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明知山有虎

  我很喜歡雷雨前的景象，可以看得很遠，而且輪廓非常清晰。我不知道是什麼讓空氣變得這麼清爽，是濕氣還是電離子？但這肯定是雷雨前的天氣。很有欺騙性，給你一個好天氣的假象，但真正帶給你的卻是一場暴雨。

  ——《夏日謊言》伯恩哈德·施林克

  清辭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等待令她覺得不安，可一想起自己現在的等待沒準可以換來孟顯景運氣的一絲好轉，她又頓時覺得這份等待好像特別值得。

  她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楚清辭你淡定一點，你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你已經是當媽媽的人了，如果這點事情都害怕，那以後滿滿遇到危險的時候怎麼辦？你還怎麼保護她？而且現在你是為了孟顯景，也是為了你們這個家，你怕什麼？守護愛的人應該是最酷的事情了，所以不要慌，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能夠近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一次選擇了相信這些本不該相信事情的緣故，往常黑暗並不至於令她這樣恐懼，可是今天晚上的黑暗裡好像藏著無數她看不見卻可以傷害她的事物，令她呼吸都變得很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扇門前站了多久，就在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站的有些發木的時候，面前的黑門終於「嘎吱」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眼前站著一個身穿碎花小衫的中年女人，長相普通，頭髮盤著，是那種走在鄉村的大集上多看兩眼都未必能記住的那種打扮。

  清辭說不清該怎樣形容她，她看上去是那樣的典型卻又那樣的普通。

  「你姓韓是吧，之前微信上跟我約好的那位？」女人笑了笑，看模樣挺樸實的，確實和「上善若水」這個名字以及那朵盛開的蓮花頭像有些相似之處。

  但清辭卻很難將這樣樸實的笑容和那個瞬間收了一千元轉帳的貪念形象聯繫在一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是只對著這張臉，一定會覺得對方根本不圖錢，一心只為他人著想，是個熱心腸。

  這麼說來，網上聯繫也有網上聯繫的好處，不面對面看著，沒有關於外貌的第一印象，話語和態度都是直接的，更談不上誤會。

  她之前特意留了個心眼，人家問她名字的時候，她沒說真名，而是用了化名「韓念」。

  之所以這樣說，一來是不希望將來真有人知道她來幹過這事兒，二來也是想要試探這半仙兒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如果這半仙兒真的能看出點什麼來，那她說的是假名字她自然知道，如果半仙兒沒算出她是個假名字，那也說明這半仙兒的功力不行，就是個騙子。

  「是，我剛才敲門敲了好半天了，還怕你們沒聽見。但你不是在微信上和我說只能敲三下門，不能多敲，也不能少敲麼，所以我也沒敢再多敲，一直等著來著。」清辭跟著女人往裡走，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雖說她是有求於人，可什么半仙兒也好，徒弟也罷，說白了不也是為了賺錢的麼？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不管哪行哪業，她出了錢，向她們索要相應的服務，這原本不就該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深更半夜讓她在這樣的荒郊野嶺等這麼久，她多少是會有怨言的。

  女人聽見清辭的話，語氣里依舊帶著笑意，將她拉到院子旁邊，略感抱歉似的道：「別說，還真是沒聽見，師父每天晚餐後都有固定的時間清修，所以晚上從來不見外人的。我看你實在是著急，又很有誠意，所以就想著幫你一把。可我只是個小弟子，師父面前也不敢胡亂言語，就想著等師父清修完了，趁她老人家睡前得空再跟她說，求求她。可你猜怎麼著？」

  女人說到這兒，忽然眉飛色舞起來，好像接下來要聊的話題特別讓她激動。

  「怎麼了？」清辭猜不出來，也不想猜。

  天黑成這樣，風大成這樣，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和一個陌生女人在這兒猜謎玩。

  「我說出來你可能都不相信，但這是真的哈。還不等我和師父提起你的事情，她老人家就算出來了，直接睜開眼睛說有個年輕女人站在門口，為情所困，為情而來，讓我把你迎進來。」

  她講的跟真事兒一樣，清辭只是配合她淺笑了一下，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

  雖然清辭沒有多問，但女人卻在樂此不疲的往下講，「至於為什麼只能敲三聲門，不能多敲，也不能少敲嘛……這是師父她老人家定的規矩，說是仙人附體的時候親口對她講的，來這兒問事就得守仙家的規矩，不能造次。所以小韓，你也就多體諒體諒，主要也都是為了家裡好。你說是不是？」

  「嗯，是。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趕緊進去吧，別耽誤了陳半仙兒休息。」

  清辭見她聊個沒完，趕緊催促了一句。

  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她沒處過夜，還得找車回去呢，越晚肯定越難找到車，她心裡是很著急的。

  她是真不知道這地方這麼遠這麼偏，否則她就找龍嘯借輛車，自己按照導航開車過來了。

  「行，別著急，我這就帶你進去了。你叫我孫姐就行。既然你能找到我，肯定也是朋友介紹的，就都不是外人，有什麼不好跟我師父講的，稍後背地裡跟我說就行。」

  她溝通交流的話術非常嫻熟，清辭總覺得她至少跟人說了上百次。

  可明知道這就是個騙局，她還是忍不住隨著女人走進那間充斥著檀香味的屋子，等待著裡面的人給她編造一個夢，告訴她孟顯景這次的意外還有康復的可能。

  走進去後，清辭環顧著四周，面前有很多木頭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神仙的雕塑，屋內還有香爐，香火始終燃著。

  「你來了，是要跟我求什麼啊？」

  有個老太太的聲音突然自一道紅布後面響起來，嚇了清辭一跳。