的《雨晴紀事圖》。

  這些天,他越看越感到疑惑不解。

  如果不是這幅畫的原作被收藏在故宮博物院內,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手裡的才是真品。

  當然,這個想法也僅僅只是想法而已。

  畢竟,自己手裡的這幅贗品太新了,遠沒有歷史的痕跡。

  但是,無論從其畫技、還是用紙,還是用墨,甚至就連印章印泥都跟真品絲毫不差。

  不誇張地說,這幅贗品的逼真程度遠比影印版還要清晰準確。

  所以,林世江為此感到費解。

  作為操控著全世界最大的鬼市,以及最大的贗品流通商,他可以說是見過贗品最多的那個人,啥贗品他沒見過呢?

  而眼下這個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讓你調查的事情,進展怎麼樣了?」

  林世江問周管家。

  「調查過了,他媽媽住在精神病院這是事實,至於他父親被通緝且失蹤多年一事,並不完全準確!」

  周管家如實地把調查情況,向林世江做了匯報。

  林世江的注意力依舊是在畫上,但是,嘴上卻繼續問道:「到底啥情況,直接說,一次說完!」

  周管家這才繼續說道:「根據調查,高陽的父親並不是被通緝,而是被懸賞尋找,只不過,懸賞的一方是警方。失蹤多年倒是真事!」

  「這倒是一件奇事怪事!」

  林世江雖然眼睛依舊是盯著畫作,但是,嘴上卻在質疑周管家說的調查情況。

  「他家到底跟程家有什麼關係嗎?」

  林世江繼續問道。

  「根據調查,目前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家跟程家有任何關係。」

  周管家猶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接說!」

  雖然林世江看似盯著畫,實際上,周管家的一舉一動也全都在他眼裡。

  「老闆,杜家、李家、鄭家一齊上門,來說媒了!」

  「說媒?」

  林世江愣了一下,眨眨眼,移開畫,不解地問道:「給誰說媒?他們要給誰說媒?」

  「當然是給少爺……」

  周管家小心翼翼地說道。

  「給少爺說媒?就他們……也配嗎?」

  林世江冷笑一聲,放下畫作,氣呼呼地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

  果然,三大家的車子停在了樓下。

  雖然林世江大為光火,但是,俗話說,張口莫罵賠禮者,伸手不打笑臉人。

  何況人家還是提著禮,上門主動來說媒的。

  林世江當然明白他們的用意,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僅僅只是把高陽收入麾下,就引發了三大家這麼大的陣仗。

  由此可以看出,三大家是多麼的小心謹慎。

  還又看出,自己身邊竟有三大家的線人。

  畢竟,林世江相信,高陽跟三大家沒有任何交集,不會泄露他加入林家的消息。

  而周管家跟了林家一輩子,而且,林家對周管家一直不薄,所以,林世江可以肯定,也不會是周管家泄露的消息。

  如果周管家要想泄露消息的話,以他掌握的林家秘密來說,肯定不會是泄露這種無關緊要的消息。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表面來看,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林世江可以不必計較的。

  但是,恰恰林世江最恨吃裡扒外的傢伙。

  尤其是,幾天功夫三大家都知道了這個事情,說明,三大家都在自己府里安插了線人。

  這樣一來,原本一個小事就變得不小了。

  如果只是一家在自己府里有線人,那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畢竟,這種涉及利益的消息,三大家肯定是不會拿出去共享的。

  由此,林世江堅信,三家不可能共用一個線人,因此可以肯定,自己府里至少有三個外面插入的線人。

  「去查!消息是怎麼被泄露出去的!」

  林世江閉上眼,咬著牙根說道。

  周管家也是沒有一緊,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周管家走後,林世江又走到畫前,他想像著自己站在畫中。

  他看著一個霧氣瀰漫的平沼近岸,碎石散置,綠苔滿布,細草叢生。

  剛剛想到這裡,樓下三大家來人的嘈雜聲,打斷了他的想像。

  林世江不得已睜開眼,看看時間,感覺差不多了,才出門下樓了。

  「恭喜!恭喜!」

  三大家上門的話事人和媒人看見林世江從樓上下來,立刻紛紛搶著上來道賀。

  林世江表情平靜,他詫異地對三大家的話事人,反問道:「何喜之有?何來恭喜一說?」

  「哎,這不是為了林公子說媒來了嘛!」

  一向性格內向的李家話事人,這次倒是搶著先說道。

  「說媒?」

  林世江笑了笑,沒有搭理他。

  倒是,杜家代表杜朝聖精明,試著套近乎地說道:「我家閨女正好跟林公子一個學校,想著讓他們認識一下!」

  這話自然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個近乎套的自然,不會像李家那麼簡單粗暴。

  「是嗎?」

  對於這一點,林世江倒是真的意外。

  在此以前,他可從未聽說過,杜家的曾孫女跟林鈞善一個學校讀書。

  儘管心中對於這一點感到半信半疑,但是,林世江也只是笑笑,並未應答什麼。

  最後就輪到鄭家了。

  該說的,前面李家和張家都說過了。

  如果鄭家此時的理由跟他們兩家完全一樣的話,那就是伸長了脖子,讓人打臉。

  為什麼說,這排行第三就從來不受待見。

  但凡是第一名和第二名打架,受傷的從來都是第三名。

  何況還有一個小三的外號,更是讓鄭家感到窩囊。

  「你也是來說媒的?」

  林世江見鄭凱遲遲沒有說話,只好主動上前問道。

  「嗯!我是給高陽說媒的!」

  鄭凱一開口,頓時讓在場所有人感到意外。

  杜家李家巴結的是林世江的兒子,而鄭凱反其道而行,提出的是給高陽說媒。

  杜家李家立刻笑了。

  「你給高陽說媒,你去高陽家啊!你來林家幹什麼玩意啊?」

  面對兩家的譏諷,鄭凱卻正臉辯解道:「高陽家裡沒人,現在林老闆是高陽結拜的大哥,我自然是要找林老闆啊!」

  被他這麼一說,林世江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林世江的大笑,頓時把他們都笑蒙了。

  「有道理!有道理啊!」

  林世江上前主動握著鄭凱的手,誇讚道:「有勞鄭老闆這麼有心,為我高陽兄弟說媒!有勞有勞!」

  這個時候,杜家李家這才傻眼了。

  其實,他們明知自己配不上林家,這在來之前,他們也分析過,心裡也明白。

  但是,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結果呢?

  最差的結果就是被拒了,碰了一鼻子灰唄!

  這樣的結果雖然不好,可是,其他兩家也別再有想法了。

  然而,讓張家李家失算的是,鄭凱排在最後,把最差的劣勢,一舉扭轉成了優勢。

  他們都在盯著林公子的時候,恰恰忽略了高陽。

  暫且不說高陽本來應該是這屆鬼手大賽的鬼手之王,正常來說,如果高陽拿到鬼手之王,不是進入杜家就是李家的門下。

  真是那樣的話,把女兒許配給鬼手之王的高陽,就相當於讓高陽入贅到了自家,那也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

  用一個閨女換一個堪比印鈔機的頂級人才,本來是賺的。

  可是,因為會場被齙牙妹杜慧那麼一鬧,結果就完全打亂了計劃。

  這計劃一亂,人心就亂,接著就是一團亂。

  結果,讓鄭凱給鑽了一個空子,賺大發了。

  從林世江的意思來看,明顯是答應了鄭凱的說媒。

  這樣一來,鄭家不但直接套住了名副其實的鬼手之王白朗,更是通過高陽跟林家建立了直接關係。

  雖然表面來看,林世江號稱高陽是兄弟,明眼人都知道,林世江那只是收了高陽而已。

  至少他們就是這樣以為的。

  對於鄭凱來說,自己突然改變主意,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是,從林世江的表態來看,自己又似乎贏了。

  通常來說,林家是從不收留鬼手的。

  然而,今年林家收了,不但收了,林世江竟然還以小弟相稱。

  而就在剛才,林世江更是進了一步,對高陽稱呼為兄弟。

  別看這個小小的改變,那可是質的飛躍。

  稱呼小弟,最多就是告訴整個圈子,高陽是我林某的人了,以後誰要打他的主意,那還得看看我林某人的面子。

  而稱呼兄弟,那可完全不同了。

  在一定意義上,高陽就成了林世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了。

  當然,張家李家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所以,才懊悔不已。

  「周管家!去通知高陽,晚上來家裡吃飯,大哥要替他決定這門親事!」

  林世江吩咐完,接著對三大家高興地宣布道:「今晚都別走啊!我林某要設宴慶祝一番!」以後高陽就是我林世江的小弟了!讓他們懂事一點!」

  在說這個話的時候,林世江朝著周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周管家心神意會地點點頭,就出去了。

  等高陽到了林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訂婚了。

  儘管高陽心中非常憤怒,但是,他卻隱忍了,表面上不但要假裝很驚喜,很意外,還要裝的對林世江感恩戴德一樣。

  「還滿意嗎?」

  林世江摟住高陽的肩膀,大聲的問道。

  高陽肯定地點點頭,又猶猶豫豫地說道:「只是不知道鄭家大小姐能願意不?」

  「當然願意!必須願意!」

  鄭凱毫不猶豫的說道。

  高陽假裝激動的連忙把酒倒滿,輪番向鄭凱、林世江他們敬酒。

  其實,這種商業聯姻的婚姻,在商業大佬的圈子裡,並不少見,因而見怪不怪。

  如果還有人怪的話,那一定是張家和李家,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本來是他們的菜,結果被鄭家截胡了。

  這讓他們兩家感到非常鬱悶和憋屈,但是,自己咬碎的牙,還得自己咽下去。

  「就這樣便宜了鄭家?」

  杜朝聖冷哼一聲,說道:「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再說了,就算是結了婚的,也還可以離婚嘛!」

  接著,杜朝聖對手下耳語了一番。

  他的手下驚呼道:「好主意啊!」

  同時還不放棄的,當然還有李家。

  李總自從林家出來,就拉著一張驢臉,一言不發。

  但是,他的心裡卻一直研究,怎麼才能從鄭家嘴裡奪下這塊肉。

  …………

  「林大哥,你說鄭家真的心甘情願地把貌美如花的鄭大小姐下嫁給我嗎?」

  高陽私下對林世江問道。

  對於這門婚事,高陽打心底里是抗拒的。

  雖然從照片上來看,鄭大小姐那可是妥妥地白富美,而且還是一個十足的學霸。

  如果沒有林家鄭家的這層關係,那是白朗求之不得的。

  然而,在這場婚姻中,高陽只是被當做一枚棋子而已。

  林世江沒有立刻回答白朗的問題,而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白朗。

  高陽被這種眼神看的極不自在,只好尷尬地的笑笑。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答應了,還答應的這麼爽快!」

  林世江眉頭挑動了一下,開口對高陽說道。

  從林世江的這句話里,高陽聽得出,他不但懷疑白朗的態度,而且甚至還在推測高陽的真實想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一個白富美……想我高陽何德何能……」

  高陽絮絮叨叨地闡述了接受這門婚姻的理由。

  「僅憑你作為名副其實的鬼手之王,這種白富美能排著隊搶著嫁給你……所以,鄭家願意把大小姐嫁給你,並不虧!」

  林世江打斷了高陽的話,直接說道。

  「這還不都是因為林大哥的面子……」

  高陽也坦言道。

  對於這個理由,林世江聽了很舒服。

  的確,如果沒有林世江牽扯其中的話,想必鄭家也不會下這麼大的血本。

  「好吧!你的這個理由,我接受!」

  林世江雙手一拍,站起來,詭秘地對高陽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感謝我呢?」

  「啊……」

  高陽仔細琢磨著林世江這句話的意思。

  高陽自從參加鬼手大賽之後,變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在林世江面前,更是謹言慎行。

  想到林世江能一手操控鬼手大賽這種勢力,而且還力排眾議地把自己收入麾下,他可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想到這一點,高陽笑了笑,撓撓頭,小聲試探地說道:「我整個人都是您的了,我還能做點什麼呢?」

  林世江爽朗地哈哈一笑,拍拍白朗的肩膀,安慰他說道:「開個玩笑!誰讓咱們是兄弟呢!」

  高陽只能迎合著他,跟著一起笑笑,心裡卻在想,會這麼簡單嗎?

  …………

  沒隔幾天的功夫,高陽就受到了鄭家正式邀請,要宴請高陽和林世江。

  雖然請柬把高陽的名字寫在前面,白朗心裡清楚,他們真正邀請的其實還是林世江。

  這一切都在林世江的預料之中,所以,收到請柬,林世江不但沒有感到意外,甚至還幫助高陽準備了一份大禮。

  「您這是什麼意思?」

  高陽指著林世江拿出來的一尊青銅鼎問道。

  以高陽的能力,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可是一尊真傢伙!

  雖然高陽不太了解市場行情,但是,但從這尊真傢伙超過兩千年的歷史來看,一定價值不菲。

  「這是替你送給鄭家大小姐的見面禮!」

  林世江不以為然的說道。

  「啊?這……這也太貴重了吧?」

  高陽一臉驚愕的說道。

  這一點,倒不是高陽假裝出來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林世江竟然為自己下了這麼大的血本。

  「在古玩界裡,鄭家的排名第三雖然頗有爭議,但那也是三大家之一。」

  林世江指著那尊青銅鼎繼續說道:「然而,只要鄭家跟咱們聯姻之後,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幫鄭家徹底翻身,甚至成為古玩界第一大家也說不定。所以,咱們也得拿點出手的東西,才算是公平!」

  「等一下!」

  高陽忽然從林世江的話里聽到了另外一層意思。

  「您的意思是……讓我去為鄭家效力?」

  高陽疑惑的問道。

  「這麼婚事定了之後,你就是鄭家的高婿,你當然要為鄭家效力!」

  林世江說的理所當然。

  「不……不是……」

  高陽迷惑了。

  林世江在自己身上下了這麼大的血本,結果卻讓自己去為鄭家效力?

  這是什麼用意?

  別說他鄭家的實力,根本就入不了林家的法眼,就算是三大家加在一起,可能林家都看不上。

  對於這一點,高陽真的感到難以理解。

  想他林世江在自己身上前後投資這麼大,一定是有所圖。

  結果,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為他效力,他就肯把自己送給鄭家了?

  這筆買賣,怎麼算,看上去都是林世江虧了。

  「有什麼問題嗎?」

  林世江看著高陽疑惑的表情,問道。

  「您不是虧大了嗎?」

  有一些事情,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直接說出來。

  尤其是在林世江面前,千萬不能把心事裝在肚子裡,那樣的話,不但讓他感到反感討厭,甚至,還可能讓他懷疑。

  「我都說了,咱們是兄弟嘛!」

  林世江抬手看看時間不早了,大手一揮,說:「帶上禮品!咱們出發!」

  高陽心裡很清楚,明知是鴻門宴,自己依然無法選擇的只能去赴宴。

  鄭家的這場宴會舉辦的非常隆重,甚至連紅地毯都鋪到了大門口。

  讓高陽沒有想到的是,在鄭家的院子裡,他還發現了張家和李家的車子。

  「他們……」

  「少說話!」

  沒等高陽說出來,林世江就很老練的打斷了他的話,並囑咐道。

  林世江的車子才停穩,鄭凱就親自跑過來,為林世江打開車門。

  隨之而來的,還有杜家的杜老太爺,李家的主事人李總當然也不意外的跟在後頭。

  一番客套和恭維的話,自然是免不了的。

  「林叔好!」

  一聲清脆動聽的聲音傳來。

  高陽這才注意到,鄭凱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當然不用猜,這肯定就是鄭家大小姐,自己在照片上看過。

  只不過,看真人,遠比照片上更清純。

  清爽的髮型,看似自然,應該是精心設計的。

  清爽的衣服搭配,雖然不是什麼奢侈品牌的,但是,讓人看了感到非常舒服,應該是出自高手指點。

  清爽唯美的面容,看似好像是無需粉黛一樣的自然之美。

  那一刻,高陽失態了。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根本就挪不開,就差口水流出來了。

  「夢瑩妹妹,你可不能再喊我林叔啦!我現在可是白朗的大哥,你要是喊我叔,那就差輩了!」

  林世江一邊跟鄭夢瑩開玩笑的說道,一邊認真地拍拍高陽,讓白朗從失態中喚醒回來。

  對於他的解釋,鄭夢瑩嫣然一笑,足以傾城。

  高陽的臉立刻紅了。

  「大家請進去坐下慢慢聊!」

  鄭凱很精明地打破了現場的尷尬。

  進入鄭家大廳之後,白朗意外地發現大廳內還有很多客人。

  林世江更是直接搶先幾步,伸出雙手,奔向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頭,激動地喊道:「老領導!想不到您也在啊!」

  高陽感到非常詫異。

  能讓林世江這麼謙虛的又這麼激動的人,又是一個什麼人呢?

  那老頭倒是也不客氣,只是伸出一隻手,輕輕地跟林世江握了一下,就抽走了。

  就在高陽還想再繼續了解的時候,卻被鄭凱打斷了。

  「高陽!這裡人多,不妨去樓上坐吧!夢瑩也在樓上……」

  鄭凱從高陽背後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歪頭朝上樓的樓梯看了一眼。

  高陽猶豫了一下,轉頭看見林世江緊跟著那個神秘的老頭,根本無暇自己。

  他想了想,點點頭,就上了二樓。

  雖然只是一樓二樓之分,但是,轉過樓梯,上了二樓,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大廳里熱鬧的喧鬧聲,仿佛一下子被屏蔽了。

  高陽很奇怪地摸了摸牆壁,心想,這是什麼隔音材質,竟然有這麼好的隔音效果。

  「進來坐吧!」

  鄭夢瑩走到門口,微微一笑,對高陽說道。

  高陽一愣,臉色又紅了。

  他走到鄭夢瑩的門口,卻沒敢走進去。

  畢竟,這種白富美的閨房,白朗還從未踏入過,所以,他顯得很拘束。

  「站在門口不好……」

  說話間,鄭夢瑩猝不及防的把高陽一把就拉進了房間,順手還把門關上了。

  那個瞬間,高陽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的任由她了。

  「想啥呢?」

  鄭夢瑩的一句話,把高陽拉回到現實中。

  高陽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高陽紅著臉,撓撓頭,才看清鄭夢瑩的房間。

  與影視劇里的那種粉色的公主房不同,鄭夢瑩的房間裡極其簡單的北歐風格,一張書桌,一台筆記本電腦,還有整面牆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

  從書籍的擺放和新舊程度來看,這些書籍,應該是大多數都被看過或者翻過的痕跡。

  這絕不是裝作有文化的那種擺設。

  假裝有文化的,通常是只買不看,因此書籍不但嶄新,還擺放整齊有序,一般來說絲毫不差。

  而真正看書的人,通常來說書籍只是簡單的分類,有一些順序甚至會有一些錯亂,插擺放也不是很整齊,甚至還有一些書籍會夾著書籤或者折頁。

  而鄭夢瑩的書架就是這個樣子的,可以肯定,書架上的這些書,都是她看過的,或者她要看的。

  「你也喜歡看書嗎?」

  鄭夢瑩發現高陽盯著自己的書架,好奇地問道。

  「我……」

  高陽為難地撓撓頭。

  他可不敢輕易的說喜歡,因為那樣的話,作為同樣的喜歡讀書人鄭夢瑩,就會很順其自然地跟他聊聊書架上的書籍。

  高陽注意到,書架上擺放著的不光是鄭夢瑩的一些金融類的專業課書籍,還有高深的哲學類書籍,還有就是一些經典名著類的。

  別說是全部,就是單拿出任何一類,都足以讓高陽卡殼的。

  其實,但從讀書來看,高陽也沒有少讀。

  離開學校的這三年裡,免費的圖書館可一直都是白朗休憩的地方,除了要想辦法填飽肚子的時間之外,大多數時間,高陽只能躲在圖書館裡。

  只不過,高陽更喜歡看的都是小說,尤其是各種網文小說,偶爾也會看看考古收藏或者歷史類的。

  如果鄭夢瑩書架上擺放的是這類的書籍,高陽倒是可以放心大膽地說出喜歡讀書。

  很顯然,鄭夢瑩似乎想到了這一點,她也就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

  不問這個問題了,房間裡一下子就寂靜下來了。

  尷尬卻又不敢相互對望,兩個人相互都如坐針氈一樣,坐立不是。

  「你……」

  「我……」

  與高陽漲紅了臉不同,鄭夢瑩的臉上依然是白白的,甚至不見一點紅暈。

  這讓高陽心中不斷地在懷疑,難道她已經不是……

  面對這種帶有商業利用的關係婚姻,高陽大心底是抗拒的,但是,他很想知道鄭夢瑩是怎麼想到的,至少,他也要知道鄭夢瑩的態度。

  畢竟,沒有愛情的婚姻,其最終結果,一定是綠帽子亂飛。

  「你確定能接受這個婚姻?」

  高陽坦言問道。

  「你呢?」

  鄭夢瑩聰明地反問道。

  這才一開口,白朗就處於下勢了。

  高陽在想,這要是真的和她結婚了,自己豈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從書架上的書,高陽可以看得出來,鄭夢瑩絕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花瓶。

  但凡是不想當花瓶的女人,那麼她還能表面答應下這樁婚事,就說明她一定另有所圖。

  想到這一點,高陽這才意識到,自己就好像是一塊肥肉一樣,被多方惦記著。

  有了這個意識,高陽心中更加不爽。

  這種不爽雖然沒有浮現在臉上,但是,畢竟太年輕了。

  別說是在林世江面前,就算是在鄭夢瑩面前,高陽依然是太年輕,太嫩了。

  儘管鄭夢瑩只是比高陽大三歲,但是,無論是知識還是閱歷,看上去鄭夢瑩比高陽高一大截。

  所以,高陽內心的不悅,立刻被鄭夢瑩有所察覺。

  「身為鄭家長女,我沒法選擇,我只能為了鄭家的利益獻身。」

  鄭夢瑩似乎說得很直白。

  恰恰這種直白讓高陽感覺到她更是有所隱瞞。

  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的話,高陽堅信,一定輪不到自己。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難道還有人為了利益,置於個人的愛情不顧?」

  高陽也直白地疑問道。

  就在兩個人關於這個問題還想各自闡述觀點的時候,傭人上來通知,說是開席了。

  鄭夢瑩挑眉對高陽微微一笑,率先說道:「先去應付下面的那些老江湖吧!」

  高陽眉頭微微一皺,立刻通過這句話捕捉到了鄭夢瑩的智慧。

  很明顯,這句話就是告訴高陽,樓下的那些老傢伙遠比她鄭夢瑩更加難以對付。

  甚至,不乏還有人會針對他們兩人。

  下了樓,進入餐廳的時候,高陽才發現,客人竟然坐滿了三大桌。

  林世江作為主要嘉賓,自然是坐在主桌上。

  還有那個神秘的老頭,坐在最上座。

  由此可見各位嘉賓的身份等級排序。

  高陽下來的時候,被鄭凱引領到林世江身邊坐下。

  高陽很想謙讓,但是,鄭凱卻不肯妥協,堅持要求他坐在林世江的身邊。

  不光是白朗,就連鄭夢瑩,也被特意安排在白朗身邊坐下。

  而鄭凱則謙虛地坐在鄭夢瑩身邊。

  三輪頭酒結束,不出意外地,話題被轉移到了高陽和鄭夢瑩的身上。

  尤其是林世江喧賓奪主地站起來,為白朗和神秘的老頭分別介紹道:「介紹一下!這位歐陽敬可是我的引路人,也是我的入門恩師……」

  只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介紹完那個神秘歐陽敬的身份,就被他打斷了。

  歐陽敬竟然主動站起來,端起一杯酒,對高陽和鄭夢瑩舉杯說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老夫,敬你們這對準新人一杯酒!」

  高陽有點懵,喝得也有點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鄭夢瑩眼疾手快,不但自己端起一杯酒,而且還替高陽拿起一杯酒,遞給白朗,並且輕輕地用肩膀碰了一下白朗。

  高陽這才反應過來,恭恭敬敬地接住了。

  歐陽敬喝完酒,眼睛依舊是緊緊地盯著高陽。

  他這麼放肆的眼神,看得高陽極為不自然,但是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幸虧還是鄭夢瑩,靈機一動,起身為歐陽敬倒上酒,並提議高陽回敬一杯。

  整個過程中,高陽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任意擺弄著。

  歐陽敬砸了一下嘴,微微一笑,接了鄭夢瑩的回敬,卻笑而不語。

  這一切都被林世江看在眼裡,同時也急在心裡。

  畢竟,挨著距離太近,林世江有心想教教白朗如何應酬,但是,卻又不能當面說出。

  「高陽老弟他年輕不懂事,還請歐陽老師諒解!」

  林世江終於還是為白朗說話了。

  歐陽敬欲言又止,終於坐下了。

  但是,他坐下的時候,眼睛依舊盯著高陽。

  從他神情上不難看出,似乎感覺高陽似曾熟悉一樣,但是卻又想不起來,或者不能認出來一樣。

  「這次日本大賽……」

  鄭凱見縫插針,及時把話題轉移到了核心話題上。

  很顯然,鄭凱舉辦這場所謂的答謝宴,其目的並不是為了高陽和鄭夢瑩,真正的目的就在這個話題上。

  當鄭凱提到日本大賽,立刻吸引了在場除了白朗所有人的關注。

  唯獨高陽依舊是一頭霧水,左右看看。

  歐陽敬沒有表態,只是靜坐洗耳傾聽的樣子。

  林世江笑笑,附和道:「這次的日本鬼手大賽,是要為咱們掙回面子的時候了,所以,你們三大家這次可不能再選錯人,被人家笑話了!」

  表面上來看,林世江說的好像是玩笑話。

  但是,實際來看,這句話不但不是玩笑話,而且還是一句非常嚴重的警告。

  現在高陽大概是看明白一點了。

  日本也有鬼手大賽,而且,中國的鬼手肯定也會參與其中。

  按照林世江剛才說的意思來推測,至少在上一屆的日本鬼手大賽中,中國的鬼手肯定是丟人了,當然,中國的鬼手肯定是從三大家當中,豢養的鬼手中選拔的。

  「要不……今年的這一屆參加的鬼手,就由林老闆決定吧?」

  李家的主事人李總,不客氣的說道。

  從這口氣當中,不難聽得出,上屆失敗的鬼手,有可能是出自李家的。

  對於選拔鬼手去國外參賽,一直讓三大家比較頭疼。

  最頂級的鬼手,三大家都不肯獻出來,畢竟,鬼手的獨家技藝都是保密的。

  一旦參加了這種公開賽事之後,鬼手的技藝就好像是魔術手一樣,很快就會被效仿。

  那樣的話,鬼手以及鬼手代表的家族,就沒有神秘可言。

  一旦失去了鬼手技藝的秘密,那麼其作品就不值錢了。

  同時,三大家還必須選拔鬼手參賽。

  因為,同樣作為頂級的鬼手賽事,一旦參賽的鬼手贏了,那也是揚名立萬的好事。

  所以,三大家還得積極地參加和準備。

  對於這一點,李家一直都是最積極的。

  因為排名第一的杜家不缺生意,所以,對於日本的鬼手大賽,可有可無,並不是特別看重。

  當然,對於排名第三的鄭家,那是有心想參加,卻一直被排名第二的李家攔著。

  因此,去日本鬼手大賽幾乎一直被李家壟斷著。

  這也就是為什麼李家主事人李總急著跳出來說話的原因。

  「既然每年的參賽選手都這麼難產,不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吧!」

  林世江一邊說著,一邊拍拍高陽的肩膀。

  鄭凱看見這一幕激動地怦怦心跳,這就是他要的第一個目的。

  畢竟,在鬼手大賽上,白朗雖然沒有得到名次,那是因為齙牙妹的攪合。

  論實力,高陽絕對是一等一的鬼手之王。

  「不是……日本也有鬼手嗎?」

  高陽好奇地開口問道。

  這個時候,歐陽敬笑了。

  他接著高陽的說道:「贗品這個東西,不光是咱們有,全世界都有!不光是現在有,過去有,將來也一定有!因此,贗品在當今已經不全是貶義詞的含義,而是代表了一門生意。而鬼手就是那個決定贗品質量的關鍵因素……」

  歐陽敬幾乎一語道破了這個行業默契。

  當然,今晚在座的也都是行業之內的人士,對於這一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人願意說破而已。

  而歐陽敬恰逢其時地說破這一點,應該就是有意說給高陽聽的。

  高陽對於這一點,自然是心知肚明。

  「今年這一屆去日本參賽,林老闆推薦白朗參賽,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歐陽敬問道。

  別說是歐陽敬也在支持白朗了,就算是沒有歐陽敬這句話,大家也不敢反對林世江。

  雖然李家在日本的生意處於領先的份額,但是,在國內的生意,還得看林家的臉色。

  因而,無論李總有多麼不服,但是,也只能把話悶在心裡。

  「不妨讓高陽當眾露一手!」

  「對呀,對呀,這樣也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很明顯,依然有人在慫恿起鬨。

  這個理由卻也合情合理,無論是鄭凱,還是林世江,都不能拒絕。

  鄭夢瑩溫柔地摸了摸白朗的後背,深情地看著他,輕聲問道:「老公,你可以的哦……」

  她的當眾一聲老公,立刻惹得在場的年輕人「哦哦」起鬨。

  高陽面紅耳赤地站起來,莫名其妙地說道:「好吧,好吧,我給大家添道菜!」

  高陽雖然這麼說,人卻往二樓走。

  「廚房在那邊呢……」

  鄭凱及時提醒他說道。

  但是,高陽依然頭也不回地地上了二樓。

  鄭凱不動聲色地碰了一下鄭夢瑩。

  鄭夢瑩立刻起身,對大家抱歉道:「不好意思,他……他可能喝多了……」

  說著,鄭夢瑩就起身追了上去。

  等鄭夢瑩追到二樓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高陽蹲在地上,地上還擺著三盤菜。

  「這……」

  鄭夢瑩不但是驚愕,那簡直是震驚無比。

  別說二樓根本就沒有什麼菜,就算有,也不可能短短十幾秒鐘能做出三道菜來。

  最最關鍵的是,這三道菜是大家每桌都有的那一道主菜,松鼠鱖魚。

  松鼠鱖魚做工繁複,不但要求廚師技藝高超,而且耗時還長。

  所以,當鄭夢瑩親眼看見高陽面前這三盤松鼠鱖魚的時候,簡直就是目瞪口呆。

  「你是如何做到的?」

  鄭夢瑩原本也只是聽說高陽進入鬼手大賽的決賽。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簡直就跟變魔術一樣。

  「先不說這些了,先幫我把這一盤端下去!」

  高陽端起兩盤,嘟嘟嘴,示意鄭夢瑩去端地上的那一盤。

  當兩個人端著三盤松鼠鱖魚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全場的人頓時瞠目結舌、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知道,鄭家的廚房不在樓上。

  而高陽僅僅剛剛上樓幾十秒的功夫,就從樓上端下來三大盤熱氣騰騰還飄著香味的松鼠鱖魚下來。

  這哪兒是鬼手啊,這簡直是比魔術還魔術。

  一般來說,鬼手的技藝都是不會輕易示人的。

  但是,從來都知道鬼手做贗品的技藝,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鬼手也能做菜?

  歐陽敬雖然面帶疑惑,卻也同時面露喜色,大聲喊道:「吾輩鬼手有救啦!」

  「鬼手之王!」

  「不愧為鬼手之王!」

  這個時候,就連開始最不屑的李家主事人李總也不得不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越是這樣,讓杜家和李家越是懊悔錯失了白朗。

  「大家嘗嘗!」

  高陽放下菜,客氣地勸道。

  口味刁鑽的幾個人,還真的夾了幾口嘗了嘗,滿臉疑惑地贊道:「這怎麼可能一模一樣的口味呢?」

  更有細心者卻疑惑地驚訝道:「就連擺盤的細節都能絲毫不差!」

  說這個話的人,不是跟高陽他們坐一桌的。

  他們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們桌上的這一盤的擺盤細節,高陽肯定是看不見的。

  除非,高陽提前知道。

  當然,高陽那一桌的擺盤細節,他們也看不見。

  除非,三桌的擺盤細節完全一致。

  但是,等他站起來,去三桌分別看了一眼,卻發現擺盤細節並不相同。

  這就讓他們更加疑惑不解,同時又對高陽的鬼手技藝越加信服了。

  高陽的這一手,不但讓自己證明了名副其實的鬼手之王的地位,還為鄭家揚眉吐氣了一口。

  鄭凱扭頭看了一眼鄭夢瑩。

  鄭夢瑩則用一個茫然不知的眼神回復了鄭凱。

  雖然心中依舊是疑惑不解,但是,這個時候,鄭凱當然要趁機誇讚白朗一番,還要趁機把女婿的名分坐實。

  「借著今天的氣氛,我宣布,就近擇日為這對新人舉辦大婚慶典!」

  鄭凱滿臉洋溢著得意,宣布道。

  高陽試著商量道:「鄭叔叔……要不……還是等日本比賽回來再舉辦吧?」

  鄭凱剛想拒絕,但是,林世江卻覺得高陽說得有道理。

  及時插嘴說道:「高陽說的也有道理,日本鬼手大賽臨近當前,高陽也需要騰出時間和精力準備參賽事宜,而你們鄭家也需要有時間準備充分,不妨就等高陽比賽回來,再辦也不遲嘛!」

  鄭凱想了想,覺得時間緊,而且幾天的功夫,應該不至於有什麼重大變化。

  就算有,應該也是高陽會奪下日本鬼手大賽的鬼手之王。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鄭家可就賺大發了。

  畢竟,林世江已經親口答應,高陽這次是以鄭家的名義參賽。

  這樣來說的話,以後但凡是高陽得來的生意,那幾乎都是鄭家的。

  當然,也會有一部分是林家的。

  無論怎麼算,鄭家都是那個賺得最大的那一家。

  想到這裡,鄭凱更是激動地大聲喊道:「喝起來!趁著加了菜,大家喝起來,不醉不休!」

  比起鄭凱的興奮,高陽卻沒有半點興奮的理由。

  無論對於在場的哪一方,高陽依舊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只是,揮動高陽的人不同而已。

  鄭夢瑩似乎看出了高陽的心情,她趁著大家不注意,拉著高陽上了二樓。

  起初,高陽是不情願的。

  因為,就算上了二樓,鄭大小姐的好奇心昭然若揭,那是高陽不想看見的。

  但是,除了二樓之外,高陽也無處可去。

  與其在一樓亂鬨鬨的,倒也不如去二樓,至少能清靜一點。

  上了二樓,高陽跟著鄭夢瑩一起進入房間。

  那一剎那間,鄭夢瑩反手關上門,並鎖上了。

  就在高陽一愣的不設防,鄭夢瑩突然閃電的抱住他,主動且瘋狂的一陣狂吻。

  高陽措手不及,甚至都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接受,在懵懂之間,被她吻了。

  只是高陽並沒有開口,而且,全程都是驚訝的睜著兩隻大眼睛。

  親眼看著鄭夢瑩好似發春一樣深情地閉著眼,對自己一陣狂吻。

  這一次,高陽親眼所見,鄭夢瑩在親吻自己,臉頰緋紅且呼吸急促。

  這對於毫無經驗的高陽來說,似懂非懂。

  那種讓人心跳的感覺,充斥著大腦。

  只可惜,高陽無法分辨,這是愛情還是設計。

  就在高陽逐漸明白了什麼,張開口剛想呼應一下的時候,鄭夢瑩卻結束了。

  她害羞的飛速轉身過去,兩手捂在臉上,身體隨著呼吸起伏震盪。

  高陽心想,她的臉頰此時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滾燙無比,呼吸甚至到了窒息一樣的極限?

  「對不起……」

  這話竟然是鄭夢瑩說出來的。

  「啊?」

  高陽感覺自己好像又是不知所措的,被刺了一劍。

  這種事情還需要道歉嗎?

  高陽不由得也捂著激動未平的心口,在心想。

  本來,高陽以為鄭夢瑩只是拉著他上來好奇的詢問自己是怎麼變出那三盤菜的,結果卻是被莫名其妙的吻去了初吻。

  高陽舔了一下嘴唇,似乎還在回味剛才那一陣激烈的味道。

  「我也是第一次……」

  鄭夢瑩再次刺出了一劍。

  「不是……」

  高陽困惑卻鬱悶的撓撓頭。

  心想,要說自己是第一次,自己是心裡有數的。

  但是,要說這是你的第一次,誰信啊?

  鄭夢瑩回過頭來,嫵媚地看了高陽一眼,臉上的紅霞還未完全消散。

  動人的眼眸也有點躲躲閃閃。

  「坐下聊聊唄?」

  鄭夢瑩坐在床邊,伸手在身邊拍了拍。

  高陽再次撓撓頭,猶豫了一下。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書桌前明明就有一把椅子,而鄭夢瑩卻是拍拍身邊的床邊。

  這種暗示,還是一種試探?

  高陽有些捉摸不定。

  準確的來說,即便兩個人只是口頭或者儀式上訂了婚,但是,現實當中,兩個人這才是首次見面而已。

  甚至,在此之前,兩個人從未見過面。

  兩個完全相互不了解的人,也能這麼飛快的產生感情嗎?

  高陽很疑惑,卻又沒法詢問,也找不到任何有效的答案。

  畢竟,對於高陽來說,今天發生了太多的第一次。

  高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走到書桌前,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那張椅子在鄭夢瑩的身後,那一刻,高陽沒有看見鄭夢瑩的表情。

  他心想,或許讓她感到很失望吧?

  鄭夢瑩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完全平復了先前的白嫩,絲毫看不出紅霞漫過的痕跡。

  她雖然微微一笑,但是,那一笑對於高陽來說,足以傾城。

  「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鄭夢瑩主動開口問道。

  高陽忍不住地抬手撓撓頭。

  「如果讓你感到為難的話,你可以不說的。」

  鄭夢瑩似乎對高陽的內心非常了解。

  她越是這樣占據著主動且優勢的位置,反而讓高陽產生了更多的警惕。

  從參加鬼手大賽到現在,高陽幾乎從未占據過主動的優勢,一切都處在任人擺布的劣勢。

  「我之前是盲流……」

  「什麼?你之前是流氓?」

  鄭夢瑩驚訝的失聲問道。

  高陽從她驚訝又意外的表情里,看得出,她並不是嘲笑的意思,而是感到難以相信的意外。

  「不是流氓!是盲流……」

  高陽認真的糾正道。

  「哦,不好意思……我聽錯了。」

  鄭夢瑩這才聽清楚高陽說的是盲流,立刻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

  「盲流?你怎麼可能是盲流呢?」

  鄭夢瑩更加疑惑的盯著高陽,反問道。

  高陽眨眨眼,剛想伸手撓撓頭,但是,他迅速改變成用手摸了摸後脖頸。

  「或許我的成長背景跟你是天壤之別,因而,你無法理解,這很正常。」

  高陽心中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或者說,她早已經把自己的背景調查清楚了。

  這需要判斷,需要合理準確的判斷。

  畢竟,一句謊話或者一句實話,都不是最好的結果。

  自己本來已經處於絕對的劣勢,如果再在這個話題上,自己再處於劣勢,那基本就很難再有什麼優勢可占據了。

  「鄭小姐,你對我了解多少?」

  高陽決定變被動為主動,所以開口問道。

  「叫我夢瑩,或者叫我瑩瑩都可以!我以後就叫你高陽?可以嗎?」

  鄭夢瑩也迅速糾正道。

  高陽剛才還想變被動為主動,結果,這才一句話下來,高陽又被處於被動位置了。

  「好吧!」

  高陽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感覺在泄氣。

  「你……這次去日本參賽有信心嗎?」

  鄭夢瑩並未問起先前那三盤菜的事,而是關心地問起去日本參賽的事。

  這讓高陽再次感到意外。

  或者說,在高陽眼裡,鄭夢瑩是一個完全處於掌控之外的女人。

  當然,在高陽的眼裡,鄭夢瑩更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至於她的這種聰明到底是什麼目的,高陽依然是一無所知。

  三年的殘酷生存經歷,讓高陽明白,每個人做任何事,都有其目的。

  林世江對自己的目的,肯定是為了盈利。

  鄭家招了自己作為女婿,肯定也是為了盈利。

  然而,鄭夢瑩對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高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鄭夢瑩對自己也是為了盈利的話,很顯然,她爸爸鄭凱已經實現了這個目的,她鄭夢瑩完全不必做的這麼直白。

  如果她不是為了盈利,又是為了什麼呢?

  至少有一點肯定,鄭夢瑩肯定不是愛上了自己。

  想想自己幾天前還是一無所有,幾近乞丐的一個小盲流而已。

  不過是在這幾天功夫,自己已經搖身一變,不但成為不是鬼手之王的鬼手之王,而且,還順利的成了鄭家的女婿,甚至,還有張家李家繼續在打這個主意。

  難道……

  高陽想了想,搖搖頭,心中暗笑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你在想什麼呢?問你話呢?」

  鄭夢瑩眉頭微皺,疑惑地看著高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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